她虽然矫揉造作了点,但淑女都矫揉造作,而且她矫揉造作得恰到好处,看着也不觉反感。”兰倾旖笑眯眯地盯着他。许朝玄目光微微一沉,清透如冰霜的眸子里涌出一抹淡淡的黑色。兰倾旖兀自认真为他分析盘算,“重要的是她识趣知分寸,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懂得遵守规矩不逾矩。有这样的聪明人为你打理后院,可以省去你很多麻烦。这是标准的世家大族教养下熏陶出来的女子,女训女诫读的滚瓜烂熟,上等的贤内助。你真的不考虑”许朝玄眸光刹那黑色席卷整个眼帘,搁在桌上的手颤了颤。兰倾旖笑容优雅如静水明月,真心为他考虑般和蔼亲切谆谆教导。“她长得美,性格也乖巧温顺,还懂得识时务,人又聪明又有才华”“你说够了没”许朝玄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往日温润的声音发沉。看着她,整个眸子都深幽幽黑幽幽的,漩涡越扩越大,似乎要将她吸进去淹死。兰倾旖呆了呆,怔怔地道:“没啊我还没说完若是你啊”她刚要继续说,冷不防许朝玄猛的伸手拽了她一把,瞬间将她拽到了他怀里。兰倾旖呆在当场,全然不料他这突然举动,惊呼出声,身子砸到他身上,刚要起来,就被他死死按住。“你干什么”兰倾旖恼怒低斥。许朝玄低头“看”着她,一手扣着她手腕,一手钳着她的纤腰,他始终倚靠着软榻坐着的身子不动,将她锁在他身上,两人相距咫尺之距,亲密无间。他的脸距离她的脸不过三寸距离,玉颜清润中透着一丝沉暗,幽深的眸光隐了一抹危险,声音却是云淡风轻的低浅,“没说完继续,就这样说,我今日让你说个尽兴,如何”兰倾旖差点吐血,尼玛,这个姿势这个姿势要她怎么还有心情说话“你松开”她神情恼怒,厉声道。她用力撤出手和被她锁住的身子,发现无论是被他紧攥住的手腕还是被他锁住的身子都纹丝不动。她心里顿时恨得牙根痒痒,心想自己果然是大意了,对他没怎么防备,这下倒霉了,着了他的道。怎么就忘了这是只得道千年的黑心狐狸呢“我又没堵住你的嘴,有什么不方便说话的”许朝玄声音极低,凉淡如水。兰倾旖两眼发黑,“你别欺人太甚”许朝玄冷笑了声,突然低头兰倾旖瞪大了眼,整个人瞬间懵了。唇瓣上有清凉滑软的触感,兰芷芳桂的清华香气在唇齿间传递,他轻轻巧巧便钻进了她的芳香天地,最初是蝶舞落花般轻盈,渐渐由浅入深,他唇齿间有种化雪的清甜滋味,微凉明爽清透如雪花淡香,一尾游鱼般溜进了深处,辗转往返,将烙印打在了每一寸空间。兰倾旖震惊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惊醒了四处飞散的思绪。兰倾旖猛的回神,一把推开他坐起身,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微微战栗。战栗的不是自己被占了便宜,而是而是她居然有感觉还是那种沉迷的她忽然在这瞬间认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对他的感情绝对不简单根本就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欣赏和惺惺相惜。很可能是心跳如擂鼓,她头上甚至冒出了冷汗。习惯了掌控甚至连自己的心都管束得紧紧的人生从不允许差错偏移的绝慧女子,这一刻对自己的隐秘心事再无法回避。她忽然觉得喉咙发干头脑空白。一直回避的事突然决然地展现在面前,她短时间内无法接受。她目光四处游移,看天花板看地面看窗外什么都看就是不敢看许朝玄。许朝玄也不出声。他坐在软榻上沉默,耳根后有细细薄红,绝艳容颜瑰丽如长空烟霞。门被推开,小二送来了饭菜。香气四溢色泽鲜亮,看起来应该味道不错。可兰倾旖即使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也没了心思吃饭。草草吃了些填肚子,吃完了筷子一扔转身就走。心里正乱着天性冷静理智的兰大小姐,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失控了玉京,和风丽日,碧纱窗清风送爽。兰倾旖半卷纱帘坐在窗下,盯着窗外花墙,发呆。花墙上下群芳竞艳,繁花葳蕤,浓丽的扶桑枝叶轻卷,纤白的茉莉枝摇叶颤,映入眼中好一幅姹紫嫣红的名画。这般丽景令人心旷神怡,可心里有事的兰倾旖,觉得自己以往喜欢的花花草草也救不了自己了。她整个人都是风中凌乱的。有时感情的认知来的那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又难以忽略。那些自欺欺人的安慰曲解,突然都变得脆弱如泡沫。轻轻一触,就四分五裂消失无踪。她有点茫然,脑子里晕沉沉的,仿佛想了很多事,又仿佛什么都没想。侍女进来时毫不意外地看见她在发呆,心头叹了口气,想不通怎么兰姑娘出了趟门回来后就染上这么个怪癖。“什么事”兰倾旖转过头来。侍女福了福身,“主子有请。”她目不转睛盯着兰倾旖,目光灼灼眼也不眨,堪比最亮的电灯泡。果然,兰倾旖的脸色迅速变了变,虽然很快就恢复原样,但侍女还是觉得精彩。许家上下都发现了主子和未来女主子之间的反常。未来女主子经常发呆,而且避主子如蛇蝎,这巨大转变不知牵动了多少人热情沸腾的滚滚八卦心,可惜谁都不知道其中原因。私下里早已开盘下注赌了好几局,目前容闳坐庄。兰倾旖有点犹豫,避开许朝玄倒不是怕了啥或者心里尴尬,虽然接二连三被亲了是有点那啥,可她也没怎么往心里去。现在想想恐怕自己早就要换了别人,别说亲了,就是拉拉手也得做好不要那只手的准备她虽理清了心情,但还是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许朝玄。这才是她不见他的原因。兰大小姐进入了难得的别扭期。“不去了”她摇摇头。“这么怕我”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兰倾旖手指动了动,缓缓转头,一瞬间她嘴角抽了抽,看他的眼神特纠结。许朝玄懒洋洋地倚着门框,凉而软的衣袂垂落,一缕发丝遮住了他半张脸,看不大清他的神情。而他沉在阳光里的另外半边容颜光辉灿烂宛若天神。日光落在他浓黑睫毛,立刻泉水般流畅地滑落开去,空气中似有绚丽的光晕作舞。他唇角缓缓弯起一抹浅弧。似笑,非笑。兰倾旖转过头,美色惑人,色令智昏。不要看,不要看。许朝玄摆了摆手,侍女垂下头,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兰倾旖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你来干嘛”“我估摸着你可能不愿意去,只好自己过来请。”他在桌边坐下,一张宜嗔宜喜倾城绝艳的容颜凑了过来,“怎么还在生我的气”兰倾旖不动声色拉开距离,“你离我远点”“别这么小气大不了我让你亲回来还不行吗”许朝玄笑容微微古怪,似满足似不满,像偷腥的猫为没来得及叼走全部鱼儿而惋惜。兰倾旖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尼玛这能一样吗有这么还报的吗亲回来那还不是你占便宜我吃亏“滚”她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一字。许朝玄坐得稳如泰山,“行我们一起”兰倾旖使劲磨牙,“说吧什么事”细枝末节不值得计较,忍了许朝玄微笑,笑意里透出得逞的狡黠,看得兰倾旖恨不得立刻划花他那张脸。“如果你是来道歉的,那我接受了。好了,歉也道了,你可以出去了。”她目光略显暗沉,唇角笑意清淡中夹杂着一丝悒郁。第五十五章 你说的是真的许朝玄怔了怔,神色淡然依旧,眼底却有两分意外。“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中邪了怎么跟吃了爆竹似的”兰倾旖扁了扁嘴,不答。“你究竟要对我冷脸到什么时候”许朝玄揉了揉眉心,不胜烦闷,苦笑:“我说你至于吗我又不是没亲过”兰倾旖脸色阵红阵白:“”合着你还亲上瘾了你是觉得我很随便呢还是觉得我好欺负她咬了咬牙,好容易调匀了脸上的红白色彩。语气颇有些恨恨地道:“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的问题”她敢作敢当,不屑撒谎。“嗯”尾音拖得老长,许朝玄有听没有懂。兰倾旖认真瞅了他半晌,眼波流转光华如水,映出长空丽日万里烟霞,也映出山河岁月此心倥偬,那些激扬过往光辉岁月,刹那流转过她眼底,晕开这半生里遍染的血色胭脂滔滔长河,而她温柔眼光里自有博大境界,目光凌云,气象万方。她蓦地微笑。如早春里绽放的第一朵桃花。“许朝玄,我发现,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这一霎便是天降霹雳也不足以令许朝玄如此惊讶,他瞬间呆在当场,脑子头一次被劈得一片空白冰山化了国家亡了公鸡会下蛋了母鸡能打鸣了兰倾旖对他表白了震惊地瞪大眼睛,如果不是看不见,他甚至想看看天空,有没有雷劈下来兰倾旖面不改色瞅着他,神色淡定。许朝玄脑子里完全是乱的,喃喃道:“你说的是真的”兰倾旖脸色变了变,满头黑线地瞪着他,抓起桌上的茶杯便扔了过去,“我说的不是真的你给我滚出去”这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打击和歧视这个混帐太过分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他说句实话,结果他居然她觉得自己的脸都是绿的杯子砸中了头,真实的疼痛感总算使许朝玄回过神来,他顿时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这这说的是什么混帐话“你给我出去”兰倾旖语气阴森森声音杀气腾腾。“哈哈朝玄,我同情你啊”清幽的雅间里,连珏哈哈大笑乐不可支不断拍桌子,笑得前俯后仰东倒西歪,险些从座位上栽下去。许朝玄脸色发青,小眼神阴沉阴沉的,仔细看去,眼底隐隐有杀气缭绕。“你笑够了没”“够了够了哎哟”说是够了,连珏仍旧笑个不停,觉得自己的肚子都笑疼了。“啪”一颗圆润棋子敲在他头上,忍无可忍的许朝玄脸色铁青,低喝:“闭嘴”挨了一记的连珏揉了揉头上瞬间冒起来的大包,总算止了笑声,“朝玄,你真是长了这么一张笑吟吟风流脸,怎么偏偏生了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石头性子”他满脸怜悯,“我真是同情阿兰,可怜见的你来那么一句不是得把人家打击到尘埃吗”“连珏”许朝玄使劲磨牙,杀气四溢。连珏假咳两声,努力整出一脸正色,“咳,我们谈正事谈正事”许朝玄冷哼了声,淡淡道:“怎么最近又有什么好戏发生”“嘿嘿,也没什么,不过是三天前赤炎殿里拿下了一个小太监。”连珏满脸奸诈笑容,目光流转眼底光辉亮丽,笑道:“你猜猜,是怎么处理的”“哦”许朝玄挑眉。其实不用问,猜都能猜个七七八八。“听说那个小太监被抓出来后,皇帝特意叫来所有成年皇子,当着他们的面将那个小太监活活杖毙。”连珏啧啧有声,连连赞叹,“可惜了,你是不知道,当时他们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许朝玄笑了笑,不语。不用说他也能想象。这可真是步蠢棋。皇帝年纪大了,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各家皇子们都在竖着耳朵捕捉皇帝的动静,可捕捉归捕捉,你也别做这么傻啊别说皇帝现在还能正常上朝批阅奏折,就算皇帝病得上不了朝,只要他瞒着,即使知道也该装作不知道,哪里还有让人去打探的道理就是打探,你也机灵点别被抓住行不行私通内侍这种罪往小处说是打探龙体,往大处说也可以说是想要谋反。“具体什么情况”他淡淡道。连珏漫不经心地一笑,语气轻飘飘的,仿佛这事真像他的语气般轻描淡写,“赤炎殿半夜宣太医院陆院首诊脉,当时老陆轮休,半夜从床上拉起来赶了过去,事后出来倒也没说什么,只道是风寒。”许朝玄面无表情,连半分眼神波动都没有,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