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兴致。许朝玄沉默少许,点头,“好”即使是深夜,仙女潮里的人流依旧不少。观前的广场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正殿两旁宽阔的主道被辟出来专门燃放烟花,一朵朵烟花将天空照的亮如白昼,而正殿之内则挤满了求签许愿的善男信女。他们到了正殿,只见这大殿建的十分宏伟高大。正面供奉着雕像,神像下跪着前来参拜的男男女女。兰倾旖匆匆扫了一眼,对拜神什么的没兴趣,跑到一边去求铃兰。求花的人很多,她排了一会儿才轮到。接过那枝鲜妍娇嫩的铃兰,她唇角扬起了淡淡笑意,想问问许朝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便笑着转过头去看伴在身边的他。“许朝”话音猛地顿住,兰倾旖愣在当场。站在身边的男子,俊朗不凡,温文如玉,见她看去,也带着笑意回眸看向她,月白色的长袍刺花了她的眼。但是,不是他不是许朝玄她不认识这个人,许朝玄在哪“抱歉,认错人了。”兰倾旖匆匆忙忙地道歉,来不及看对方的反应,甚至连求来的铃兰都顾不得管,将花一扔飞奔出了仙女潮。来往的人流多得挤死人,连跌倒都不可能,兰倾旖一路撞开人群,不记得自己被撞了多少回,也数不清自己撞了别人多少回。她全然忘了许朝玄身边有护卫,即使落单了也丢不了,在人群中费力地寻找着戴弥勒佛面具的男子。街市上人流如织,个个笑容满面轻松闲适,唯独她满脸担忧神色慌乱脚步匆匆急得要跳脚。那些灯火辉煌欢喜甜蜜在此刻与她完全无关,她急得恨不得把这些碍眼的人群全部抹去。“对不起,认错人了。”兰倾旖草草地将面前这年轻男子的面具给他重新戴上,转身就走。这样的场景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每次都是失望地道歉,到后来兰倾旖都麻木了。转过了大半条街,依然没找到熟悉的身影,兰倾旖急得额头直冒汗眼角余光瞥到月白色绣云纹衣袍,兰倾旖脚步一顿,转头正对上一双如黑曜石衬白雪般清透的眼眸,她愣了愣,飞奔上去揭下了他脸上笑眯眯的弥勒佛面具。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心中的焦躁担忧顷刻间烟消云散,她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很快挂起了笑容,仿佛刚才的心急如焚只是场幻觉,是他与她开的一个玩笑。“这么多人,你可要小心了。免得万一走散,不知道回去的路。”“不会的,我相信不管我走到哪里,你都会找到我。”许朝玄唇边笑意浅淡。兰倾旖一笑而过。一朵烟花在她身后绽放,映出她此刻笑颜,明媚鲜妍,照亮山河万朵。其实许朝玄一直没走远,就在兰倾旖进道观参观的时候,他又收到了一朵铃兰。不同的是,这朵铃兰散发着淡淡的紫檀香的味道,这是他手下隐卫的特殊标志,对方有要事禀报。他不动声色地走到观外的廊柱边站定,选了个能清楚听见兰倾旖的声音的地方。隐卫在他身后站定,福身行礼。“玄组第三队,齐云拜见主子。”“什么事”“玄组一路追查,已找到了婆罗香的下落。婆罗香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是两年前风静堂的拍卖,一名富商以天价拍走了这味药,不过他最终没能救人性命,后来这味药几经辗转,最后落在了明玉山人手中。”许朝玄眉梢微微上挑,“查到了明玉山人的下落吗”“查到他半年前曾在陇西一带活动,但具体位置尚未查清。”齐云轻声回答,声音温柔。许朝玄不语。婆罗香对他来说太过重要,毫不夸张地讲,这关系到他后半生的命运,容不得半分闪失。如果这件事能顺利解决,他的仇也就有机会报了。否则一切都是空谈。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翻滚的热流,他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通知玄组全力追查。”“是。”齐云应声而退,身姿袅娜,貌美如花,任谁看见了,也想不到这么一个优雅秀气的大家闺秀,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隐卫。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许朝玄转身离开,还没等他去找兰倾旖,容闳已轻声提醒他兰倾旖正在街上到处找他。来不及多想,他迅速追了出来此刻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他觉得很安心。安心这种情绪已有很久没造访过他,如今重来,他却觉得如同久别故友般熟悉。两人相对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夜深了,我们回去吧。”许朝玄牵紧了兰倾旖的手第二十二章 故人寄我一枝梅上薄红淡金的晨曦将天空涂抹成光艳的彩缎,朝霞初生滟滟千里,天地间似蒙了一层明光闪烁的薄纱。阳光洒在草尖上,立即流泉般流畅地滑落开去,点亮了这寂静的清晨。薄薄的冰雪消融成清澈的溪流,无声地浸润了脚下的土地。长风丽日,霞光氤氲,霞光中红衣黑发的女子倚栏回首,带笑眉眼间神色温软。“天气真好,适合出去踏青赛马。你说是不是”她看着躺在不远处梅树下懒洋洋晒太阳的许朝玄,微笑。“你还真是闲不住。”许朝玄闭目养神,语气清淡,凉凉道:“就不能安静点吗”兰倾旖斜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以为谁都像你整天没骨头似的躺着”元宵节过后,两人之间熟稔了不少,偶尔也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许朝玄一乐,“是吗那我就奇怪了,是谁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叫都叫不起的”兰倾旖哑口无言,愣了半天强辩道:“我那是养精蓄锐,为了在该活动的时候活动。”“是啊,所以我也在养精蓄锐。”许朝玄微微笑,笑得温柔无害。兰倾旖嘴角抽了抽,无语。什么是黑心这就是她懒得和他说话,转身去看阳光下清丽缤纷却已半歇的白梅。天气转暖,白梅也开始凋谢,至于红梅,早就谢完了。春天真的来了,迎春花已绽开花苞。早春的第一抹颜色,灵动地开遍了山河锦绣。她看着这满园压不住的春光,又看看明媚春光中最美的那个美色,“喂,把你的刀借我。”“刀”许朝玄挑眉。兰倾旖不耐烦,“少装糊涂,你贴身的小银刀。”“你干嘛”许朝玄不问清楚是不会借的。“削荸荠。”兰倾旖坦然答。许朝玄默了默,抬手扔给她一把小银刀,兰倾旖面不改色接了,觉得这刀很好,很锋利,削皮一定很利索。她扯过装荸荠的袋子,边削皮边一心二用地和他说话,“你这刀在哪儿打的质量不错,我回头也去定做一批。”“少说两句,专心削你的荸荠,免得削了手。”许朝玄凉凉道。兰倾旖默,识相地闭嘴。细腻的瓷碗里,很快装了满满一碗削干净皮的雪白荸荠。她将瓷碗搁到他手边的小几上,开始给自己削。她像只忙忙碌碌的鼹鼠,不多时已将那袋荸荠消灭干净,丢掉空袋子,满足地舒了口气。“少吃点,不然你中午吃不下去。”许朝玄淡淡提醒。兰倾旖点头,也是,总要为午膳留点肚子。她将银刀擦干净还给他,趴在栏杆上,看着湖对面的白梅林,出神。火炉上的水雾袅袅升起,远远看着有些朦胧,清淡的茶香若有若无地飘散在风中,闻着让人心旷神怡。气氛安宁祥和,两人都不再说话,静得只听见风吹过梅林的沙沙声。“坐过来”许朝玄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道。“干嘛”兰倾旖慢慢踱过去,问。“忙完这一阵,我打算出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许朝玄突然问。兰倾旖翻了翻眼睛,“你出门我跟去干嘛这关我什么事”许朝玄挑眉,“我是去找婆罗香。”“那又怎样”兰倾旖正想着自己的心事,也没在意他说什么,想都不想反问,话说出口惊觉不对,刚才似乎、好像、应该、大概、可能听见了几个很惊悚的词儿。她转过头,“你刚刚说什么”“我说什么了”许朝玄存心逗她,“我刚刚明明什么都没说。”兰倾旖气结,扑上去掐他,“你刚才明明说到婆罗香,是不是”许朝玄伸手去呵她的痒,笑意微微,“你听错了,我没说过。”“胡说”兰倾旖狠狠掐之。眼前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背朝下脸朝上被人压在身下,她目瞪口呆,这这个姿势她脸上一阵烧红,想也不想一脚踹了出去,“起来”许朝玄闷哼了声,不动。兰倾旖气急,指间银针光芒微亮,正打算戳出去突然响起的风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寒风倏忽袭来,许朝玄一怔,警觉地抬头,目光刹那冷锐如金戈。清唳声划破苍穹,兰倾旖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喜。片片残叶夹在风中席卷而来,一道黑影快如闪电地从空中俯冲了下来。那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许朝玄心头微有火气,刚想一掌打出去时,一只纤秀的手拦住了他。“别别打这是来找我的。”兰倾旖连忙坐起身。呼喝的风声也收歇了下来,凉风袭来,漆黑的影子从天而降。黑鸟停落兰倾旖对面的栏杆上,它的身形不算很大,动作极轻巧,浑身漆黑,羽毛油光滑亮,头上隐约浮现着三道淡淡的金光。那双眼睛透着锐利的冷光,爪子锋利如刀刃,看上去一身的霸气神武。而此时,那黑影睁着那双眸子,很是警惕地盯着许朝玄。又转过头傲娇地看了眼兰倾旖,眼神竟隐隐带着几分不满。兰倾旖无语,这感觉这感觉怎么像妻子红杏出墙结果被夫君的下属抓个正着呢话说阿夜,虽然我将你留在了韦淮越身边,可是可是貌似你的主人是我不是他吧至、于、吗她好气又好笑,但此刻看见爱宠,心情大好,笑容温柔地冲着满身肃杀之气的黑鸟招了招手,“阿夜,过来让我看看。”黑鸟不满地看着许朝玄,不动。“哎,别那么小气你是堂堂的血鸢,总要拿出点气度。”兰倾旖也不生气,和蔼地劝着某只使小性子的血鸢。“血鸢”默不作声的许朝玄终于悚然而惊,诧异万分地扬高了声音。不怪他惊讶,血鸢是卫国人所信奉的一种神物,拥有这血鸢的人一定不简单这血鸢千年一只,据说是生于卫国北境赤风族的,非常有灵性,性子也极其凶戾,是会认主的神物。它有强大的搏击能力和灵敏的嗅觉,而且飞行速度之快绝非凡物所能比。他以前也只在书上看见过,还从没见过谁能拥有一只血鸢。兰倾旖看着血鸢头上已隐去的那三道金线,点头,“是血鸢”血鸢看了眼兰倾旖,还是不肯动弹。只警惕地望着许朝玄,一副睥睨的样子,看着他的眼神似乎还有些不屑兰倾旖抽了抽嘴角,这家伙,今天是和许朝玄杠上了吗失明之人的感觉有时候比常人更敏锐,许朝玄眉梢微挑,袖子里的手微微一动。然后血鸢就觉得自己的颈项一凉。它骇然低头,就看见一点银光,追光掠电般自那人指间射出,擦着它颈间细细的绒毛而过,无声无息没入梅林。那银光快得连它锐利的目光都无法追及,刹那带飞它最脆弱的颈项上的淡灰色茸茸细毛,在半空中悠悠坠落。只差一点点,它的喉管就会被割开血鸢的长唳瞬间划破天空,清音万里,清锐如戈。兰倾旖挑起眉,抄着袖子看着自己的爱宠,摆明了隔岸观火。吃了大亏的血鸢森然地盯着端坐喝茶的人,对方却直接无视了它。不是故作姿态的无视,也没有故意的警告和气势汹涌,更没有一招制住它的得意和炫耀。是强者对自以为强大的蝼蚁的挑战的完完全全的漠视。血鸢忽然有些不安地拍了拍翅膀。对方若有若无地向它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目光,平静,阔大,有种淡淡的凉,像它高飞的路程中,偶尔看见的无边无垠令人神往的波澜万千的海。可它却觉得,谁若将这海当了真,定然会被它的波涛汹涌吞没。它下意识看了眼主人,主人正含着淡淡笑意看着它,目光平静而如山海阔大。它突然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觉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