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薛千柔心中一沉,长宁宫离清璃宫很远,从琳妃“发病”到现在,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太后断不可能来得如此之快,除非在事发前,已有人通知她。只是,就算琳妃真的在听雨轩中毒而亡,也未必能劳动太后她老人家亲自赶来,莫非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她正要带领宫人出去迎接太后,便见鸾驾方向一转,直接往祥云殿而去。片刻之后,贾德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走到薛千柔面前,匆匆行了一礼,说道:“娘娘,萍贵人突然发疯,拼命用肚子去撞门柱,太后下令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赶过去,如今只剩了几位医女,稍后便会赶来咱们听雨轩。”薛千柔总算知道敌人打的什么鬼主意了。萍贵人在祥云殿发疯,琳妃在听雨轩中邪,有心人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说她行巫蛊之术,要害萍贵人的胎,而琳妃则无辜中招,她便难以脱身了。皇家向来十分忌讳巫蛊,何况此事牵涉到皇裔,若是真的栽到她身上,恐怕废位赐死都是轻的,指不定还会牵连到宰相大人。好狠毒的计策如今太后已经赶去祥云殿,这里还有一个江太医等着污蔑她,她与萍贵人和琳妃又均有嫌隙,敌人的布置环环相扣,恐怕皇帝也不会替她撑腰。只可惜他们漏算了两件事,而这,就是她翻盘的砝码。涵姝到达长青宫的时候,齐寅正在批阅奏折,本来这个时候是决不允许有人打搅的,但靳忠一听是琳妃出事,并且还牵涉到薛千柔,便立刻进去禀报了。齐寅其时有些心神不宁,脑子里不断闪过薛千柔的影子,根本无法像平常一样平心静气处理国事。听了靳忠的禀报,他下意识便将手中的朱笔一扔,说道:“摆驾清璃宫”涵姝见皇帝重视自家主子,心中稍定。谁知齐寅还没出长青宫大殿,太后身边的暖月姑姑便急匆匆赶来,说道萍贵人的胎出了问题,太后已经将清璃宫封宫,请皇帝过去共同处理。齐寅心中咯噔一下,琳妃刚在听雨轩中毒,萍贵人的胎跟着就出了问题,这也太巧合了些。而且凭他对薛千柔的了解,她并非遇事慌乱的人,像上次的蛇精事件,她便从容不迫地自己处理了,这一次却立刻派了涵姝来求救,明显是超出了她的掌控。这些年来,后宫夭折的孩子太多,为此获罪的妃嫔也很多,每一次几乎都是一场腥风血雨。萍贵人的胎,他和太后一直都很重视,没想到还是出了事,而且牵涉到了薛千柔。他的心底涌起一阵恐慌,如果此事真是薛千柔所为,他该怎么办他那样喜欢她,把她当做自己的救赎,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因为她而不能安心批阅奏折。这个女人从出现那一刻起,就在他心里下了一道蛊,让他时常想着她念着她,他无法接受她是一个恶毒的女人,无法接受她会害他的亲骨肉。本来急切地想去拯救她的心情顿时冷了,步子也随之慢了下来。涵姝急得满头大汗,又不敢催促皇帝,唯有拼命使眼色向靳忠求助,但靳忠何等圆滑虽知皇帝对敏婕妤动了心,然此事牵涉到皇裔,看皇帝的神色又似有些烦躁,如何敢去捋虎须因此只假作不见,默默地跟在齐寅身后。等他们终于来到清璃宫,只觉周围都静得可怕,仿佛这里是一座空置的宫殿一般。事实上这里不但有人,还很不少,太后、琴夫人、俪夫人、明妃、瑶昭仪、瑾淑媛等人都在场,薛千柔和她的一众宫人则跪在殿中,所有人都沉默着。“母后,萍贵人和孩子怎样了”齐寅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有点哑。看这个情景,孩子多半没有保住,简直就像是一个诅咒,除了瞎的灵犀、哑的灵玥,他的每个孩子都无法平安。他的话仿佛是导火索,一下便将太后的火气全部引了出来,指着薛千柔吼道:“皇帝你来得正好,快快处置了这个戕害皇裔的恶毒女人,让她给哀家的孙儿偿命”齐寅看了薛千柔一眼,果真与她有关薛千柔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与他对视,目光中并无半分惧怕,神色亦看不出半点心虚,只是那样平静地看着他。“母后,发生了什么事”齐寅向太后问道。“你宠爱的这个女人,行巫蛊之术让萍贵人和琳妃都中了邪,萍贵人癫狂之际伤到了孩子,母子两个都没有保住,琳妃如今仍在昏迷之中,不知是否还能醒来。哀家本欲直接发落了她,又怕你看不清她的真面目,与哀家生了嫌隙,于是叫你来一起审问,这件事就由你亲自处置吧。”太后揉了揉太阳穴,神情十分哀痛。齐寅走到太后身边坐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敏婕妤,你有何话说”“回皇上,臣妾没有做过。”“婕妤娘娘你说谎”萍贵人的宫女彩霞突然叫了起来,“你跟主子本来就有过结,自从主子怀孕后,你怕她母凭子贵,宠爱盖过你这个主位,将来会报复你,因此总想要害她和她肚子里的小主子”“因为她跟本宫有过结,所以她的胎没了,便是本宫害的”薛千柔反问,“若有过结也可以作为定罪的证据,那本宫亦可以说是琳妃、婧贵嫔,甚至可以说就是萍贵人本人反过来陷害本宫,她们不都跟本宫有过结吗”“主子怀孕后,你身为一宫主位却从未上门表示关怀,不是心有不忿是什么”“那你觉得本宫应该怎样表示关怀呢送吃的用的你家主子敢吃敢用吗”薛千柔望向齐寅,“皇上你看,即使臣妾一直避而远之,还是会被人陷害。”太后喝道:“敏婕妤,你不必在皇帝面前博同情,你戕害皇裔,第一个要杀你的人便是皇帝”、自证第二十六章:自证薛千柔并没有顶撞太后,而是应道:“是。”齐寅看着彩霞:“朕不想再听废话,直接给朕讲重点,否则拖出去杖毙”彩霞吓得跪倒在地,磕了个响头,说道:“皇上,婕妤娘娘一直都未来探望过主子,某一日却突然派人送了一把长命锁过来,似乎是有心示好,主子也并非心胸狭窄之人,自是欣然接受,不但赏了送礼的涵姝丹芸,还命奴婢将长命锁好好地收起来。“今日太医来请过平安脉后,说道小主子很有可能是位皇子,主子非常高兴,命奴婢将长命锁取出来,拿着锁同小主子说话,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主子却突然发起疯来,直直地便向门柱上撞去,奴婢等人都吓坏了,赶紧上前阻止,但主子不知怎地力气变得特别大,四五个宫人都拉不住。“当时主子手里一直拽着长命锁,奴婢想着是否那锁有古怪,于是奋力将锁夺下,主子立刻便平静了下来,然而小主子已经受了伤。奴婢等一面去请太医,一面去请太后,虽经众位大人会诊,但主子和小主子还是”彩霞哭了一会儿,接着道:“太后到来后,奴婢不敢隐瞒,将长命锁呈给了太后,太后仔细查看后,命人将锁砸开,竟然在里面发现了行巫蛊的符文。这锁是涵姝丹芸送来的,显见得敏婕妤一早便想害我家主子,求皇上给主子和小主子做主”这些事太后刚才已经听了一遍,此时再听到,仍是怒不可遏:“敏婕妤,你还不认罪”薛千柔没有回答她,反而一眼不眨地望着齐寅。齐寅来的路上还在怀疑她,此时听了彩霞的话,却疑虑尽消,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只觉殿中压抑的气氛也消除了不少:“母后,不是她。”太后拍案而起:“皇帝,你已经被这妖女迷了心窍吗到这种时候,你还想包庇她就算你不喜欢萍贵人,但她肚子里的可是龙种”“母后稍安勿躁。”齐寅走到彩霞面前,蹲下身和蔼地问道:“你跟着萍贵人多久了”“回皇上,自主子选秀进宫,奴婢便一直跟着她,算起来已有九个年头了。”“那你告诉朕,萍贵人到底与敏婕妤有何血海深仇,宁愿搭上自己和孩子的性命也要陷害她”他的语气一直很温和,彩霞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说话也结巴起来:“回回皇上,主子没没有陷害敏敏婕妤,是敏婕妤她她她害了主主子”齐寅站起身,说道:“把这个贱婢给朕拖出去杖毙”太后简直要被他气晕:“皇帝,你这是在做什么”齐寅望了一眼靳忠,靳忠立刻招呼两个太监将彩霞拖了出去,殿外随即传来了彩霞的惨叫声,听得殿里的人个个胆战心惊。齐寅走回去坐下,说道:“母后息怒,儿子并非被谁迷住,只是此事敏婕妤确实是冤枉的,因为那长命锁是儿子拿来让敏婕妤送给萍贵人的,从头到尾,敏婕妤根本没碰过那把锁。”众人都吃了一惊,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隐情,有皇帝亲自作证,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栽到薛千柔身上,萍贵人真是死了也白死。太后却仍然怀疑:“或许是她的宫女在送礼物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不可能。”齐寅肯定地说道,“当日送礼之前,朕让靳忠搜了涵姝丹芸的身,确认无任何可疑之物,又让靳忠一路跟随她们到了祥云殿,她们根本没有机会动手脚。”“这更奇怪了,只不过送一份礼物而已,为何要如此谨慎莫非敏婕妤一早便想到今日萍贵人会出事,所以提前做了准备”薛千柔答道:“太后,萍贵人与臣妾有过结,后宫人人都知,她若是出事,臣妾便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因此臣妾行事自然要慎之又慎,不但不敢送任何东西去祥云殿,还命听雨轩上下远离祥云殿的人。臣妾知这样做没有尽到一宫主位的责任,但请太后体谅臣妾的自保之心。”“母后,事关皇裔,儿子不会包庇任何人,这长命锁的确未经敏婕妤之手,与她无关,至于到底是何人所为,儿子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母后请放心吧。”齐寅温言说道。“皇上,就算萍贵人和皇裔的事与敏婕妤无关,那长姐呢她可是在听雨轩出的事,而且在她饮过的茶盏底部也发现了与长命锁中一模一样的符咒,难道这也是巧合吗”眼看薛千柔便要被宣布无罪,瑶昭仪愤愤不平地站了出来。齐寅皱眉,他可以肯定皇裔之死并非薛千柔所为,那么琳妃中毒多半也是幕后之人在策划操纵了,然此事他却不能替薛千柔作证,不知她能否为自己洗脱罪名,他不禁有些担心。薛千柔并未立即回答,双眼一直望着前方地面,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敏婕妤,回答瑶昭仪的问话”太后本就对薛千柔无甚好感,今日出了这样的大事,更是恨不得即刻将她赐死。“太后,琳妃并非中邪,乃是中了砒霜之毒。”薛千柔答道。“胡说这听雨轩上下并未发现任何砒霜,何来的砒霜中毒你还想狡辩”薛千柔偷偷翻了个白眼,这老太太对她的成见实在太深,无论她说什么,她总是条件反射便要反驳,连点思考的余地都不留。“臣妾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琳妃是中了砒霜之毒。”薛千柔求助地看着齐寅,“皇上,你能过来一下吗”齐寅立刻起身走到她面前,薛千柔撸起袖子,只见她的两只手臂都长出了红疹:“皇上,臣妾对雄黄过敏,你是知道的。”齐寅抓起她的手腕:“怎么回事朕不是吩咐整个清璃宫都不许出现雄黄吗”“清璃宫并无雄黄,这是外人带进来的。”薛千柔缓缓说道,“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臣妾一时理不出头绪,但刚才跪在这里,臣妾想明白了很多关键的地方,前因后果也推断了出来,皇上可否许臣妾详细道来”“你说。”“今日琳妃娘娘突然上门造访,对臣妾说婧贵嫔是冤枉的,造谣重伤臣妾的并非是她。空口无凭,臣妾自然不信,琳妃娘娘觉得与臣妾话不投机,怒而离开,却在走到殿门口时突然倒地,口吐白沫。当时臣妾便想到有人要陷害臣妾,思考自己该怎么办,丹芸以为臣妾被吓住了,上前搀扶臣妾,谁知她的手碰到臣妾的手腕,臣妾便起了红疹。“之后臣妾派丹芸去请太医,涵姝去请皇上。清璃宫离太医院有一段距离,丹芸却很快便与江大人一起回来了,说道江大人刚从萍贵人那里出来,正好让他来替琳妃诊治。臣妾初时只觉巧合,但江大人诊治了许久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事情比较棘手,待太后来到,却故意将话题往中邪上引。而琳妃的大宫女初雪又无意中在茶盏底部发现了符咒,当时臣妾请求太后许臣妾看一看那符咒,谁知接触到符咒后,臣妾的另一只手也起了红疹,臣妾心中便有了主意。”“什么主意”“琳妃身上带有雄黄,雄黄经过加热会变成剧毒的砒霜,这就是她中毒的原因。”瑶昭仪冷笑道:“这么说倒是长姐故意用砒霜毒倒自己,以此达到陷害你的目的了雄黄会变砒霜,本宫可闻所未闻。何况此时正值盛夏,这殿中放着冰山,清凉得很,又如何加热”薛千柔平静地说道:“是那盏茶。不仅那张符咒上有雄黄,琳妃娘娘的指甲套上也有,她饮茶的时候,雄黄被茶盏的热气变成了砒霜,因此她中了毒。丹芸曾替她换茶盏,沾到了剩余的雄黄,所以搀扶臣妾的时候,臣妾才会起红疹。昭仪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当场让人拿雄黄来试验,便知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