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魂还有流离。你听听这些名字,岂不是说这些鸟就是厄运和死亡的象征”他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道:“你小小的年纪,哪来那么些说道。记得小时候,宫人为了阻止我到凤仪宫乱跑,常常就用这里的夜枭来吓我,说是此物能摄人魂魄。我偏不信,一到晚上就跑到这里来待着,结果那些宫人反而吓到不敢进来,围在林子外面急的团团转”她看着他两眼发亮、一脸得意的样子,又看了看周围黑黢黢的林子,不可思议道:“你那时就不怕吗”他扬了扬眉毛,“一开始也怕,后来不但不怕,反而把胆量练出来了。有时候,甚至会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黑暗里独自飞行的夜枭。更何况,”他低下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道:“离儿,这世间有许多事并不是害怕就可以避开的。”无韵长长的睫毛上挂了水珠,“要开战了吗”“嗯,陛下已经祭拜宗庙,命我为将,御驾亲征。下个月,大军就要开拔。”他怜惜的吻去了那串泪珠,突然想起一事道:“对了,离儿,你将那把神兵天问放在哪里”无韵愣了一下,吃惊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她的心里突然灵光一现,讶异道:“难道,欧夫子说的、那个夺他所爱的臭小子是你问天在你手中”他点头道:“问天的确在我这里。改日我命人给你的天问做个囊袋,将它系到你的脚踝上。我走后,记得日夜带着它。”“嗯。”她听话的把脸贴在他的衣襟上。只一会儿,绣着云雷纹饰的白色衣襟,就迅速的被泪水打湿。子皙无言的抱着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她的泪给填满了。月色下,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女子温婉而美好。拥有离儿这样的女子,自己本应抛下一切与她长相厮守。可是,有些东西早已渗入了自己的骨血里,舍不了,放不下。只望上苍垂怜,他们都能熬过此劫、终有相守的一日。“离儿,紫玉走了,我再一走,往后的阖闾宫,怕是会比今夜的香雪坞更加令人恐惧。”他将她抱得更紧,“可是离儿,一个人若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所遭受的一切。你不光是我姬子皙的妻子、越王后的女儿、母亲的儿媳、鹿郢的妹妹,你还是你自己。我的离儿不仅有美貌,还有智慧和勇气,而这些,就是能让你在暗夜飞行的翅膀,没有谁能夺走。离儿,不论往后遇到什么,只要有命在,就可以重新向前飞行。这些道理你可懂”无韵抬头看着他,小声的说了一句,“我懂的。”“答应我,好好活着,等我回来,嗯”她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抱住了他。子皙低下头,顺着她的眉心吻了下去。明亮的雪地里一片清净,只有一对相拥的身影交叠在了一起。、第四十九章千嶂里二月初二,姬吴以拱卫周王室宗法正统为名,正式宣布二月初六北上伐齐。吴王命太子友领禁军监国,姬子地辅国。“中军从王吴王,胥门巢将上军,王子惊鸿将下军,展如将右军。”自己亲帅大军,精锐尽出,兵分水、陆两路,合围田齐。齐国临淄,齐王田和以“顺天命,安民生”为号,命“国书将中军,高无丕将上军,宗楼将下军。”双方各自宣称“用车千乘,出兵十万”,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势均力敌的争霸之战。三月初十,淮夷城中齐军大营,中军大帐。一身甲胄的中军主帅国书,上将军高无丕,下将军宗楼正聚集在作战沙盘前激烈争论着。高无丕在三人中年纪最轻,性子最急,他对国书道:“元帅,吴军远道而来,我军还是应弃守淮夷城,迎头直上。若等他们的战船到达,恐怕已失去制敌先机”“元帅,末将看来,我军万万不可急躁冒进”老蒋宗楼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高无丕不服:“却是为何”宗楼沉吟一会儿道:“吴军作战韬略乃当年战神孙武所制。那孙武本是我齐国人,只因怀才不遇投奔姬吴。他对我齐国军情了如指掌。孙子兵法招招针对楚齐两国军队,不得不防。更何况,吴军善水站,我军善陆战,还是诱敌深入,以我军陆战优势取胜为上。”“兵贵神速,再而衰,三而竭。”高无丕紧皱了眉头道:“何况如今朝中局势,元帅与宗将军比我还清楚,新君急需一场胜仗稳定政局,若是拖延不出,恐为众臣非议”“这”宗楼没有出声,两人齐齐看向元帅国书,等着他做决定。国书原为姜齐重臣,田氏代齐后他为朝堂所忌,只因在军中素有威望,才得以保留主帅之位。此次大军出征,新君任命他为主帅,既是田和为了表明自己有容人之量,也有对他留任查看、以观后效的目的。大军若是滞留不前,一个消极应战的罪名就能让众将人头落地国书抬起头来,毅然对两人道:“以目前的形势,出击是必然。但宗将军所虑甚是。”他对着帐外高声道:“陈逆”一名身穿铜甲的青年将领走了进来,对国书抱拳道:“末将参见元帅,众位将军”“吴军前锋到达何处”“回禀元帅,吴军胥门巢率上军长驱直入,已过嬴博。”“这么快”国书暗道一声:“传令,明早拔寨起营,前往艾陵,迎战吴军”“喏”三月十一,齐军拔寨,大军浩浩荡荡向着艾陵进发。四月初三,邗沟东道,百舸争流,吴军帅舰上战旗烈烈招展。吴王站立船头,仰视着茫茫水道,多年筹谋,宏图霸业能否实现,即将见分晓。“陛下”右将军展如跪下道:“前方斥候来报,齐军已从淮夷城拔寨,直奔艾陵而来”“哦”吴王冷笑一声:“怎么,国书这是耗不起了胥门将军到哪里了”“启禀陛下,胥门将军率上军距艾陵三十里,定早于齐军先到”“好传令全军,急速前进”“喏”展如领命退下。片刻之后,下军副将茹曹上前道:“陛下,武涧传来消息,下将军已到临淄”吴王点头道:“叮嘱他小心从事”“喏”吴王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十万大军,豪气顿生,“子皙,莫让寡人失望”五月二十,吴军胥门巢率上军先到艾陵地,齐将国书五日后亦至。齐吴大军齐集艾陵,双方兵力各为十万,大体相当,用兵俱是极为谨慎。六月,双方经过数日厉兵秣马,在艾陵展开大战。吴军方面,上、下、右军分别由大夫胥门巢、下军副将姑曹、右将军展如指挥,与齐军相对列阵。吴王吴王则亲自指挥中军,列于吴三军阵后,为三军预备队。交战第一日,齐军由悍将公孙挥率部迎吴上军,国书助之,大败胥门巢。齐军第一仗胜,吴上军被齐中军击败,全营上下群情激昂,皆以为此战定能战胜吴军。第十日,吴国大军至艾陵西五里下寨。十五日,吴王命叔孙州仇率吴军打第一阵,展如打第二阵,茹曹打第三阵,胥门巢率鲁兵三千往来诱敌。他则亲自带领中军在地势高耸之处潜伏,相机设伏。十六日晨,胥门巢率部挑战,公孙挥曾在第一战中击败胥门巢,主动请缨往迎出战。胥门巢见公孙挥出兵,交战四十回合后假装败退。公孙挥紧追不放,却在半路被带兵救援的叔孙州仇截住,正当两军势均力敌,厮杀不休时,假装败逃的胥门巢回身助攻齐军主帅国书一看情形不对,忙派公孙夏出兵夹击胥门巢。胥门巢再退,公孙夏急追,展如引兵截住公孙夏厮杀,胥门巢又回车助战如此无赖的打法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齐军另两位主将高无丕、宗楼终于恼得按耐不住,齐齐出阵。吴下军副将茹曹领命挺身而出,独战高、宗二将,全无怯意。双方鏖战十日,国书见吴军迟迟不退,引全军助战,吴军渐渐招架不住。七月初七,吴王在高处看见时机已到,对属下吩咐道:“击鼓”众将士高声应道:“喏”吴国四万大军随着震天的鼓声,齐声高唱: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吴王命博宇引兵一万接应诸军,自己亲率精兵三万、分三股以鸣金为号,从一侧穿插齐军,将齐兵隔绝三处。吴军见吴王亲临指挥救援胥门巢军,顿时勇气倍增七月十二,被吴军拦腰斩成三段的齐军,首尾已不能相顾。七月十六,“甲戎,战于艾陵。展如败高子、国子败胥门巢。王卒助之,大败齐师。获国书、公孙夏、闾丘明、首三千,以献于公。”艾陵之战,吴军大败齐军,俘获齐中军主帅国书及大夫公孙夏、闾丘明、陈书、东郭书等,并获革车八百乘、甲首三千。八月,大军战溃败的消息传回临淄,齐王宫里一片哗然。以死里逃生、返回临淄搬救兵的高无丕为首,众武将群情激愤、枕戈待旦;以田玉为首的文臣新贵们则主张与姬吴议和。“陛下”田玉跪伏道:“朝局未稳即遭抗吴失利。如不立刻停战、安邦定国,田齐社稷危矣”高无丕听他此言顿时火冒三丈,“陛下,田大夫此言差矣新君即立,正是君威不可撼动之时。若此时轻易言败求和,君威何在”“高将军的意思是为了面子,连江山安危都不顾吗”“田大夫的意思是为你一人苟安,就可以置陛下颜面于不顾吗”“你,你一介武夫,少来血口喷人”田玉跳脚道。“你一介酸儒,真真无理取闹”高无丕也不是善茬儿。临淄宫里,文武两派你来我往、争执不下,朝堂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住口”王座上的田和大喝一声,气的离座而起众臣一见齐王大怒,立马偃旗息鼓,一个个跪伏于地,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田和冷冷的扫视了跪着的众人一眼,厉声道:“吵吵嚷嚷,尔等可是街头泼妇散朝”说完,甩袖而去“陛下息怒”众人伏地叩道“陛下,”后殿田和书房里,田玉伏地而泣:“陛下,真的不能再打了姜氏在军中仍有余孽未除,若是侥幸得胜,军中势力必然大涨,恐有死灰复燃之险;若是再败,怕就不是丧权辱国这么简单,恐有亡国之忧啊”“爱卿所言,寡人岂能不知”和田起身,亲自将他扶起道:“只是,咱们田氏立足未稳,若是贸然求和,怕是民心尽丧”“陛下只要社稷在,你我君臣殚精竭虑,民心失而复得、指日可待若是失了社稷,你我君臣怕是连沦为亡国之奴也不可得啊”“寡人宁舍社稷不舍民心,不必多言”田和断然道。“陛下“起奏陛下,”齐宫司丞武方走了近来,“前方宗楼将军有紧急军情送到”“宣”和田坐到书案之后,田玉站到了武方身侧。武方上前一步,对着门外高声道:“陛下宣宗将军信使觐见”。不一会儿,一名身穿铠甲的将领走进来跪伏于地道:“末将参见陛下”“平身宗将军可好”“启禀陛下,宗将军被围鸿山,特让末将捎书一卷,恳请陛下发兵支援”“哦呈上来”“喏”信使叩首,低头将书简放到了书案上,“陛下,宗将军说,陛下若有不明之处,可由末将代为解释。”“甚好”田和一边说着,一边展开书简,突然,一把匕首从书简内侧暴露出来信使捞起匕首猛地向他的心口刺去,田和“啊”了一声,迅速后退,可惜为时已晚,匕首狠狠的刺入他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陛下”田玉惨呼一声,挺身来救,站在他身前的武方手起刀落,田玉血溅五步而亡“有刺客”书房外,顿时响起侍卫的惊呼声。武方急声道:“殿下,快走”说着,拉起姬子皙就往外冲。门一打开,一群禁军将书房团团围住,领队的田光见浑身是血的武方与一年轻将领并肩冲出门来,微微一怔,突然反应过来:“武方,你个吃里扒外的狗贼”“呸吕思,少装模作样”武方怒道:“你会不认得我武泉要打就打,休得啰嗦”吕思气极道:“还不快上,格杀勿论”“喏”众人一哄而上。武泉推了子皙一把:“殿下先走,我来断后”“武泉”“走”武泉大喝一声。“保重”姬子皙杀开一条血路,朝殿外跑去。“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呼,姬子皙目眦尽裂,没有回头。眼见后殿宫墙在望,正当他要飞身越过时,一支利箭自他身后疾射而来,“噗”利箭穿透了他的右臂,他的身子猛地一个趔趄,险些栽倒,他咬紧牙,纵身而起,翻墙出了后殿“殿下”伪装成齐宫禁军的武涧正牵马候在墙外,见他负伤而出,立即将他扶上马。“走”武涧狠狠的抽了一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