讶的看着他,他眼中的震怒让她感到一阵恐惧。她站起身想躲开他,可是许久未动的腿脚麻木的根本使不上力。姬子皙看着她狠狠摔倒在地上,床上的素帕和香囊也跟着滑落下来,心里顿时又痛又怒,“该死”他低低的诅咒了一声,走上前去,伸手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他练过骑射的双手带了怒意,紧紧的箍痛了无韵的手臂,无韵挣扎了一下,这轻轻的一挣,将他满腔的怒火全部点了起来。他大力的将柔弱的她推到了墙角,无韵看着他通红的双眼,突然察觉到了危险,她大喊一声“不要”,“不要”他冷笑道:“我是你的丈夫,你跟我说不要,”他将她狠狠地压在墙上,困住了她的手脚,低头向她的唇吻去。“不要”怀中的人无力的哭求着,可他不想听,他现在不想听她说任何话,只有堵住她的唇,不要让那些伤害自己的字句,像刀子一样扎向自己。“唔唔,”无韵挣扎着,拼命拍打着他结实的身子,无奈被他困的动不了分毫,她的泪滑落了下来,落进了两人的嘴角里,咸咸的,她猛地朝他的嘴唇咬了下去,“嘶”他倒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舔了舔自己被她咬伤的唇,紧紧盯着她的眼底浮起一抹狠厉之色。他一把扣住她的腰,将她连拉带拖的摁到了床榻之上,“离无韵,你咬我你就这么恨我你的心呢,你的心哪里去了”他揪住她的衣襟一用力,“刺啦”一声,她身上的紫色烟罗被撕成了两半门外的芽儿听到里面的动静心急如焚,她跪在门外不停的拍着门,“殿下,求求你,求求你“子皙,不要”无韵哭喊着,不知哪来的勇气,跳起身朝门口跑去,慌乱中却不知道先取下如意,她大力的拍着门:“芽儿,救我,救救我”她喊着,哭着,身子无力的顺着门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裂帛的声响姬醒了姬子皙的理智。他呆呆的看着哭泣的无韵,脸上露出一抹懊恼,“该死,姬子皙,你在做什么”他闭了闭眼,伸手从榻上拿起一条薄毯走到她的身前,盖在她身上。无韵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意,哑声道:“你既然如此舍不得他,明日便跟他们走吧”说完,不顾她满脸的惊痛之色,打开门,放芽儿冲了进来。满面泪痕的芽儿一眼就看到跪在地上的无韵,她扑过去抱紧了她,“王姬,王姬,芽儿没用,是芽儿没用,对不起呜呜”姬子皙看了抱在一起的主仆二人一眼,决然道:“离无韵,你若无情我便休”接着,冷声吩咐芽儿道:“给她收拾东西明早武涧会送你们去驿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肖耀殿外,内侍与宫女跪了一地,姬子皙走出殿门,寒夜凄清,凛冽的北风和着雪渣子打在他的脸上、钻进他的衣襟,像要把他的心撕成两半。就这样吧,也许本来就该这样施夷光和紫玉接到武涧和雀儿的求助、急匆匆的来到肖耀殿时,姬子皙已经离开。她看了看满地的狼藉和狼狈不堪、面色惨白的无韵,忽的一阵心头火起,“紫玉,你陪着你嫂嫂。芽儿,给夫人好好梳洗一下”“是,母亲。”“喏”紫玉心疼的和雀儿扶起无韵,心里把她那个混账哥哥狠狠的骂了一通。施夷光走出殿外,高声道:“武涧,带我去找那个孽障,我倒要问问他究竟想怎么样”冷月高挂,沉香殿后的梅林里疏影横浅,只有林外的小亭子里闪烁着一点颤颤的灯光。姬子皙手持一柄长剑在漫天的飞雪里舞剑,剑气穿过黑暗,香雪红梅,纷纷离枝飞落。练了一会儿,他看到有灯光朝着这边走过来,手中长剑“铮”的一声,插入一颗粗大的梅树枝干里。他踉踉跄跄的走进梅亭,举起手中的酒壶就要往嘴里倒,“啪”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将他手中的壶打飞了出去。施夷光笔直的立在儿子面前,抬手指着他怒道:“你十二岁那年,为了一篇秋水负气离宫出走,从此闲云野鹤,不理宫中事务。虽然我曾难过你我母子自此更加生分,却也欣慰你年少聪颖,知道借机避祸。没想到到了今日,你竟是个蠢的是你强迫她从馆驿回来的”姬子皙颓然的靠坐在亭子里柱子上,“不是”。“那是她自己提出要去找那个人的”“不是”他黯然道。“啪”施夷光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那你为何要赶她走”“因为怕”他在她面前跪了下来,低声道:“母亲,战事一起,我若去了临淄,前途未卜,又怎能护得她周全倒不如借机逼她离开我,省的到时追悔莫及”他脸上的痛苦与隐忍灼痛了夷光的眼,她呆怔了一刻,俯下身来心疼的将儿子揽在怀里,眼中噙着泪道:“子皙啊,傻孩子,这个世道,谁又能护得了谁的周全你不是她,你怎知什么才是她真正想要的阿韵性灵慧黠,你想的这些她又怎会想不到““可是,离儿自馆驿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母亲,子皙还是抵不过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分量啊”夷光泪中带笑道:“可是她还是跟你回来了,儿啊,你可仔细想过,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句话如醍醐灌顶,姬子皙猛地抬起头来,惊喜道:“母亲,难道”夷光点点头,将他扶起推了一把道:“去吧,别等人家真走了,那才是追悔莫及”“是”他对着母亲深施了一礼,疾步冲进了风雪里。刚刚经过一场大闹的肖耀殿此刻静悄悄的。雀儿在收拾无韵明早离开时准备带走的东西,芽儿则跪坐在床榻上为她梳理被子皙弄乱的长发。无韵的头发又黑又亮,披散在后背上,芽儿伸手量了量,还有几个月就能长到腰际了,她暗自叹了口气,王姬的心事终是要落空了。姬子皙走到门口,轻轻地咳了一声,两个丫头慌忙跑到卧房门口,齐齐跪拦在门口道:“殿下”他看了两人一眼,这两个丫头虽然跪在那里,脸上却是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咳咳,”姬子皙忍不住又咳了两声,轻声道:“你两个暂且退下”芽儿急得膝行了两步,跪伏在地恳求道:“殿下,王姬明日一早就走,还望殿下看在这一年来与王姬朝夕相处的份上,让王姬平静的歇息一晚吧”“夫人哪里也不去,你们不用收拾了,下去吧”“殿下”雀儿也跪行了过来,子皙抬起手,制止她道:“不必多说,夫人有你们二人诚心相待,也是难得。去吧,放心就是。”两个丫头见他面容平静,已不复刚才的骇人模样,这才放下半颗心道:“殿下,那我们守在门外,随时等候夫人差遣。”子皙见她二人留意已决,便不再强求,走进房内,转身将房门轻轻地合上。、第四十八章香雪坞卧房里的狼藉已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床榻上的无韵换了白色的里衣。方才子皙与芽儿她们在门外的交谈她已听到,正瞪着哭肿的双眸看着门口,见他进来身子突然瑟缩了一下,随即将脸朝内侧转去。姬子皙走到床榻边,脱了鞋子跪坐在她的面前,将她的身子小心的拥进自己怀里,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离儿”无韵依偎在他怀里,没有说话。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际,小心道:“离儿,你不知我一个时辰前有多怕并非怕那人在你心里的分量会比我重,怕的是我再也无法去为你找一条澧水河,一座小贤庄,一棵一模一样的青梅树这些,都同渚宫里的那人相连在一起,我又怎么抵得过他们在你心中的分量叫我怎能不嫉妒如狂”他将她拥紧了一些,像是怕她一出口便会弃他而去一样。“是母亲一巴掌打醒了我。为什么要去比我真是昏了头”他抬手重重的拍了自己的额头一掌,恳切道:“昨日,你肯离开驿馆跟我回来,就已经说明一切。你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门,也只是难过再也回不到那段旧时光,对吗”无韵没有说话,只是有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这泪水滚烫,烫的他的心生疼。他低头去寻她的唇。她躲了开去,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道:“姬子皙,你要做的事会丢掉性命吗”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眸,子皙顿时想起了母亲在梅亭里说的话,她竟真的聪慧至此他毅然点头道:“是离儿,孙子兵法谋攻篇有云: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他看着她的眼睛道:“离儿,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你我共同的心愿,子皙愿冒险一试”他的话音刚落,无韵张嘴就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胳膊,“嘶”一阵锐痛从手臂上传来,他的嘴角却弯了起来。等她咬的精疲力竭、无力的将头枕在他的手臂上时,他才翻身将她柔软的娇躯压在身下,一低头刚想去找她的朱唇,却忍不住皱眉苦笑了一下,怀中的小丫头不知何时竟已睡了过去。窗外飞雪似霰,他将她的身子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扯过一条锦被盖在两人身上,伸手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陪着她和衣睡去。这一年的冬天格外阴寒,雪也比往年来的都要早,都要大 。阖闾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了事。先是腊月初一,缠绵病榻两年的郑妃病故,宫中早有准备,倒也有条不紊的办理了丧事。只是因为进了腊月门,整个王宫因此事竟隐隐的透出一股不祥之兆。接着紫玉姬在陪着母亲去看望郑妃时,不知沾染了什么东西,在病床上折腾了几日,腊月初八竟那天也跟着去了。此时已临近年节,她还尚未及笄,算是幼年夭折。又是丧在郑妃之后,接连两起丧事,使得吴王颇为忌惮。他责令姬子皙选了一处离虎丘不远的山清水秀之地,草草的葬了她。转眼就到了吴国王室宗亲去梅里祭祖的日子。无韵因着在婆母夷光娘娘面前侍疾,便没跟着子皙他们去。婆媳二人在紫玉的沉香殿里,过了个清冷无比的新年。正月初六,因军情紧急,祭祖的王室宗亲早早的返回了阖闾宫。馆娃宫里覆盖着厚厚的雪,夷光娘娘在爱女夭亡之后一病不起,终日缠绵病榻。自紫玉离开后,她的脸上就没展露过笑容,人也急速的瘦了下去,只是这份消瘦不但没有减淡她的美貌,反而更添风致。姬子皙和无韵走到门口将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苏儿对着他们行了一礼,顺手接过到门外掸了掸上面的积雪。夫妻两人跪在施夷光的床榻前。无韵拉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心中忍不住一阵刺痛,她的手竟比昨日来时又瘦了一圈。夷光直起身,焦急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子皙迎着母亲殷切的目光点点头,“母亲,一切都已妥善安置,母亲放心就是。”“噢,这就好,这就好”她长吁一口气,又靠回身后的锦垫上,眼里憋了几天的泪终于滑落了下来。苏儿手中端着一碗热粥,笑着走过来道:“好了,这下夫人可是放心了。快把粥喝了吧,这几天茶饭不思的,殿下那里再没有消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说着,自己的泪也禁不住掉了下来。无韵见她们主仆二人相对着喜极而泣,心里也是由衷的为紫玉高兴。她看了看夷光清减的面容,转头对苏儿道:“苏儿,把粥给我吧,母亲,我来喂您可好”“好,好,阿韵有心了。”夷光高兴的坐直了身子。子皙看着亲如母女的婆媳二人,脸上露出隐隐的笑意。夫妻二人往回走时,骤雪已停。寒夜寂静,月色清朗。空荡荡的雪地上,两人并肩默默的走着,身后留下一大一小、两行浅浅的的脚印。子皙突然握住无韵的手道:“离儿,走,跟我去个地方”香雪坞,凤仪宫后的一个树高林密的孤岛,岛上林莽神秘幽深,仅有一座窄窄的石桥与凤仪宫相连。大雪覆盖了岛上久无人迹的荒凉,寒冷如影随形。冬夜的寒气刺的无韵脸颊生疼,冰冷耀眼的月光、树影重重的森林、深深浅浅的脚印、树林的黑影都令她害怕,她拖着纤细的影子,紧随子皙的步伐而行。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她到这里来,但她能察觉出,他的心里正压抑着一份异乎寻常的情绪。一定要勇敢,一定要坚持,她对着他关切的目光笑了笑,暗自给自己打着气。两人走了大约有两刻钟,子皙终于拉着她的手在一棵大树底下停了下来。“好了,就在这吧仔细听”他在无韵耳边轻声道,然后,将她整个人都捂进了自己那件雪色的大氅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突然,黑夜中有什么东西像鬼魂一样鸣叫起来,“咕咕”叫声让黑黢黢的丛林里更加阴森凄凉。“怪鸱”无韵惊叫一声,吓到紧紧缩进了他的怀里。头顶上,一个黑影像幽灵一样飘忽无声、在夜色中静静地滑了过去,暗夜中,只能看清那双又大又圆,炯炯发光的眼睛。姬子皙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低低的笑了两声,换来她一记重重的粉拳。他安抚的拍了拍怀中仍在发抖的人儿道:“北方枭入家以为怪,共恶之;南中昼夜飞鸣,与鸟鹊无异。桂林人罗取生鬻之,家家养使捕鼠,以为胜狸。离儿,只是一只鸟,有什么好怕”无韵知道他故意吓自己,气的忍不住又给了他一拳才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鸟这是逐魂鸟古书里把它们称为鬼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