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萱周氏面前,附身道:“玉萱给太太请安。”周氏头也未抬,只从鼻尖里哼了一声,玉萱心中一动,自己到底又哪惹着她了玉萱心知不妙,只得起身站在一旁,静观其变。半晌,只听周氏厉声道:“你可知罪么”玉萱一惊,沉住气道:“玉萱实不知做错了什么。”“大胆”周氏大怒,狠狠地拍了一下扶手,恨声道:“你还在这装傻想不到府里竟会出了你这么个眼皮子浅的东西,你好歹也是个贵府小姐,如何竟手脚不干净起来”玉萱眉头大皱,“太太何出此言“周氏满脸怒火,还未说话,便听那婆子冷笑道:“太太,如今可真是人赃并获了”人赃并获玉萱转头看她,这婆子究竟什么人,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婆子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玉萱的手腕子上,“太太瞧瞧,这可是府上的东西么”玉萱低头,猛地感到玉镯上的一缕清凉,仿佛是透进血液里的寒气,直入心脏,她隐隐知道,这婆子究竟是谁派来的了。“按说王府上的东西也多,若是丢了别个,王妃也自不敢到府上来讨。只是这只镯子,乃是当年老太君赠予王妃,实非世间俗物可比,那日只有府上的三姑娘到王妃那坐了坐,之后便再寻不着了,这才大着胆子吩咐老身过来,还望太太见谅。”周氏忙道:“嬷嬷这是哪里话,原是我们的人没出息,做出了下作的事儿,只盼王妃不要见怪才好。”说罢,猛地转头看向玉萱,“还不快将镯子还回去没用的东西,府里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竟做出这等没脸的事儿来”玉萱脑中“嗡”的一下,她怎么也想不到,随和仁厚的靖王妃,竟然会对她使出这么卑劣的手段这镯子明明是她送给自己的,可是当时只有她二人在,无人可为自己作证。何况她是个名声极臭,身份卑微的庶女,而对方,却是人人称赞,高高在上的王妃,试问,有谁能信她呢玉萱没有分辨,只感觉背后阵阵发冷,怎么办,难道真要她当场认错么她清清白白,如何能担了这“手脚不干净”的虚名玉萱紧紧咬着牙,双眼中怒火迸发,她看着周氏和那婆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氏眉头紧皱,怒道:“放肆还不快将东西还了王妃,再同我到府上谢罪”“不行”玉萱突然开口,她咬了咬牙,又道:“这东西是我的,为何要交给旁人”周氏和那婆子登时变了脸色,想不到当面对峙,她竟也有这等底气,婆子厉声道:“胡说八道,你将镯子摘下来看看,可是府上有的东西”多年来,府上每个人花的每一笔钱,并采买的衣裳、首饰都记录在案,周氏心中暗暗鄙夷,这三丫头真是蠢的很,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死不承认,这是要加一条拒不认罪罪名么玉萱深吸口气,将胳膊背在身后,冷冷地睨着那婆子,只一口咬定,这镯子是她的,与那个什么王妃毫无关联。这下那婆子也没法了,她到底是侯府的三姑娘,难不成自己还要动粗不成这种情况,周氏自然不能不管,当下吩咐身旁的丫头,“去,给我抓起来”玉萱警惕地护住手腕,心想她们若真来硬的,自己是硬拼还是演苦肉计呢正拿不定主意时候,忽听得门外传来一个丫头的声音,“三公子,请容奴婢禀告一声”继而一个慵懒的男声响起,“禀告什么,姨母在家么”话音未落,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掀了帘子进来,一头乌黑秀发随意垂在肩上,肌如冰雪,凤目幽深,美得宛若世外之人。周氏见了他,大为吃惊,玉萱也甚觉讶异,许少卿怎么会这会儿闯进府来正所谓家丑不能外扬,那婆子也知道这个道理,见了许少卿,只得先将镯子的事儿搁下。周氏道:“三郎,你怎地来了越大越没个规矩,也不先叫丫头们通报一声”许少卿哈哈一笑,卖乖道:“姨母这是哪里话,外甥想念你老人家,还不能来瞧瞧了么”周氏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斥道:“少来哄我了,我一把年纪,还能遭你的待见说吧,这会儿来什么事儿”她只想快些解决了许少卿,再把玉萱的事捅到侯爷那去。许少卿脸含微笑,道:“我今儿确实不是专程来找姨母的,是来寻萱表妹的。”“寻她”周氏微一挑眉,这三丫头,今儿还真够火的。许少卿一本正经地道:“正是呢,萱表妹给我做了双鞋子,所以我特意上门来取”他公然说出这话,周氏和那婆子同时变了脸色,女子为男子做鞋,莫非二人私相授受,做出了什么没脸的事情玉萱还不知道这里的厉害,只是许少卿暂且解决了她的难题,便没有出言反驳。许少卿走到玉萱身前,潋滟的凤目凝望着她,笑道:“怎么萱表妹也在这,到不必我多走一趟了,正巧想请表妹去庆云楼小酌两杯,不知表妹可否赏脸呢”玉萱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是这会儿火烧眉毛,她巴不得赶紧逃出侯府,想也未想便回道:“甚好。”许少卿笑眯眯地向周氏行了个礼,拉着玉萱向门外走去。只是镯子的事儿还未解决,周氏如何能轻易放过她只见周氏猛地抬头,厉声道:“给我站住”玉萱不得不停下脚步,却依旧背对着周氏,头也未回。许少卿依旧笑眯眯地道:“怎么了,姨母还有什么事儿”周氏这会儿没空和许少卿寒暄,冷声道:“不把镯子的事儿说明白,今儿别想踏出这个屋”许少卿漫不经心瞟了玉萱一眼,道:“怎么,姨母也觉得这镯子漂亮呢这可是外甥花了三百两银子亲自为她打造的”说完,又一脸风流地看着玉萱,“表妹戴着可和手”玉萱脸色铁青,她这会儿应了,她与许少卿的关系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可是如果不应,亦会被靖王妃逼入死路。半晌,玉萱只能挤出一个微笑,“好得很。”许少卿挑了挑眉,转头看向周氏,“姨母还有什么话吩咐若无事,外甥可先告退了。”周氏和那婆子同时僵在了那里,这会儿换了她们说不出话来。府里的东西记录在案,镯子是不是玉萱的一目了然。可现在许少卿出来认了帐,靖王妃若再追究下去,岂不是和许少卿为难何况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许少卿就是连夜打造一个,谁也挑不出破绽,只怕日后还要授人以柄。二人都是聪明人,见了这架势,谁也没有吱声。竟眼睁睁地看着玉萱,消失在视线之中。四十九章玉萱出了枕霞堂,恨得握紧了拳头,想不到靖王妃如此卑鄙,竟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来算计她不过手段虽然卑鄙,还真是一条妙计。一个手脚都不干净的人,怎么能嫁进王府适时她不仅可以得偿所愿,对萧祤也有了交代。想到这里,玉萱恨得牙根痒痒,许少卿见她不悦,笑道:“算啦,反正你也白捡了便宜镯子,不好么”玉萱狐疑地看着他,潜台词是,你怎么知道的许少卿也回看她,一脸高深莫测,一副“我什么不知道”的样子。二人僵了半晌,玉萱忍不住一笑,“你说的不错,你还真是我的贵人。”许少卿挑眉道:“我今儿可是来取鞋子的,东西呢”玉萱拿他没办法,只好先让他在沁芳桥畔等着,差人吩咐绿萼,将鞋子包了送来。绿萼走到桥边,抬眼看到许少卿,心头一惊,她不是不知道自家姑娘和萧世子的关系,如今怎么又跑出个许三郎来绿萼没敢多看,只将鞋子交到玉萱手里,“小姐,东西拿来了。”玉萱转手又交给许少卿,“喏,在这儿呢。”许少卿伸手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双黑面白底祥云靴,只是鞋面不整,制作粗糙,针眼也忽大忽小,玉萱看着,都不禁吐了吐舌头,她这几日闲来无事,针黹功夫也见长,如今回头再看这鞋子,真是糙的不能再糙了。许少卿却如获至宝,喜笑颜开道:“你做的这么好,只怕我要舍不得穿了。”绿萼一听,不由瞪圆了眼睛,这个许少爷莫不是傻了这鞋也叫好许少卿将鞋子揣在怀里,抬头道:“走吧萱表妹,咱们出去逛逛。”此时的玉萱自然没心情和他闲逛,可她已在周氏面前应下了,做戏也要做足不是当下又交代了绿萼几句,便与许少卿出府去了。许少卿今日出奇的安静,一路上,只听玉萱说话,偶尔含笑望她。玉萱好奇道:“你今儿话怎么这么少”许少卿淡然一笑,道:“只要跟你在一起,即便不说话,这么随便走走,心里也高兴的很。”玉萱一愣,心想这人又讨她便宜,正要着恼,一抬头,却见许少卿静静凝望着她,晶莹的凤目中没有一丝戏谑,满是真诚。玉萱心头一颤,竟涌上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许少卿别过头,走了两步,忽然脚步一顿,道:“我今日帮了你个大忙,你也送了鞋子给我,咱们算是扯平,只是还有件事,你可得好好谢我。”“什么事儿”玉萱一奇。许少卿神秘兮兮地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道:“你瞧瞧,该不该谢我”玉萱抬头一看,只见他手里拿的是一张黄纸,上面隐约写了些字迹,还盖着公文的印章,玉萱一把抢了过来,疑惑道:“什么东西”她凝睛一看,只见上头写着她的大名,并生辰八字等详细信息,虽不认得,却也觉得这东西对她至关重要。许少卿道:“你的户籍一直被霍名启压在刑部,不肯放还,偏偏侯爷又不肯接,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既如此,我索性就帮你单独牵出来,让你自立门户,从今以后,莫说是霍名启,就是侯爷,也管不得你。”他说完,含笑看着玉萱,想看她喜悦的样子。玉萱捏着那张纸,手指微微发颤,不得不说,许少卿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武宁侯不喜她,林氏厌她,玉娆憎恨她,周氏、霍名启这些人想害她,可这一切都未能打倒玉萱,也不能让她认命。因为她骨子里就与这里的女子不同,她追求的不是锦衣玉食,也不是争宠夺爱,而是自尊和自由。其实玉萱并不想困佑在侯府之内,仰人鼻息,若当真能自立门户,即便靠双手做点生意,或舞文弄墨赚点小钱,从此自由自在,岂不快哉玉萱知道许少卿为她迁出户籍,无异于和霍名启正面交锋,以霍名启的权势和为人,这必不是简单的事儿,心中着实感激,“你如何帮我取出来的”许少卿淡淡一笑,说得云淡风轻,“这有何难不过是摆平了刑部的几个人罢了。”他隐藏下眼底的一丝疲惫,不想玉萱有太多压力,一件连萧祤都做不到的事儿,又岂会是小事呢玉萱听他这样说,心便放在了肚子里。她一时难掩喜悦,忘情地拉住许少卿的胳膊,“太好了,这次真该好好谢谢你去庆云楼,这次我做东”许少卿见她晶莹的小脸上满是喜悦,细嫩的小手抓着自己手臂,只觉周身轻飘飘的,似要飞起来一般。若日日能如此讨她欢喜,别说得罪一个屈屈霍名启,就是搭上性命也是值得的。玉萱见许少卿如触电了一般,呆呆地站着,才发现自己正与他“肌肤相亲”,连忙放开手,轻咳一声,“怎么样,许少爷可否赏脸”许少卿回过神,挑了挑眉,“当日我请你到庆云楼,你不是说即便是我花银子,你也不想请我么”玉萱扁扁嘴,道:“你这么大一个男人,莫非还记仇不成当日是我错啦,今天给你补上。”许少卿心中一动,暗想,你错的又何止一件,我这般心心念念的为你,你负我的可良多了。二人边说边走,没一会儿,已走到了乾元街尽头,许少卿似无意地停下了脚步,顺手指了指面前的一座庭院,“你看这园子修得如何”玉萱抬头一眼,只见面前有是一间别致精美的花园,地方虽然不大,却处处匠心独运,隔着院墙看去,只见里边曲水流觞,花团锦簇,回廊雕梁画栋,剔透玲珑,想是建园子的人,着实废了一番心思。玉萱来到这里,所去之处无不富贵已极,却无一有这里的精致,由衷赞道:“也不知这屋子的主人是谁,到确实不凡。”许少卿双目一亮,突然拉住玉萱的手,在她掌心放了一个东西。玉萱十分好奇,摊开手掌,只见手里多了个一串青铜钥匙,许少卿道:“我知道你在侯府过得不顺遂,而今你户籍已单独迁出,若是喜欢,就到这里来住,服侍的人都一应俱全,若短了什么,就和我说。”玉萱心中一惊,满脸愕然,她与他非亲非故,蒙他多番相助,已是感激不尽,如何能受他这样的大礼许少卿看出她的顾虑,又云淡风轻地道:“你放心,你住在这里,你是你,我是我,我绝不会趁火打劫的。”玉萱沉重地摇了摇头,不想接钥匙,许少卿没给她推却的机会,又道:“何况这园子也不是白送给你,这本是我娘在世的时候,我爹为她所建,而今久无人住,反倒荒废。叫你来,正好替我看看园子。”“你娘”这下玉萱可当真吃了一惊,据她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