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孝子孙,他有什么脸去见他们,看看他死了,还有谁替他们报仇。”月明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头部隐隐剧痛,他抱着头蹲下身去,四面伤怀,擗踊拊心,若丧考妣,“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苟活于世,为什么让我这样痛苦”,说着一只拳头砸进溏土里,手背血肉模糊。船雪见月明如此痛苦,赶紧上前抱住他,安慰道,“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没事的,没事的,噩梦都会过去。”她抱了好一阵,见他慢慢的安静下来,这才松开手来。此时,刮来一阵冷风,卷着尘土和枯叶横扫而过,船雪木讷地矗在那儿,长长的丝发随风乱飘,她面冷心凉,风如利刃般割破她的最后防线,她要把所有的温柔和爱都给他,为他披荆斩棘,遮风挡雨。然而,月明却推开她,推开了温柔外衣,他瞻望弗及,泣涕如雨道,“是你父亲害死了我爹,我忘不了,放不下,你走,走啊,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如今,他们终得相见,等来的却是无言以对的愤慨,与仇恨。船雪不信自己的父亲真的害死了他父亲,她不信,她在他面前却如同蝼蚁般龌龊,她受不了,受不了,她像只受伤的小鸟没有了安全感,只剩下卑微的驱壳。她痛心拔脑,失魂落魄。不,这不是她所希望的。妙沉两边相劝,船雪极目眺望,突然看到山的一边,出现了贯甲提兵的长龙,向他们的方向快速涌来,她再定睛一看,大叫道,“不好,他们追来了。”月明顺着船雪指的方向望去,果真有许多士兵已追了过来。他们三人只好往前跑了一段路,停下来,他们被堵在这里了。因为前面是一道鸿沟,原路返回又会和追兵碰头。不论前进或者后退,都是绝路,他们只能选择要么越过鸿沟,跳到山的对岸,要么和官兵再打场硬仗,或者被杀,或者被捕。官兵离的越来越近,若是再近一些,官兵选择放冷箭,他们必死无疑。都已火烧眉毛了,妙沉骚脑踟蹰道,“怎么办怎么办眼下既无云梯,又无绳索,除非能飞过去。”说着,他往前探探身子,掉下去几块碎石,赶紧又将脚收了回来。船雪来到峭壁边上,望着鸿沟,深不见底,又朝彼岸望望,遥不可及,想要飞过去,只怕也是不易的,除非脚下有东西垫着才有希望过去,否则也只是空想一场。船雪狠狠心,道,“快,飞过去。”妙沉吓得连连后退,这般冷的天,他却生出一头密汗,胆颤心惊道,“我轻功不行,不行,不行,我,我过不去”正在一筹莫展,眼看追兵逼来的时候,断崖彼岸出现了一队人马,虽然隔得有些远,但从衣着依稀能辨出是匈奴人,领队的女子一身红衣,挥扬着长鞭,朝着此岸喊着,她的手下也跟着喊了一阵。楼船雪仔细听听,回音中像是有个哥字,又像是赫连的赫音。只见月明面露喜色,向着红衣女子挥挥手道,“哎,我在这里。颜妹”月明回头看看追兵,已将他们的退路堵死,眼下只能试试飞过去了。他道,“我先过去,再接应你们过去。”说罢,月明向后退了退,运了一下内力,深吸一口,脚踏石壁,腾空而起,飞到了一半的时候,内力逐渐散开,根本无法长久的集中起来,他只觉得身子像散架了一般,开始往下沉,有些难以驾驭。就在月明要失去重心之时,突然一条长鞭甩了过来,如腾蛇般富有灵性,他踏在鞭子上,缓了口气,重新凝聚了一下内力,如蜻蜓点水般飞到了彼岸。他见这红衣女子一边收回长鞭,一边紧紧拉住他的胳膊,往怀里一撤,两人抱在了一起。他站稳了脚跟后,急忙将身子腾出,面朝彼岸挥挥手。此时,追兵离船雪不到50米的距离,船雪见月明已平安过去,悬着的心总算收回到肚子里,对着妙沉道,“不想死就跳过去。”“我,我,怕,我真的不行”妙沉的冷汗不断,一个劲儿的退缩,他看看身后的音容等人已将弓拉满,准备万箭齐发,心中更是狂风怒吼,波涛汹涌。、武周山3楼船雪拉着妙沉的手,后退几步,低语道,“深呼吸,闭上眼,跳”他们两人腾空而起,朝着彼岸飞去,身后,却是一排排的羽箭紧随而来。彼岸,月明见此情景,心中一片忐忑,他揪着心观望着,生怕他们不小心,只身中箭,掉下悬崖。月明的焦急情绪被旁边的红衣女子看到眼里,她问道,“二哥,你在担心那个穿紫衣服的姑娘吗”月明被妹妹重颜这样一问给问住了,他结巴道,“我,我不是担心她,只是担心她把冰骨弄丢,父亲,不是命我把冰骨找回来吗。我去帮她一把。”说着,他拿过重颜的长鞭迎面向船雪飞去。船雪飞到一半,已经体力不支,再加上她带着妙沉,更如同拎着一座大山,在缥缈的云雾中游荡,找不到岸边。船雪逐渐失去了重心,时上时下,妙沉在这种不稳的重力下,睁开双眼,脚下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他吓得差点松手,船雪只得猛然拉他一把,妙沉在惯性的作用下面怀紧紧抱住了她。这一抱,他们俩都往下沉,眼看就要坠入万丈崖底,却在这千钧之际,被赶来的月明拽起向前继续飞,马上就要到岸边了,船雪不禁心中一番喜悦,就在这时,月明体力不支,已经带不动他们俩,三人猛然一沉,只见月明又拼力飞起,用能力将船雪二人推送一程,他自己长鞭甩向崖边的古松上,借力飞到岸上。船雪和妙沉虽也靠着月明推送的内力到了岸边,船雪的脚跟还未站稳,只听红衣女子道,“快将冰骨拿来。”船雪道,“你是何人为何也要冰骨”红衣女子眉头往上一挑道,“我是谁哈哈,说出来怕吓到你,我叫重颜,你记住我的名字好了。你又是何人为何与我二哥在一起”船雪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她到底算月明的什么人朋友还是敌人她嘴里支吾道,“我,我”却听月明道,“她是我的仇人。”重颜一听,怒目圆睁,“二哥,既然她是你的仇人,也就是我的仇人,看我好好教训她一顿。”说完,重颜从他二哥的手里接过长鞭,准备劈头盖脑的朝船雪打来,鞭子没挥出去,被月明一把拽住。她很不满意道,“二哥,你这是做什么让我教训教训她。”妙沉在一边听了很不舒服,他反驳道,“喂,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心狠,关你什么事啊,多管闲事。”重颜从小到大没人敢顶撞她,此刻被说的脸一红,道,“你,你又是什么人,胆敢对我这样说话,再乱说,小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船雪撇撇嘴,心里一阵冷笑,却听月明道,“楼船雪,你救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我们算扯平了。我说过,出了太尉府,就是我们清算恩怨的时候,不如现在,让我们来个了断吧。还有那冰骨,我爹因此而丧的命,我也要一并拿回来的。”妙沉准备想说什么,船雪打断他的话道,“赫连月明,既然你还是认为我爹害死你爹,你就为你爹报仇吧,这冰骨是我爹的遗物,岂有让出之理我不会轻易交到你手里,除非,你赢了我,否则,我是不会给你的。”月明冷冷道,“我,我,那好吧,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出招吧。”船雪也冷冷道,“我会证明我父亲是清白的。”月明拔出寒刀,木着脸道,“动手吧。”妙沉见不好,他们二人又要兵戎相向,他劝道,“你们别动不动打呀打的,杀呀杀的,那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有话慢慢说嘛”妙沉本要再絮叨一阵,却被重颜拉到一旁,讥讽道,“你这个呆瓜,我们匈奴人讲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你懂什么一边儿呆着去。”船雪也不理会妙沉,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眼前这个男子,他的眼中是看不到底的仇恨和痛苦,她隐约也能觉察到他的无奈,若他们都不是大禹后人,也没有这讨厌的冰骨,会不会又是另一番结局或许成为一对璧人她想着想着,心里笑笑,该来的总会来,不如坦然面对的好。两个人,彼此对立,谁也没有先动手,月明按耐不住,道“我让你三招,动手吧。”楼船雪依旧站着没有动,却又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这笑声里,有无奈,有苍凉,有期许,还有仰望的幸福她,楼船雪。楼眉须的女儿,大禹后人。她根本就不想要这块冰骨,为什么大禹后人的负担要他们来背,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为了冰骨去送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来争夺它,它到底有什么好的还害死了她和他的爹。就连他孟悠哥哥,不,已是赫连月明。他也来争夺,还不信任她,难道他不知这冰骨会令他送命会令更多的人来杀害他他若有了冰骨,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她不愿他来背负这个包袱,不想他成为冰骨的牺牲品,他失去了太多的亲人,他的心中太多的沉重,他决不能再背负这样的使命了,她一人便够了。更何况,她已与这冰骨分不开,没了冰骨她就会死。不如,这样了断吧,谁也不用再来争夺,谁也不用再来背负。船雪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与月明过了三招,第四招,月明果然毫不相让,他举刀向她的胸口刺来,她摆了个架子,做了个虚势,并无意去避开这致命一刀。“嗤”只听皮开肉裂的声音,寒刀刺进了她的胸膛,顿时,血流如注,顺着刀锋,染红了她的衣服,点点滴落在地上。月明慌了,不知如何是好,他用哆嗦的手又赶紧抽出寒刀,以为这样就没事了,鲜血却涌的更加畅快,像开闸的河水奔腾着,翻滚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吃惊道,“你,你为什么不躲开”船雪看了看被染红的鲜衣,血已和衣服的颜色已融为一体,这肉体的疼痛还真不如心痛,她的心被这一刀刺的,碎了一地。人没了心,也就没了情。这次,船雪为了爹爹的清白,她受了这一刀,她希望这一刀能让他忘记仇恨,重新活回自我。因为失血过多,她面如白纸,险些晕倒,她冷冷道,“这一刀算是我替父亲还的,我的血可以证明他是清白的,如果还不够,你可以再刺一刀,我绝不还手。”月明心中五味陈杂,道,“你,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明知道我,我并非真想与你为敌,你,你为何不避开”船雪道,“这一刀我迟早要受的,只是早晚的事,这算是我把欠你的还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找拓跋焘报仇了,那个冰骨,不是什么好东西,它害死了你爹和我爹,我若身死,以后,就没人会为它送命了。你,会记得我吗”月明的心颤抖着,“我,你,不要再说了”此刻,他也怨恨起冰骨来,若不然他父亲怎么会白白送命,他们又怎么总是兵刃相向这不是他想要的。一边的重颜见她二哥对这个女人动了恻隐之心,怕二哥被她骗了,她又见不得别的女人对他二哥太过亲昵,醋意大发,一鞭子朝着船雪挥了过去,船雪被鞭子卷倒在地,发髻散开,顺风飘向脑后,重颜将鞭子往回一收,船雪滚到悬崖边上,月明眼疾手快,一个飞身,牢牢拽住她的一只胳膊。月明道,“坚持住,我拉你上来。”船雪刚才流血过多,虚弱无比,她笑魇如花道,“我若身死,你当如何”月明无语,只是牢牢的拽紧她。船雪又是微微一笑道,“我若身死,你便再也不用痛苦了。”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月明的指头掰开,她像一只中箭的小鸟掉了下去,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而对岸的音容和奚斤虽然听不到鸿沟那头发生了什么,但隔岸观火还是清楚地也看见楼船雪掉下万丈悬崖,一代神医就此香消玉损,实为可惜。冰骨,他们惦念的冰骨也会随着她一起葬在这崖下吧。感慨良久,奚斤又想起了什么,下命令道,“这武周山下是武周川水,我们下山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每寸土地不能放过冰骨的踪迹,挨山搜查。”音容也听得十分明白,无非就是下山找冰骨,人死了不要紧,冰骨不能丢啊,随即他领着自己剩下的人去也去山下搜寻。此时,天空灰暗,浓云密布,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妙沉本想拉船雪,到了崖边却见她已沉落。望着断崖,眼中噙泪吟道,“晓风残月伤情怀,春意言愁雨戚然。一代神医为谁尽芳华易逝武周川。”念完便痴痴地走了。月明冲着崖下呼唤了半天楼船雪的名字,毫无回应,他一脸茫然的转过头愤怒地看着重颜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做”重颜见二哥的眼神严厉阴森,心中委屈道,“我,我都是为你好我只想教训她一下,你怎么能指责我你不是要报仇吗我只是想替你报仇。”月明更加愤怒道,“你,你,以后我的事情不要你管。”重颜骄撒娇道,“哼,不管就不管,谁爱管我见你迟迟不归,好心领着人马来营救你,半道几次迷路,才走到这里,你不关心人家也就罢了,你,你还怪我,要不是我,你能过这鸿沟吗我怎么就惹你生气了,呜呜”说着委屈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