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今日穿的旗袍,是天青色石榴缠花的暗纹锻,触手冰凉,像是抚上一层暖玉,冰冰凉凉的,丝滑的仿佛握不住。他想起来了,当初在那曲廊上遇到她的时候,她穿的也是缎子,那铁锈红的颜色,衬着她明眸皓齿,十分的机灵,记忆中她再也没有穿过那样鲜艳的颜色了。也很少露出畅快的笑了。他把头埋进她的发里:“静姝,我欠你的这样多,你竟不肯原谅我。连着孩子你都不肯留给我。你真的这样记恨我吗”方齐云看着他,脸上的脆弱一览无余,心里也痛心静姝的决绝。忍了忍看,开口:“公子爷,你把少夫人放下吧,你这样少夫人走的也不放心的。”“滚。”沈寅初看着怀里的她,衣襟上似乎还带着微微的栀子香味,几乎就能听到她带着笑意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眼角微微沁出微湿的泪意终于是完了,她与他的一生,那么多的牵绊,嗔恨痴念,恩怨别离,都结束了。这短短的一生以如此痛苦的方式来斩断他与她的一切。命运这样的干脆,带走了他余生所有的快乐。沈寅初看着怀里的静姝,衣襟上似乎还带着微微的栀子香味,几乎就能听到她带着笑意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眼角微微沁出微湿的泪意终于是完了,她与他的一生,那么多的牵绊,嗔恨痴念,恩怨别离,都结束了。这短短的一生以如此痛苦的方式来斩断他与她的一切。命运这样的干脆,带走了他余生所有的快乐。第七十章 怅望前回梦里期更新时间2016520 11:50:03字数:2410“死了”万毓纾一下从床上跳下来,也不顾赤着的一双脚,站在床前的地毯上。她向来有午睡的习惯,此时听见这个消息,只穿着一件薄荷绿的软袍,只刚刚莫过膝盖,露出一截小腿白玉似的像是抹了一层蜜蜡。汇一垂着头,刚好能看到她那玲珑的脚趾在自己眼前,他狠狠心不去想它,扭开脸对着旁边的合欢屏风说道:“刚传出来的消息,现在人知道的还不多。沈府里的人嘴是严极了。我是早上看到徐绍安押着几个人坐船出去,我跟过去发现孙存周也在里面。听到他说静姝死了,沈寅初也逃不开云云。想来是真的了,便赶紧过来”他咽下一口唾沫。看着屏风上随意搭着的一件大红色睡裙,极妖艳的款式,鲜艳的颜色,如水般丝滑的面料。把他看的面红耳赤。万毓纾随手从衣架上扯过一件睡袍,在腰边松松的打了个结,仍赤着脚,坐到沙发上,手中端一碗茶,指尖扣了茶盖,随着留声机里咿呀的女声,一下下拨着茶面浮叶。茶雾氤氲袅袅,蒸得她眼神迷蒙,如醉如离。半晌,似是叹了口气一样:“怎么突然死了”想了想,又笑着摇摇头:“沈寅初现在不知该伤心成什么样,他那爱护的像眼珠子似的太太,就在他眼前死了。可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汇一静悄悄的站着,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沈府里还没有传出什么消息,倒是顾镜声带着冯玉棠走了,连沈府的人送都不要送。想来是知道了顾长明已经死了的事吧。”万毓纾放下茶杯,抿嘴笑了:“也难为沈寅初竟瞒了他这许久,这下顾府可只剩他自己了,想来也是可怜。”“阳山那边有什么动作吗”汇一垂下头,“暂时还没有,倒是二小姐有些急了,问什么时候能见上一面。”万毓纾冷笑:“她可真是沉不住气,给她儿子安顿好了,就这样着急了。”她瞧着心情不错,笑了笑说:“告诉她,准备好东西,这几天就可以出来见见旧人了。”汇一点点头,答应了一声。万毓纾像是突然来了兴致,“顾静姝死了,又把孙存周送走了,沈寅初这次肯定是得手了,啧啧,只是这代价对他来说有些太大了。”汇一看着她,轻微微的说:“小姐似乎很高兴。”万毓纾听了这话,却像是生气了样。哼的一声,将手里的苹果往地上一甩。“我高兴什么,沈寅初要是死了,我才高兴呢。”说完,一扭头将头埋在抱枕中,只露出那一头乌黑的秀发,散散的披在肩头。汇一这时却抬起眼来,定定的看着她,眼神中带着隐忍的炽热。像是傍晚西落的太阳,虽时日无多,但仍热烈的绽着动人心魄的光芒。像是想留住什么,又仿佛知道一切都是枉然。眸子里闪着令人心碎的光。“我走了,小姐。”他像是终于回过神来,苦涩的笑了笑。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声娇俏的声音。“哎,别忙着走啊。”他难忍心里的悸动,转过身去。万毓纾斜靠在屏风上,凤眉一挑,戏谑道:“祝家大小姐还不错吧,你倒是能耐,连她都入不了你的眼。”汇一喉结动了动,脸色涨红,头也不回的走了。沈府内。静姝走了,沈寅初这几日的性子愈发的暴戾。方齐云无奈只好将在马场的福伯请过来。他是沈府的老人,沈寅初总会给他几分薄面。加之府中重丧总要有个管事的人。福伯来了,果然效果显然,事事处理的井井有条。孙妈日日啼哭,顾府遭此大变,如若倾巢。她是府上的旧人,哪有不伤心的道理,静姝又是她一手拉扯大的,连着几日都在府上咒骂,说是沈寅初害死了她,众人听到都是胆战心惊,心怕惹恼了那位公子爷,再出什么狂风暴雨,可奇怪的是沈寅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吩咐好生安顿,不许苛待。而他,只头一日把自己和静姝关在房中一日,而后便像是恢复了正常,只是性子更加的易怒,只几日,手下的各部官员各个都是胆战心惊,生怕被抓住了错处。金陵城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往日里热闹的芷园都紧闭大门。而明日,就是静姝出殡的日子。正是夜凉如水,熟悉的后院里里外外挂上了白纱,灵堂被置在前面。这里却还和往日一样,甚至梳妆台上的象牙梳子还摆在那里,仿佛刚才还有人坐在那里梳妆。沈寅初遣开众人,独坐在这里,倚在静姝的金丝楠木棺上,眼中带着迷离的泪意。“静姝,我们这一世都做了傻子罢,我们本说好携手一生,可不消三两年便阴阳两隔。”说着竟笑出了声:“这余生你不在,竟这样的漫长。”“那年我们去女娲庙求签,你拿出来的第二签,你以为我不知。我怎会不知,我只是心疼,又难过,你的手被竹签穿破,我忍着不去过问。我明白你的心,我一直都明白”“你去黎北的时候,我虽知道这是二姐的意思,为了方便她做事。可我那次竟有些感激她,你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多开心这辈子,都不会有了”“静姝,我准备事情完结就给你解释静姝”他像是再也说不下去,手里攥紧那枚红珊瑚耳坠:“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这辈子不会让你给逃掉,我捡到了你的耳坠,可我不想还给你。没想到最后你还是逃掉了。”“孩子没有的时候,我知道你心里怪我,你以为我不想要那个孩子。可你不知我有多怕,那是我和你的血脉,我怎会不喜欢,我甚至还偷偷亲手给他做了一只拨浪鼓。那个孩子”他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慢慢溢出。“静姝,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多好,静姝你不要走。”“你以为父亲的事是我做的,我害得你家破人亡,可我也有我的无奈。整个国家内忧外患,定军在西北虎视眈眈,江南也有流寇余孽作乱。沈子初伙同俄国人在北方伺机而动。我的无奈没有人懂。许是我造的孽太多了。我的报应到了。可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把你你带走当做我的报应。静姝,为什么”窗外的花木扶疏被静姝打理的井井有条,这后院当初是静姝选的地方,四周皆是花木密林,最是幽静怡人。此刻月光如洗,满目的幽林在月影下晃动,犹如张着手臂的怪兽,屋角悬着的白绫更是想午夜的招魂幡。漫天的黑夜中,说不出的可怖吓人。沈寅初却是像毫无知觉一样,怔怔的看着窗外,半晌脸上浮着一抹温柔的神色:“静姝,是你吗是你回来陪我的吗我很想你,你出来见见我吧。”他站起身向着四周张望着,可周边除了不时的风声,再也没有半分响动。良久,他的脸渐渐的怅惘下来。“你不愿见我是吗你还在怪我。”他走进来。像是灰了心。“可是,静姝我一直是爱你的。”第七十一章 此夜有情谁不极更新时间2016521 12:40:41字数:2405天刚蒙蒙亮,沈子初冻得醒过来。原来自己竟在竹椅上躺了一夜。抬头看外边,窗棂泛着白光,雾蒙蒙的,像是染上了一层白霜。原来是天亮了。刚准备起身,地上发出一声清响。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小小的虎头鞋。五色丝绦缝的虎须,大红色的鞋身,那虎眼是两颗硕大的猫眼石。看着十分的精致。沈子初手里托着那小小的鞋子,脸上浮着一抹温柔的笑:“律熙,你要好好长大,妈妈实在是太想爸爸了,你要原谅妈妈。”肃穆的灵堂,荷枪的卫兵。大门上的黑幔在风中飘忽,来往忙碌的下人都似乎被缝上了嘴巴,走路静悄悄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整个沈府上下像是一座孤城,丝毫没有人气。沈寅初下了令,所有人都不许前来吊唁,金陵城中,所有瓦肆酒店不许营业,更不许有一丝半点的喧闹。整个城中像是被戒严了一样,白日里,街上竟连个人影都没有。人们虽对这位深入浅出的沈太太知之甚少,但却对沈寅初的雷霆手段心有余悸。几日前巷口的张家嫁女儿,正巧赶上了这件事,连夜的取消了原定的戏班子,趁着半夜把女儿送到了夫家。没成想还是被沈寅初知道了,整个张府上下十几口全部进了监牢。生死未卜,这下更是闹得人心惶惶,连门都都不敢出了。沈子初压了压头上的大檐风帽,看着冷清的街道不由的发出一声冷笑。前后看了看有没有人跟着,谨慎的快步走了。灵堂内,沈寅初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袍,眼底满布血丝,嘴抿得很紧,一言不发的往着火盆里扔着纸钱。方齐云进来催了几次,沈寅初像是贪恋这样子的时光,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门外又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沈寅初终于抬起头,爱怜的抚上静姝的棺木,忍着心痛,张来嘴,却良久没有说出话来,他终于闭上眼睛一滴浓厚的眼泪迅速的划过脸颊,低落在黑沉沉的棺木上,发出啪的一声清响。他艰难的转过脸去,嘶哑的像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齐云,可以送静姝走了。”“哟,我这傻弟弟,终于舍得放她走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沈寅初并未转身,背对着她说:“你回来了。”沈子初敛起衣角,微微屈下身抽了几张纸钱,放进火盆,立马升起了长长的火舌,夹着金箔的纸钱,燃着余烬通红的火焰明明灭灭,散着灼人的热气。“听说你亲手逼死静姝,我特地过来对你说一声恭喜。恭喜三弟也成为孤家寡人,永远的失去爱人。”她的话犹如世上最毒的毒药,沈寅初背着她,双手握拳,暗暗咬紧牙齿。一贯进退得宜的他,此时却手指用力的将金丝楠木太师椅都握出深深的指印,他甚少有这样软弱的时候。他背着沈子初,恍惚间已落下泪来。他一生算计人心,自觉浮世不过棋局,而人心尤为可笑。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些想法设法接近他的人,他们心里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没有谁比他更明白清楚,因势利导为己所用,不为己用的也比任何人都狠心。他任何时候都是清醒的,静姝走了,这几日,他一直在骗自己告诉自己她只是去了远方,他们只是闹了脾气而已。他这一生予夺予求,肆意妄为。初入情场却落得如此下场。连失去两个孩子,而自己爱之入骨的静姝也被自己逼得走上了绝路。他摇着头,忍着不去想这些,他还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帅。是挥鞭指天下的公子爷。他不允许被这样的嘲笑。他转过身。对上沈子初的脸。冷冷的说:“我等你很久,后门的那条通道我一直没有堵上就是为了等你。你终于来了。”沈子初听了他的话嫣然一笑:“那么,我该谢谢你了。三弟。”她这一声叫的亲热,说完自己都笑了。“咱们虽不是一个妈生的,好歹也是自小一块长到大的。父亲对我的身世讳莫如深。连大姐都不知道,谁承想竟被你给捅出来了,那时你才十二岁吧。”沈寅初的脸冷寂成灰,眼底的光芒如星辰陨落般幽幽熄去。他的声音冷冽的似乎不带任何情感:“二姐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你的这些孽账可不要和我说。老爷子就躺在西厢房呢,你若是要叙旧,这沈家大宅怎么说你也住了十几年,还需要我引路么”沈子初慢慢的扶着案桌缓缓坐在一旁的竹椅上,过了好久才说道:“找父亲说什么呢,让他看看他的三个儿女如今过的怎么样吗”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沈家三姐弟,大姐早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