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一番狠绝的话后,怫然而去静姝吸了一口气,只叹这人世太变幻。谁会留在身边,谁又会下一秒就马上离开曾经说好的天长地久,可不肖三两时日,便背道而驰,永久的忘了。她立得久了,这样的安静,仿佛要天长地久永远这样下去一样,她只恍惚的想着,若是沈寅初是一个寻常人家公子,自己一开始便遇着他,不早也不晚,是不是会和现在不一样。良久,静姝轻轻的笑了,黑睫轻颤,自己定是魔障了,竟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午后的日头越来越烈,房中已早早的用上了冰,渗出丝丝的凉气,静姝趴在贵妃塌上,将头深深的埋起来,这日子怎么这样长第四十三章 掌上珊瑚怜不得更新时间2016321 12:54:40字数:2568心莺轻手轻脚的推开了卧室的门,只见房内静寂无声,床上的蕾丝帘子依旧低垂。被褥整齐的铺在床上,仿佛从来没有人动过,心莺害怕起来,额上迸出颗颗冷汗,她不会又走了吧刚要转身跑出去叫人,一声清飘飘的话传来,“心莺,把我的那件梨花白绢衣找出来吧。”心莺转过脸,看见静姝好端端的坐在外间贵妃塌上,只因身边一个立着一个官窑双耳白釉瓷瓶,将她隐了过去,她一身白色纱衣,脸色白的看不出一丝血色,若不是那双眸子依旧黑亮,仿佛就要与那瓷瓶融入一体。心莺咽了咽口水,忍了忍在眼眶的泪水,仿佛听得见自己的心重新回到驱壳的声音,她还在。心莺心里一阵悲喜,答应了一声“唉”。利落的找出了那件衣裳,走到静姝身旁,委屈的说:“小姐,你起的好早,刚才可吓死我了。”静姝淡然的笑了笑,像是安慰又像是自嘲:“我又能去哪呢除了这四四方方飞一块天,我又能去哪呢”心莺看着她一脸淡然,妨若千年的古井,纵然风吹云动,日升星起,花开叶落,也再不起半点波澜般。不由一阵心酸,又怕表现出来更惹她心伤,只好努努嘴角,故作轻松,说:“小姐若是觉得在这宅子里孤寂了,那只需在等上几个月,等小少爷出来了,那可就热闹了。”静姝听了这话,不知是喜是悲,静静的不再说话了,轻轻的抚着肚子,他是知道了自己的境地才来的吗静姝嘴角轻轻的弯起一个弧度,这个孩子既然来了,那就这样吧。心莺见她难得露出微笑,也是喜不自胜,欢欢喜喜的拉起她,说道:“那小姐还不赶紧洗漱吃些早饭,小少爷肯定都饿了。”静姝她催的晕头转向,不由抿抿嘴笑了:“心莺,你如何比我还心急。”心莺正在布菜,听她这样说,羞红了脸,跺一跺脚,低声说:“小姐,你可不许笑话我。”天气渐渐热起来,时值午后,风过只闻远处隐隐松涛万壑,声如闷雷。宅子四面古树四合,浓荫匝地,叶底的新蝉,直叫得声嘶力竭。北面廊下凉风吹来,十分的宜人。正是日长人倦,一本杂志,看着看着手渐渐垂下去,几乎要睡着了,心莺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拉开帘子,看她斜倚在榻上,手上还搭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她依旧是那样单薄,下巴尖尖的,若不是那微微凸起的孕肚,让人怎么也联想不到,这竟是个有着四个月的孕妇。心莺放下果盘,叹了口气,她怎么就养不胖呢伸手拿开静姝手中的杂志,想让她睡的舒服些,没想到这轻轻的动作,却把她弄醒了。静姝揉揉眼,见是她,有些慵懒的笑了,吃力的坐起身,拿起银叉捡了块西瓜吃了。心莺见她吃的香甜,不由的也放下了心,过了一会,看外头的青石板路上,刚泼上的水,被热气一蒸,散出袅袅的热气来。不由的叹口气,撅着嘴说道:“这天气真是怪,秋老虎说的可真不是假的,马上要到十月了,日头还是这样的烈。”静姝吃了几口,便放下叉子,淡淡的笑了:“挨过这些天就好了。”心莺却皱着眉头,说道:“我是心疼小姐,怀着孩子,天气又这样的坏,你肯定晚上又没睡好,脸色才会这样差。”静姝摸了摸脸,没有说话。吃罢晚饭,暑热慢慢散去,静姝搀了心莺的手,沿着花园里的小径,慢慢的走着,暑气散尽,几株古树亭亭如盖,微风吹来,一阵郁郁芳香掺在晚风中,徐徐飘过,脚底下萱草丛丛,竹林间潇潇有声,静姝走在这里,心也慢慢的沉静下来。湖上初升的下弦月,如半块残玦,浴在墨蓝绸海似的夜空,辉光清冷,隐隐透出青白的玉色,一湖新荷亦借得了月意,荷叶的影仿佛轻而薄脆的琉璃,倒映在银光粼粼的湖面上,将湖割裂成无数细小的水银,瞬息万变,流淌不定。心莺笑嘻嘻的说:“我看了这几日的报纸传来的都是捷报,想不日就可以凯旋归来了。”说完吐吐舌头,像是说错了话,偷偷看了静姝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又像是浑不在意,心莺暗悔。静姝听了,脸色一黯,随即垂下头,这几日下人口口相传的事,自己并不是不知道,沈寅初在殷川日日和万大勇的女儿厮混在一起,都已经传到这里了,想必是真的吧。那个女人也会为他洗手做羹汤吗也会在他打完仗后陪他说话,会在他难过的时安慰他吗一样的月夜,莲花也是开的如此静姝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当初冯玉棠咿咿呀呀唱着的碧玉簪那一段段戏词,如今想来,倒像是讽刺一样,当初自己观完戏后的感叹,只不过仅仅一年,就完全印证在自己身上。只不过一年呵,静姝闭上眼睛,当时的母亲言笑晏晏的样子像是留在眼前,哥哥和孙存周笑着勾着肩,说笑的样子也慢慢的浮现在眼前,只不过仅仅一年,母亲走了哥哥远走他乡,孙存周静姝不敢再想,自己如今嫁给了沈寅初,可如今也算是宠也随他,弃也随他了当时从他口袋里寻到那只自己遗失的红珊瑚耳坠的时候,自己还曾幻想着,他是爱着自己的,可从下人躲闪的语句中听到他已有了别的女人的时候,像是一盆冷水,浇在自己燃着余烬的心上,浇息了自己对他的最后一分希望。既然是这样那就,随他罢。可今日听心莺提起他,那冰凉的心似乎又重新又在翻滚,又像是死灰复燃一样,灼灼的烫着自己,却无处可躲,只能生生承受。静姝扶着一旁的合欢,指甲深深的陷进去,告诉着自己他的事,自己不愿意在参与,可是心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不可制止的痛起来。静姝咬紧嘴唇,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肚子的孩子像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情,伸出小脚轻轻的踢了一下自己。静姝愣了一下,连呼吸都好像漏了几拍,怔怔的站着,不敢再动,仿佛这是一场美梦,一动便像泡泡一样,一碰就碎。肚子里的宝宝,像是听到自己的心声,又踢了一脚,这下静姝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喜悦弥天而来,自己也像是被融化了一样,呆呆的站着,笑出了声来。这倒吓坏了旁边的心莺,忙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静姝稳了稳心神,喜极而泣,手忙脚乱的解释:“孩子孩子刚才踢了我、”心莺也是欢喜极了,想碰一下她的肚子,又像是怕伤着她,手足无措的笑着说:“小少爷这样好动,以后肯定是个大将军。”静姝淡淡的笑了笑,怅然的抚着肚子,轻轻的说:“宝宝,妈妈只剩下你了。”心莺看她半晌不做声,像是不大舒服,便搀着她,说:“夜风吹多了不好,小姐我们回去吧。”静姝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那就回去吧。”她回到了房中,心里仍是不好受,屋子里放了几坛子冰,被电风扇一吹,冒出丝丝的凉气来,这样一吹,倒是不怎么热了,只是心里还烦闷的难受,到后来,人倦极了,才生出一股朦胧的睡意。朦胧间,像是看到了寅初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握着自己的手,含情脉脉的在诉说着相思只是自己实在是倦极了,竟也以为是真的,这是个梦罢。第四十四章 等闲别离易销魂更新时间2016322 16:01:04字数:2762前线战事进行的如火如荼,作战室内,战地医生正在给沈寅初缝合胳膊上的伤口,一针一线穿过皮肉,沈寅初面色凝重,听着方齐云读着所谓的“密电。”“九月十一日,饮食正常,颇爱食藕粉桂花糕。九月十五日,圣约翰医生检查,满四月,一切正常。九月十九日,午,晚,皆吐用膳不佳”胳膊已经包扎好,医生低声叮嘱着说:“所幸没有伤着筋骨,但这几日,也要避免胳膊用力,有碍伤口复原。”那医生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应,微微抬头一看,沈寅初眼底露出迷茫的懊恼神色,像是全然没有听到自己的话,方齐云这时朝着他使了个眼色,医生点点头退了下去。沈寅初刚包扎好,还不大灵活,僵硬的穿上衣服,抬起头对方齐云说:“齐云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不明智,但是我要回去哪怕只能看她一眼,我要回去。”方齐云急得眉头皱在了一起,急道:“大帅,万万不可啊,且不说现在战事那么激烈,到处都是流兵,出去肯定不安全,就说那万毓纾,可是万大勇”“不要说了,咱们一去一回能在天亮之前赶回来。”沈寅初神色微微一变,打断他,眼底像是藏着一片海,幽暗深邃,面上平静无波,可内里却早已翻江倒海,早已陷入了魔障。方齐云叹了口气,知道再多说无益,转身出去准备了。方齐云办事很是得力,汽车夫连带着两名警卫都是自己的心腹,他们一行人在黑茫茫的夜色中,山路蜿蜒起伏。天上无星无月,越发显得这夜色深沉。因为怕引人注目,所以他们关闭了汽车的车灯,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这样行进更为艰难。穿过严密的岗哨,转进了一条寂静的柏油路,路旁都是成片的松林,风过松涛如涌,如瀑的月光泻下来,细细密密的散在林间,是一副难得静谧的景象。可他却心如油煎,一头战事正酣,显、定二军相互猜忌,百般利用,一头是割舍不下心心念念的牵挂。教他如何都不能安下心来。月色朦胧,一切都如离家时一样,那扇门紧闭,生生隔在二人之间,像一道不可跨越的天涯,她过得还好吗孩子还好吗一夜的紧绷,似乎在这个时候,突然的有些泄气,战场上叱咤风云,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显军大帅,此时此刻却在这窄窄的一扇门前,望而却步他终究是推了门进去,那么小小的一门,隔着他与她,仿佛相隔了两个天地。只见着她小小的身子侧卧在被中,细细的一团,隔着被子,依然看着是瘦弱的。他轻轻的走进了床边,她仿佛正在梦中,气息均匀的如平日般。灯下她的剪影,有着令人心疼的削瘦,但那浓密的睫毛仿佛一把刷子,微微的在颤动。他说不出是怜是爱是恨还是懊恼,只轻轻的坐在床边。床前点了一盏昏黄的台灯,灯影如豆,映在她安睡的脸上,印上了一层柔美的弧度,看起来更加的安详,被子遮着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这里有他们的孩子吗沈寅初直直的看着,竟移不开眼,心似乎被填满了,孩子,有了孩子她就不会再说离开了吧。此刻心里竟有了几分恍惚的窃喜。沈寅初忍了忍,握住她的手,她动了动,沈寅初不敢再动,连呼吸都好像停顿了,一颗心仿佛要马上跳出胸腔来,他目光如胶般,只凝在她的脸上,见她只轻轻的翻了个身,一双眼将睁未睁,迷离的看了他一眼,复又沉沉的闭上。良久,听到她迷迷糊糊的呓语,像是叹息,又像是无意识的呢喃。“妈妈”声音虽小,可他却真真切切的听见了,她还在怪自己吗她还在在意,在意到睡梦中也惦念着,沈寅初生出一种悲凉的无力感,仿佛用尽全力,仍然抓不住她,心里渐渐涌上来的失落感,慢慢将自己淹没。沈寅初握着她的手,已生出了微微的汗意,心里恍惚的厉害,他贪恋着这一瞬短暂的安宁,她睡的不甚安稳,眉头微颦,一只手护着肚子,她的颈中有零乱短小的细发散着,发间只有茉莉幽幽的香气,他呆呆的看着,竟然不敢吻下去。只好别过脸去,看着她的手,手指纤长,皮肤白皙,隐约能看到那青色的血管,远处有着隐约的风声,他心里一阵淡淡的失落,恨不得时间就此停止,能够永久的留在这。外间的声音隐隐绰绰,方齐云轻敲了几下门,轻轻的催促着,沈寅初心里发着冷,嘴里像是噙着黄连,直苦到了心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轻的为她掖好被子,忍了忍,终于回头走了出去,方齐云在外面守着,早等的着急了,见他走出来,忙迎上去,低声说:“大帅,我们得赶紧走了。”沈寅初点点头,满脸的疲惫,淡淡的说:“那就走吧。”一夜的揪心赶路,后半夜沈寅初的伤口感染,竟发起烧来,方齐云心急如焚,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大营,沈寅初脸色差的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