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拿着纸巾擦着方才碰过她的手:“忘了,当时你俩都被下了药。”“什么药”“你不是在药效下昏睡了一整天还问我什么药告诉你也无妨,这事儿,和郁家小子没关系,碰你的,是我手底下的人,郁淮安,只是顺道耍一耍而已。”也就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肖淮铭的“你胡说”提高音量,恶狠狠对男人猝了一口。男人也不在意,抱手看她:“信不信由你,但记着回去告诉你妈,再不还那笔钱,我不介意再找人陪你玩一次,明白吗”“不可能我妈怎么可能欠钱不还”母亲可是池家的女主人,哪会缺那点儿小钱“不信就回去问她,今天就先放过你,滚吧。”被人猛推一把,池立夏狼狈摔倒在地,好不容易得到离开的机会,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从巷子里跑出来。虽然不信这伙人的话,但她现在不能贸然去找肖淮铭,还是先回家去,得找母亲问个清楚。坐在车上,也是心神不宁的。路过医科大后门的时候,眼尖地瞅见正在拉扯不清的苏绎和郁淮安。好奇心上来,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她则下车去,小心翼翼地靠近,在离俩人不远的树后站定,竖着耳朵听两个人的对话。“你竟然和她睡了郁淮安你他妈要不要脸把我苏绎当什么了”苏绎鲜少动怒,现在竟然这般没有格调的大吼大叫,完全与平时不一样。“那是意外,我们都喝醉了,你不在,所以我”“所以你就顺了自己的心意,把池立夏带到套房去了”池立夏心惊不已,那个人说的,兴许都是实话。这之中,完全没有肖淮铭什么事,他只是为了护住郁淮安,才替了他的。难怪,虽然说着会对她负责,却不见他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因为,那件事,本来就与他无关,不,准确的说,与郁淮安也无关。两人还在纠缠不清,争吵声越来越大,池立夏已经没有心情继续听下去,脚步沉重地回了车上,让司机驱车往家赶。许是见她脸色不佳,母亲迎上来,拉着她问着考试的种种,她通通略过,直接问:“你在外面欠人钱了”母亲眼神闪躲几下,她就全都明白了。后来,母亲追着她还想解释什么,她不想听,把门摔上,爬在床上哭得昏天地暗。这种情况下,显然不能把孩子生下来了。心一横,她和父亲提了要出国的想法,父亲自然不会反对,立马差人去办相关事宜。赶在出国之前,让母亲带着到医院做了人流。一不做二不休,临出国之前,她想着该让肖淮铭对她怀着几分愧疚感。直接和他说,显然不会有太明显的效果。池立夏精打细算,走了肖妈妈这一步棋。趁着肖淮铭住校不在家的日子,亲自上门拜访。拉着肖妈妈的手又哭又闹,说自己怀了肖淮铭的孩子,但影响他的前程,就偷偷打掉了这样一来,哪怕肖淮铭说自己是替郁淮安顶的锅,老太太也会有愧于她,当然,肖淮铭也会。都办妥之后,她才收拾了行李出国去,母亲觉得对不起她,也跟着过去,照顾着饮食起居。后来细问之下才知道,母亲竟然瞒着家里染上毒瘾,怕老爷子起疑心,不敢用家里的钱,就借了高利贷,那群人,就是追债的。也是因为这个,她的清白才被人夺了去,她和肖淮铭,才无端端分开那么多年。心里自然是怨的,奈何那人是自己母亲,再怎么怨,怎么恨,也是不争的事实。除了原谅,她也没有别的办法。、才不是晕血这边,俞恩却没心情管池立夏什么的。不知不觉间,肖医生的生日已经到了。一大早上,俞恩也不等肖淮铭起来同自己一起到医院去,自己打了车,先一步过去。最近孕期反应已经开始显现出来,肖淮铭频频对她投来询问的眼神,都被她搪塞过去,只说自己最近吃坏了肚子。也许是职业病,肖淮铭听了那话,第一反应是要过来给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俞恩惊得连连后退,虽然知道那男人也没神到能靠着胸心外科的知识诊断出她怀孕来,但还是会下意识躲开。有时候肖淮铭只是拉拉她的手腕,她都神经兮兮的,总觉得他下一句话就是“这是喜脉”之类的话。大概孕妇都会变得敏感异常,而她,比别人更甚,已经到了神经质的地步。好在今天就是肖医生的生日,俞恩也可以把这个喜讯告诉他,不用再每天瞒得那么辛苦。要取礼物,选蛋糕这些的,当然不能当着肖淮铭的面做。医院附近有几家不错的蛋糕房,别的地方她也不熟,就在这一块物色了几家。肖淮铭十点才上班,她订好蛋糕,又从店里取了早就定做好的领带夹,到医院的时候,也才九点半,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他撞见。换了护士服,俞恩心情极好地哼着小曲儿上十五楼去。才在门口,就听到里头的响动,那几声不寻常的清脆响声,想来郁淮安又在发脾气了,俞恩不敢耽搁,赶紧扭动门把进去。“这这是”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俞恩呆在原地,望着地上的玻璃碎片,还有碎片之间的几支唐菖蒲,以及,一言不发的两个人。这一大早上的,这俩人还真有情趣啊,跑这儿来吵架来了俞恩把托盘放在门边的矮柜上,快步过去:“有话好好说嘛,怎么动不动就吵呢”苏绎愤然,难得没了平日的冷静:“谁愿意和他吵”“那这是什么都快动手了还。”俞恩拉着苏绎的胳膊,把她带到沙发边坐下,又瞅了郁淮安一眼:“你不是想好好和人谈吗现在又是在闹什么”“你问她”男人也是上了火,说话间,气息都有些不稳。嘿,这俩人,怎么一见面就这样了呢那会儿还没重逢的时候,不是想念对方想念得要死吗俞恩看苏绎也是委屈的神情,假咳一声,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我说买了明天的机票,特意过来告别的,他就这副德行了。”话音刚落,郁淮安又要说她,两个人全然不管夹在中间的俞恩又开始新一轮的骂战。俞恩觉得头痛,耐着性子捋了捋他们对话的内容,大致就是苏绎要离开,郁淮安不许,因为这事儿,从早上七点闹到现在。把郁淮安赶回里间去,俞恩还把帘子放下来,虽然作用不大,但起码可以把空间隔开,好让两个人冷静冷静。看苏绎垂着脑袋在沙发那儿生着闷气,俞恩抿抿嘴,缓步走近,脑子里思索着该说什么话才比较合适。原来自己和肖淮铭闹矛盾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只是肖淮铭不会像郁淮安那样一步不肯退让,和她对着干,而是耐心地听她乱说一气,而后再轻易用几句话把问题解释清楚,把她按在怀里安抚一番,所以,他们之间,真正意义上的吵架是很少的。这会儿看两人闹得不可开交,俞恩也没有处理这类事情的经验,干巴巴地站在边上,酝酿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你真要离开啊”苏绎心情平复下来,早已恢复如常的恬静安然,露出浅浅的笑涡:“嗯,早就决定了的,本来打算等下去找你说的,没想到你就上来了。”“那你打算去哪儿”苏绎望望里间的方向,看着帘子下那双只穿了拖鞋的脚:“秘密。”俞恩顺着望过去,差点儿没笑出来,那么个身形提拔的男人,就那么站在门帘后,还不知道要隐蔽一点,还是说,就没有打算隐藏自己,光明正大地在偷听“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看吧,等待得腻味了,就换个地方。”俞恩咂咂嘴,不赞同地摇头:“那样多不好,女人啊,上了年纪,还是找个地方稳定下来才好。”苏绎把头埋得更低,不让俞恩看到脸上的表情:“我和你不一样,你有淮铭哥陪着,而我,始终要一个人的。”“郁淮安啊,他可以陪你。”苏绎笑意加深,,语气却没什么起伏:“我们有解不开的心结,回不去的。”“不会啊,我看郁淮安挺好的呀。”“俞恩,你不明白,我们之前经历了太多”“”俞恩无话可说,她觉得自己再开口,也无非是,郁淮安和池立夏那事儿,他也不是有心的,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坦白说,放在她身上,她又能忍得了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她,肯定忍不了,何况事发当时,那俩人已经确定了关系,郁淮安那么做,和出轨没什么两样。即便他一再强调自己是被动的,但造成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女人对这样的事情最敏感,只要落到自己身上,很少有能够保持理智的,哪还会管男人那一套辩解的说辞。俞恩也是放弃了再帮郁淮安说好话的打算,拉着苏绎的手叙起家常:“你还没见过肖淮铭吧等会儿一起下去见见呗。”苏绎点头:“是该见见,当初他没少帮我。”“啊,今天是他生日,你们也一起来吧,估计到时候老太太也会过来。”“你不说我都忘了,不过要和里头那位一起,就算了吧。”俞恩低头思索片刻,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小叔子:“没事,那就不邀请他。”郁淮安:“”虽然后面聊的话题都刻意避开了郁淮安,但俞恩到底没忍住,找了个空挡,凑到苏绎耳边,尽量压低声音:“你当时说,欠肖淮铭的,是指什么”苏绎笑笑,没有出声,动动嘴唇,那唇形,俞恩还是认得的:“郁淮安。”俞恩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怔怔地望着苏绎。她说她做这些,是为了郁淮安。俞恩很快把几件事联系起来,她的意思,大概是当初肖淮铭替了郁淮安,觉得郁淮安欠了肖淮铭,连带着,她也欠了,所以,她力所能及的事,她都做,因为这样可以减轻郁淮安的罪恶感,那么,她身上共同背负着的歉意,也能减少一些。她还爱郁淮安,还愿意为他分担这些,只是不愿意回他身边了莫名想哭,俞恩鼻头一酸,轻轻打了苏绎一下:“干嘛呀你,把自己搞得这么可怜。”苏绎捏捏她的胖爪,做了禁声的动作,不想让里面的人听出什么端倪,随口道:“你又长肉了”“”她长肉到底是有多明显凡是熟人见到她,都要拉着她嘲笑一番。下午储嘉琪临时有事,知道她在高级病房闲的发慌,就把她叫下来顶班。储嘉琪没少帮她,这种时候,俞恩当然不能拒绝她的请求。了解了大致的工作内容,就了然地接过储嘉琪身前的小车,到三楼病房去给病人打针、吃药什么的。这些做完,储嘉琪的班就是到护士站去值班。这工作简单,只要坐着查查资料,给来求诊的病人指指路之类的,再简单不过,俞恩最喜欢的班,就是这个。在护士站和一同值班的小护士聊了会儿天,俞恩瞅准时间,再有半个小时就可以下班了,回家前到十五楼去盯着那位吃了药,她就可以去取蛋糕,然后赶在肖淮铭之前回家,准备一桌子好吃的。简直完美心里计划的很好,但计划一向赶不上变化。在她还在组织着晚上要和肖医生说的话时,就见一位年轻男士抱着一位女士进来。在大厅里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几圈,表情愈发着急。俞恩赶紧上前去询问情况。男人两眼发亮,仿若看到救星一般:“快,快,我老婆要生了。”俞恩看了眼脸色憋得煞白,宽松的孕妇裙已经染上鲜红血迹的女人,也跟着着急起来。急急地在前面领路。路上遇到小刘,也顾不得她手上还有活儿,把人抓过来,小心地搀着那位先生。跟在她后边,往门外右侧妇幼保健院的方向走。这位先生许是第一次遇着这种情况,慌了手脚,没看到旁边妇幼保健院的招牌,直直地抱着人就往医院冲。妇幼保健院也是隶属于市医院的,市医院的招牌,打得就是一个“快”字,才把人领过去,医生和助产护士立马去准备,不出二十分钟,就准备就绪。那位先生担心太太,也跟着进去,俞恩刚刚走得急,没在意身体变化,现在停下来,竟然有些喘不过气。真是大意,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个孕妇。小刘把人送过来,还要忙去拔针,就没等她一起。俞恩现在脚使不上力,靠着墙休息了会儿,才晃晃悠悠地出了妇幼院。出去的时候,外面阳光有些毒辣,明明已经下午四点多,还是那样灼人,俞恩决定呼吸愈发不顺畅起来。费了点儿劲才晃荡到医院大厅,要死不活地靠在门口的石柱边,努力调整呼吸。伸手摸摸依旧没什么动静的肚子,确定没什么事儿,才放下心来。身上却难受得紧,呼吸稳定不下来,她感觉空气堵在胸前,下不去,上不来,难受至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却是一黑,全身软绵绵地往后倒去。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落入一个结实的臂弯,那淡淡的洗衣粉香味,她再熟悉不过,等眼前的黑晕散去,她也顾不得男人冷下来的脸,傻乎乎地望着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