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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1 / 1)

个时间会证明一切。”殷世煊蓦地想起流放在宫外的那些日子,同样是凭借着这样一句话,荆山林海,食烬粮绝,再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时间这件利器,带给他的不仅是涅槃,还有亲手解磨的未来。想至这里,殷世煊眉眼处不经觉地闪过一丝狠决。正当时,公孙煜只像没有察悟,却接着他的话又提及关于那个野人,“眼下,这个小姑娘坏心思倒是没有,不过是行为乖张,习性痞异。目前来说,让其一分,大家相安无事。只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谁又知道将来。”“那你的意思是”“这样吧,我来当她的老师,教她些为人处世之道,能不能开窍就看她自己了。”“这样也好,总是你最有办法。”殷世煊抬起落在指尖的清潺目色,毫不含糊地夸了小煜一番,接着很诚恳说道:“我先谢过,什么时候需要我,你只管说一声。”“你我之间还需言谢嘛,我可等着将来跟你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呢。”“好,那一言为定。”公孙煜抬头看了看月色,位置又加之西倾了不少。于是也不再多谈,起身就相互道了别。待公孙煜走后不多久,院子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紧衣窄袖,青布蒙面,肃穆地立侯在殷世煊身边,贡眉顺耳地似乎在听候指令。得令之后,黑影正值离开。殷世煊却将他叫住,突兀地问去一个关于公孙煜的问题,“公孙姑娘目前行程到哪儿了”来人答:“昨日已至西门关,再过两日,就会抵达盛京了。”殷世煊若有似无地“嗯”了一下。黑衣人以为还有嘱咐,便问:“需要将公孙小姐接进宫么”“进宫”殷世煊的眸子忽则奇淡无比,连带流露出的口吻皆蕴含少许素瑟寒冷,“不必了,命人将城北别苑收拾一下,人进城后,直接送到那里去。”黑衣人迟疑了一下,“殿下不打算以其妹笼络”殷世煊冷不然觉得他今日有些多话,徐冉起身,将袖口赤蛇的浮绣细捋了一遍。眼里瞧着,嘴里深幽的声音仿似从另一个世界飘渡而来,面对着的正是庭院的大门,公孙煜离去的那个方向,“这世上有一种人,聪敏慧智,浪羁洒脱,不受世俗束缚不受强权拢制。联姻这种东西只会令他们更为反感,与之相较,知交、尊重、恩义才是他们的死穴。否则,适得其反。”如此说来,黑衣人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些日子总是在做相互矛盾的事:一面假扮山匪劫持公孙姑娘,一面又从自己人手中将她解救回来。究其这些,也许就是主家说的“恩义”之类吧。往下无事,黑衣人很快地没入黑夜中,不知去向。空荡的庭院,仅栽植了两株清素遗古的嘉庆子。淮水一带约莫四月中旬开花,到了盛京,花期稍稍后滞,所以到了四月底,它们刚巧保持着满枝怒放的秀丽姿容。所有人离开后,殷世煊在这清香满溢的院子站了很久。放下手心渥汗的书卷,扬颈望头顶之残月,眸色中忽然浸染了白细瓣中的点滴露珠,透彻净亮。“娴收春意穷书卷,偷取花魂尽影娑。”幽美又略带凄旷的声音从院中传到廉幽谷的耳朵,掀起春风阵阵舒逸。一花一树,无不为此变得立体分明,钩织出一个令她深深憧憬和企盼的世界。她呆呆望着那花下的人,花下的月,交错间似感受到了天和人完美融合的画面只是在这画面中,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所以感受到一股难以显见的矛盾感,和宁乱感。令她一度以为,她的夫君其实是从仙宫来的谪仙,生来就背负着某种众生的使命。大概是这种沉重的压抑感不经意传染到了她的身上。沐浴就寝后,廉幽谷躺在偏殿的小榻上辗转睡不着。满满地都是殷世煊李华下投目凝月的那副画面,甚至每每去猜测他那时的心思,她都会不由自主嵌着一阵胸闷。廉幽谷既兴奋又很不习惯。到了子时,猜到殷世煊已经入睡,她终于忍不住披衣起身,去往殷世煊的帐榻之中。这样傻兮兮地抱腿坐在他身边,虔诚地观摩这张面若惊鸿的脸,她心里很难不平复下来。过了一会儿,连她都以为自己是坐着睡着了。身下殷世煊一动不动,梦呓间正又撩拨起她昨夜没有完成的事。双手刚要扑上殷世煊的肩头,迎面而来一双大手,几乎同时将她的魔爪套牢,着力将她推回原位。紧接着,殷世煊一对黑晶石般的眼睛丝毫不显困倦,随着动作一齐亮出谲异的光芒。然后淡若无意地眯了眯,冷森森地问身上的人:“你又来了”廉幽谷急忙打哈哈,收回犯案的小手,胡乱在发红的脸上虎摸着。殷世煊也很疲惫地坐起来,目测往床内缩了小段距离。又问:“你来了我便顺道问问,方才小煜走的时候他和你说什么了”廉幽谷极不自然地垂下头想:关于茅房的约定,应该不能告诉夫君吧。这种反应早在殷世煊意料内,他的表情已和昨日不同,显得过分平静,“既然这样,我交代你一个任务。从明天起,你就去跟小煜念书,能开口说的,就不允许沉默。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你只要能做到我满意,很多事情我都可以考虑满足你。”、第一堂课“你只要能做到我满意,很多事情我都可以考虑满足你。”这句话,殷世煊或许是相对宫内约束与起居规矩而言。不过廉幽谷对这番话的解读,显然又到了另一个层面。尤其是他还在事后补充了一句:“言出一诺千金。”恰是缘巧地打消了廉幽谷一脸怀疑的心态,令她足足兴奋了一个晚上。所以第二天一早,殷世煊早朝过后,按照老规矩在承明殿小坐了一会的她,就兴冲冲地跟人去了一个叫“玉岫”的地方。对于此行,殷世煊的安排早在晚前就开始准备了。廉幽谷身份特殊,加之刚封太子妃,守护工作也是眼下重中之重。考虑到廉幽谷她本人自带的不安全因素,殷世煊还是煞费苦心地为这堂课做了完好的备案请皇帝赐宫前碎香阁,并拜公孙煜为少傅,将教学地点引至了宫内。碎香阁已经空置有些年头,门上的牌匾也因华夫人相中而搬换到原来的八妠轩去了。所以很长时间里,碎香阁是没有自己的名字的,宫里人也就以其中一座水亭名称谓之,叫“玉岫”。“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这样一幅门联以楠木篆字挂在“玉岫”的入口处,配以新植的两片鸢尾花坛在侧,情景倒是再合适不过。廉幽谷随着黄门一路跨过附联的大门,进去两步路程,又见到一幅从假山上作水而下的水幕屏障。这时内部宫女纷纷出来迎接,在水幕旁跪了安。起身之时,不远的水亭处传来一缕杳杳清音,极有韵律地与身边水声潺潺一净一动相呼应,令人听之一扫明镜,心无一物。宫女见廉幽谷都听呆了,盈笑着挽手往里请道:“娘娘,公孙少傅已经在里头等候多时,请您跟我来。”于是,除了百雀,其余茹蕙宫的人都告命退下了。然后廉幽谷由这个名唤春萝的宫女带去见公孙煜,开始她的第一堂课。彼时,公孙煜正坐在水亭边,偷闲试了一把新琴的音色。廉幽谷无声无息靠近的时候,他的反应没有那么快,几乎是有些不体面地和对方打了照头。迎头的小葵花今日容光焕发,新着了一身嫩黄缀朱花又格外称肤色的轻薄小襦。上衣的肩上绣了两只透明羽蝶,和着她眉间忽闪又灵动睫羽一般,柔柔嫩嫩很可爱。透纱外袍仍然稍大了些,瘦小身子骨被显衬的仙气飘逸,虽然与头上簪的雾丝对笄十分登对,但总体上来说还是不太健康。反观自己,公孙煜握了握拳头真是强壮得狠啊。怔纳了好一会,他才想到起身给太子妃请安。廉幽谷根本不解这些人动不动下跪的意义,倒也不客气,很自在地坐在了公孙煜留给她的位置上。示意他起身。公孙煜从不在礼节上作马虎,这倒是头一次身心轻松,没等对方开口就回到了自己座位。水亭之上,二人就这样跪坐着。直到春萝抱来两套完整版的诗经和礼记文献,分别放到他们面前,这堂课就算开始了。公孙煜一直保持笑眯眯地神情看着她,亮开嗓子道了一句:“我们上课了,小葵花。”廉幽谷愣了一下,却见公孙煜连头也不抬地又接着补了要命的一句:“上课这件事,你知道是子煊要求的啊。该怎么做,做成什么样子,你心里有数吧”廉幽谷望着案前的书,极为勉强地咽下口水。“跟我翻开第八页,我们直接从桃夭开始。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少傅有模有样地解释说:“这是一篇新婚贺辞。世人以桃花譬喻,赞美喜娘年轻漂亮,明艳标致,祝祷新娘婚姻美满,家族兴旺。”廉幽谷知道这是好的象征,所以也很耐心地将词本看了一遍,虽然和鬼画符没有两样。紧接着,公孙煜合上诗经,从肘下又出礼记,随意翻出一页,展示给廉幽:“翻到这一页。”“聘礼,上公七介,侯、伯五介,子、男三介,所以明贵贱也。介绍而传命,君子于其所尊弗敢质,敬之至也。三让而后传命,三让而后入庙门,三揖而后至阶,三让而后升,所以致尊让也。君使士迎于竟,大夫郊劳,君亲拜迎于大门之内而庙受,北面拜贶,拜君命之辱,所以致敬也。敬让也者,君子之所以相接也。故诸侯相接以敬让,则不相侵陵。”读完第二节,公孙煜抬起头很享受地记下廉幽谷听完时的表情。还不等对方将眼珠扩宽的程度放缓一些,他又马不停蹄地将书翻到十七页,自顾续读:“孟春之月,日在营室,昏参中,旦尾中。其日甲乙。其帝大皞,其神句芒。其虫鳞。其音角,律中大蔟。其数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户,祭先脾”读完这段,又毫无预兆地回到了诗经。就这样,在公孙煜滔滔不绝地朗诵声中,廉幽谷跪坐席上,一震震毛骨悚然的凌迟之痛从脚跟刺穿到她的心肺,再从心肺痛到嗓子眼。将其早上吃的冰镇莲子羹消化地干干净净,胸口皆随之乍暖乍寒。期间只有半柱香的那段午饭时间,症状才有微微缓和。随后中午直到酉时,公孙煜上午对她做过的事,下午又重新肆虐了一遍。几乎是在她体内的每一颗细胞中都埋了一粒硝石,只等晚上看它爆炸的一刻。那一晚,廉幽谷的脸色不大好。爬到殷世煊床上的时候,总觉着有什么虫子在身上乱钻,藏在发丝里头胡叫海叫。根本没想到“邀功”这档子事儿,强行捂头,睡了入宫以来最早的一觉。然而,这事还没完。第二天清早,同样是在承明殿坐了小会儿,旋即就转场“玉岫”了。亏得起了这么个诗意盎然的称谓,不想每当跨过这道如梦似幻的门头,廉幽谷的头就开始中邪了一般炸裂。昨日切肤之痛隐隐在怀,廉幽谷去见公孙煜时也全无昨日的好气色。那时候想的是如何如何让自家夫君满意,讨个甜赏。如今想的,就是怎么怎么,能让眼前这个长舌夫闭上自己的嘴巴,让她安静安静今天读的是大学和中庸。所谓事与愿违。没等廉幽谷进入状态,公孙煜就已经自顾将书翻到中际线处了。一脸视若无物的表情几乎毁了那张玉面悱恻的容颜,手把读物,就开启碎碎念模式。“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第八章读完,公孙煜的手指准备翻去下一页。廉幽谷全身精力都聚焦在那只撬动命运的长指上,明晃晃的,瞬时间就晕花了眼。胸口剧烈起伏的状况已经不止一两回了,不过这一次热浪已经突袭到了嗓子顶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冲劲,廉幽谷忍无可忍后秀掌一挥,“啪”地一声怒案而起,身上登时火苗肆意各种声音不止,一阵诡异的缄默却骤时在彼此间游来荡去,压制住了小手火辣辣的痛感。“住口”尖细而又莽撞的声音,几乎盖过空气中一切胶着的动静。对着这唯一的声音来源,公孙煜虽手上保持着原先翻书的动作,可眼里分明不少精光往外流露。廉幽谷却感哪里不对劲。揪眉之后下意识捂住嘴巴,眼睛抡得老圆,“我”“你”公孙煜眼里的笑意渐渐释放出来。终于停下接连两日的话唠,端起臂膀欣赏面前目瞪口呆又十分惊喜的小人儿。“我”这次廉幽谷的声音又响亮了一层。“你”而公孙煜又十分好耐心地与她配合。“哈哈哈哈”发现这一奇怪现象后,廉幽谷的笑声变得激动不可抑制,“我”公孙煜担心这个“我”和“你”字的对话可能会没完没了。于是忍着笑意,故作镇静咳了两嗓子,引开对话,“好啦,你是廉幽谷,我是公孙煜。”“廉幽谷公孙煜”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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