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大喜,摆了好几天的酒,又去威远侯府和郑府道贺,又张罗着回扬州庆贺,阮昭忙拦住她,告诉她殿试后不久吏部的任职就会下来了,沈氏这才打消回扬州的打算,只派人回乡报喜,又开始为阮弘四处打点。阮烟雨这才知道威远侯府的事,沈青柏和郑三娘的事她早就知道,所以倒是不意外,可是沈青溪是怎么回事她记得沈青溪以前见到秦纡的时候还是挺有好感的呀“他是想报恩罢了,何至于一定要娶我倒好像我嫁给他有多荣幸一样哼,我偏不答应”阮烟雨去威远侯府恭贺沈青柏的时候沈青溪就拉了她抱怨道。阮烟雨哭笑不得地瞅着她,笑道:“这是什么话他是状元郎,公主都娶得,自然是因为喜欢你才要娶你,不然他前途光明,有各种办法报你的恩”沈青溪这次却怎么都听不进去,哼了一声拿背对着她,好像自己是谁的帮手一样。阮烟雨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还想再劝,沈青溪却捂了她的嘴,警告道:“你不许说了咱们说好的都不早嫁的,怎么,你后悔啦”阮烟雨真想翻个白眼,知道劝也无用,便轻声道:“那你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沈青溪就红了脸,嘟了嘴道:“我也不知道,等我知道了再告诉你。”阮烟雨见她这样倒是有点明白了,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想着好事多磨吧。殿试之后阮家本来以为很快会等来吏部的任职,谁知先等到的竟然是荣王府的提亲,当沈氏看着坐在对面的雍容华贵的荣王妃时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脑子里全是浆糊,心里只想将阮昭叫回来问个清楚。荣王妃比沈氏要大上十多岁,保养得十分圆润娇贵,优雅地端着一盏茶,轻轻吹着,指甲上的蔻丹鲜红刺眼,喝了一口茶,淡笑道:“说起来盈儿和阮大人私交不错,也是见过阮娘子的,既然他喜欢我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盈儿今年都二十二了,我这做娘的也是心急,想着要是让别人来提亲到底是不如自己过来有诚意,夫人说是不是”沈氏勉强笑了笑,心想还不如叫别人来提亲呢,荣王府的水那么深她怎么舍得把雨儿嫁过去,王妃亲自过来提亲她又怎么敢直接回绝沉了沉心道:“臣妇闻听陛下十分看重世子,世子的亲事陛下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王妃赎罪,实在是这事太突然,而且小女年幼,家世也不高,恐不是陛下心目中的侄媳人选。”荣王妃心里何尝不认为阮家不合适,可儿子铁了心要娶阮烟雨,荣王她是指望不上的,她后半辈子也就只能指望儿子了,自然他想要什么她都要给他,至于陛下那里赵盈早就说过他会搞定,阮家这边就靠她了。荣王妃也看出来这阮家怕是不太愿意,于是放下架子笑着拉了沈氏的手道:“夫人过谦了,贵府虽然清贵但家世绝对不能说低,扬州阮氏可是传承数百年的名门阮大人和阮郎君又出息,而且夫人的娘家也是后继有人,听说还出了个探花郎这别的不说,贵府的家教我是放心的,想必阮娘子也是个好的。至于陛下那里夫人不用担心,陛下最是喜欢盈儿,定会让他满意的。”沈氏被她拉着手,心里毛毛的,只得笑了笑道:“多谢王妃夸赞,这事臣妇还要和夫君商量一下,时间不早了,王妃要不要在蔽府用饭”荣王妃起身道:“不用了,王府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夫人和阮大人商量了尽早给我答复,我好去请陛下赐婚,夫人放心,阮娘子进了我荣王府的门只有享福的份,绝没有人会给她委屈受的”沈氏身子一僵,勉强道了声“是”,恭敬地将荣王妃送出了府门。心情沉重地回到悦心堂的时候就看到阮烟雨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微风吹起她轻盈的裙角,她的面色苍白脆弱,沈氏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太阳西落,御书房中渐渐阴冷黑暗下来,跪在中间的少年却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依然跪的笔直。太监总管白安荣带着小太监们进来将灯都点上,熏上香笼,见小太监们各忙各的,就走到少年身边,叹息道:“殿下还是起来吧,听老奴一句劝,这事就算了,那骠骑大将军家的孙女老奴也见过,模样不比阮家娘子差,性子也好,殿下见了一定喜欢。”赵瑄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倔强道:“公公别说了,她再好也不是烟雨,我不要她,我就要阮烟雨”白安荣还想再劝,就听一声冷哼,身穿明黄色常服的皇帝大步走了进来,白安荣忙迎上去行礼道:“陛下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这御书房里刚熏上香,何不等暖和点再过来”皇帝冷笑着在书案后坐下,道:“朕的心已经够寒的了,还在乎这点冷”赵瑄抿着嘴没有说话,白安荣讪讪地笑了笑道:“瞧陛下说的,这父子哪有隔夜仇,信王殿下年纪还小,这青春少艾的事情也是难免。”皇帝脸色缓和了些,冷声道:“朕说你怎么非要拜阮昭做先生,原来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你这些小聪明怎么也不用在帮太子上面太子在军方没有人,骠骑大将军那是多好的助力,那许家娘子难道还埋没了你不成太子惯着你,朕可不惯你朕明日就下旨给盈儿赐婚,那阮家娘子做了你的堂嫂也省得你惦记了”赵瑄脸色大变,惊慌磕头道:“父皇不要啊儿子和烟雨是真心相爱的求父皇成全”皇帝见他额头都磕青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喝斥道:“你给朕起来朕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你难道要为了个女人和自己的亲堂兄反目成仇你让朕的脸往哪儿放”赵瑄眼圈通红,摇头道:“父皇,儿子去和九哥说,九哥能见过烟雨几次,定然不是十分喜欢她的,儿子去”“闭嘴”皇帝气的拍着书案站了起来,白安荣忙上前扶住他,劝道:“陛下息怒,殿下也是一时情急了。”皇帝却一把甩开他,走到赵瑄面前呵斥道:“怎么你还想劝他放手,你就不怕天下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你弟夺兄妻不十分喜欢不喜欢他会先斩后奏让荣王妃去提亲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赵瑄眼泪哗哗直流,哭着道:“阮家不是没答应呢吗只要父王成全儿子就不是弟夺兄妻。”皇帝见小儿子哭得可怜兮兮的又有些心软,语重心长道:“晚了,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荣王府向阮家提亲,你要父皇怎么下这个旨儿啊,你从小身体就不好,在寺院里长大,虽然聪颖但心思单纯,论心机城府你绝不是赵盈的对手,所以朕劝你还是不要和赵盈为敌,为了你大哥,也为了你自己。”见赵瑄一脸不服,他又叹气道:“你既然不服,那朕问你,赵盈为什么早不提亲晚不提亲,偏偏在你封了亲王阮弘又考上进士之后才提亲”赵瑄低了头不说话,皇帝便道:“阮昭是个聪明人,朕封了你做亲王他就已经死了心,这时候荣王府上门提亲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拒绝,至于为什么非要等阮弘考上进士,他是想让太后和荣王妃看到阮家的前途,荣王府并不太平,太后和荣王妃自然也就没什么能挑阮家的。”赵瑄紧紧地咬着牙,心里更讨厌赵盈了,抬头道:“父皇,烟雨是个心地温柔良善的,和九哥并不合适,荣王府不太平,阮大人那么疼女儿定然是不愿意的,父皇,这个亲不能赐啊”皇帝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阮昭不愿意,可这事已经人尽皆知,他若不赐婚不是显得自己苛待荣王世子吗再说他若是不赐婚还不知道小儿子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呢,必须快刀斩乱麻,断了他的念想“白安荣。”“老奴在。”白安荣忙应声,看陛下的脸色只怕信王殿下要失望了。皇帝冷冷道:“将信王送回寝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宫半步告诉皇后,明天召见骠骑大将军的孙女进宫觐见,还有,宣荣王世子来见朕。”“父皇”赵瑄猛地站起来,白安荣忙喝道:“来人,送殿下回寝宫”“是”话音刚落就有一队侍卫冲了进来,将赵瑄架了出去。赵瑄脸色大变,挣又挣不脱,高声道:“父皇你不能把烟雨嫁给赵盈儿求你了,我不娶她了,你别把她嫁给赵盈父皇”白安荣面上有些不忍,回头看了一眼皇帝森冷的脸色又闭了嘴。、圣旨赐婚赵瑄被押回了寝宫,刚走到宫门口就看到皇后站在门口,身后是被打得双颊红肿的本善,赵瑄心里一沉,知道肯定是本善去向大哥求救的时候被母后抓住了,心里只期盼寒黛能顺利出宫见到阮烟雨,无论如何要在父皇下旨之前想办法避开。皇后到现在还气得肝儿疼,见他眼中尚有希冀冷笑道:“你别想了,寒黛已经被本宫抓回来了,打了三十板子,一两个月内是别想下床了你给本宫老实点,皇家子弟有几个能顺心顺意的你原本要是只想她做个侧妃也就罢了,本宫还能成全了你,你偏要娶她为正妃,现在可好,什么也不要想了,哼,嫁给赵盈也好,这样勾人的女孩子若是嫁给你本宫还不放心呢”赵瑄面如死灰,摇头道:“母后,烟雨是好女孩这件事都是我一厢情愿,跟她没有关系”皇后不想听他说这些,挥手道:“送殿下进去,看紧了,任何人都不许来探望”“是”侍卫们恭声应道,将挣扎不休的赵瑄押进了寝宫。这一夜注定有很多人睡不着,天亮之后阮昭连饭都没吃就要进宫,还没走出悦心堂就见李管家急慌慌地跑进来,喘着气道:“阿郎阿郎,宫里的白公公来传旨了”阮昭一听白安荣亲自来传旨心里一沉,一边吩咐李管家去叫沈氏几人,一边往外走,迎面就遇上手拿圣旨的白安荣,阮昭忙迎上去,恭敬道:“怎么白公公亲自来了快进来喝口茶。”白安荣抬眼看了看他,见他修颜美须,眉眼清俊,文采非凡,笑着道:“不敢,咱家还是先宣了圣旨再讨大人的茶喝吧。”阮昭心中忐忑,等沈氏,阮弘和阮烟雨急匆匆赶来,一家人连府中仆从跪好,白安荣便宣旨道:“制曰紫金光禄大夫礼部尚书阮昭为官勤谨,性行温良,朕心甚悦,赐位特进,嫡子阮弘风姿雅悦,年少有才,赐正六品朝奉郎,领秘阁修撰职,嫡女阮氏七娘端庄淑睿,静容婉柔,承太后慈御,赐予荣亲王世子赵盈为妻,择日完婚,钦此。”阮烟雨眼睛一闭,将眼中泪水逼了回去,与父母一起高呼:“谢皇上隆恩”阮昭心情沉重地接了旨,请白安荣进内奉茶,沈氏一脸迷茫无措地跟了进去,阮弘则脸色铁青地将浑身无力的阮烟雨扶了起来。白安荣见那阮家娘子模样清婉,苍白着脸色更显得娇娇弱弱的让人心疼,心想怪不得信王和荣王世子都想娶她了,但见阮家人脸色都不好看忙低声劝阮昭道:“大人,陛下是看中大人和郎君的,这封赏早晚都会有,并非全是为了阮娘子出嫁时皇家的体面,大人还请宽心才是。”阮昭低头称是,他的秩品从三品紫金光禄大夫晋升至正二品特进,虽然职位还是从二品礼部尚书,但其实已经算是二品大员了,而阮弘则是直接正六品的秩品,要知道他当年高中探花才是从正六品起步的,儿子只是进士出身而已,沈青柏才是从六品的通直郎,这自然是因为皇帝知道自己不想将女儿嫁入荣王府,所以才封赏阮家来安抚他,可他宁可再不升官也不想用女儿的幸福来换取前程可如今圣旨已下他又能怎么办阮弘扶着阮烟雨回了木兰居,见妹妹神情呆滞不由着急道:“妹妹,你别着急,哥哥一定想办法,对了,就说你已经定亲了妹妹你觉得郑云彬怎么样他一直很喜欢你,皇上也不会和自己老师家争儿媳妇吧”阮烟雨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头,流着眼泪道:“哥哥,你想得太简单了,皇上,荣王世子,那都是这世上最最聪明的人,难道会没有调查清楚就赐婚吗皇上那里一定是赵瑄做了什么,他为了让他死心才如此迅速地下旨,我们不能抗旨,更不能把无辜的郑家拉下水”阮昭急得走来走去,皱眉道:“皇上也就罢了,荣王世子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过来提亲”阮烟雨擦了擦眼泪,是啊,赵盈是为什么自己虽然跟他有过接触,但绝不至于让他如此用心,而且他应该多少知道自己和赵瑄之间的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要去问问他,他到底为什么要拆散他们阮家与荣王府结亲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京城,第二天沈青溪,郑三娘,齐六娘和陆柔柔等人就都来了阮府,谁知阮烟雨却不在,沈氏脸上也没什么喜色,众人不由大感诧异,沈青溪便问霜竹阮烟雨去哪儿了,霜竹只说娘子带着雪梅出去散心了,具体去了哪里却不知道,陆柔柔就道:“既然阮姐姐不在咱们就回去吧,改天再过来。”郑三娘也发现事情似乎不太对,道:“是啊,想来七娘最近应该也不想见人。”几人和沈氏拜别,出了悦心堂郑三娘又对沈青溪道:“你也别来烦她了,过阵子再说吧。”沈青溪是知道阮烟雨的心思的,也乐见其成,谁知如今阴差阳错地落到这个地方不由心里闷闷的,不过她不愿在众人面前露出来,省得徒增猜疑,于是笑道:“知道了好嫂子这还没进门呢就先管起小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