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出一个笑,她迈开步子朝对面走去。季南好像一早就知道她要来,远远听见脚步声就迎了出来。他腻歪在康宁身上,康宁突然发现这个小家伙撒起娇来可爱到不行。然而季崇严目光一扫过来,季南立刻收敛手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自觉地回房了。康宁心知有些事已经无法掩藏,事实上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隐瞒,当然也没想过主动坦白,毕竟季崇严也从没过问。现在看着男人沉静的表情,康宁心知他大概已经知道了什么,凭他的聪明,他不可能看不出他被弄进去并不是一场简单的误会。男人并未开口,却给康宁一股主动承认错误的压力。康宁不自觉搅紧手指,“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隐瞒。”康宁以为自己坦白后,男人会有所反应,却没想到对方坐在那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难道他要听的并不是她的道歉如果不是,那是什么是要她交代这所有的一切吗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康宁垂下眼,半开的眼里有举棋不定的顾虑,纠结到最后,她什么也没做,像是等待判刑一样,默不出声地站在那里。却在男人起身的那一刻,她像是挣脱了所有的束缚,一下子冲过去从背后抱紧男人。“骆、康两家商定联姻,我不同意,私自跑了出来,现在”她没说全,但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我不知骆怀风会把你扯进来,为了让你出来,我动用了爸爸的关系”说到这里,她无力地垂下双手,也在这一刻她清醒地意识到,她似乎没有理由再这么抱着对方。她当初选择那样做,其实也就选择了妥协,现在又怎好意思再挣扎,或者再奢求什么。康宁心下苦涩,却不得不松开双手。男人还是没说话,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动一下。康宁苦笑了一下,也是,从来都是她一头热,他总是这般冷静。兴致来了就撩她一下,等暧昧散去,他比谁都清醒。或者,这般糊涂的从来都是她自己。她终于明白网络上流传的一句话,女人是听觉动物,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天生爱听情话,爱听美好的誓言而男人只一眼,就能断定自己想不想要。他愿意周旋,愿意试探,愿意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却不愿明明白白地给出一个承诺。也许他一开始就没这个打算。可笑的是,康宁一开始就想过,她不介意季崇严离过婚,甚至不介意他有小孩,她只在乎他这个人。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康宁苦涩地摇了摇头。没再奢望什么,她转身,一股脑儿冲进夜色里,任凭黑暗包裹她,也好比在男人的无声下心寒到底。次日早上,她去学校递交辞呈,临走时何金萍依依不舍地和她说了好多话。这些日子何金萍是真的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康宁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上,是何金萍的热情和真挚,让她一开始就快速融入这个陌生的环境,她很感激。最后免不了去教室看孩子们一眼,短短几个月的陪伴,康宁早已爱上了这群可爱的孩子。季南好似有所感应,一直盯着康宁,好像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康宁被看得心口发涩,她招了招手,将季南叫到教室外。“康老师,你要走了吗”季南定定地看着她。康宁呼吸一窒,她没想到叫她难以开口的话题,会被孩子先提了出来,一时间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见康宁沉默,季南脸上露出明了的神色,下一刻澄澈的眼底被落寞占尽。康宁见此忍不住将季南抱进怀里,温声道:“对不起,是老师不好”她突然发现她一开始所想给予的温暖和关爱,其实是一种残忍。若坚持不到最后,被抽离的人还没来得及习惯,那该有多残忍。然而最后,康宁还是走了。季南放学后,背着书包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以前也是一个人,从来不觉得孤单,可是康老师走后,他竟觉得无比失落。路过菜市场,眼前不禁闪过他和康老师第一次在集市遇见的画面,他还记得康老师言笑晏晏的模样,那么的温柔可亲季南用力地摇了摇头,快步朝前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康老师还会回来的,又或者这只是他个人的期望老爸果然不在家,季南放下书包,自己开始准备晚饭。等他把菜洗干净,米下锅后,院子里传来自行车停靠的声音。老爸回来了。季南赶紧从厨房出来,闷闷地开口,“爸,康老师走了。”季南说完盯着自己的老爸,他以为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老爸脸上会有所变化,可老爸只看了他一眼,迈步走进里屋,闭合的房门阻隔了他追随的视线。他无法从老爸的反应中推断他是否早就知道这消息,还是说这事儿于他而言无关紧要不知想到了什么,季南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回到厨房。作者有话要说:相信我分离是暂时的书生不虐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就不要再搞一些人为的苦虐了、想念“这回来的一个多月你天天往医院跑,其实没必要的。既然回来了,该见的人还是要见,该放下的也要放下。”常柏仙看着自家的女儿,康宁的挣扎和不愿妥协,她全看在眼里。到底是她生的,她又怎会不知女儿出去一趟已经有了别的心思。见康宁沉默,她翻了一页手里的报纸,淡淡道:“怀风那孩子等会要来,你准备一下。”他们这样的家庭,可以供给儿女一切荣宠,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些身不由己。康宁将目光转向窗外,外面阳光正好,“妈,我推你出去走走。”常柏仙扫了一眼她平静的面容,放下报纸,“也好。”“伯母,最近身体好些吗”骆怀风会议一结束就来了,身后跟着拎着果篮和鲜花的助手。康宁不知在想什么,站在轮椅旁微微低着头。骆怀风看了她一眼,快步走上去,伸手接过轮椅把手,“伯母,我推你到那边走走。”他指了指前方的草坪,身后的助手打了声招呼,很有眼色的率先将果篮和鲜花拎到病房。“怀风啊,有事忙就不要赶来了。”常柏仙关切地拍了拍他的手,“对了,前阵子听你妈妈说你自己创办的公司要准备上市了,年轻人有作为,很不错。”“让伯母见笑了,小打小闹而已。家里最近有点事儿,母亲这几天不得空,她说明天再亲自来看您。”骆怀风淡然一笑,阳光下英俊的五官温润如玉。常柏仙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任由身后的年轻人推着她绕草坪转了一圈,才又回到病房。“你们年轻人去玩吧,医院里有什么好呆的,都走吧。”常柏仙摆了摆手,有些疲惫地躺了下来,闭眼前朝康宁的方向看了一眼。骆怀风好似没看见一样,笑道:“伯母,你先休息吧,晚上有个晚会,我晚点再来接小宁。”说完,很有礼貌地转身离开。门一关上,常伯仙的眼睛就睁开了,“你也回去吧,今天这个晚会据说是白家那位主持的,这位常年不走动,该是有什么动作,你既然是康家的人,有些事儿也不必我教你。”康宁点点头,拿起包包离开医院。晚上八点,骆怀风打来电话,康宁正换好衣服,挂断电话从楼上下来。车子就停在大院里,骆怀风倚门而立,身形挺拔修长。他转动着手里的打火机,有些漫不经心,在察觉有人来时,抬头的瞬间目光微微一紧。康宁穿得是一件香槟色的晚礼服,鱼尾样式的裙摆显得她婀娜多姿。没有多余的挂饰,珍珠耳坠简单大方,却又不失高贵和优雅。她缓步走来,身姿摇曳。骆怀风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上车后细细地询问了几句,才启动车子。晚会地点是柳林山庄,白家的产业,因为是圈子内部的聚会,并未对外开放,也没有狗仔。车停下后,大门口的门卫立刻前来接引。康宁提着裙摆,正准备下车,在看到突然伸到面前的手时,顿了一瞬。她快速收敛好情绪,优雅地搭上对方的胳膊,款款踏上红毯。白家这次的聚会,说低调又有些高调,到场的一些大佬都赶上了大牌明星走红毯的架势。碍于今天的穿着,康宁的步子迈得很小,骆怀风却照顾周到。两人并排而立,良好的默契让他们更显从容,加上郎才女貌,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骆怀风他们进入会场后,有认识的人立刻围上来打招呼。骆怀风从来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他随便一句话,一个举动都能引起众人的关注。康宁并不喜欢这种氛围,她借故退出人群。晚会高潮并没到来,康宁朝人少的后院走去。她喝了一口从侍者那里拿来的果汁,倚着栏杆,静静地看着庭院里的风景。不远处有几个女人在细声低语,有声音隐隐飘来。“我爸说这次白家似乎要宣布一件事”“能有什么事儿”一个女人漫不经心地说道,“白家几乎淡出了政界,这几年更是鲜有动作,那位也到了退隐的年纪,白家也没听说有可以接位的,就算有所动作,了不起是商界上的作为,对四大家的地位还是没有影响的。”“说起四大家,最近的骆家似乎有赶超康家的势头,要不了多久这四大家之一的头衔康家怕是要保不住了。”一人立刻接下话头,“刚都看见了,骆、康两家在位的不见露面,却让儿子和女儿一并出席,摆明了不就是那个意思嘛”康宁握着杯子的手越捏越紧。直到肩膀叫人轻拍了一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康宁回头,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一边角落,不知何时那几个女人已经散去。她勾了勾嘴角,对来人道:“这边空气比较好,出来透透气。”骆怀风盯着她看了一眼,没再多问什么,转而拉起她的手,“白家那位有话说,我们该进去了。”“欢迎在座的各位赏脸出席白某人的聚会,在此表示感谢”台上一头银发的白老爷子一个九十度鞠躬,台下立刻爆出热烈的掌声。且不说白家现如今在政界的地位如何,就冲着白家过去的辉煌事迹,白家老爷子的这一鞠躬,在场还真没有几个能受得住。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白家真的没落了,台上的那位挥一挥手,也会有人卖几分颜面,这个从台下坐着的几个当政大佬这儿不难看出。由此推算,再往后数个二十年,白家的地位依然无法撼动。“各位也知道,白家人丁单薄,白某人也只有一个女儿,”说到这里老爷子顿了顿,康宁看着他一头银发,感觉老人似乎瞬间苍老了几分。在所有人为他唏嘘时,白老爷子话锋一转,“不过,白某人幸得一孙儿,他马上要回来了。”话落,底下一片哗然。到底都是有脸面的人,众人马上恢复平静。心里想的却是,怕是要变天了。且不说新晋的骆家能不能成功跻身四大家,就连原有的四大家恐怕都要重新洗牌了。如此再看那白老爷子哪里还有半分苍老之态,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今天的聚会怕是给了众人会心一击。白家一句孙儿要回来了,就轻易搅乱了众人的心。事实上那孙儿是何人,叫什么名字,都还不清楚。白老爷子果然玩得溜,不过底下有人第一时间去查了。但那也改变不了什么,人家既然公布了,也不怕你去查,恐怕人家还等着你去查。因为半路杀出来的白家,a城的局势跟着有所变动。大家目前都处于观望状态,就连准备联姻的骆、康两家也都决定按兵不动。新一届选举即将到来,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想出岔子。对于分析局面,康宁脑子还算转得快,紧绷的神情立刻松了下来。反观骆怀风,面色阴沉,诡谲莫测。从晚会回来,康宁舒服地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良久,忍不住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熟记于心的号码,却迟迟不敢按下。手指挪过去,又挪开,挪过去,又挪开一个不小心碰到拨通键,康宁心口一紧,下一秒又莫名紧张,两眼一瞬不转地盯着手机屏幕。就在她盯得两眼发涩时,电话被人接通了。“康老师是康老师吗”季南欢快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康宁不禁勾起嘴角,“嗯,是我。”“康老师,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季南问这话时完全是不假思索。康宁愣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到对方说,“康老师,我真的好想你,恨不得马上去见你,我现在”话没说话,突然没了声音。康宁看了看手机屏幕,还处于通话中,她喊了两声季南,电话那头仍不见回应。不知想到了什么,康宁整个人突然僵硬起来。拿电话的人是季崇严。不知为什么,康宁就能如此确定。季南微微偏头,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家老爸,老爸不接电话让他接,让他接还不让他说完,老爸最近真的是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季崇严淡淡地扫了季南一眼,季南虽然很不舍,但还是乖乖地回房了。两人虽相隔千里,呼吸声却清晰的犹在耳边。康宁咬住嘴唇,气息已经有些慌乱。知道对方是一个比谁都沉得住气的人,康宁也没想他主动打破沉默,就在她准备开口时,对方低沉而微带沙哑的嗓音不紧不慢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