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庭院里,长满了齐膝深的杂草,根本看不出哪里有路可以走进去。院子里的房子屋顶破旧。窗棂更是破破烂烂,一个一个大窟窿展现在众人面前,根本就是荒废多年的样子。如果刚才那门把手上的灰尘还只是前奏的话,现在这个院子的景象就是大戏了。沈咏洁这时只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气定神闲地道:“陆瑞兰,你这是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睛你看看,就这屋子,还能做外宅金屋藏娇你是逗我们玩呢,还是存心把我们当傻子”“那一天明明就是进了这个院子”陆瑞兰急得团团转,顾不得那院子草深屋斜。拎着裙子一定要往里走。几个丫鬟婆子见识不对,拼命拉住她的胳膊,不许她再往屋里跑。“我那天看见了的,亲眼看见了的你们有没有见过这里住着的一个婆子。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媳妇”陆瑞兰从角门里出来,对着围观的人急吼吼地问道。“没有,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这角门打开过。这位夫人,你不是见鬼了吧”大家都纷纷表示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这里出入,就连那宅子的邻居都是这么说。陆瑞兰一阵折腾之后。才明白过来自己被谢东篱耍了。他故意在她面前领走盛琉璃,并且进了这间宅子,只让她相信这里就是他的外宅其实他马上就把人带走了,只是在这里走了过场,以图迷惑她。等她带了人过来,发现这所宅子其实不能住人,大家就会觉得是陆瑞兰在故意抹黑谢东篱“真是好计策好心机”陆瑞兰冷笑两声,“我要去告官盛大妹子不能就这样白白丢了,我要告大丞相拐带良家妇女”沈咏洁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去告啊那盛琉璃跟你什么关系是你女儿还是你媳妇我跟你说,不是女儿,也不是媳妇,你是没法代她出来告状的。”东元国法律,只有直系亲属才能告拐带之事。陆瑞兰跟盛琉璃真的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她也拿不出任何有关系的证据。陆瑞兰哆嗦了半天,突然回到自己的车上,道:“去谢家阿颜还在谢家我让阿颜去告官就说她爹把她娘拐走了”“呵呵,还不死心。”王月珊摇了摇头,和沈咏洁一起站在那里,看着陆瑞兰坐着大车远去了。“她怎么变得这个样子了”沈咏洁用手摁了摁自己的鬓角,“我看她都快疯了。”“谁知道是真疯还是故意装疯”王月珊沉吟道,“东篱这一次可不能再姑息她了。再是亲戚,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我省得,早已经跟他说过了。今天就是东篱让我来找陆瑞兰要证据的。”沈咏洁叹息一声,知道一定是谢东篱做了手脚,但是不管怎样,他既然挖了这么大坑,陆瑞兰就一定会摔得很惨。陆瑞兰一径来到谢家门前,要他们把阿颜交出来。因盈袖和谢东篱都已经对谢家下人说过,跟刘家大房全家都不来往了,他们上门,直接打出去。陆瑞兰在门口闹了半天,盈袖和谢东篱都没有出面,反而是西城坊区的坊正带了人来了,将她赶走,不许她在这里无故喧哗。被赶回家后,陆瑞兰在家里歇了几天,反复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知道一定是谢东篱将盛琉璃藏了起来。而刘东义这些天一直在外面奔走,找以前的同袍走门路,想试试能不能再入东元国的军队。结果确实如同谢东篱所说,刘东义不管如何努力,那些人就是不肯松口。东元国的仕途之门,完全在刘东义面前关闭了。他满心彷徨,对陆瑞兰也看不顺眼了,在家喝了酒就对她横眉冷对,骂骂咧咧。陆瑞兰跟他做了这么多年夫妻,怎么受得了这种气,心一横,就向大理寺递了状纸,告了谢东篱三大罪。一,不孝尊长,不顾兄嫂的养育之恩,将他们扫地出门。二,不尊圣上,有僭越之意,其心可诛。三,不顾人命,将给他生了女儿的盛琉璃拐带禁闭,不能见天日。她已经打定主意,一拍两散。既然谢东篱不为他们着想,她也不再为他着想。这个状纸一递上去,就被大理寺卿亲自送到谢东篱的案头,苦笑着说:“大丞相,您看看,这件事怎么办”谢东篱将那状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叹息道:“让大人为难了。我这大表嫂是魔怔了,就因为分家,她完全受不了。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大丞相,您别难过。这件事,依属下看,陆瑞兰告的这些状,根本一点证据都没有,完全是诬告。她以民告官,本来就是要滚钉板的。”大理寺卿缓缓说道,觑着眼睛打量谢东篱的反应。谢东篱面色淡然,摇头道:“滚钉板就不必了,到底是我的大表嫂,当年对我有恩。”顿了顿,又道:“她不义,我不能不仁。这样吧,你就派几个差婆将她暂时收监。一切,等我夫人生了孩子之后再审此案,如何”第706章 收监大理寺卿忙躬身道:“卑职遵命”谢东篱挥了挥手,让大理寺卿下去了。大理寺卿回到大理寺,立刻对衙差道:“派差婆出去,将陆瑞兰抓起来收监。”以民告官,就要准备好滚钉板的准备。谢大丞相看在昔日亲戚份上,不让她滚钉板,她就要知足了,如果给脸不要脸的再闹,他就不客气了。大理寺的差婆们气势汹汹来到刘东义和陆瑞兰住的坊区,拍着她家大门怒吼道:“大理寺衙差办案赶快开门”刘东义不在家,又在外面喝酒。陆瑞兰正在家里琢磨上了公堂要如何应对,她是半点也没想过大理寺会来抓她。听见外面乱糟糟的拍门声,几个婆子飞跑进来报信,哭喊道:“夫人夫人快躲一躲大理寺的差婆来抓夫人了”“什么来抓我不是你们听错了吧”陆瑞兰霍地一声站了起来,“她们怎么敢我可是谢家刘家的夫人”突然她脑子一转,想起来自己其实已经不能算夫人了。她夫君刘东义不再是东元国的官员,也没有绝爵位,她正经只能算太太,是哪一门子的夫人不过是东元国的那些熟人看在谢东篱的面子上,依然称呼她一声“夫人”“给我找人去谢家报信就说大理寺来抓我,让东篱来救我”陆瑞兰在屋里顿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可是夫人,您才告谢大丞相”她的丫鬟怯生生地道,“这时候去求他,来得及吗”陆瑞兰猛地一顿,瞠目结舌地道:“难道谢东篱这样胆大包天公报私仇”她还没有想清楚这其中的关键所在,大理寺那些五大三粗的差婆已经拿着绳子、枷锁和哨棒闯了进来。“你,陆瑞兰,给老娘出来”冲在最前面的差婆对着陆瑞兰兜头就是一个耳刮子。吼道:“谢大丞相厚道,不让你滚钉板但是民告官,而且是告自己的亲戚,你不吃点儿苦头老天也不容你”陆瑞兰出生五相世家。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哪怕近一年来家世陡变,但因谢东篱对她容忍三分,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以至于在频频失利丢脸之后,铤而走险、破釜沉舟。居然想出了去大理寺状告谢东篱的昏招陆瑞兰这时悔得肠子都青了。被差婆一个耳光扇到地上,连牙都被打掉两颗,左边脸迅速肿了起来。她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道:“我表弟是大丞相你们不能抓我我养他长大,他不会这样忤逆不孝”“陆瑞兰,你记性真不好现在记得你表弟是大丞相了你削他面前,毁他名声,甚至去大理寺告他的时候,可有想过他是你表弟”那差婆呸地一声,将一口唾沫吐在陆瑞兰身上,大手一挥。“带走”另外几个差婆已经围了上来,拿着绳子将陆瑞兰捆得结结实实,又给她上了枷锁,往她嘴里再塞了麻核,推推搡搡将她推出了门。陆瑞兰嘴里被麻核刺得到处是血,痛得眼泪直往下掉。大理寺的差婆带着她从他们的宅子里出来,往位于西城坊区的大理寺去了。这一路上,东元国京城大街上的人都跟着围观她们,对着她们指指点点。等到了西城坊区,认识她的人就更多了。“咦这不是陆家的大姑太太陆瑞兰她怎么被抓了”“呵呵。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搅屎棍一样往人家家里拼命地搅,说实话,谢大丞相现在才出手对付她。实在是仁至义尽了。要换了是我,早就乱棍打出去,让她一辈子不能翻身。”“前一阵子听说她不是领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来,说是谢大丞相的外室和私生女”“那是假的。谢大丞相是什么人啊就算要找外室,也不会找一个跟自己妻子长得一模一样的村姑吧听说那村姑年岁比他妻子还大呢,你说他是图什么啊”“也是。男人寻乐子。要么找不一样的,要么找相像太年轻的。断断没有找又相像,又年老的,这不合情理。”有认得陆瑞兰儿子女儿的人赶紧去他们家报信。陆瑞兰的女儿和儿子听说了这件事,惊得魂飞天外,忙跟着来大理寺探视。陆瑞兰刚刚被差婆收监,一个人坐在大理寺监牢的稻草席上,脖子上的大枷已经取下来了,可是嘴里的麻核还是塞得满满的。“娘,您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要抓您啊”陆瑞兰的女儿谢同心哭得肝肠寸断,“我去找表叔来救您出去谁敢惹我们家”陆瑞兰苦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自己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了。跟谁斗不好,居然还想跟谢东篱斗这些年,他对付别人的手段她又不是不知道临到自己,居然以为他不会出手。一旁的差婆见陆瑞兰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嗤笑一声道:“我说这位太太,你们家就靠着谢大丞相呢。你娘哪根筋不对,居然还要状告谢大丞相民告官可是要滚钉板的,谢大丞相厚道,不让滚钉板,但收监是免不了的。你娘又没有诰命在身,告了官,就得到牢里待着,直到我们大理寺开始审案的时候才能出来。”“啊娘,这是不是真的”陆瑞兰的儿子完全傻掉了,“您还要跟表叔闹啊表叔表婶哪里对不起您了您这样咄咄逼人,是仗着哪门子势啊”这时刘东义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见陆瑞兰一派狼狈,被人关在大理寺的监牢里,本来还很难过,嚷嚷着要去找谢东篱救她出来。可一听是因为陆瑞兰告了谢东篱一状,刘东义直接黑了脸,握了握拳头,吼道:“行你真行有了你这个搅家精,我们这家不闹也散了算了。我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我要休了你”陆瑞兰的女儿和儿子又连忙跪着求刘东义:“爹娘只是一时糊涂,您不要休了娘”“我们去找表叔说情娘这么大年纪了,您就带娘回雷州去吧”刘东义摇了摇头。一脸惨然地道:“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表叔表婶已经跟我们这一房一刀两断,再也不来往了。他们不认我们,也不认你们”陆瑞兰的女儿儿子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他们虽然恨她糊涂固执,但看着她可怜的样子。一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爹,您要多照应娘,我明天再来看您。”陆瑞兰的女儿谢同心小心翼翼地说道。她因为已经出嫁了,就没有再改名字,依然还是叫谢同心。陆瑞兰的儿子谢同运倒是改了姓叫刘同运。这一次也是被陆瑞兰闹得心灰意冷,听说是娘亲自己找的麻烦,他也没有法子,思来想去,对陆瑞兰道:“娘,我去求求表叔。您就别再闹了。”刘东义呵斥他一声:“别去了去了也没用就让你娘在这里好好待几天,反省一下,再给别人添堵,人家不出手,我先灭了她”说着,气呼呼地走了,找了大理寺卿,先把陆瑞兰告谢东篱的状纸给撤了,实在丢不起这人,也承受不了后果看着刘东义不顾而去。陆瑞兰的眼泪终于涔涔而下。她就是想不通,明明她是为了这个家,才跟谢东篱和盈袖两个人生了隔阂,为什么家里人都不领情上到丈夫。下到儿子女儿,都在指责她,埋怨她她抬起头,瞪着自己的儿子,恼道:“你也觉得娘做得不对”刘同运沉着脸道:“娘,这件事确实是您不对。退一万步说。就算您是对的,您凭什么跟表叔他们争表叔是大丞相,表婶是公主,您什么身份我们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