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看了看她突然绽放出甜美笑容的脸,心情也好了许多。笑着道:“嗯,知足是福。老天也会帮你的。”跟盈袖说了一通之后,赵瑾宣就对陆瑞兰给了准话,答应嫁给陆乘元。陆瑞兰十分惊讶,但是赵瑾宣说五表嫂也支持她,陆瑞兰就没有再反对了,亲自回了娘家一趟,表示这桩婚可以做,但是陆乘元恶名在外,所以要多下聘礼,不然他们谢家也是不依的。陆家二爷和二夫人知道赵瑾宣肯嫁陆乘元,已经是高兴得不得了,在聘礼这件事上完全听陆瑞兰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到了下聘的时候,整整八十八抬实打实的嫁妆,看得凡春运心里都有些不自在。但是这个计策是她提出来的,而且只要陆乘元的心在她这里,以后这些东西,包括赵瑾宣要接受的赵家家产,也都是她的,才心里好受些。饶是如此,她也在家闭门谢客,病了一阵子。云筝明知她的心事,也不说话,只陪着她,同时自己也深居简出,尽量跟自己的蛊王融合。她借助蛊王弄出来的伤药,给凡春运治脸,也好了七七八八,虽然还是有隐约的刀伤印子,但上了米分之后,就看不出来了。凡春运看了自己的脸,那心病才渐渐好了起来。陆乘元成亲之后,真的在家里老实了一阵子,跟赵瑾宣夫妻和顺,同进同出,让陆家的人非常欣慰,还以为他真的回心转意了,对赵瑾宣这个儿媳妇也满意得紧。转眼两年过去,盈袖的内伤终于痊愈。这两年里,她有空就去西城门外的十里亭候着,等着谢东篱归来。久而久之,京城的人都知道谢副相的夫人都快成“望夫石”了,对她既同情,又尊敬,还有几分怜惜。慕容长青总是骑着马,远远地跟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陪着她,她离开十里亭,他也跟着她离开。盈袖开始的时候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也当不知道,她也私下托自己的娘亲劝过慕容长青,让他还是早些找个好姑娘成亲。盈袖打定主意,不管谢东篱回不回来,她都要等他,等一辈子也在所不惜。这一天到了傍晚时分,京城突然开始下雪。没多久,雪粒子就变成了雪花,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大片大片的雪花铺天盖地,路上很快积起了半尺深的积雪。盈袖是下午出城的,照例在十里亭等着,没想到遇到大雪。她披着红狐狸皮的大氅,戴着同色风帽,立在十里亭,静静地看着灰蒙蒙的天地出神。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丫鬟,都站得笔直,一声不吭。没过多久,一顶蓝布小轿在风雪中抬了过来,也到十里亭歇脚。“春运,下来躲躲雪吧。”从轿子里先出来的是陆乘元,他完全没有看见十里亭里站的有人,只一门心思在轿子里的人身上。凡春运披着白狐大氅,含笑从轿子里出来,目光一转,就看见了十里亭黑色柱子旁边站着的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虽然只看见她精致的侧脸,凡春运就认出来这人是谁了。“姐姐,没想到今天居然遇到姐姐。”凡春运走过去含笑见礼。陆乘元发现居然是盈袖,不由讪讪地往后缩了缩,脸上很有些不自在。盈袖的眸光转到陆乘元身上溜了一圈,唇边含着一丝冷笑,并不说话,依然转眸看着前方天地间纷纷扬扬如搓绵撒絮般的大雪出神。“姐姐,你还等着姐夫吗”凡春运又含笑问道,好像并不把盈袖的冷淡当回事,“可是我两年前就听说,姐夫永远不会回来了呢”陆乘元听着凡春运的语气,总觉得怪怪的,说是惋惜吧,但是唇边那一丝笑容又像是幸灾乐祸他看了凡春运一眼,咳嗽一声,道:“春运,雪越来越大了,不如我们还是走吧”凡春运却根本不理会他,她的目光紧紧盯在盈袖身上,又走近一步,道:“姐姐,趁还年轻,我劝你一句,还是早些改嫁吧。我虽然不知道姐夫去了哪里,但是我最懂姐夫这个人,他一向说一不二,他说不回来,就一定”她的“不回来”三个字没有说出口话音,就看见盈袖突然将手捂在嘴边,听见她发出低低的一声叫喊,像是雏鸟见了归家的父母,又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等到被众人明白的那一天。盈袖一头从十里亭冲出去,扎入茫茫大雪中,往前方拼命奔跑。冰天雪地中,只看见一道大红的身影在雪地里奔走,留下浅浅的脚印,很快一阵大雪飘落,将她的脚印又盖了上去。“夫人夫人”两个丫鬟见状大惊,忙追了上去。陆乘元诧异地看着盈袖冲到大雪里,奇道:“谢夫人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想她夫君,终于想疯了”凡春运有一瞬间的怔忡,但是很快,她的脸色变得铁青,五官扭曲得吓人。只见那白茫茫的天地尽头,一个高大的玄色人影慢慢显露出来。有人正在雪地里往城门这边跋涉而来。而那道红色身影,就是朝那远处的高大人影扑了过去。那披着玄色大氅的高大男子举目看见一道红影飞奔过来,愣了愣神,很快唇角微勾,伸开双臂,立在原处,等那道红色身影奔入怀中。他紧紧搂住她,一手托住她的下颌,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在她唇上辗转,用着要把她吞噬下肚的狠劲,用力地亲吻她。盈袖紧紧抱住他的脖颈,泪水奔涌出来,在面上很快凝结成冰。“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盈袖紧紧拥着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形,泣不成声。这人正是久违的谢东篱。“是,我回来了,袖袖,我回来了”谢东篱也用力拥紧盈袖单薄的身子,将她面上凝结成冰的眼泪一一吻去,“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第482章 重逢你有没有试过在你极度渴望一个人,渴望得快要放弃又宁死也不愿放弃的时候,那个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感觉那是一种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的感觉。盈袖觉得自己刚刚又在生死的边缘走了一遭。这两年她的感觉仿佛停顿了,将自己困在时间的桎梏,拒绝去感知身边的一切,直到现在,她发现自己才活了过来。天气怎么这么冷她的全身都冻僵了,血液在身体里奔行,每到一处都如钝刀子割肉一般刺痛。雪怎么下得这么大大得她看不清过去未来,也看不清面前这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的面容。还是她的泪水太多,将她的目光冻住了还有,他的病到底好了没有他这样抱着她,不顾一切地亲吻她,不会旧病复发吗盈袖迷迷糊糊又要推开谢东篱,喘息着问他:“你的病可好了”转而又想,现在满天浓云密布,天降大雪,就算他的病没有好,他们这样亲热,也是无碍的吧谢东篱听着盈袖颠来倒去的话语,有些想笑,但是看见她沉醉的面容,涣散的眼神,心里又软了下来。他和她头抵着头,在风雪中静静站立,他的鼻尖颤栗,贴着她的鼻尖轻轻蹭动,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更显低沉:“下这么大雪,你在这里做什么”谢东篱一路归心似箭,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在城门口遇到盈袖。也许是巧合吧,毕竟他们是有缘的盈袖攀着他的脖颈,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她心神俱震,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见谢东篱的问话。采桑和采芸跟了过来,看见这一幕,都红着眼圈给谢东篱行礼。见盈袖一直轻轻啜泣不说话,采桑代盈袖答道:“五爷。我们夫人这两年几乎每天都在这里等着您回家”原来不是巧合。原来这个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缘份。谢东篱将盈袖抱得更紧,紧得几乎要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如果和盈袖的一切是他命中的坎,他只愿自己永远不要跨过去。他贴近她的唇,再一次亲吻。舌尖撬开她的双唇,深入她的唇里,卷住她细嫩的舌尖,大力吮咂,像是要将她的灵魂从她的心底深处吸出来。吞下肚,永生永世带在自己身边,永不分离。采桑和采芸只看了一眼就满脸通红地低下头,赶紧转过身,不敢再看夫人和五爷之间的缠绵悱恻。而不远处的十里亭里,凡春运看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忍不住也要往雪地里跑出去。陆乘元忙拉住她的手,“春运,你去做什么人家夫妻重逢”“不要脸下贱见了男人就倒贴的贱货光天化日之下跟男人不知廉耻地抱在一起,还还她怎么有脸活下去要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凡春运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得满眼通红。忍不住握住双拳痛骂起来。她的心痛得快要死过去了。原来知道他娶妻是一回事,亲眼看见他把别的女人抱在怀里不断亲吻,是另一回事。她受不了,她发现自己完全受不了。这一瞬间,她只想谢东篱抱着亲吻的那个女人去死,用最残忍、最恶心、最不要脸的方式死去最好凡春运五官扭曲得可怕,双颊的伤痕若隐若现,更添几分狰狞。“你说谁”陆乘元不解,“谁不要脸”“还有谁我的好姐姐呗枉我敬她重她,她却做出这种事”凡春运愤愤不平指着远处相拥的一对人影。陆乘元:“”过了一会儿。陆乘元才悄然道:“他们是夫妻,而且久别重逢,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姐姐”“夫妻怎么了久别重逢怎么了当着外人搂搂抱抱,难道不是不知羞耻难道不该浸猪笼”凡春运挥舞着手臂。忍不住低声叱骂。“你怎么见不得你姐姐好啊”陆乘元似乎头一次看见凡春运露出这样激烈的神情和举止,不是不惊讶的。这样的凡春运,让他觉得很陌生。在他心里,那个宽仁大度,温柔婉约,吃了亏从来一言不发只隐忍的小女子。到哪里去了凡春运用尽全身力气,才强忍住心底的不快和难以言喻的嫉恨,她低下头,用手抹了抹泪,“陆郎,是我一时太惊讶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姐姐是这种人唉”她摇着头,沉着脸坐回轿子里。她要马上去找云筝,将她们的计划提前只要想一想刚才看见的画面,她就有拿刀子把自己戳瞎眼的冲动。陆乘元抿了抿唇,跟她一起坐了上去。这一次他是来找凡春运商议要纳妾的事的。赵瑾宣嫁给他两年,生了一个儿子,如今又有了身孕,陆乘元觉得到时间可以纳妾了,才赶来跟凡春运商议。凡春运过年的时候都住在城外的庄子上,过完年之后,才回城里的宅子。她今年正月里刚刚行了及笄之礼,满了十五岁,可以嫁人了,陆乘元等了她这么多年,就等着这一天。风雪越来越大,地上的积雪 一层层堆了起来。两人站在风雪中,几乎成了两个雪人。谢东篱眼看盈袖的手越来越凉,忙脱下自己的大氅,将她紧紧裹住,横抱起来,又在她唇上亲了亲,“我带你回家。”盈袖抱住他的脖颈,完全不想下来,将头靠在他的颈项里,轻轻“嗯”了一声。盈袖下午出来的时候,是坐车来的。现在风雪太大,车已经走不了了。采桑忙让车夫将大车拉到十里亭上,然后将拉车的马卸下来,给谢东篱送过去。谢东篱抱着盈袖翻身上马,对他们点点头,“都回去吧。”说着。往马背上抽了一鞭,往前奔去。天黑的时候,他们回到了谢府门前。采桑他们还在后面没有跟上来。谢东篱一手搂着盈袖,一手去敲谢府的角门。谢府的门子拉开门。唠唠叨叨地道:“五夫人回来没有这么大的雪,大夫人和二夫人都说要使人去接”话没说完,他定睛一看,一下子愣住了。“五五五五爷”那门子忙揉了揉眼睛,又惊又喜。全身都哆嗦了,两腿直打颤,“真的是您您您回来了吗”谢东篱微微一笑,“我谢家的门子怎么请了结巴做门子”那门子脸一红,忙拉大角门,一边行礼,一边回头大叫:“五爷回来了快去通传五爷回来了”顿了顿,又大叫:“五夫人也回来了快去二门上报信”“五爷是五爷回来了不是说不会回来了”谢府的外院安静了一瞬,很快有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外院的管事、小厮、粗使婆子和丫鬟们纷纷从各个地方涌了过来,齐齐给谢东篱行礼。一边好奇地看着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