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女子并没有继续靠近她,而是转身就走。她刚走到这块空地的中央,四周突然亮起了大红灯笼,一个个在半空中飘浮。盈袖眼睁睁地看着面前亮起来的地方,地上多了一个小条桌,桌上放着一张琴,一个香炉,还有一杯清茶。谢东篱突然从黑暗处走了过来,披散着长发,面容清俊隽永,额间悬着一个月轮吊坠,身上穿着一件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衣衫,宽袍大袖。玄色为底,背后有一个六芒星图。他缓缓走来,穿云破雾,脚下尽是浮屠净土。八方世界。四方菩提,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只有他一人遗世独立。那女子迎了上去,声音里充满了欣喜,躬身下拜:“师父。您回来了”谢东篱点了点头,从她身旁绕过,盘膝坐在那小条桌前面,对那女子道:“来,我教你弹琴。”那女子忙跪爬过去,坐到了师父怀里。谢东篱双臂伸出,将那女子揽在自己怀里,然后一手一边,捉住她的手指,开始教她弹琴。那女子一边弹琴。一边得意地看着盈袖这边笑。好吧,其实盈袖看不见她的面容,当然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就是认为对方在示威在对她笑盈袖简直肺都要气炸了。在妻子面前勾引人家的夫君,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急怒之下,发现自己居然能动了,右手立刻探向自己的左手腕的银色光剑。唰银色光剑出鞘,盈袖不管不顾,一剑朝那女子头上斩了下去一道银色剑芒闪过,半空中漂浮的所有红色灯笼全都消失了。空地上的小条桌,古琴,香炉和清茶都消失了,包括谢东篱和那个女子同一时刻。南郑国大巫栖息的白塔最高层的一间小屋子里,一个圆脸的娇俏女子突然惊喜地扑到供桌上,看着那突然转动起来的几片龟甲急声道:“是蛊王吗是蛊王回来了吗”那几片龟甲急速转了一会儿,突然一道银色光芒从外面射进来,将那龟甲击得四分五裂那女子眼底的光芒又黯淡下来,“原来不是蛊王。又空欢喜一场”她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已经快要遮不住了怎么办她肃了脸,看了看从东元国传来的信函,寒声道:“来人传令下去,满京城搜捕东元国来人宁肯错杀,不可放过”这是怎么回事盈袖愕然转身,警惕地看着四周。啪啪啪从树林里传来三下掌声。盈袖用银色光剑护着自己,看向那声音的方向。这一次是师父走了出来,依然是那身玄色长袍,底下穿着水靠,手上戴着特制的手套。“很不错嘛。刚才那个幻境一点都没有能迷惑你。”师父笑吟吟地说道,手里拎着羊皮水袋走了过来。盈袖忙收回银色光剑戴到腕间,笑道:“能得师父一赞,真是难得。”说着,她爬上了大车。说实话,天黑了在这个地方却是有些渗人,她不敢一个人待在外面。师父也上了车,将那羊皮水袋放到地板上,道:“今天例外一下,赶夜路吧,早一点过这个山岗才好。”盈袖看了看车外,问道:“师父,您怎么知道刚才的景象是幻象”“她不敢碰你,就知道只是幻象。”师父扬了扬眉,“不过,这么远了,她还能造出幻象,这个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盈袖心里有些不舒服,别开头,手里抠着车板壁上的一个小窟窿,闷闷地道:“能造幻象很厉害吗”“要看造什么样的幻象,还有,隔着多远能操纵幻象。”师父若有所思地道,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白塔,恍然道:“哦,我倒是忘了。这里离南郑国大巫的白塔很近了。有白塔做辅,刚才的幻象根本就是小意思。没什么了不起的。”一边说,一边笑着看了盈袖一眼。盈袖心里的郁闷奇迹般被驱散了,她笑容满面地道:“那师父您快赶车吧快点到南郑国京城就好了”师父点点头,“你歇会儿,我去赶车。”大车隆隆地上路了,盈袖反而睡不着了。她在车榻上翻滚了一会儿,最后裹着大氅出来了,坐在师父身边,斜睨他一眼,吞吞吐吐地问道:“师父,您会弹琴吗”师父直视着前方,淡淡点头,“嗯,会,怎么了”“啊真的会啊我以为您只会吹笛子”盈袖撇了撇嘴。“您从来没有给我弹过琴,也没有教我弹过琴。”“你想学”师父偏了头,从眼角缝里看她,简直要把她看扁一样:“像你在幻境里看见的那样学”盈袖大为惊讶。“刚才的幻境难道是真的您当年真的那样教过那个女子弹琴”不会吧说好的只有她一个徒弟呢师父好笑地摇摇头,“当然不是真的。我怎么会这样教人弹琴袖袖,我教你个乖。如果有男人要这样教你弹琴,你就拿你的银色光剑刺他个透明窟窿因为这样根本不是教琴,而是在故意勾引你。”盈袖:“”马车在林间小道上疾行。山林的寂静被马蹄声踏碎,不时惊起一一片飞鸟,呼啦啦从他们头顶飞过。过了一会儿,盈袖不肯放过师父,又问道:“师父,那您在我之前,有收过别的女弟子吗”师父想了一会儿,摇头道:“应该没有。”哈什么叫应该没有盈袖白了师父一眼,拢着大氅回车里待着去了。他们一路无话,连夜疾走。终于在天微亮的时候,来到了南郑国京城的北城门前候着。等着进城的人很多,有挑着担子进城卖菜的乡民,也有穿着崭新的衣衫进城走亲戚的大叔大婶。还有几个跟他们这样差不多从别的国家来的人,都在城门口前候着,等候开城门的时候。他们一直等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那北城门才吱吱呀呀开启。大家连忙排好了队,等着要进城。“大家听好了从东元国来的人,排这边不是东元国来的,排那边”北城门的守门军士大声宣布。将门口的人分作了两队。从东元国来的人当然比从别处来的人要少,天色又早,他们只有十来个人等在那里,另外那边却是长长的队伍。东元国来的那几个人很是高兴地往城门口的守门官走过去。“你是谁东元国哪里的”“小人雷五。是从东元国雷州来的。”那守门官拿着一张画像对着那人看了看,挥挥手,“走吧。”第二个却是一个女子,头上还戴着幕离,跟着家人来南郑国游玩。“你,掀开幕离给我们看看”那守门官朝那姑娘指了指。那姑娘一家人不敢惹事。忙掀开了幕离给那守门官看了看。“咦好像跟这画像有些像”那守门官对了又对,最后道:“先带走等巫家人看过之后再放”说着,几个背后写着“巫”字的兵勇冲了过来,将那戴着幕离的女子拉走了。“爹娘你们救救我啊”那女子惊慌失措,马上哭了起来。师父一看不对劲,马上从袖袋里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东西,对盈袖道:“过来,我给你戴上。”盈袖也知道这里的情形有问题,忙将脸伸过来。师父将那薄如蝉翼的东西贴在她脸上。那是一张假面,嫩如丝滑,摸起来丝毫没有假的感觉。盈袖知道师父是在给她改头换面呢,乖乖地一动不动,还在想师父是不是给她找了一张不知怎样美貌的假面两人收拾好了,才赶着车来到东元国那边的队伍里。“你们俩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那守门官看了看这两人,穿得土里土气,男的其貌不扬,女的一张大饼脸,眼睛小如豆,看上去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师父做出老实巴交的样子,拱手道:“这位官爷,我们是从东元国的郴州来的,她是我浑家,我带她来走亲戚。您高抬贵手,放我们进去吧。”那守门官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这个大饼脸的女子,跟那画像上的女子相似,正要放行,突然走过来一个巫家人,对着盈袖转来转去地看,道:“这个人有些意思,我的蛊居然怕她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给我带走”第332章 碰面盈袖很是无语。因她有师父给她的银色光剑,已经知道那些蛊都对她不起作用,可是她不知道,原来那些蛊已经怕了她了真是汗死盈袖只好装作愚笨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躲到师父身后,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哥,求求你,不要抓我”那人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也不听她的哀求,直接手一挥,“带走”几个巫家的家丁冲了上来,要抓盈袖。盈袖看了师父一眼。师父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怕,尽管闹盈袖噗嗤一笑,点点头,往旁边一窜,已经使出师父的独家身法,张着双臂疯疯癫癫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大叫:“救命啊救命啊巫家强抢民女南郑国还有没有王法啊”巫家的家丁被她跑起来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前仰后合,拍着大腿狂乐,道:“你跑啊老子看你往哪儿跑整个南郑国都是我们巫家说了算,你个东元国的臭娘儿们能跑到哪里去”说着,他们懒洋洋地追了上去。盈袖仗着脸上戴着那假面面具,没有人知道她真实的身份和长相,因此很放得开,在南郑国京城的大街上飞奔,一边跑一边东张西望,看那些人快追上来了,拉住一个路人问道:“大婶,请问你们的官老爷在哪儿我被巫家人欺侮,要找官老爷讨公道”那大婶一听被巫家人追,忙不迭地给她指路,道:“姑娘,去那边衙门在那边得罪了官老爷。你还可能有一条活路,可是要得罪了巫家,还不如被衙门的官老爷抓了,至少在衙门的女监里,你还可以等着出来。进了巫家,就再也出不来了”盈袖听得咂舌,惊讶地问:“巫家真的这样厉害这样说来。我们东元国还好点儿。除了官老爷以外,没有巫家这样蛮不讲理的”“站住前面那臭娘儿们,给爷们儿站住”那几个巫家家丁这时已经快追上来了。盈袖便又跑得快了一些。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师父正懒洋洋跟在她身后不远处。因此也不着急,笑呵呵地加快脚步,很快又把那些巫家家丁拉下一大截。巫家几个家丁本来是跟看笑话一样看着前面那个大饼脸的女子跟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也没想着要马上追上去。就如同猫捉老鼠一样,总要戏弄一番才好。可是跑了几条街之后。他们发现这女子往京城京兆尹的衙门越来越近了,才觉得不妙。他们停了下来,远远站着,见那个大饼脸的女子停在了京兆尹的衙门前面。对着衙门前面守门的衙差指手画脚地说话,还不时往他们这边指。那衙差看了看盈袖指的方向,发现正是巫家的家丁。面上就有些不好看。整个南郑国,好像只有他们京城的衙门还能管点儿事。在别的地方,都是巫家的势力比官府还大。什么事,都是官府说了不算,要巫家认可才算。京城里因为有皇帝坐镇,大巫又臣服于南郑国皇室,因此巫家才收敛一些。但是如今看来,他们收敛得也极有限。“姑娘,你是东元国人,有东元国的路引和民征吗”那衙差故意问道。“当然有啊。不然城门口的守门官儿也不会让我进来。”盈袖忙将自己的路引和民征拿出来,上面的名字当然是假的,但是证件都是真的。京兆尹的衙差看了看,见跟他见过的东元国路引和民征没有两样,才把这两样东西还给她,大声道:“姑娘你放心,你既然是正正经经从东元国来的,就不要怕我们南郑国的人最是好客不要见了一颗老鼠屎,就以为一整锅汤都是坏的”盈袖听了一窒,暗道,锅里都有老鼠屎了,还不得一整锅汤都倒掉“多谢官爷多谢官爷”盈袖笑着连连行礼,回头正要离开,却见刚才那个在城门口要抓她的男子已经站在她身后,身边带着七八个随从,虎着脸道:“给我抓起来”盈袖忙躲到京兆尹的衙差背后,对那人道:“你真的敢在京兆尹府门前抓我你当真不把你们的官老爷们放在眼里”那男子傲然道:“你违抗我的命令,就是违抗官府的命令。这京兆尹的衙差,要帮我们南郑国的国民才对,哪里会站在你这个臭娘儿们那边”那京兆尹的衙差听得脸上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