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嗤一声,他踩着一地破碎,缓步从随葬品中踱出,“传言李将军爱妻情深,为悼亡妻立誓终生不娶,可如今看来”瞄了一眼司雨,他嘴角不屑地勾起,“也不过是个薄情寡性之人罢了。”司雨僵硬地抬头,满含震惊的眼眸望向李不凡,轻问:“终生不娶”侧首看了她一眼,李不凡淡定回道:“当然”“啊”墓门外突然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刺耳的“嗡嗡”声由远而近,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入耳时只觉得头皮发麻,后颈发寒。立在墓门边的司雨,惊慌中回首,只见那冰窟似的墓道中,正涌进来一股黑压压的蝙蝠群,它们双目血红,速度极快,只眨眼的功夫,便将墓道中留守的士兵吞噬地只剩下血骨。她耳畔发鸣,早已被吓软了双腿,忘了逃命。就在这时,她身旁突然掠过一道身影,那身影疾如闪电,眨眼就穿过墓门,几个起落之后,那身影闪出的惊鸿剑光连连斩下,无数赤目蝙蝠如落石般坠下,只瞬间,便在冰晶似得墓道中铺起了厚厚一层残尸。然而危机并未解除,仍有数不清的蝙蝠盘桓在墓道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士兵们慌忙往李不凡身后聚拢。“火药留下,你们全部退进墓室。”头也未回,李不凡短促命令罢,继续手里的剑招不停。就在这时,墓道尽头涌来更多的蝙蝠,体型更硕大,双目也更加殷红,拥挤着朝墓门方向极速飞来。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那黑漆漆的密云已将他吞没其中。“李不凡”撕心裂肺的喊声,最终也被轰鸣的爆炸声淹没。墓道中冰裂石碎,一股巨大的热浪,裹挟着冰石朝墓门处翻滚而来,她又要死了。但她已经无惧了,只不管不顾地奔向甬道,哪怕迎面撞上的只是一团火焰,也好歹,能离他近一点。只是可惜,就在她越出墓门,即将扑进火浪的时候,颈后衣领突然被人揪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早已退离墓门十丈远。眼看那墓道口上塌下陷,滚尘翻涌,却再也看不到出口。茫然,悔恨,她不相信。“李不凡你给我出来”嘶嚎着,哭喊着。墓室里的士兵们呆愣了,双目泛红地望着墓道方向,难以接受他们的将军没有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将军一定还活着,我们把他救出来”一人呼百人应,他们齐齐动手,以万夫难抵之姿,满目坚定地徒手清理起墓道。于是,当拓跋平带着嘶喊挣扎不止的司雨离开时,他们都忘记了阻拦。通往中室的昏暗甬道里,凌乱地倒着数十具尸体,身上插着刀戟箭羽,有黑衣人的,也有南朝士兵的,有的死不瞑目,有的尚存一息。拓跋平面无表情地踩过去,抗在肩上的人哭闹不止,声声喊着要回去,吵得他一阵心烦,一巴掌拍在她臀瓣上,拓跋平怒喝:“别哭了他还死不了”不过离死也不远了。李不凡的剑法太快,舞动起来可以将周身包裹地密不透风,而他的步伐更快,即便是爆炸的气浪也追不上他。可那些赤目蝙蝠却不是普通的蝙蝠,那是吸血蝙蝠,即便是一丝丝细微的血腥气,也能引得它们发狂,更别说李不凡身上本就有伤,与他打斗之时伤口早就沁血。他只有九死一生。肩头的抽打声逐渐变小,司雨头脑朝下,倒流的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她抬袖胡乱一抹,声音沙哑道:“放了我吧。”止了哭喊抽噎,她的声音却变得异常微弱:“你们抓我也没用的,他已经追不上来了。”拓跋氏非要带着她,无非是想拿她要挟李不凡,可现在李不凡都已经生死不明了,抓了她还能有什么用。无人应答,空寂漆黑的甬道里,只闻得见他轻浅的脚步声。时间不知过久,就在司雨以为他再也不会开口的时候,却突然听得他冰冷的声调:“我的人死光了。”一共三十二具黑衣尸体,甬道内躺了十一具,墓穴中室里横陈了二十一具。言罢,他微微屈膝,侧身将抗在肩头的司雨放下,单臂提握着她的肩,待她不再眩晕时才将手放开。直到这时,司雨才发现,他们已经穿过甬道,走进中室了。墓室里没有灯光,她取出藏在口袋里的夜明珠,瞬间便照亮了身旁一隅。“啊”惊呼出声,司雨倒退了两步,轻喘着看向周围,墙上,地上,还有她的脚下,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黑衣人死光了,可这些士兵又何尝不是“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上战场吗”拓跋平静立在她身后,声音低缓,听不出任何情绪。司雨微微侧首,下意识地将夜明珠凑近他跟前,似是想看清他的脸,却被对方劈手抢了珠子。“战争,是这世间最愚蠢的事,我们明明可以去创造,却偏有那么多人选择毁灭。”高举着夜明珠,迈前两步,他将路照得更亮,然而身后却毫无动静,拓跋平不悦地回头。就在他回眸的一瞬间,莹白的光线柔和了他的眉眼,司雨呆了一瞬,眼带不舍地看向他掌中那颗圆润明亮的珠子。“可以放我走了吗”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对方好像没什么反应。“夜明珠就送给你照路好了。”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对方好像也没什么意见。“我祝你一路顺风。”再猛退一步,司雨拔腿就往回跑。拓跋平仍是立在原地岿然不动,静看着她跑开,冷眼看着她停顿住,惊慌回首朝他问道:“甬道呢”拓跋平气极反笑了:“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擅闯地宫,还想来去自如”若他们仅是闯了地宫前室兴许还能出去,可现在,他们都已经进了中室。这地方,有来无回。“什,什么”反应过来后,司雨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如果李不凡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她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内心充斥着一股巨大的无措感。她滑坐在地上,背贴着冰凉的墙壁,仰首,轻唤道:“拓跋平。”“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带上我”音调陡然拔高,她像是不知痛一样双手拍打在地上。下一刻,她抬眸,眼如死灰。“无论你执意要带走我的理由是什么,你将来,不,是马上,一定会后悔。”言罢,她扶着墙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神冰冷地从他身边越过,手在口袋里又一摸索,翻出了另一枚更大的夜明珠。径直走向那通往墓穴后室的阶梯甬道。拓跋元羽,这会儿也不知道还活着没然而这并不重要。今日,谁都别想走出这座地宫。身后,拓跋平微皱了眉,神情虽有几分不悦,却不见丝毫担忧。片刻后,他也抬步追上去,手掌覆在一侧墙壁上,迈步下了通道内的台阶。楼梯两侧是有壁灯的,而且灯油并未固化,依然呈现液态,就像是不久前才刚倒入的一样。司雨一路走下来,逐一将壁灯点亮,竟也没有触发任何机关,不禁有些垂丧。然她并未失望,因为她很确定,古峰墓的主墓室里,有一套完整的防盗措施。后世的无极陵之所以会现世,就是因为近代时期有一伙盗墓贼,根据古籍中的记载找到了大偃城遗址,寻龙点穴探到了大偃墓,结果里面的随葬品少得可怜,他们心有不甘,又循着墓道来到了古峰墓。结果,好不容易他们入了古峰墓的主墓室,却触动了火油机关,墓室自燃了,喷射出去的火苗,和流泄出去的火油引发了松林火灾,古峰墓这才暴露于世人面前。、第113章 神魔妖佛“平儿”一道虚弱的呼唤,从台阶尽头传来,打断了司雨的思绪。微微挺直了腰背,她加快脚下步伐,几息之后便立在了墓室入口。举手,抬眸,她微微怔住。穹顶式的圆形墓室,恰似一个巨大的蒙古包,顶上镶嵌着数不清的明珠宝石,更有一盘硕大的圆形玉璧,宛若一轮明月,映着淡淡光辉。墓室中央,有一座四方祭坛,其上陈设着一道厚重的石棺,棺体上雕刻着游龙。祭坛四周环绕着一道银色河流,其中流淌着的,俨然就是重金属汞液。银河之上,四方位分别架着四座雕工精湛的碧玉拱桥,桥栏上悬挂着金丝银线编织而成的彩灯。最后,墓室周围摆放着一圈兵器架,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稀世奇兵,刀戈枪戟,弓鞭棍剑皆有,更多的是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紧贴着墙壁的还有满架子的绢书竹简。难怪后世的无极陵里没有发现宝藏,竟是全部毁于那场墓室大火了。“真是可惜了。”一声喟叹后,司雨垂下眼眸。看来今日这些财宝,仍是逃不脱葬于火海的命运。“你竟然还没死”咬牙切齿的语气,闭上眼都能想象出声音主人拓跋元羽的脸上此刻是多么憎恶的表情。弯唇一笑,司雨朝他走近,边走边道:“这话应该我来说,你怎么还没死”“哼”一身血污的拓跋元羽,如同从血海中迈出一般,单手撑着剑从兵器架旁边一点点站了起来,在他身下的墓室地板上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他满面血污,然目光却是锐利如刀,直直地射向司雨,阴沉道:“李不凡没跟着你下来,这么说他已经死了”他都听到了,那么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了这么久李不凡都没追上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哈哈哈咳咳”他似疯了一般,捂着胸口又笑又咳,不时有血迹从嘴里喷出,“看你这表情,咳咳,他定是咳咳”咧嘴一笑,拓跋元羽拿衣袖胡乱擦了擦嘴,掩饰不住面上的喜意,“死了哈哈,死了,死了”“你住口”满目癫狂,她愤恨地将手里的夜明珠砸向对面,只听得一声悦耳的脆响,夜明珠霎时便四分五裂。“他若是死了,你也别想活”强忍着泪意,司雨猝然转身,在兵器架前停住脚步,目光逡巡一圈,挑了一把锋利的弯刀在手,她侧目,眼底带着决绝。“就凭你”拓跋元羽眼皮都未抬一下,似是不屑道:“你除了能死而复生,还能有什么能耐。”身无半分内力,外家功夫更是差到不行,还想动手杀他简直自不量力更何况阶梯口,又一个身影显现出来,赫然就是他的长子拓跋平。“死而复生怎么可能”陡然拔高的男声,带着浓重的惊诧。拓跋平缓步迈入墓室的时候,便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怎么可能会有人死而复生呢他不信。“怎么不可能”司雨指着自己心口,语气森寒:“就这里,半个月前被人一剑贯穿,当时我就消散在空气里了。”眼光扫向拓跋元羽,微讽道:“对吧拓跋元羽可是你亲自动的手呢,还是说,你的剑其实刺偏了”她的语气太镇静,而拓跋元羽的神情又太凝肃,半晌过去,他眼底也浮现出一抹惑色。拓跋平微瞠了双目,快步走向拓跋元羽身边,扶住他的身形,低声问道:“她说的,是真的”拓跋元羽紧抿着唇,回他以沉默,可此状已无异于是默认。就在这时,司雨突然又勾了唇,朝面色凝重的拓跋元羽说道:“你刚才问我除了能死而复生之外,还有什么能耐,我仔细想了想,原来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不过是”话语顿住,目光在他二人面上逐一扫过,司雨猝然冷眸道:“能知晓过去,通晓未来罢了。”“胡言乱语”拓跋元羽回之以怒喝。无视他二人或惊或怒的目光,司雨一手垂刀在身侧,另一手在墓室墙壁上来回摸索着,突然她转首,看向拓跋元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帮着李不凡对付你吗”这个话题一摆出,就刺激到了拓跋元羽,“咳咳”他捂着剧烈震颤的胸腔,嫉恨的目光瞪着她,吼问道:“为什么”边吼边朝司雨扑过来。只可惜他身体太虚弱,没走出两步就倒在了地上,拓跋平慌忙把他接住。摊手,司雨面色无辜地对上拓跋平也略带恼怒的目光,幸灾乐祸道:“你看,我早就告诉过你,带上我,你一定会后悔。”“为什么你这个妖女”拓跋元羽还在嘶吼着,吼得面目赤红双眼暴凸,似是随时都会气绝身亡。“为什么”司雨朝他看过来,轻声反问了一句:“你四方征战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人阻止吗”“噗”一口鲜血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