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亭反手握住他的手,再次认真强调:“怪不得小一”君子恒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道:“我未真正怪过他,只是他自已过不了自已的那一道槛。”白青亭想起小一那副忠心至极一心为主的性子,便深知君子恒所言是事实。当初她不过将手术刀举至君子恒颈脖处一会,他便恼了她好一段时日。现今他将钟淡跟丢,而钟淡还极有可能便是那放冷箭射杀她之人,他怎能不自责怎能不自苦多想无益,白青亭打算等她好一些了再见见小一,好好与他说道说道。“我终归无事,蔡德妃也是受了皇后娘娘蒙骗方会一时糊涂,不知陛下是如何处置的”“陛下心中澄明,怜蔡德妃一心为安遂公主,便也从轻责罚,只是将蔡德妃降为蔡嫔,以示惩戒。”听着君子恒的话,白青亭却也明白了。她再受皇恩,终归只是一介女官,说穿了便是一个奴婢。皇帝能如此降级蔡德妃,除了稍安她差些殒命于居德殿的心,更是为了令蔡德妃谨记此次虽是为女实则糊涂愚蠢至极的行为,令其今后莫再犯方是皇帝真正用意。“安遂公主尚未及笄,蔡德蔡嫔应是尚住于居德宫,以便照料公主成年,对么”白青亭猜道。君子恒回道:“确实如此。三皇子殿下已被陛下赦令前往皇陵守陵,皇贵妃伤心过度,自请闭宫吃斋念佛,为陛下为天朝祈福。”、第一百四十八章风波结2伤心过度白青亭不相信,皇贵妃或许真会伤心,但过度就过了。若说皇贵妃是想养兵储锐待卷土重来,她倒是信了。对此,她不想说些什么,只管拭目以待便是。“太子殿下乃此次安遂公主一事主谋,却让皇后娘娘一力承担了下来,对太子殿下就真的毫无影响么”白青亭问道。君子恒露出一抹浅笑,极是讥讽:“怎会毫无影响这七日里,太子殿下可要忙坏了。”在皇帝相信龙琅清白的表象之下,皇帝亦做了不少动作,而这些动作君子恒、司景名两人最是清楚不过了。“真是好极”白青亭也露出兴灾乐祸的笑容来。皇后废入冷宫,皇贵妃闭宫念佛,龙玟远赴守陵,蔡德妃被降为嫔,龙玫安然无恙,她幸而几次死里逃生这一切此刻想来,白青亭恍如隔世。“蔡家”君子恒回道:“我在蔡夫人死前为蔡业解了毒,蔡夫人总算含笑九泉。蔡家因着蔡夫人所犯之罪,全族流放五千里,蔡迅亦在其中。”“流放五千里,陛下已是开恩。”白青亭转而问道,“何时流放”“三日后。”君子恒如实道,即便他知晓她得知后必不会安份。只因他了解她,若他不说,她也会千方百计得知。白青亭哦了一声,再没开口。门外传来敲门声,君子恒想应是小二,便应了声让人进来。进来的人果然是小二,她手上端着一碗粥。“姑娘”这一声叫得有多中气十足,再看小二面色如常,虽算不得红润,倒也无一丝病态,白青亭彻底放下心来。在君子恒的搀扶下,她起身舒舒服服地坐好后却还是问了一句:“小二。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小二摇首,眼眶微红。“做什么谁欺负你了”白青亭诧问道,眼神不禁瞄向君子恒。君子恒微一挑眉,便斜睨于状似快哭了的小二。小二一个激灵。即时将红红的眼眶给逼回去:“没有属下就是看到姑娘终于醒了,属下高兴”“哦,是喜极而泣。”白青亭了然地笑着。小二上前刚想亲自喂白青亭喝粥,便让君子恒接过手去,她微愣下便低头退开。站于一旁。她怎么忘了,公子在此,哪里轮得到她侍候姑娘小二头一回在心里高兴着还带着一丝不是滋味。就着君子恒的手,白青亭很快将一碗白粥给吃个干净,这过程甜丝丝得让一旁的小二不禁愈发低眉敛目。可白青亭愣是毫无知觉,吃得理所当然,末了还就着君子恒手中的锦帕擦净了嘴。亲昵,自然。“在想什么”君子恒说着,将空碗递给候于一旁的小二。“在想五皇子殿下的双腿到底是怎么回事”白青亭靠着软垫直视君子恒。迎着她毫不掩饰不满意的双眸,君子恒不禁莞尔一笑。“笑什么笑早知道你牙齿白了还笑”本来就不爽。见他笑得那样美,白青亭就更不爽了。小二抬首望向白青亭,再看了眼笑得温润如玉的君子恒,她纳闷地再次垂首静立。君子恒微敛笑意,他很开怀她能对他使起小性子,似乎回到了从前那个端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却偶尔会对他不讲道理的小姑娘。“殿下幼年双腿确实摔残了,后来医治了多年,先是父亲负责给殿下医治,后来我与殿下熟识,便由我接手继续医治。”君子恒心下欢快。连为她解说的嗓音也悦耳了几分。“再然后,便是你医治好了殿下的腿残”白青亭努力忽视掉他诱人的声音问道。君子恒微点下头:“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白青亭觉得不可思议,君子恒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医术那么高明要在前世她所在的现代。那必然是响彻全世界的名医有木有“这两年殿下一直装着腿疾未愈,继续坐在轮椅上,是你的意思还是殿下的意思”白青亭继续问,她很想知道这个关健答案。君子恒也听明白了,她话中之意无非两点。要是他的意思,那他定有他的目的。要是龙琮的意思,那龙琮定有夺位之意。“既是我的意思,也是殿下的意思。”君子恒两点都承认,因着两点都是事实,而他对她没什么好瞒的。白青亭沉默了下来。如今龙玟势倒,皇帝绝对不会允许龙琅独大,皇帝必须确保在他百年归老退位之前,龙琅即便有弑父夺位之心,也无弑父夺位之力倘若皇帝知晓龙琮双腿完好无疾,那么他定然便有了与龙琅一争的资本。可要如何在皇帝不怪罪龙琮畜意欺瞒双腿完好的欺君大罪之下,让皇帝知晓这个事实,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如今,殿下缺的只是一个时机。”君子恒挑明道。怪不得龙琮会犯险亲自去救她,原来是因着他需要君子恒这一大助力。当然,白青亭也没自作多情到认为这全是因她之故。君子恒与龙琮联合图谋皇位,早在她来到这个天朝之前便已是板上钉钉之事。那之前,君子恒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要冒着君家受他所累满门尽灭之险相助龙琮白青亭想到了一个可能,可她不敢确定。她无法相信,这世间竟有人痴情至此“你想问什么,便问。”君子恒迎着白青亭直勾勾瞅他的眼神。白青亭垂眼,不再盯着他:“为何要这样做”终究,她还是问出口了。“我从不做没把握之事,即便有一半机会,我也不愿冒险,因着我身后还有一个君家,君家嫡系旁系嫡出庶出数百条性命,他们容不得我有一丝犯险。”皇帝,终归他无法全然信任。“故而五皇子殿下成了你最好的选择”“殿下深知我意,已然承诺于我。”龙琮登基之时,便是明家满门平反之日白青亭慢慢将被他紧握于掌中的手抽了出来,她神色隐晦不明。君子恒盯着已空的掌心,掌心她的余温尚在,却不知为何她好像突然离他很远。“我不是有事,君家更不会有事。”君子恒站起身,轻道:“你不必忧虑。”、第一百四十九章大发脾气白青亭没有应声,她垂眸闷不吭声。深深地凝视默不作声的白青亭一会,君子恒再交代一句小二好好照顾姑娘之后,便踏出了他七日来不曾踏出的内室。白青亭这才抬首看着被打开又关上的门扉,他最后所言,无非是让她不必为他担心。可他三番几次救她于危难,事事以她为先,对她种种的好,她怎能视若无睹更为了还明家满门一个公道,他加入皇子夺权阵营,如此危及灭族大事,她怎能不为他担心“公子公子”小三惊慌失措的叫唤声从门外传入内室。小二看向白青亭,却见白青亭已人床榻上翻被起身,她焦急叫道:“姑娘你的伤”白青亭这会哪里还顾得了自已的伤,她慌慌张张地跳下床,跳床之际扯到伤口疼得她咬紧唇瓣,冷汗冒出。她却只顿了一下,便继续跑向内室紧闭的门。小二除了初时喊了那么一句,便再无他话,她快速地上前搀扶住明显已扯到伤口的白青亭。一打开内室的门,进入眼帘的是小三抱着已昏过去的君子恒。应是出内室后,君子恒昏倒之时小三接住了他。“青云”白青亭轻喊,心中如火中焦炭。她拂开小二扶住她的手,扑到小三身侧看着紧闭双眼的君子恒,质问道:“你让我不必忧虑,便是如此让我不必忧虑的么”小三将君子恒抱至外室的贵妃榻上,道:“白代诏莫要着急,小的这就去太医院请我家老爷过来”说完,小三连等下白青亭的应声都没有便转身疾去。“他是怎么了为何会体弱到突然昏倒”白青亭看着君子恒苍白狼狈的模样,眉眼仍旧精致如画,唇色微白不复往日光彩。小二已搬了张圈椅摆于贵妃榻旁,道:“姑娘不可久站,且坐下听属下道来。”白青亭心知自已身体状况,毫无异议地坐下。又吩咐道:“你先去取一条锦被过来。”“是。”小二睨了眼榻上的公子,她自是明白姑娘是何意。小二去内室衣柜里取了条锦被回来,便让白青亭接过为君子恒轻轻盖上。“说一说,自我中箭昏迷至今。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白青亭轻声问道。在内室时还是她静养于床榻上,此刻却换他昏睡于外室的贵妃榻上。她紧紧握着棉被之下君子恒的手,心中的思绪不停翻滚,激起一重重浪花汹涌。小二看了君子恒一眼,眸色忧心而复杂。她缓缓而道:“此处乃居德殿左侧殿中的暖阁,自七日前因着姑娘的伤势过重不宜搬动,陛下便许了这暖阁做为姑娘暂时的养伤之地。”皇帝此举,乃情理之中。她清洗了污陷,还是宫延女官之首,又命在垂危,皇帝会恩赐她暂居居德殿中,她并不意外。“那日公子到时,姑娘已中了冷箭倒于我怀中,公子一步一步走近。缓慢得让属下差些以为那时的公子只不过是一个躯壳”那时,他很伤心吧不何止是伤心失而复得的喜悦有多深,面临可能再次失去的恐惧便有多深“公子走到属下身侧蹲下身,在接过姑娘身子起身之时,公子公子突然吐出血来”小二永远不会忘记那时公子突然吐出血来,喷在姑娘本就满是鲜血的衣襟上。白青亭抽出紧握他的手,抚上君子恒昏睡中的脸,掌下胡渣粗糙的触感让她微热的眼眶再也承受不住心疼。晶莹的泪珠似是被推洒一地的豆子,泛滥而下。没有谁比她还要深刻地了解,他对明天晴的爱有多深。明天晴对他来说有多重要。那时仿若死定的她,该是他最沉重最致命的打击“我想接过姑娘,小三想接过姑娘,就连与陛下他们一同后到的司都统也想接过姑娘。公子都不肯松手那时宛若陷入疯魔的公子极是骇人”小二如今想起仍心有余悸,她无法想象若是姑娘救不回来,公子该会变成何等模样她看着静声哭成泪人的白青亭,终是劝道:“姑娘,你的身子尚未全愈,不宜如此伤怀”“那要怎样”白青亭一动分毫。却是突然出声斥道。小二不再劝说,她沉默着,泪也慢慢滑落她的脸庞。白青亭未再开口,她知道她不该将火发在小二身上,可她控制不住。看着这样昏睡失了往日风华的君子恒,她心中的悲心中的怒堵得她快喘不过气来而她却只能守在这贵妃榻前落泪,什么也做不了片刻后,白青亭强自压下心中隐隐的疼,问道:“他这官袍有几日未换了”“公子自那日下朝,便一直未曾换过衣裳未曾漱洗过,寸步不离照料于姑娘榻前,无论巨细公子皆不假手于人,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