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姚徐波虽是担忧姚千易的腿,却更担忧手里的银票,连忙问许梅平:“怎么难治吗”许梅平一脸得意:“在我眼里还有什么难治不难治只要我替他接上,用木板子固定些许天,开些药让他喝,并在家里养着,痊愈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姚千易这才送了一口气,许梅平便替他接了骨,又用木板子给他撑了腿,从库房里面取出一根拐杖卖给他,多多少少算起来,姚徐波身上十两银票用了个光,心里不住骂许梅平,有多难听便多难听。姚千易心里也疼,虽然纳闷这钱的来历,到底没当许梅平的面问他。许梅平还嫌不够,又要加几味药材,姚千易如剜心般疼:“大夫,这又是什么”“这是白骨节,是山里野物儿附近长的草,熬了喝能活骨舒血。对于你的症状,再好也是没有了。”许梅平道。姚徐波问道:“多少银钱则个”“不讲价,便是三两银子一株。”“三两银子一株。阿弥陀佛,这是什么灵丹妙药”姚千易拄着拐杖起来:“既是山中有的,那也不值钱。饶是大夫要卖,也不能够卖到这个价去”许梅平道:“你不知,白骨节附近常常有毒蛇出没,那蛇咬人可厉害了,学那王八咬住了就不松嘴,什么毒儿都注进去,还没个一时三刻,人就要倒地身亡了。去采白骨节的人,不知死了多少个。冒着命儿的险得来的药,三两银子卖你已经是发善心了。”姚千易二话不说,拉着姚徐波就出来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出扬州医馆,才道:“既是山里有的,也不用他,我们自己去采。”姚徐波附和道:“爹,正是呢卖的那么贵,咱也掏不出那些银子。何况买了,爹这么些天又白干了。”“那是自然。倒是今天花费那么多银钱,你又怎么来的“姚千易皱起眉毛问道。姚徐波心里发突:“是我平日攒起来的。本来准备中秋的时候买几份礼物给爹爹,没想到今日都用了。”姚千易道:“原是这样。”想起有个这么孝敬的儿子,今天这桩大事也不怎么难受了,只把手搭在姚徐波身上,一瘸一拐往家里走去。姚徐波里面一直难过着十两银票,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却又不知该找谁出气。回到家里,王氏还呆呆在房里坐着,姚千易一屁股坐下来,姚徐波去厨房看了一遭,开着嗓子大叫:“娘,你今晚又没做饭”姚千易屁股还没坐热,听了颤颤巍巍站起来,提起拐杖就往王氏身上打:“你这该死的,每天也不知瞎弄甚么,饭也不做,养小姐养着你。我们爷俩冒着多大的险儿养家,就让你做点饭,你也缩手不肯做。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老表子。”王氏神志不清,嘴里含糊不知呢喃着什么,被姚千易的拐杖打得生疼,只左右逃避。姚徐波从厨房出来,顺便倒了盏金银花茶。姚千易这才停下来,闷声闷气喝着茶水。喝罢,姚千易嘱咐道:“徐波,你去将昨晚上的菜热一热,咱们爷两个吃。饿死这贼妇人。”王氏见他凶人,胆怯怯得自个儿躲起来了。姚徐波不敢违拗,热了隔夜的饭菜拿来与姚千易同吃。姚千易被海水一泡,现在还没缓过来,提着筷箸夹起两根山野菜,一面吃一面道:“徐波,明儿你别去卖绢子了,歇上一天,去山上给我采白骨节来。我这腿断了,至少要修养许久,怕是近期不能去码头卸货了。”姚徐波听许梅平说有毒蛇出没,哪里还敢再去,只道:“饶是爹爹治好了腿,那里也不敢要爹爹了。我说不如我明天去称几斤猪蹄来,给爹补补骨头。说不准比什么白骨节黑骨节更好些哩。”姚千易筷箸一甩:“你也算我的儿子算个有根绊儿的别人家的孩子为爹赴汤蹈火也不辞,教你给我采药来,你就胆小发怯不敢去了别说我只是试探试探你,倒我两条腿真断了,我自己爬也能爬去呢狗娘养的。”姚许波被抢白一番,又不敢言,吃了饭一溜烟回房了。就剩姚千易喝着小茶,思量着到底要把自己的腿给治好,别说码头还要不要人,就是这家里也少不得要一个劳力,否则那田谁去作。“白骨节,白骨节。”姚千易不住嘀咕,怎么也要采到手才是。姚千易这节暂且按下不叙,单表金瑶聂坤。他们看到人被救了去,要担到扬州医馆去,聂坤倒是舒了一口气,金瑶心里还有点担忧,不知许梅平治不治的好。晚上回了丽春院,金瑶将此事告知了柔心,怎么说姚千易也是李蓉李珍的父亲,生死未卜,让他女儿知道也好。柔心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打发了金瑶去睡,金瑶只当此事柔心告知她们,当也放下了。柔心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打算,李蓉现在又有复起之势,也能成为丽春院的一顶梁支柱,断不会用旁事去分了李蓉的心。自此聂坤便在扬州码头贩卖瓜果,金瑶便在丽春院作舞弹琵琶,有了空才去看望一番聂坤。姚千易的腿伤到底是他家的事情,李蓉也因重得客宠挪了心思,不再一心一意和金瑶作对。有时候金瑶倒觉得,日子好过了起来。、病重李蓉是继姚千易摔断腿半个月后得的病。起初只是萎靡不振,身体发沉,面色黧黑,身量羸瘦。略微劳累一点,便喘不上气。到了后来腰酸背痛,气滞血瘀,行动都要人扶着,只得卧床不起。柔心前去看望一番,只见李蓉躺在床榻上,背后枕着五色绉纱枕头,两个眼睛下面黑胀胀的。柔心心里一惊,嘴上问道:“蓉姐姐这是怎么了平日还好端端的,这么突然就成了这副模样”李蓉气短胸闷,想要回答却回答不上来。李珍候在一旁,不无焦急道:“也不知是什么了,前些天就有些不适,只当是小毛病,可积到现在,便是这样的光景了。”柔心叹了一声,掖了掖被子:“可请了许大夫诊治了”“有请他来看了,他只说是一点小毛病,不碍事的。可是我心里还是发毛。”李珍道。柔心安慰道:“甚么好发毛的。既然大夫说了没事,你们就安心,许是这夏秋交替之际,虚了身子,多补补便就是了。我也不多说了,且去上覆妈妈,她老人家也着急呢。”李蓉送柔心到了门口,柔心便自个走了。去见了李春花,悄然问道:“我看李蓉那病模样,不似简单的,说不准得了甚么大病。”李春花道:“我也在纳闷了。当初为了给姑娘们避孕,每日让她们喝圣水,圣水里面掺了水银,可不是毒发作了”柔心道:“圣水已经给她断了好些天了,恐怕这次我们多说无益,去找许梅平才是。”如此两人便巴巴往许梅平那儿去了。且说李蓉这边,李珍送走了柔心,关了门,又道:“姐姐,你这病来的也是蹊跷,我总觉得不如咱到外头去寻个大夫”李蓉挣扎着坐起身子,阖了阖眼睛:“我这双眼睛都重得很。”揉了揉,才和李珍道:“且罢了。让他们看到,还当我作妖了,才刚有些势头,还是行事低调些好。”到了晚上,李蓉也不下床。吃喝都是李珍叫下人们送来。李春花心里到底发虚,叫人送一碟子蒜汁五香猪肝,李珍端到李蓉面前,李蓉毫无食欲,用小羹勺舀了一口,眉关紧锁勉强着咽下去,就推开了:“我今晚吃饱了。”李珍端起剩下的饭菜,就着房里桌子吃了。李蓉头抵在墙上,两行清泪兀自流下来。呆了半响,李蓉问道:“外头可有坐名要我的”李珍抹了嘴,走到床旁:“姐姐你就安心睡下罢你现在的身体哪里撑得住。”便在这时候,有人瞧了瞧门,李珍道了一句:“进来。”一个头戴着汗巾儿的龟奴走进来问:“蓉姑娘,下面一批客人坐名要您呢。您看看是否要下去”李蓉听了心中大喜,挣扎着要起身,李珍忙道:“今日不去了,你先出去。”三推两推将龟奴推出门外,又和李蓉道:“姐姐,你倒是安心一点。你这个样子去了,别说对自己身体不好,就是客人们看了,那也是只有吓坏他们的份啊。”李蓉听了她这样的言语,倒的确不敢再去。叫李珍取来铜镜,照了一下,镜中只有一个满脸憔悴青白无光的女子,哪里还有以前的灵性与妖娆,牙痒痒得甩了镜子。咆哮着道:“快去给我取红香丸来。”李珍道:“姐姐何苦,生气也对自己身子不好。”转身拾起铜镜,从衣柜里面拿出红香丸,倒出了一颗给李蓉。李蓉只命她将瓶子给她,自己却倒出四丸,一口吞了下去。李珍神情紧张,想要阻却来不及了,只得道:“就是对身子没害处,也有句话说是药三分毒。你身子虚弱,到底不该如此吃药。”李蓉双眼睁得大大的,说话只觉满嘴腥味:“若不能大红大紫,只能埋没在红裙紫袖之下,我活着还不如死去”李珍只呆呆望着李蓉,看她憔悴消瘦的身量,心里如浸了黄连,毕竟这是李珍在丽春院唯一的亲人了,一但是去了,李珍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在这水深火热地狱似的地方熬下去。且说金瑶知道了,只当没听过。梁钰茜在一旁道:“许是她报应来了。”金瑶摇头道:“我可不信什么报应不报应的。只是或许是吃药坏了身体,为了美色而损身子,到底是爱毛反裘了。”晚些时辰,金瑶在房里也不知干什么,早已经不卖手绢绣帕了,只觉每每空闲时间,都无事打发。和梁钰茜下了一会儿双陆象棋耍子,正要歇息,却逢了柔心进来。金瑶随口一问:“柔心姐姐怎么来了”柔心笑道:“我来求你帮我做件事。我上次看你帮妈妈绣了一方手帕,上面的貔貅活灵活现,我看了也觉针线活再没赶得上你的了。所以烦你帮我绣个荷包。”金瑶道:“这个多大点事情,过几日我就去给你。”柔心点了点头,又道:“明日我会叫人给你送一匹布料来,金线银线我也各给你一匝,花样子已经请画师给我描好了,你照着模样绣上便是了。若有有什么短了你只管来找我,多出来的我也不要了。”金瑶只频频点头,柔心道了一回儿谢,便告辞了。梁钰茜待她一走,笑道:“乘着这个机会,好好坑她一笔银子。与你的赎身路,也大有裨益呢。”金瑶眉毛一抬:“罢了吧,拿着我也不安心。只寻这个由头出去买些珠子来串”梁钰茜咧嘴笑道:“再顺带去看一下情郎”“好鬼丫头,人家话还没说完,你就瞎说了,仔细牙齿都掉光了。”金瑶嗔道。第二日,金瑶只说要出去替柔心的荷包购买珠子,旁人选不出合适的,丽春院只好放了金瑶半日假。金瑶出去用了一些功夫买了三颗小明珠,揣在怀里,也不回去,直奔扬州码头跑去。到了地儿,只见聂坤在摊位受得汗流浃背,板上的瓜果也不多,稀稀疏疏摆着一些,聂坤一见金瑶,欢喜得不得了:“瑶儿,这儿买瓜果真真不错。特别是晌午饭点的时辰,好多人来买。每次回去都能赚个好几钱呢。”金瑶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欢喜的是生财有道,担忧的是聂坤身子。叹了口气:“难为你大热天在这里,只为了一些银子。不过我们以后也能苦尽甘来了。”闲聊一会子,金瑶就道要回去了,却见远处姚千易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往码头走去,金瑶问聂坤:“怎地,姚徐波他爹瘸了腿”聂坤解释道:“是的。上次那妇女说了,他是先掉到长堤上,弹到水里去的。一条腿就撞到栏杆上,可不巧折了。”金瑶抬眉:“还没治好”聂坤道:“的确是没治好。这几天看他约莫是能下地了,天天拄着拐杖来求活计,可每次都被头子骂得狗血淋头。”“为生活所迫啊,谁愿意受这样的罪。”金瑶道。话才出口,那边就传来头子的骂声:“你也是一大把年纪了,又伤了腿,怎么这么不知轻重,还往这码头来。且不说你现在的光景能不能够做,万一摔死了,谁和你龟儿子吵去。”姚千易颤颤兢兢道:“头儿,你可怜我在这儿做了这么久,让我再呆一会子罢。我家里还有几张闲嘴,没事干,吃什么啊。我儿子再也乖巧不过,定不会闹事,若是我摔死了,只当我的错儿。”工头轻推了姚千易一交:“若摔了,本就是你的错儿,还用你说。别说我不用你,就算写了契约按了手印担保不找我麻烦,我也不敢再用你了。外头人多了去了。”姚千易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走了。金瑶在旁看着,只和聂坤道:“我回去了,只有半天假。瞧你满头汗的,自己不拘也吃几个。”回到丽春院,金瑶将珠子放在妆台上,柔心命小厮送来的金银线和素净布料也送过来了,捏着剪子比了比,切了几片,又是缝又是绣的,整整一个下午便过去了。抬起头来看了会窗外,鸟儿在井水旁啼叫,声音清脆;晚风从窗子里掠进,心爽神怡。操了一下午的针线,金瑶叉着双腰站起来,晃左右摇晃送了一下筋骨,便出去吹吹凉风。正觉舒爽间,听到有丫鬟大叫:“不好了,蓉姑娘血止不住了”一时间几个丫鬟都大叫不停,吵得院子里闹哄哄的。金瑶抓了一个丫鬟一问:“到底怎么了”丫鬟惊慌失措:“蓉姑娘吐血不止呢我先前给她送晚饭,推开门准备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