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毒发烧,昏迷前倦倦告诉乐婷录鬼册是他汇集历代宫司的札记所著录,上面诸事为真。三人好不容易摆脱追兵,为了采冰魄草救洪迤逦,才会在这样的雨雪天来到聆寰雪山,碰巧来到猎户艾卓家的院落外。温风瑜望向言秋筠,觉得他如玉树一般清隽,拱手道:“原来兄台就是小诗妹子提过的柳师兄,想不到柳兄能恢复昔日容颜,真是可喜可贺。不知是哪位神医妙手回春”言秋筠面上一僵,尴尬还礼道:“是偶遇的一位前辈,他不愿我们透露姓名。”“何姐,要不是赛马会遇上变故,我们还不知道何时再相逢”乐婷一拉郁霓影的手,发现她的手臂比上回道别时纤细了不少,脸颊还带着病色的红晕,忙问道:“姐姐怎么病了”郁霓影道:“我们同你道别后一路跋涉进入川渝等地,途径江陵时,无意遇到了浣溪堂的人。”乐婷眯起眼睛道:“浣溪堂好雅致的名字,是绣坊还是书社”霓影和秋筠顿时愕然,一旁的风瑜忙解释道:“是个邪鬼的江湖组织。”乐婷赫然怒道:“就是他们将你伤成这样”郁霓影一时难以解释清楚,唯有点点头,乐婷握拳道:“那些可恶的东西回头我会替你找他们算账不过,姐姐为何要选择长途跋涉求药,而不是回绮罗宫求令师治伤”郁霓影道:“家师已仙逝,而我身上的病,宫中的孙大夫也无能为力。何况我已不再是绮罗宫弟子了。”温风瑜奇道:“脱离师门为什么”她淡然道:“因为,我已经决定化名退隐。现在我是何影,他是金筠,我们为了找药源,才来到聆幻雪山。”温风瑜拊掌道:“正巧,我们也准备寻药救治洪宫司。小诗身子弱,要多休息才是,这爬山采药的事情就交给我和金兄来做吧”、他乡寻药遇故知下两日后,天气放晴。花映林坡,日照苍苔。若是有人站在山顶远眺聆寰雪山的缓坡处,就能望见几个灰蓝的动点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慢慢挪移。原来是几人身着劲装,背起篓子手握竹棒,披着御寒长袍在翻山越岭。“落雨后的山路湿滑,务必要小心点。”中年猎户打扮的人暂停脚步,侧过脸对身后的几名少年道。温风瑜道:“还是哲旺大叔素有攀山经验,让我们在靴底裹了一层草鞋防滑,还将竹杖低端开了数道裂口。”哲旺笑道:“俗话说山人自有妙计,我既做了向导,一定要确保各位的安全。你们要采的华夜雪莲和冰魄草,喜生在玉瑶峰背阴处的石缝内,这华夜雪莲花似牡丹,呈月白色,叶似芙蓉叶;而冰魄草开浅紫色小花,有微香,但需要放亮眼睛仔细找才行。”聆寰雪山的玉瑶峰顶被皑皑白雪覆盖,染上朝霞的金色,显得静谧而圣洁。来到山北的背阴处,哲旺指着山峰一处道:“那处岩壁的歪斜松树下,似乎有一小簇紫花,可惜路不好走。”温风瑜移过身子,侧身用手扳着山石,“噌噌”爬上峭壁处,准备拿着药锄去挖,可还差一点,便一脚踏上一处凸石,单踮起脚尖去够。言秋筠道:“先将腰绳绕在松树上,再荡过去安全些。”温风瑜道:“无事,我会小心的。”几次尝试角度,终于将两棵冰魄草采撷,放入背后药篓。他小心移过峭壁凸石,沿原路返回较平坦处,将草药倒入一个布囊内。接下来,他们还得往上攀登寻找聆幻华夜雪莲,但见群峰之巅一片白雪琉璃世界,积雪在阳光照射下发出刺目的一片白光。珍稀的华夜雪莲若被白雪掩盖,更是不易发现。攀援了大半个时辰,哲旺突然止步,深呼吸后,喜道:“我似乎闻到了一缕特殊的草香。”言秋筠眼神一亮:“是什么”哲旺道:“貌似是华夜雪莲花的淡淡香味,公子,这附近山头或许有华夜雪莲开放了”言秋筠喜悦不已:“那我们分头去找”哲旺又叮嘱道:“大家要小心,务必带好绳索与铃铛,一旦有事立即摇响铜铃,以便我们彼此救援。这处山崖的东侧有一处凹陷处形成的天池,若失足落下,魂灵便被湖神给收了。言秋筠颔首,让哲旺待在原地,自己和言秋筠分头行动。言秋筠脑海中想着华夜雪莲的形状与生长位置,渐渐接近玉瑶峰一侧,他举目仰视了好一会儿,瞥见一处目标,心中欣喜不已:那边的山坡,好像有一团月白色的花苞他正匍匐过去,忽然隐约听到头顶不远处的崖坡上有人在说话,连忙停止了动作。“她她是谁”一个女人失声道。女人的声音虽然在颤抖,但隐约听来似乎很熟悉。好像是魇城的礼执令池芳姬她不在希望魇城,到这里来做什么“我我当然和他是一路的。”另一个女子声音清灵,似乎很年轻。“祁楚扬,我为你不惜背叛城主,只盼你能以诚相待。想不到你救我,是为了利用我以火融石开启寒得到秘笈,真是无耻的骗子”“抱歉,芳姬。”一个男子轻声道。“竟然是他们”言秋筠心念于此,不禁心跳加速。“这么说,那次我险些被洪迤逦灭口,你费心解救并照顾我近一个月,又对我求婚,也是你设的局”“不这样做,你怎会乖乖拿出秘笈”另一个陌生男子道。“你明明答应我,得到秘笈后不再针对魇城,可你却命人暗中破坏城内水源,祸害无辜城民。”陌生男子吃吃笑道:“祁殿主,我本打算放过她,顺便到江海冰殿做客,不过现在嘛”“染轩主,你太性急了。殿主若舍不得下手,就将她带回宫中,让圣殿主消除她的记忆不就成了”先前的女子插言道。“你以为你们能算计好一切吗”先前的女子大笑起来,紧接着祁楚扬高声叫道:“别做傻事”言秋筠仰望崖顶,只见一个裹着银色貂裘的女子在崖际张开双臂奋力朝下一跃嗖嗖风声中,一段紫色的锁链闪着冷光抛掷崖下,尾端的弯月钩正好勾住了银裘女子的腰带,正缓缓将她往上提。熟料池芳姬抽出袖中匕首,毅然割断腰带,如一只断线的纸雪鸢,从崖上倏然坠落。言秋筠离池芳姬坠落处尚有一段距离,此时难以施加援手。一方丝巾从她袖中扬起,在风中打着旋儿,落在言秋筠的脚边两尺远处。然而那曼妙身影化为一抹银色,迅速坠入山下那汪湛蓝的天池。空余紫色带月钩的锁链悬在半空晃悠,发出叮铃的声响,继而向上飞回其主人手中。“你,你为何不奋力救她你是故意的吧”“祁殿主,别那么大火气嘛,你也看到她用匕首隔断衣带一心求死,染某总不能也陪她坠湖。”陌生男子不屑道。眼前的场景令言秋筠惊怒交加,咬紧下唇强行忍住。“那日偷袭我和阿珣的刺客中,斗篷男子似乎使出一条紫色月牙钩索原来,他就是浣溪堂的林西轩主染骁”江陵树林里发生的事,此时在言秋筠的脑海回荡。等那些人的脚步远去,言秋筠才开始挪移匍匐在雪地上的身体,发觉自己半身已冻得僵冷。他瞥向身旁飘落的丝巾,移动身子伸出左足小心将它勾起,静静等待他们走远,方离开山崖。回到山下房舍内,秋筠和风瑜将采摘到的华夜雪莲与冰魄草交给乐婷,郁霓影发现言秋筠的表情有些凝重,郁霓影伸手触摸言秋筠的额头,言秋筠怔忪了一下,旋即浅笑道:“没事,我去外面生火烧水。”言秋筠再次拿出边角绣着“芳”字的草绿色丝巾,思绪重重:刚刚看来,应是祁楚扬勾结了浣溪堂的轩主染骁,可袁师妹死前说暗袭的主谋是嬴逸翔,难道表弟逃离言灵岛后,又联系上了他们不过目下也顾不上查证此事,最好是远远避开那些人。、灵山秘穴绝幽深上五十六灵山秘穴绝幽深山间小屋内,炉火赫赫,烛影摇红。几名年轻人正围炉商量如何结伴去岭南探幽径、为郁霓影拔除病根一事。由于洪迤逦行动不便,乐婷将他托付给房主艾卓照看,温风瑜则慷慨拿出银票,预付了一半酬金给艾卓。临行前,洪迤逦将一枚古朴的螺旋纹镶黄玉的金指环悄悄塞给乐婷,道出这是其父千鋆涵遗下的“财神指环”,可以在川陕豫湘十多家大钱庄调用存放的财物,原来昔年洪迤逦与千鋆涵私下惺惺相惜,其后千鋆涵准备带秦绯和次女私自逃出魇城、回归江海冰殿,洪迤逦亦暗中相帮,可惜终究事与愿违。乐婷接过戒指,唏嘘良久。三日后,年轻的探秘者们在晨光熹微中开始了长途跋涉,他们为了避开跟踪者并尽快赶路,便备好食具,每到一个小镇或村落,就用钱兑换一些干粮。四人沿途用磁石辨明方向,渡过波涛滚滚的江水,穿过迷雾蒸腾的湿地溪涧,越过鸱枭声声的密林,一同奔赴宝图上标识的雾星山。一路上,郁霓影按时服下新制的华夜雪莲丹,以抵御因内伤引发的重重倦意。几日后,天降暴雨。他们来到岭南某镇上的小客店歇脚,温风瑜将马匹拴在后院,加了些草料,大家点了些简单的饭菜和汤面。乐婷抢先奔到柜台前,拿出碎银子,走过来对掌柜道:“店家,我们准备雨停后再走,今晚和明早的饭钱和马匹草料钱都在这里,到时候多退少补。”掌柜掂了掂银子,笑道:“好说,好说。客官请稍等片刻。”待乐婷离开后,一旁找酒配菜的店小二对掌柜低语:“阿叔,那几人男的俊女的俏,是打哪来的客人”掌柜眯起眼望向乐婷等人,嘀咕道:“举止嘛,像是富贵之家的公子小姐,可又一身风尘仆仆的,还带着佩剑哎呀阿昌,你忙好自己的事,管那么多干什么”等阿昌端菜盘子领他们上楼离开后,隔壁包间的客人又将阿昌唤入房间倒酒。阿昌端着酒盘刚入内,见里面有两名男子,一位面带病容,一位戴着严实帷幔斗笠。斗笠男客将一锭银元宝在桌角轻轻一顿,阿昌不觉傻了眼。次日下午天气放晴,大家正准备收拾行李上路,温风瑜突然闹起了肚子,全身虚脱后提出要歇息一晚,四人不得不延迟了一日再上路。过了十余日,他们终于到达雾星山麓,但见眼前山耸瑶峰,树茂林森,甚是奇秀。他们寻到山口处的峡谷一线天,侧身从仄仄的嶙峋石壁间缓缓穿行。山路渐行渐阔,最终众人置身于一片山幽花香,水秀叶茂之地,但闻树上鸟雀啁啾,足下草叶沙沙,黄碧色的大片草毯绵延至各处山头,其间多生茂林修竹。大家觉得肚饿,拿出干粮水囊先填了肚子,小憩之后决定分头行动,以寻线索,然后在规定时间内返回入口的一棵梧桐树下。半晌之后,四人重聚树下。温风瑜道:“古书上说腐草化萤,我刚才发现东北角的竹篁丛生处有一大片杂草丛生的水塘,或许与入口相关。”其余三人跟随他来到塘边,并未发现附近有特别之处,而要渡过这片的宽阔水塘,必须借助外力。四人商量了一会,回到幽篁地伐了数十根楠竹,然后用匕首凿起孔洞,拿出所带的麻绳,准备制成两条宽大的竹排。“月圆夜竹萤地,倒冠双塔,天日虹星月。”温风瑜一边在竹竿上凿洞,一边念起藏宝图背面的暗语。乐婷以双手搓着麻绳,蛾眉轻蹙:“月圆夜,是十五的夜晚;竹萤地,是指竹子丛生和流萤多的地方,竹可代指这处幽篁岭,不过现在并非夏秋季节,不会看见流萤。倒冠双塔这一句,更是古怪。”“周围连一处小塔都没有,何况是双塔倒冠好像形容这双塔像倒扣的冠冕,莫非,这附近有”温风瑜顿了顿,眼睛闪出异样的光芒:“向地下延伸的塔”乐婷嘟囔道:“暗语一会提及月圆夜,一会说到天日,难道咱们要从夜晚入谷,一直等到白天出现日光的时候”郁霓影道:“我猜天日对应的是昊字,从字形上看是太阳升空;民间认为虹为龙所化,又用虹比喻拱桥。星月的意思我还没有弄清楚,可以指某处亭台楼阁、池塘湖泊的名字,或者是星月形状的物件,甚至是一个人名。”言秋筠交叉抱臂道:“宝图上的字句前后必有关联,我们只有勘破前者指代的物事妙理,后面的谜团才会迎刃而解。”四人胡乱猜测了一番,当晚他们生了篝火,搭起帐篷和吊床,在高地凑合着睡下。过了两日,总算等到了“三五明月夜”。是夜,深蓝天幕上圆月当辉,几朵流云掩住月轮下部,给寂夜增添了一抹朦胧美。言、郁、温、乐四人划着竹排渡过月影流光的水面,踏上对面的山地。山林中雾气氤氲如烟云,大家费了一番周折,终于在一处怪石嶙峋的山坡旁寻到一个被草丛遮住、深不见底的黝黑洞穴。四人在粗壮树木上拴好绳索,沿斜坡握绳下到洞口外。初入洞穴,众人顿觉凉气逼人,霓影和乐婷各点燃了一盏带琉璃罩、可防风雨的灯笼照明,而她俩头上镶嵌夜明珠的发钗发出绿莹莹的淡色光晕。初入时洞口狭窄,走了三四十步则渐渐宽敞,由于洞顶有溶洞形成的天孔,山道较为通风透气,让他们顺利走至数十丈远的洞穴深处,此刻岩壁出现了人工凿洞的痕迹,乐婷手中的灯火开始忽明忽灭,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