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疫症,不知情的人听了一定会人心惶惶。如今正是两军交锋之机,人心浮动必定会造成大乱。这个责任你可担得起”“小的糊涂,小的糊涂。小的只是看那男人忽冷忽热,不停地在那里发抖,觉得有些像疫症罢了。还请两位医官速速前去看看”小兵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脸吓得惨白。“陈珂说的对,就算是医者,没有确诊之前,也是不能乱下定论的。”王医官当即明白了柳曼槐的用意,他清了清嗓子,提高音调,“这云英城也好,我们军营也好,此前并无人得疫症,战死的将士也都及时掩埋,绝不会有传染人的疫症。”“对,大家不要自己吓自己,我和王医官这就去看看。”柳曼槐见众人的脸上平静下来,连忙和王医官一起往那男子所在的营帐赶去。见到那男子的第一面,柳曼槐心中就涌起了不妙的感觉。那男子前几日只是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看上去毫无生气罢了,可是今日,他躺在那里不停地抖着,脸上出现了一层前所未有的死灰,灰白的嘴唇看上去似乎蒙着一层青色的死气,整个人是真的不好了。柳曼槐暗暗摸出两粒丹药,自己服下了一粒,另一粒暗中递给了王医官。王医官和她低语了几句,留下柳曼槐负责开药方,自己匆匆向主帅营帐跑去。这几日欧阳元朗在养伤,落军今日一早前来挑战,卫雁鸣带着卫汐雪和云梨落上阵。卫雁鸣虽不能杀敌,却坚持坐在战车中指挥,也出了城门。王医官不敢去打扰欧阳元朗,想必是去找卫雁鸣的副将去了。“你速按这个方子把药抓来。”柳曼槐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了小兵,自己迅速在营帐里走了一圈,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多时,卫雁鸣手下一员副将跟着王医官到了营帐,看了看情况,将两位医官叫到外面。“两位,你们是否能确认是疫症这里面的伤员都感染上了么”那副将面色沉重。厉王殿下和云小公爷驻守边关,领军作战,可军营中竟出现了疫症,且不说与落国交战结果如何,就这疫症可也是要人命的,那两人身份尊贵,可疫症这玩意儿不看人的身份,一旦染上了,凶多吉少。“回将军,这肯定是疫症。只是,不知道他如何得上的。我们每日都在两个伤兵营里检查,昨日他都好好的。”因为跑去禀告,心中又急,王医官额头上已经泌出一层薄汗。“刚才在下已经检查过了,这个营帐里其他伤兵暂且并没有事,唯有那夜前往落国军营的十多个弟兄都染上了,只是其他人的症状目前看来尚不算严重。”柳曼槐的脸色也很沉重。她心里一直在犯疑,这病到底是怎么来的没道理一夜之间伤兵营里就出现疫症,自己昨日都没看出一点端倪。“陈医官,这方子上有两味药没有了”就在这时,那奉命去抓药的小兵跑了回来,手指着药方,焦急地看着柳曼槐。“哪两味没有了”王医官一怔,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冒了出来。“三黄和大柴胡没有了。”小兵如实禀告。王医官嘴角抽了一下,柳曼槐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难道,天要灭人没有这两味主药,其他的药材如何控制疫症“厉王殿下来的时候不是带来了很多药材么你去把当时药材入库的清单拿给我看看”柳曼槐有种直觉,这疫症来得有问题。“清单小的拿来了,刚才寻药寻不见,小的已经对着清单找过了。”小兵说着,递上一份清单。柳曼槐迅速浏览了一遍,眉心紧紧皱了起来。“有何不妥”王医官问。“厉王殿下来的时候所带的药材里有三黄和大柴胡,这段时间,你我给伤兵用药几乎都没开过这两味药,这么多的三黄和大柴胡去哪里了”柳曼槐说着将清单递给王医官。“你真的仔细找了可有遗漏”那副将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回将军,小的将存放药材的地方仔细找了三遍,的确没有这两味药。”小兵的脸色也不是一般的难看。到这个时候他再笨也大致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看守药材的士兵呢”柳曼槐突然问。“不知道啊,营帐内外都没有人。今儿个早上我进去拿药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他。”小兵如实回答。“不好怕是出事了”柳曼槐瞬间把一切都想明白了,这显然是人为制造的疫症,而药材也被人提前偷走,目的就是要让这疫症在军营里蔓延,让离国不战而败。“军营里有奸细”副将也懂了,脸一黑,手一招,唤来自己的两个侍卫,指着那小兵,“你们两个,马上带着他,每个营帐挨个去搜,把那看管药材的士兵给我找出来记住,切莫多言”“是”三个人急速离去。“请问二位医官,没有这两味药,可有别的法子阻止这疫症的蔓延”待士兵离去,副将低声发问。“别无他法”王医官面如死灰。柳曼槐没有吭声,脑子里飞速转着。“那你们认为应该怎么办”副将的眼光迅速落向那营帐,闪过一丝心疼,又闪过一丝迷惘,更闪过一丝不得已,最后,闪过一丝狠戾。“将军,莫非,你想将这个营帐里的伤兵都处死”王医官的声音莫名有些颤抖。那个营帐里有百十号人,那可都是人命啊。作为医者,他如何忍心、第二百二十六章 疑她通敌“虽说目前只有十余人染病,可谁知道这里面其他人是否真的没有染上若留着他们,几天之后,可能全营的人都会染上这该死的疫症,到时候就不是百把个人的性命了,而是几十万人,还包括厉王殿下和卫小公爷。谁敢负这个责”副将的眼睛突然就涨红了,“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办法等将军回来告知此事,恐怕也是这样的决定若是告知云小公爷,怕是所有伤兵都难逃一劫”“营里没有药材,我们可以派人到离西凉山最近的市镇去买。最多两日就能来回”王医官自己说到后面声音都低了下去。两日,若是没有好的处置措施,两日的时间这病已经可以传染整个军营了。柳曼槐皱着眉,低叹了一声,“若真的是有人刻意为之,想必沿途的医馆,这两味药都已经缺货了。就算我们此时派人骑上最快的马去买,数日之内也找不到需要的药材。”“此事不能拖,等下将军鸣金收兵,云小公爷回来,我就得如实禀报。你们要迅速在附近几个营帐都查一下,看看是否还有别的人感染了疫症”副将的声音低得已经像在耳语,“此外,还要想想有没有别的法子,熬点药让全营的士兵都服下,简单预防一下也是好的。”“此事暂且不要对外说,我这就去城门处等将军。”说罢,副将神色复杂地看看两人,大步离去了。“老朽为医多年,在这军营也待了十余年了,如今要我做这样的事,真是”王医官似乎一下就苍老了,双眼失神,看着伤兵营,“要是世子在,他一定不会这么做的。这些都是世子带出来的兵,他素来爱兵如子,绝对舍不得”“要是他在,保不齐现在就将他们全拖出去烧了”柳曼槐的声音有点冷。那个腹黑妖孽,一旦冷血起来也是极端无情的,她相信他绝对做得出。“你不知道,世子对手下的兵可好了。虽然要求颇为严苛,但任何时候都身先士卒,要求士兵做到的,他一定第一个做到。在军营里,他吃的、用的、穿的,甚至营帐,都和普通士兵完全一样”王医官悲戚地摇头,“若是世子在,别说疫症,只怕我们早就将落国人赶走了”“他在又如何”柳曼槐并非想要诋毁欧阳英睿,“他是会打仗,可卫将军也不差啊。如今我们要对付的是疫症,难不成王医官以为世子真的是神没有药材,他也一样会束手无策”“不管他多爱护士兵,这等情况下,一百余人的性命与几十万人的性命,孰轻孰重,恐怕他不会不知。更何况,云英城一旦失守,死的将不是守城将士,落国人的铁骑一旦踏破了云英城,纵深进入离国,千千万万的百姓都会惨死在他们的铁骑下。”柳曼槐的话听上去很残忍,却也是无情的事实。王医官无奈地叹息着,和她一道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伤兵营。“没有那两味药,如何熬药如何让全军避过这一劫”两人再次检查完临近的几个营帐后,王医官问柳曼槐,“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醋也可以杀毒。先用醋熏法。”柳曼槐低声说,“想办法多找些醋来,今夜让每个营帐都熏上,等下再琢磨琢磨还有没有别的药方。”正说着,军鼓阵阵,卫雁鸣收兵了。不多时,传令兵来传,柳曼槐和王医官都被带去了主帅营帐。刚一进去,柳曼槐就觉得气氛不对,上方的卫雁鸣脸色铁青,一旁的卫汐雪皱着眉,神色间带着几分疑惑,云梨落虽然面带微笑,可那笑却渗着几分凉薄。柳曼槐没有多想,上前见礼。“陈医官,救回来的那人得了疫症”卫汐雪沉不住气,首先发问。“回夫人,情况属实。”柳曼槐抬起头,眼里一片清明,“在下失职,前两日并未看出他身染疫症。”“这么说,果然是那个来历不明的人有问题”云梨落开了口,“听说那日前去营救厉王殿下的精兵全都染上了,是真的么”“除了司空,其他人都染上了”柳曼槐没有隐瞒。“陈珂”云梨落猛地变了脸,手重重一拍,“你到底是谁”“”柳曼槐一愣,不解地看着云梨落。“陈珂,你武功高强,擅长用毒,岂是一个小小医官这么简单你说,你混入我军大营,到底想做什么”云梨落眸光逼人,眼里写满了怀疑。“在下不懂云小公爷的话。”柳曼槐迎着云梨落审视的眼神,不避不躲。“你说,是谁派你来的蒙亚图么”云梨落冷笑一声,“你一来就用精湛的医术引起众人注意,博得卫将军和厉王殿下的好感,随即主动请缨,和汐雪一起夜袭落军大营,救回殿下。可是,本小公爷一直就很纳闷,你为何要带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子回来。”“如今,本小公爷算是明白了,你将一个身染疫症的男子带回,分明就是包藏祸心,你是要我军营内疫症横行,要我离国大军不战而败,使我离国疆土落入落国人手中。你是落国的奸细,是离国的叛徒”“云小公爷就凭这一点要定在下的罪,会否太牵强”柳曼槐不怒反笑,“难道就因为在下救的人恰好得了疫症,在下便是奸细”“陈珂,你休要狡辩”云梨落瞪着柳曼槐,“你若不是奸细,那么大的军营,你怎么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殿下难道你未卜先知,能算出殿下被关在马厩里”“若你不是奸细,你给众人的迷烟为何能迷倒那么多人,偏偏对那蒙亚图无效若你不是奸细,你救走了殿下,又劫走了蒙亚图的犯人,他如何能轻易放走你”“难道,你的武功竟在蒙亚图之上,所以能毫发未伤地在落国军营中来去自由那你为何不杀了蒙亚图,为我离军除去心腹大患你武功既然这么厉害,为何肯屈身在军医馆,却不上阵杀敌,你是不忍和落军为敌么”卫雁鸣和卫汐雪同时看向柳曼槐,眼神里有一丝疑惑,但更多的还是纠结,看得出,他们父女并不相信或是不愿相信柳曼槐是奸细。“蒙亚图为何不惧在下的迷烟,在下也很纳闷。唯一的解释,他身边有高人,所以他早早服了药,毒物和迷烟对他都不会发生效用。或许这也就是他养病一月,功力大增的缘故。”柳曼槐声音平缓,脸上无波无澜。“若在下是叛徒,是奸细,有必要演这么一出戏么”柳曼槐嘲讽一笑,“在下若真想在这营中传播疫症,根本无需弄一个身染疫症的人进来。只要趁众将士全力杀敌的时候,在诸位的膳食和用水里放入一些病毒,云小公爷认为你们逃得过么”“王医官,你来说说。你成日与他在一处,他到底有无异常”云梨落黑着脸,看向一旁有些发懵的王医官。“云小公爷,陈珂,陈珂他平素对伤兵非常尽责,在下,在下没有看出有何不妥。”王医官哪里会料到云梨落竟将柳曼槐当作奸细,虽然听上去云梨落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他每日看着柳曼槐全心全意地给伤兵们疗伤,很难相信那都是在演戏。“你好好想想,真的没有什么异常么”云梨落的声音提高了些。他向来待人和睦,任何时候都是笑着,说话不高不低,这般声调显然已经动了气。“在下不敢乱说,陈珂他自来到军医馆,日日和在下一处,在下真的没发现他有何不妥。”王医官头上冒出不少冷汗,“只是,只是”“只是什么”云梨落眼睛一亮,“快快说来”“这几日那男子一直昏睡不醒,从未睁眼说过话,陈珂每日都会在他床头站一会儿,和他说说话”“陈珂,你可有话要说”云梨落闻言,不待王医官说完便看向柳曼槐,一副抓住有力证据的表情。“云小公爷,那男子自被救回之后,一直没有半点生机,更无强烈的求生意志,在下每日陪在他身边说说话,不过是想鼓励他活下去。当初救他,就是希望从他嘴里知道一些对我离国有用的消息,若他死了,救他有何意义”柳曼槐一席话,呛得云梨落一愣。“王医官,还有什么此事非同小可,切莫遗漏,更莫包庇否则唯你是问”云梨落冷冷地看了柳曼槐一眼,再次看向那倒霉的王医官。“这”王医官焦头难额,实在想不出柳曼槐有何不妥,唯恐云梨落说他有包庇之嫌,只好勉强说出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