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以漂移的姿态与汽车擦身而过,而后直直撞向左边的花坛。砰的一声,车子熄了火,车灯也全灭了,视野陷入一片黑暗。宋予乔尖叫一声,陷入极端的恐惧。她被人紧紧护在怀里,却仍然能感觉到撞击的钝痛,更别提那个护着她的男人。黑暗中的听觉被放大了无数倍,她甚至听到了他隐忍而痛楚的闷哼,而后是更加沉重的呼吸。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到,那人的手臂如铜墙铁壁般禁锢着她,她甚至连抬头看看他都不能。“璟然璟然”她的声音极其慌张,“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受伤了”她感觉到他的身体还在颤抖,不知道到底伤在哪伤得重不重,只是空气里渐渐嗅出了一丝血腥味。“程璟然你别吓我”她的声音立马染上哭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你让我看看你,你是不是受伤了电话电话呢我马上打救护电话”温热的眼泪浸透他身前的薄衬衫,他身子一僵,手臂终于动了动,却没有松开她。“我没事。”他低低地在她耳边说。“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晕,你让我靠一会儿。”宋予乔便不敢再动了,软软地依在他怀里,尽量让他靠的舒服一点。黑暗中他窝在她的颈窝处,温热的气息浅浅而绵长地吐纳着,时间像被放上了慢镜头,不去想从前,不去想以后,就停留在这一刻,好像到了永远。不知道为什么,宋予乔眼泪流得更凶,即使知道这只是黑暗造成的假象,当光明来临,一切又是原本的模样。可是她心甘情愿沉溺在这一刻的温情,这是他们相遇以来,心与心靠得最近的一次。黑夜给了彼此最好的伪装,就像做了一场美梦,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抱着他了,将她的脆弱与眼泪、她的爱慕与依赖,都一一展示给他看。不知过了多久,宋予乔担心他的伤势,终是忍不住出声打破寂静:“你好点了没先处理伤口好不好”他慢慢松开了手,算是默认。宋予乔心里有一瞬的低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摸索着打开了车顶的照明灯。光线照过来的那一秒,两人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一切仿佛又恢复如常。灯光下,车厢内的情况一览无余。宋予乔退离他的怀抱,隔着一定的距离检查他的伤势,他的额头破了一块,流了很多血,血液已经凝固成暗红色,映衬得脸色更加苍白。他动了动身体,并没有骨折的迹象,再具体问他撞到哪了,有没有不舒服,他便一概摇头,什么都不肯说。宋予乔着急也没有办法,找到手机后便想打电话叫救护车,他却伸手拦住她。“我不想被交警请去喝茶。”试着发动了一下车子,发现发动机还是好的,车子还能开,车前灯也只撞碎了一个。“我先送你回去。”他一手倒车,转弯重新上路。另一只手大概是刚才撞到了方向盘,疼得够呛,暂时还无法活动。“你开什么玩笑你快停车”她也不敢再去动他,只在旁边干着急。程璟然倒真的把车停了,看着她说:“你把安全带系好。”“你别开车了,你都这样了”她赶紧抓住他的手臂,却听到他倒抽一口气,吓得她立刻收回了手。“你手是不是伤到了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不用了,死不了。”他又变回那副冷淡的样子,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可是一看他这满脸的血,宋予乔急得脸都白了。“不去医院也可以,但是你不能再开车了。”“那你来开”宋予乔一愣:“我不会。”“不会还说。”程璟然一手撑着车窗扶着额头,有些虚弱地说:“你这么蠢,会开车也不敢让你开啊,不然岂不是找死。”宋予乔被气得半死,一时间悲伤的气氛也没了,她没好气地说:“看你这么能说,想也是没什么事。”程璟然哼了声,却没再坚持开车,拿出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来了辆轿车接他。来人正是他的好友齐江,eg公司的市场部经理,宋予乔探出头一看,发现是今晚的“五百万”先生。齐江乍一看程璟然的样子,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打开车门要扶他下来。程璟然却没理他,推开他的手自己走下来:“我没事。”“我靠,你大半夜吓死人啊,开个车开成这样子。”宋予乔赧然地站在原地,低头不敢说话。齐江看了他一圈,想到什么忽然紧张地问:“你手伤到没”“我说了没事。”他扫了眼周围的情况,把钥匙丢给齐江:“让你的人把这里处理一下,你开我的车送我回去。”“你的车还能开吗”“你说呢”他走到后座的位置,开门前看向呆在原地的宋予乔:“还不上车”说着便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宋予乔乖乖地去开副驾驶的门,程璟然靠在后座淡淡地说:“你到后面来坐。”见她还在犹豫,他又补充一句:“我头晕。”她便立刻跑去了后座。作者有话要说:喜欢的看官记得捧场哦欢迎勾搭onno、相处齐江去自己车里跟助理说了几句才过来,顺手把一个盒子递到后面,程璟然接过便放在座位边上,什么也没问也没打开。宋予乔像个局外人样坐在旁边,有些好奇但也不宜多问。“回嘉和吗”齐江启动车子,回头问他。“去雍景湾。”齐江看了宋予乔一眼,心下有些明了。宋予乔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发现她对程璟然的了解少得可怜,但大致也知道现在是要去程璟然家。看了眼身旁的人,他靠在座椅上,似乎仍有点不舒服,眉头微微敛着。宋予乔也不好再说先送自己回家这种话,只能安静地坐着。车子的暖气系统撞坏了,车里的温度越来越低,连齐江都觉得有点冷了。宋予乔正磨搓手臂,忽然一件大衣扔过来。“把衣服穿上。”她拿起衣服看了看,是件驼色的大衣,衣服上有熟悉的只属于程璟然的味道。而他只是穿着晚宴上的礼服,看起来十分单薄,她想还给他,却被他拒绝了。“我不想最后还要反过来照顾你。”他揉着额头,看起来还是不太舒服,宋予乔没再烦他,乖乖穿上了衣服。他的衣服对于她来说很大,穿着厚重又暖和。整理衣袖的时候,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丝熟悉感,她看着自己身上这件熟悉的大衣,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一幕。她见过这件衣服她回来的第一天,在市中心看到的那个人,那个穿着驼色大衣的男人,真的是他原来她没有认错,那个人真的是他,她回来第一天就遇见他了。这个认知让她无措了好一会儿,是不是冥冥之中,他们已经擦肩而过了很多回转头看过去,他正静静地靠在座椅上休息,比平常少了一丝戾气,多了一些人情味。“怎么了”他忽然出声,并未睁眼。宋予乔惊了一下,收回视线,“没什么,你不冷吗”“不冷。”宋予乔哦了一声,无趣地低头把玩手指。寂静的夜里,黑色的车子无声地行驶着,他的呼吸均匀而绵长,看起来就像睡着了。宋予乔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却也害怕着这样表面的平静。齐江从后视镜里看向他们,目光复杂。车子开到公寓后,程璟然很快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你开我的车回去,明天我再让人送去店里修,路上注意点。”他打开车门下车,然后看向里面的宋予乔。宋予乔和他大眼瞪小眼,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偏偏齐江也看着她:“宋小姐,你还不下车”“”她睁大了眼:“我为什么要下车”“你不留在这儿吗”“留在这儿”她差点咬到舌头。齐江理所当然地点头:“他这个样子,你让他一个人”“不是我以为你要留下来照顾他。”宋予乔着急地说。“我留下来干嘛呀我一个大男人,哪会照顾人。”两人你来我往地推拉着,程璟然忽然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算了,你送她回去,你也不用过来了。”他转身就往里面走,齐江在后面伸手:“诶你不是,我”程璟然却没理他,齐江叹口气,重新启动车子:“走吧,送你回家。”“等一下。”宋予乔打断他,纠结地说:“你自己回去吧。”手上快速地开了车门跟了上去,齐江看着这一前一后的身影,摇摇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宋予乔亦步亦趋地跟在程璟然身后,他回头看她一眼,凉凉地说:“不是不想留下来吗”“还不是怕你死在屋里没人给你收尸。”她没好气地说。“你现在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他意有所指。宋予乔撇撇嘴角,不理会他。跟着他进门后,她偷偷地打量起他的房子。这是一间极普通的公寓,跟他的身家比起来,这里简直小得可怜。两室一厅的布置,客厅靠厨房的地方,放着一张木艺小餐桌,靠阳台的地方,则是一套茶几沙发。整个空间里除了必需的家具,没有其他多余的摆设,可仅仅如此,空间就已经显得有些饱和。看起来不像是长住的地方,可是又透露着一种干净和整洁,有着家居的温馨。程璟然拿了衣服径自走到浴室去清洗,宋予乔怀着一种微妙的情绪,在沙发上按了会电视,起身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你额头上有伤,别一直冲水。”“知道了。”淅沥的水声里,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宋予乔咬咬唇,又问:“你饿吗我给你熬点粥。”里面静了一会儿,突然浴室的玻璃门被拉开,一股温热的水汽铺面而来,宋予乔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家里没米了。”他穿着领口宽大的浴袍,低头看她。宋予乔觉得心跳加速,视线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是是吗”她咽了口口水,转身去冰箱那:“我去找找有没有别的。”晚宴根本没吃上什么,现在肯定是有点饿的,他又受了伤,宋予乔觉得还是吃点热的垫垫肚子比较好。冰箱里空荡荡的除了几瓶矿泉水,就只剩两包速食面,连颗鸡蛋都没有。她把面放到厨台上,然后去橱柜里翻找食材,结果三个橱柜全都是空的,她无语地关上柜门,这里简直不像人住的地方找煮面的小锅也是找了半天,才在另一个放满杂物的柜子里看到,她踮着脚去拿,却连带着拖动了其他东西,一套水晶高脚杯噼里啪啦砸下来,差点砸到她头顶。“没事吧”程璟然迅速冲了进来,脸色有些紧张。宋予乔看着脚下的一堆碎片,慌张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便蹲下去捡,程璟然立刻拉住她的手。“你别动”他把她拉开一些距离,上下看了她一眼:“伤到没”“没有。”宋予乔傻傻摇了摇头,他不可察觉地松了口气,把她往外推:“你出去等着,我来处理。”末了又自言自语般补充一句:“还是这么笨手笨脚。”宋予乔自知理亏也不敢反驳什么,憋屈地看着他,却看到他额角一片嫣红。“你额头上又在渗血”她急切地伸出手,却又不敢碰他,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很严重”程璟然拿手背蹭了蹭额头,确实有血,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别慌,去电视柜里把医药箱拿出来,我一会儿出来。”他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宋予乔赶紧跑到客厅去找医药箱。等他打扫完出来,她立刻把他拖到沙发上坐好。程璟然倒是配合,坐在沙发边上,任她蹲在他面前给他消毒,贴上纱布。她的动作很细致,还带着些紧张。他微微低着头,方便她上药,两人面对面隔得很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宋予乔不动声色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看似冷静又专业,其实耳朵尖早已红透。她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只集中在他的伤口处,完全不去看他的眼睛。他却忽然伸手抚上她的鬓角,动作轻柔像拨弄琴弦一般,理了理她的头发。宋予乔霎时间忘了动作,只睁大了眼对上他深沉漆黑的瞳孔。“你把头发剪了。”仿佛是问句,又仿佛是陈述句,宋予乔没有说话,他看见她黑亮的眼睛里,盛满了自己的倒影。他的手指忽的顿住,然后慢慢滑向她的脸颊,轻轻地抚摸着。或许是冬天的室内太温暖,又或许是夜晚的灯光太柔和,这细小的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如一颗石子落入清泉,在她的心底泛起阵阵涟漪。她眨了眨眼,看不懂此刻的他。气氛太过暧昧,暧昧到一切都刚刚好的样子。她看到他头越来越低,好闻的男性气息越来越近,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心跳如鼓。等了许久没有想象中情节,她有些慌乱地睁开眼,手里的胶带瞬间被人抽走了。“我出去买点东西。”他迅速地站起来,错开她将胶带放入医药箱里,然后回卧室里换衣服。一切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他利落地离开现场,眉间氤氲着一丝懊恼。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