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可信,不觉缓了语气:“起来吧,地上凉,小心伤了身子。”想到离宫之前还好好的,短短六七天时间便出现这么大的变故,不由得她不怀疑。“徐太医,依你看杨美人这病因何而起”徐怀玉恭敬作答:“药物,食物,衣物、花粉接触都可能感染。”“姐姐,我这屋子不干净,你还是快走吧,小心传染了,作妹妹的便万死也当不起这罪。”杨凝芷渐渐冷静下来,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坐好,连忙请她快走。徐怀玉接口道:“杨美人说得没错,您回去后将身上所穿所戴全换了,并净手洗浴,防止病毒感染。”“主子,衣服做好了,您看看合适不合适。”水莲不知怎么冒了出来,也不知道听到什么没有。杨凝芷端着身子道:“搁那儿吧,你先下去,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是,主子。”水莲将衣服放在榻上,便退了出去。此屋不宜久留,窦涟漪正要离开,见徐怀玉盯着几件新衣沉吟,心中一动,便停下脚步问:“徐太医,可是有什么疑虑”“杨美人,这是您新做的衣裳吗,能不能让微臣看看。”徐怀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口请示。杨凝芷难受得紧,一边挠着患处一边有气无力道:“你看便是。”徐怀玉上前取过一件衣衫,上好的绸料,对皮肤应无刺激,抖开来,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并无发现便放下了,又取来第二件,如是一番,也无发现。直到第三件时,他突然发声:“这件衣服有问题。”“什么问题”两人又是异口同声。徐怀玉不敢拿给窦涟漪看,便送到杨凝芷面前,指着背上的一点血渍,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您看,这件衣服应该有人穿过了,不小心留下了这个;您想想,专门为您量身订制的,为什么有别人穿过的痕迹,内中一定有鬼。”“果真有人害我的孩子,是谁,别让我找出来,不然跟你同归于尽。”杨凝芷凄惨一声。真是打鹰的被鹰啄了,窦涟漪脊背一阵阵发冷,这后宫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简直叫人防不胜防。“应该不是皇后,这一胎她志在必得,保还来不及呢,会不会是婉妃”婉妃的孩子为她所伤,应是最有理由这么做的,可是窦涟漪又有些拿不定:“不过以婉妃的心性,未必想得出如此精妙的计策,会不会是”她的眼前蓦地现出一张贤良淑德的面容来,放眼整个后宫,若论心计,除了皇后再没有比这位更高深的了。“不管她是谁,我一定将她找出来,为我的孩子报仇。”双眼放射出极端的仇恨,令一张原本温婉的脸扭曲得变了形。这倒是个除去劲敌的好机会,杨凝芷这一胎反正保不住了,总不能白白失去不是“本宫倒是有个法子找出害你的那个人。”她弹了弹衣身,徐徐道。杨凝芷神情一震,“什么法子,姐姐快教教我。”“这宫中除了那个害你的人外,都不知道你身染此病,妹妹应该懂本宫的意思。”窦涟漪漫声一句,见女人双眼一亮,继续道:“如果找出杀害皇子的凶手,姐姐建议你报告给皇后,她应该恨毒了这人。”“妹妹明白了,姐姐好走不送。”杨凝芷心计不在诸人之下,自是一点就透,窦涟漪显然不想趟进浑水,却又不愿意凶手逍遥法外,她的眼底蓦然暗沉如不见天光的夜,也好,那就由我来做吧。“这里本宫以后不方便来了,徐太医,杨美人交给你了,请务必尽心。”窦涟漪叮嘱一番后才离去。且说杨凝芷将病情密不外透,忍着钻心的痛痒,在水莲面前也装作若无其事。次日早上,春嬉期间荒废多日的给皇后请安的制度恢复起来了,所有妃嫔齐聚坤宁宫。“除了俪妃,大家都来了,杨美人,你如今也怀有身孕,不是叫你别来了吗”月碧落扫视一周,视线落在杨凝芷身上时,不觉敛眉责备道。杨凝芷欠身正要作答,斜对面的杜婉莹重重哼了一声,“如果不是皇后仁慈,她还能坐在这里自然要来巴结着。”“婉妃,本宫知道你心中难受,可念在皇子的份上,你也得放下怨恨才是。”月碧落端坐在凤銮宝座上,俯视着坐中诸人,高高在上的感觉颇是美妙。杨凝芷充满歉疚地起身:“婉妃骂得对,臣妾之前的确做了错事,今儿便当着诸位姐姐的面,给婉妃娘娘道个歉。”说着,她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走到对方面前,略显费劲地拜了下去。“滚开,谁要你惺惺作态,本宫看见你便想抽你。”玉指纤纤,直指她的鼻子痛骂一声。杨凝芷以袖掩面,实则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见她毫不设防,心道应该不是她,当即诚心道歉:“婉妃娘娘,臣妾深感抱歉。”头伏下去的时候,余光蓦地发现右首的安皇贵妃,用手娟捂了鼻口,眼底透着嫌恶,心中不由一动。“再不滚开,别怪本宫忍不住动粗了。”杜婉妃怒声一句,尖厉的声音令众人耳朵一麻。杨凝芷黯然起身,仿佛不胜打击地踉跄一下,慌忙间扶住了茶几,但身子仍然没有稳住地往前一扑,“怎么回事”斥责声中,安皇贵妃避之不迭地弹身而起。“快,扶住杨美人。”混乱中,听见皇后叫了一声。呵呵,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杨凝芷在宫人的扶持下站稳了,抬袖抹去额头上的细汗,顺便将眼底的一抹仇恨与唇边的冷笑掩藏好。“臣妾冒犯了,请安皇贵妃原谅。”面上,却是惶恐地道着歉。安景凉斥责一声:“既然有孕在身,便好好呆在屋子里,没事出来瞎晃悠什么。”然后冲着上位福了一福:“皇后娘娘,臣妾身子略有不适,如果没什么吩咐的话,这便告退。”月碧落点点头:“去吧。”余下诸人坐了一会,闲聊一通也散了。杨凝芷没有走,留了下来。“胎象如何,听说徐太医已经瞧过了随本宫至内殿说话吧。”月碧落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遥见女人远远地跪下了,不觉一惊:“怎么了,这是”“娘娘,这一胎保不住了。”经过了一天一夜,提及这事,仍不免伤心。月碧落一下子跌坐在宝座上,失声惊问:“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昨儿本宫还派人问过你,你说一切都好,水莲也一直报告说无碍,怎地突然就保不住了呢”杨凝芷默默地伸出胳膊,将袖子往上撩起,露出大片大片的血斑,“有人将病人穿过的衣衫给了臣妾,臣妾传染上了荨麻诊,且危及到了胎儿,徐太医说这一胎保不住了。”啪地一声,月碧落一掌拍在宝座的扶手上。“是谁这么大胆恶毒,连皇子也敢谋害”她怒声而问,关心的倒非皇室能否延续,而是她的计划无端被人打破,委实可恨。杨凝芷玉牙咬唇,血丝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咬牙切齿道:“是她,是安皇贵妇。”又是她,安景凉,看来你是成心跟本宫过不去呀,如果座实了,本宫发誓这次绝对要你好看,月碧落心中发狠,面儿上却冷静极了:“你怎么断定是皇贵妃,可有什么证据”、第186章 以死复仇“实证暂时没有,但臣妾以性命担保,绝对是她没错。皇贵妃方才的样子您也瞧见了,见到臣妾如临大敌,试想除了指使人,宫中还会有谁知道臣妾染病的事”这边,自是声声恨,字字血。月碧落轻轻地点点头,理,倒是这个理,只是,无凭无据,也奈何不了她呀。”“臣妾倒有一计,只是需要皇后娘娘从旁帮助。”舌尖咬破,血滴入口腔,杨凝芷用力吞了下去,抬眸,坚定而沉静。宝座上的尊贵女人缓缓启唇:“你且说来听听。”数日后。正值春夏相交的季节,园子里的西府海棠开了花,迎风峭立,花姿动人,与玉兰、牡丹、桂花相伴,素有“玉棠富贵”之意,引得后宫妃嫔们闻风而动,纷纷前往欣赏,顺便沾沾它的好意头。“娘娘,海棠素有花中贵妃之称,今年的海棠开得格外好,正是象征主子您富贵盛隆呀。”宫道上,六人轿撵抬着浑身珠光宝气的贵妇,管事太监扶轿而行,顺便拍着主子的马屁。安景凉笑骂一声:“你这张嘴巴倒是会讨巧。”骂归骂,看神情还是非常受用的。轿撵便在主仆说话间拐过一个弯,没走两步便到了假山下,一个人突然闪出来挡住了去路,但见她冲着轿上之人盈盈下拜:“给安皇贵妃请安,皇贵妃吉祥。”“杨美人你不待在屋子里,到处跑什么”安景凉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让了让,手中的帕子扇了扇,好像怕沾染上什么似的。杨凝芷幽幽一笑,莫名地有些瘆人:“皇贵妃在怕什么是怕被臣妾感染了吗”“杨美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安景凉眼底惊异一闪而逝,随即厉声喝问。杨凝芷抚摸着浑圆的腹部,吃吃地笑道:“嘘,小点声,别吓着臣妾的孩子,他刚才还在肚子里踢我,可是现在,他完全不动了,皇贵妃,您曾经怀过孩子,能不能告诉臣妾,这是为什么”女人的声音幽冷,仿佛从那种地方传来,配了状若痴癫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快,绕过去。”安景凉向来镇静,不知怎么的也有些发慌,大力地拍打着轿杆。杨凝芷张开双臂,将仅能容轿子过去的路堵死了。“杨美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本宫的路,不想活了吗”安景凉浑身冒出了冷汗,头一次失去了从容与冷静。女人的唇在阳光下白得分明,两片唇一掀,露出一口森冷的白牙:“臣妾不想活了,或许,臣妾已经死了。”“本宫看你是疯了,罢了,回宫。”一缕寒意袭上来,安景凉只想快点离开。她的话音还未落地,一双蜿蜒密布了红斑,间隔着缕缕血丝的手臂突然抓向双腿,惊惧之下,本能地一甩腿。“啊”地一声,女人后掠着飞了出去,撞在假山石上,咚地跌倒在地,“肚子好痛救命。”血从她的下身流了出来,迅速染红了衣衫。“这是怎么回事”安景凉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她只是甩甩腿而已,女人为什么会飞出去地上的女人呻吟着用手一摸,满手的血迹令她呆了一呆,随即尖叫声破喉而出:“啊,我的孩子安皇贵妃,为什么你要害他”“胡说,本宫什么时候害你了,是你自己跌倒,怪不到别人头上。”安景凉忽然有些明白了,女人一定是故意的,想陷自己于谋害皇子的境地。蓦然,前方传来一声:“快,传太医;来人,赶紧将杨美人抬回去。”“皇上”安景凉赶紧示意落轿,跳下轿子,上前行礼喊冤:“臣妾真的没有做什么,求皇上明鉴。”“大家都看见你踢中杨美人,安皇贵妃还要狡辩,当皇上还有本宫都是瞎子吗”皇后月碧落扶起倒在血泊中的女人,闻言,不禁愤而指责。安景凉百口莫辩,只能期望皇上的不疑了:“皇上,臣妾纵算心怀不轨,也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下谋害皇子啊,求皇上明鉴。”“这些都是你的人吧,也不算是众目睽睽。”玄寂离扫了一眼轿夫与随行的宫女太监,语声森冷,看她的眼神又失望又厌弃,这么多人亲眼所见,还敢狡辩,着实可恶,“来人,将她暂时幽禁存贤堂,待事情调查清楚再作定夺。”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下来,一丝恐惧袭上心头,皇上不信自己,这道坎只怕是难以迈过去,安景凉冲着那抹明黄色哀哀呼叫:“皇上,皇上”只是,无论她怎么喊破了喉咙,那伟岸的身影再未肯停留一下,更别说回头看她一眼。窦涟漪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太后昏过去了,玄寂离急得直搓手,太医又是掐人中,又是熏香,终于幽幽醒转,“哀家的皇孙啊,又没了一个。”“母后,您自己身子要紧。”玄寂离在一旁安慰着,大概连他自己都没信心了,这次没有拿“皇孙会有的”话来安抚老人。窦涟漪倒没有过多的悲痛,毕竟早就知道这孩子保不住了,夏若桐抹着眼泪走到她身边:“窦姐姐,芷儿没了。”“什么叫芷儿没了”她的心一沉,失声惊问。“姐姐。”夏若桐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芷儿随皇子一起走了。”什么,杨凝芷走了,怎么会“俪妃娘娘,微臣已经尽力了,您莫要伤心,以免波及胎儿。”徐怀玉也走了过来,拱手,声音沉痛地证实了夏若桐的话。玄寂离神情说不出伤感地看过来:“俪妃,徐太医提醒得是,你要注意身子。”“皇上。”窦涟漪双膝一曲,原地跪了下去。“好好的跪什么,地上凉,快扶她起来。”玄寂离大惊,忙叫人扶起她,可她执意不起,面向他沉痛而悲愤地:“臣妾恳请皇上给杨美人还有她的孩子一个公道,务必将凶手绳之以法。”杨凝芷这是以命为孩子报仇,也为自己扫清劲敌,她不能让人枉死,白白浪费了用性命换来的机会。噗通,又有一人跪了下去,赫然是皇后娘娘,双眼都哭得红肿了,神情悲伤万分:“皇上,臣妾也觉得俪妃说得对,您一定要为杨美人作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