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端茶递水的小宫女,给众位主子泡茶续水。既然大桶水没问题,徐太医便查了六只小壶,也没发现问题,又查了茶叶和杏仁,还是没有问题。“难不成是朕冤枉了你们或者干脆就是俪嫔自已害自己”眼看毫无进展,玄寂离越发生气,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这个皇帝白当了。安景凉一直坐着没吱声,这会沉吟着说了话:“皇上,臣妾记得最后上的是一道杏仁茶,俪嫔就是喝了它出事的,会不会与此有关”“皇上明鉴。”宫女中一个人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家定晴一看,赫然是宁静如。“朕也记起来了,最后一遍杏仁茶是你呈上的,说”玄寂离眸光一挑,她可是有前科的人,只怕这次难逃干系。宁静如额头冒出了冷汗,浑身发着抖:“奴婢真的没做过,上次没有,这次也没有,求皇上明鉴。”“照你的意思,朕上次便冤枉了你”玄寂离再英明,他也是帝王,既是帝王,谁都不愿戴上昏庸的帽子,有时即便错了也是对的。看来皇帝已经先入为主了,一个人的成见有时是极难更改的,宁静如极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不由得绝望至极。“皇上,奴婢不敢这么说皇上,但有人三番五次陷害于奴婢,这却是事实。”男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好,既是有人害你,你且指一个人出来,若查实,朕替你作主便是。”“这”宁静如一时傻眼了,上次的事虽有所怀疑,可到底没有证据,说出来也没人信,至于这次,更是无从指起。“皇上,定罪是需要证据的,不是吗”她很聪明,既然无法自辩,那就斗胆反将一军,所幸皇帝一向自诩清明,不至于胡乱治人的罪,如此一来,也可拖一时是一时,或许皇后能给自己作主。果然,玄寂离一时语塞,虽怒她胆大包天,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皇上,微臣有一主意,不妨一试。”徐怀玉站了出来。玄寂离双眼一亮:“说出来听听。”“这附子粉一旦沾上,数日难去,如今只须取一盆清水来,让她将双手浸入其中,残留于指甲中的粉末便会漂出来。”话音未落,宁静如倒是头一个赞成:“奴婢愿意一试。”很快,有人端来了一盆水,女人毫不犹豫地将双手没入水中,那样子,令玄寂离也动摇了自己猜测:莫非,真的冤枉她了“飘出来了。”下一刻,一声惊呼加上亲眼所见,打断了他的思绪。“宁静如,你还敢狡辩吗”玄寂离怒极反笑。宁静如不敢置信地看着水中漂浮着的细小粉末,以及一点点染黑的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奴婢什么也没有做”如此恶毒还不思悔改,男人觉得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污了自己的眼,“带下去,审清楚了。”“皇后,奴婢要见皇后,皇后可以证明奴婢的清白皇上,求您让奴婢见一见皇后。”女人挣脱抓她的人,伏在他的脚下狂呼乱吼。玄寂离心中一动,眼底泛起一丝寒意:“拉下去,赐白绫。”“啊”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发出凄厉的哀号,发疯一般地挣扎着,“放开我,皇上,奴婢真的什么也没做,您相信奴婢吧”可她悲惨地发现,自己一介女流,哪里是众太监的对手,除了惨呼外,只能眼睁睁地被人带下去,再用一丈白绫了结人生。“等一下,俪嫔娘娘有事求皇上。”一个人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众人闻声一看,竟是窦涟漪的贴身侍女秀珠,只见她径直走到皇上面前,跪了下去。“可是她情况不好你不呆在她身边侍候着,跑这来做什么”玄寂离说着便迈开大步。秀珠跪着转了一个圈,冲着他的背影叫道:“皇上,俪嫔娘娘安然无恙,主子遣奴婢来带一句话:放过宁静如,为腹中孩子积福。”男人脚步骤然一顿,拨转身子,盯着地上的人问:“她果真是这么说的”秀珠不出声,只重重地点了一个头,说真的,她并不愿意跑这一趟,恨不得皇上快点杀了那个恶毒的女人,无奈主子非要她来。“宁静如,蓄意谋害朕的女人还有皇子,罪该当诛,现念在俪嫔替她求情的份上,死罪可免,即刻赶出宫去,永不许踏入京城半步。”只听得“咚”地一声,宁静如晕倒在地。“朕,希望这样的事再不要发生。”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女人们的脸,凌厉而森然,像是无言的警告。安景凉率先醒过神来:“臣妾谨遵圣谕。”其他妃嫔也如梦初醒,齐齐跟诵,玄寂离听在耳里,却如梗在喉,这些都是自己的女人,天天讨他的欢心,谁知道是因为爱他还是爱他手上的权利与荣华“都散了吧。”他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孑然而去。夜色中,皇上的撵轿在宫里疾行,李莲成跟在一边略有些吃力,“皇上,方才来的路上,徐太医说俪嫔娘娘这一向害喜严重也跟食物搭配不当有关。”“嗯怎么回事。”原本倚在轿撵上的人一下子坐了起来。李莲成不敢隐瞒,当即回道:“前儿个海南不是进贡了不少螃蟹吗,俪嫔娘娘觉得新鲜,多吃了几回,原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只是什么,你再吞吞吐吐的,小心朕治你。”玄寂离已然猜到其中必有故事,只是不知道这次又与谁有关。咳咳两声,李莲成一气说了下去:“只是俪嫔娘娘那日给皇后请安时,多吃了两只柿子,皇后见她喜欢,便将余下的都送了她。这螃蟹与柿子都是好东西,只是不能同吃,否则便是好人也会恶心呕吐,何况是有了身孕的人呢。”又与皇后有关。月碧落,你太让朕失望了。到了下一个路口,玄寂离一拍轿杆:“去太后殿。”四名轿夫脚步一转,便一路抬到了太后的慈宁宫外,轿落,男人无言地走下来,脚步深沉地一步步走上前去。掌事太监慌忙迎上来打了一个千儿,看来他料想得不错,太后还没就寝,不然,刘喜不可能这么晚了还守在这里。“儿臣给母后请安。”玄寂离进去,端端正正地冲着歪靠在贵妃榻上的母亲行礼问安。“坐吧。”孝仁太后没有起身,只扬手指了指榻边的椅子,一脸疲累地闭了目:“没想到宁静如这么丧心病狂,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人,哀家看她不止是糊涂,还愚不可及,这种人死不足惜。”他抚了抚明黄色的袍,淡淡地一笑:“若只是她糊涂倒也不足为虑。”“皇帝的意思是”孝仁太后哗然张开双眼,“你怀疑皇后”玄寂离面色不改,“儿臣没有。这么晚了过来,一是让母后受惊了,儿臣心中过意不去;二是想问问母后,当初的约定还算数吗”、第135章 心事不一他答应娶月碧落为后,太后则接受窦涟漪以及她未来的孩子,这是他与孝仁太后之间的约定,除了母子二人,再无一人知晓。“当然算数,难不成你竟怀疑哀家不曾”太后一直拨弄着手中的佛珠,闻言,手猛然一顿,佛珠也跟着停止了转动。男人起身告辞,“母后,儿臣不打扰您休息了。另外,儿臣觉得皇后一个人打理后宫,精力毕竟有限,皇贵妃的身子看上去已无大碍,着她一起协理着,由您着人去宣吧。”“来喜,皇上的意思你也听到了,去传哀家的懿旨。”孝仁太后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内殿门口,这才收回视线。来喜犹豫了一下:“这么晚了,怕是都睡下了,不如”“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以为她们睡得着。”太后微哼了一声,扔下一句,便闭目养神去了。来喜再不敢怠慢,立即赶往坤宁宫,皇后果然还没睡,见她深夜前来,也不觉得惊讶,“来喜姑姑,太后可还好”“还好,请皇后放心。”来喜恭应一声,不再废话,“太后懿旨:皇后一人打理后宫终是辛苦,即日起着皇贵妃安氏协理后宫。”月碧落端庄依旧:“臣妾谨遵懿旨,请太后放心,臣妾一定与皇贵妃共同打理好后宫事宜。”“奴婢还要去皇贵妃那里传达,这就告辞。”玲珑送走来喜回来,小心地问道:“娘娘,夜深了,还等吗”今儿是初一,按例初一和十五皇上必来中宫陪着皇后,今儿个只怕不会来了。“等就算本宫等到天亮,他也不会出现的。”月碧落幽幽一声,眼底说不出的落寞与黯然,“只怕以后也不会来了。”玲珑连忙安慰道:“不会的,今儿个事出突然,皇上少不得陪着俪嫔,其实皇上心中是有皇后娘娘的。”“他都怀疑上我了,你认为皇上心中还有你家皇后娘娘吗”玲珑愣了一下方才会过意来,不禁大惊失色:“娘娘的意思是,皇上怀疑今晚的事与您有关不会的,一定是您多心了。”是自己多心吗月碧落倒愿意是自己多心了,她苦笑一声:“怨不得他起疑,当初是本宫留了宁静如一命,如今又将她调到身边,现在她出了事,本宫纵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这个宁静如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害了自己是活该,如今还连累了娘娘,着实可恶。”玲珑一跺脚,恨恨不已。月碧落摇摇头。“她也是遭人算计了。”宁静如靠上自己,一心想回到皇上身边,这个时候绝不会出此下策,去动窦涟漪腹中的孩子的。玲珑又是吃了一惊:“是谁这么大本事,一箭双雕,可真是好计谋。”还会有谁放眼宫中,除了皇贵妃安景凉,只怕找不出第二个人来。“谁是这次事件最大的受益者,便是谁。”女人长长的指甲在衫子上无意识地划过,上好的锦缎不堪尖厉,留下一道道划痕。“她”玲珑冲口而出一个字,便悚然住了口。“绿笛,将窗户关了。”月碧落起身,忽然觉得全身发冷,便拢了拢身子,吩咐一声,正在外面值夜的绿笛压着声音,却难掩诧异:“窗户本就关着,娘娘觉得冷吗可今儿个既无风,也不冷呀。”呵,是她的心冷。皇上,如果今天换作是窦涟漪,你会怀疑她吗我猜肯定是不会吧。女人一步步走向雕梁画栋却孤枕难眠的大床,眼底有深深的失意,而失意之下,掩藏了不为人知的心绪。正如她所料,皇上正在关睢宫陪着他心爱的女人。“我说这次怎地害喜如此严重,都怪四儿贪嘴,寂离别生气了。”女人偎在男人怀里,仰着头,娇嗔一声。墨眸星沉,玄寂离爱怜有加地望着她:“寂离不是生你的气,是生自己的气,也生她们的气,亏你还替人求情。”窦涟漪从他怀里钻出来,正色道:“皇上,您切莫怀疑皇后,娘娘进宫时日不多,但行事有度,宅心仁厚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便是对我这位前皇后,也多有维护与照拂,应该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但愿吧。”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再睿智,碰到后宫这团乱麻也理不清了。其实他心思那么缜密,如何看不出事件多有疑点,只是后宫与前朝一脉相承,牵一发而动全身,方才急着赐死宁静如,就是怕她牵扯出太多的人,一发不可收拾;再者,也是希望重典之下,意欲加害的人就此收手。对于天家来说,为了大局枉死个把人不算什么,可是身畔这个女人却不这么想,她心善,又坚持公平与正义,往往不能理解他的作为。窦涟漪见他神色仍是不喜,嘟了唇,撒娇不已:“好啦,不许生气了,你老板着一张脸,四儿心里慌倒是其次,孩儿会以为父皇不喜欢他呢。”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她的唇色略有些发白,越发地我见犹怜。“你呀,就是心太善了,朕就是弄不明白,她们怎么下得去手。”在后宫,到处是冷酷如他之人,像她这般心思简单又直率的却是少之又少,是以他包容甚至纵容着她。女人的嫉妒心是世上最毒的蛇,但别人毒,她却不能:“寂离,不管怎样,我只相信一句:善恶有报,好人会一生平安的,你说是吗”她重新偎进他的怀抱,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殷切地看着他。“是。”得到这样好的女人,夫复何求,他俯下身去,温柔地擒住了她略有些失色的唇瓣,暗暗下了决心:我的女人,我一定会保你与我们的孩子一世平安与荣耀。此刻的他又怎能想到,两人之间观念上的不同终有一日导致他与她反目相向,以致他一怒之下,再一次将她打入了冷宫。此是后话,暂且不提。两日后,窦涟漪在徐太医的精心调理下,身子差不多恢复过来了。“主子,有人求见。”日上三竿时,她正坐在西暖阁的桌子旁做着一只小鞋,素云进来禀告,便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声:“谁呀”“宁静如”这个名字一出口,秀珠便嚷了起来:“不见,不见,她还有脸来。”“让她进来吧。”窦涟漪却想都没想,便同意了。秀珠在一边干瞪眼,身子一转,呼地跑到一边呕气去了。不一会儿,素云带了人进来,宁静如趋上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