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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着小雨,路上有泥,可他的皮鞋一尘不染,不像我的,鞋面沾满了灰色的泥点子,很脏。我以为他们之间是有些东西存在的,即使不是父子亲情,总归比我和他要来得多。姑姑曾经告诉我,小江中学时代学校让请家长找得都是他,早恋、翻墙、不及格一些细节不自觉得涌入我的脑海,他偶尔会主动和他聊两句逗他笑,甚至摸摸他的头,还有小江书包里有过的奥特曼。但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正如我一样。姑姑哭得很声嘶力竭,扑在供台上不肯起来,这里最像故人家属的就是她了。当她看见我干燥的双眼,哭得更凶了:“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啊躺在那里的是你亲爸啊”我淡淡地回答:“他不会介意的,他对我们几十年不闻不问的时候就应该猜到有这一天了。”姑姑气得差点厥过去,直骂我不孝。爷爷一直坐在对面角落里,好像没听见我们的对话,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要么低头抹眼泪,要么茫然地张望,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最后一次向遗体告别,我站在第一排最近的位置,机械地再次鞠躬。这是我记事起第一次和亲人死别,如果他算是“亲人”的话。鞠完躬的一刹那,我突然想知道人死了是不是真的会变得冰凉,于是我走到他旁边,想去抓他的手。“你疯了”小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不等我解释就把我拉到一边。那口棺材随即被推离了我的视线。三个小时后,他被安葬在一处山脚下的墓园,依山傍水,风景很好。按照风俗,由小江亲手将骨灰盒放入地穴,盖上石板,立起墓碑,宣告从此阴阳两隔。人群渐渐散去,墓园又恢复了宁静。小江和我没有离开,两人一伞,站在墓碑前,看着相片发呆。“你说,如果我没有给他那五千块,他就不会去赌;不赌,就不会欠人家好几万;不欠,就不会借高利贷;不借高利贷,就不躲在外面喝酒;不喝酒,就不会喝醉掉下河,也就不会淹死。”“姐,他一赌就输,一输就喝,一喝就打,跟你没有”我打断他:“我是说我早给他钱不就好了”小江一愣,明白了我的意思,笑了起来。我也无声地笑。过了十几分钟,墓前的纸钱全部烧完,我看了看天色,打算离开。小江突然问我:“姐,你觉得周东亭这个人怎么样”我被他问得猝不及防,莫名地看着他。他说:“老头子现在几乎把我当保姆,公司的事不让我干,动不动就叫我回家陪心雅。再这么下去,等孩子出生,我估计就要当奶妈了。”说着,还做了个喂奶的动作。毫无疑问,老头子指的就是他老丈人唐德昭。可是这跟周东亭有什么关系“公司的关系盘根错节,典型的家族企业,各自为营,我想站稳脚跟只能从外面入手,”小江询问地看着我,“你觉得周东亭是能合作的人吗”我好笑道:“他不是你的同学吗怎么问我”他欲言又止地摇摇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想听到我给出一个答案。可我真的无话可说。他有些失望,随即陷入沉默,完全投入到自己的心事中。我叫小江先走,自己再呆会儿,内心深处,我不想这样功利的对话成为今天这块石碑前的最后一句话,今天,应该是属于他的。小江把伞留给我,我也顾不得别的,就在地上坐了下来,上次伤到的脚疼得厉害。我背对着石碑,遥望远方的天空,内心一片平静。他现在静静地躺在我身后的地底下,我竟然觉得前所未有地踏实。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曾经写过一封很长的信给他,希望他能回到我们身边,做个好爸爸,后来我看见他把那封信念给别人听,一边念一边大笑,那时,我就已经对他死心了。现在,作为了结,就让我陪他最后一程吧。再见,爸。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沿着石阶往下走,朦胧的雨帘中有人撑着伞迎面拾阶而上。虽然雨伞遮住了他大半个身子,凭着感觉,我还是认出他是钱伯寅。我站在台阶旁等他,他看到了我。“你怎么在这里”我指了指身后:“我爸刚埋进来。”他很惊讶,说节哀,想去拜祭一下。我摆摆手说不用了,他今天已经被拜得够多了。看他手里提了鲜花祭品,我问:“是不是钱叔叔也在这里”他点点头,指了指更高处的山坡。我说:“走吧,我也去看看钱叔叔。”我们并肩而上,台阶本来挺宽,可也容纳不了两把大伞。于是我把自己的伞收了,躲在他的伞下。因为脚疼,我走得很慢。我问:“为什么白天不来,天黑才来”他说:“因为每年清明前后我妈身体都不好,常常要住院,我要么从医院过来,要么下了班过来,到了这儿就快天黑了。”“阿姨身体一直都这样吗”“一阵一阵的,时好时坏。”说话间,我们已经到达。钱伯寅利落地把鲜花和祭品摆上,把一沓香烛纸钱放进墓碑旁石制的灯台里,蹲在那里,拿出打火机点燃。雨渐渐止住。天色稍微亮了一些。借着天光,我看清了相片。那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人,面露微笑,比我最后一次见的时候瘦一些。我们分别拜了拜,整理了四周的杂物,然后站在那里看灯台里的火苗跳跃。我说:“钱叔叔是怎么去世的”他说:“肝癌,熬了两年,还是不行。”大概在这种地方聊这种话题才算应景,才算顺理,但稍微交待过后,随便哪一方都不会有深入讨论的欲望。“我曾经把钱叔叔当成我爸。”不知为什么,我今天特别想聊关于“爸爸”的话题。他转头看我,说:“我也曾经这样以为。”我轻轻摇头:“不,我说的是在我们认识之前。”他一听,脸色变得有些奇怪,转过头不看我。我知道这个动作代表了他内心的逃避,但我还是要说。“你知道我和我爸的关系,很多时候,他对我只是个陌生的名字,几乎不出现。即使出现,也只意味着有糟糕的情况要发生。”伸手拂去相片上的水珠,我继续说道:“钱叔叔不同。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好爸爸,对孩子很好的爸爸。你可能不知道,他给我买过一套书,老舍全集,我不喜欢看,但一直都留着。他也是第一个给我送生日礼物的人,一条碎花的裙子,我从春天穿到秋天,爱得不得了我知道这些也许未必是他挑的,但我在心里当成是。我偷偷地想,有一天他会变成我和小江的爸爸,围坐在饭桌边,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吃我妈做的饭,或者是我做的,我做得也不错”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停下来清了清嗓子:“我想了很久,不敢让别人知道。但好像还是被人发现了”“小川,别说了”“于是我知道了:不是我的,想都不能想。所以,钱叔叔走了,我爸走了,你也早就不管我了”他一下把我抱进怀里,声音里全是痛苦:“别说了”我靠在他怀里仰起脸,明明雨已停住,我的脸上全是水。葬礼后的第二天,陈姐特意来画室看我,说了些安慰的话。她的表情很真诚,是真的关切,阅历多了对生离死别自然有更深的体会,她的话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禅机,和她平时的干练形象很不符。李时捏了捏我的手,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好像没了他的精神支持,我随时会崩溃似的。我只好再一次告诉他,我真的没事,情绪完全正常。陈姐说:“你放几天假,工作先放一放,最近没什么要紧的。柳家那边我会替你说。”还没等我开口,李时就说:“也好,我打算过两天带她出去转转。”我以为他说的是带我去郊外爬个山钓个鱼什么的,没想到他要带我去云南,回他老家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出发前,我回我妈那拿点东西,顺便看看她,告诉她我要出趟门。她听了竟然没有什么反应,只淡淡地说了句“你想去就去吧”,而以前我每次出去写生她都既反感又反对的。我给小江打了个电话,说妈最近情绪有些低落,让他有空多留意。他好像很忙,电话里人声嘈杂,嗯嗯着答应了。安排好了h市的工作,我们坐飞机到了丽江,然后到市区转乘大巴。大巴上,李时吓唬我,下了大巴要换中巴,接着拖拉机摩托车,最后坐一天牛车才能到。我看着窗外景色,头也不回地说:“我认识你快八年了,吃得睡得几乎一样,你受得了我就受得了。”事实证明他纯粹是胡扯。作者有话要说:想写的没写完,明天继续、第九章我们从丽江市区坐大巴到了永胜,然后叫了辆黑面包,把我们送到村口。虽然实际路程不到九十公里,但都是山路,九曲十八弯,很废时间,我颠了一路,骨头都酸了。一下车,眼前的景色让我有些震动。我们所处的地方在四面群山的中间,山坡上的梯田蜿蜒曲折,层层叠叠,几十户人家像棋盘上的子,零散地分布在梯田的边缘,在茫茫大山间,显得很渺小。到的时候接近傍晚,炊烟四起,李时的叔叔等在村口接我们。李叔叔是村长,把我们带到一间两层的小砖房前,虽然看着有些年头,比起好些村民家的土房已经好了不少。我心说村长的先进性果然不是假的。他放下手中的行李就走,对我说,让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到后面吃晚饭。我问李时:“你叔叔不住这里吗”李时朝村里高处一间大房子指了指,说:“他住那儿,这里是他们家以前住的地方。”我仔细看看那房子的规模,惊叹道:“在这里当村长的工资能盖这么好的房子啊你叔叔该不会是贪官吧”李时说:“你看看这里,有什么可贪的那是我家以前的房子,我小时候就在那儿长大的,没人住了,给了我叔叔。”我哦了一声:“这次你该不会是来夺回家产的吧”他大大地白了我一眼,连否认的话都懒得说,自己提了东西就上楼去。晚上吃饭就在那间大房子的院子里,我以为会见到李叔叔一家,没想到来了整整八桌人,据说都是李时同族亲戚,有的还是从另一个乡来的。他们用我听不懂的土话跟李时交谈,然后用口音很重的普通话欢迎我的到来,有几个年纪大的阿姨拉着我的手掉了眼泪,我本就不会说话,这下更不会了。饭桌上,大家把酒言欢,气氛热烈。我拉了拉李时的衣角,凑到他耳边问他:“ 你该不会告诉他们我是你老婆吧这些人怎么越看越像来喝喜酒的啊”正说着,对面有两个年轻的大嫂看着我们暧昧地笑。他说:“你倒想得挺美。我爷爷生前为同族同村做了不少事,小的时候大家都对我很好,十几年第一次回来,总要来看看我的。”我狐疑地看他,还是不太相信:“你别欺负我听不懂你们的话。”他不在意地笑笑。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发现李叔叔的确给我们准备了两间房,才有点相信李时的话。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耳朵前所未有的放松。山里本来就安静,夜晚更是静地出奇,连绵的大山像最好的隔音器,把一切不属于自然的声音隔绝在外。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儿,我渐渐感觉到一种冷很冷刚开始不觉得,随着夜色一点点加重,慢慢就让我受不了了。难怪这里的人在这晚春初夏的季节里还穿着羽绒服。我裹着被子蹑手蹑脚拧开李时房间的门,他还没睡,靠在床头玩手机,身上竟然也披着羽绒服他瞟了我一眼,手上没停:“你来干嘛又不是我老婆。”我不跟他客气,三步并两步挤上床,他的床很暖和。“怎么你有电热毯我没有”“因为这里是我家。”他看我好像是真冷,挪了挪屁股给我让了位置,又用脚踢踢被子,说:“你也别太不把我当男人了,去,睡那头。”我乖乖照办爬过去,嘴里却说:“我们又不是没睡过一张床,那时你怎么不赶我”他放下手机,像看白痴一样看我:“小姐,那时我们一天画八个小时画,再去不停刷四小时盘子,为省两块钱,走一个小时路回家,每天到家都是半夜累得像狗。别说你睡我旁边,就算你睡我上面,我都不会有任何想法。”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过了半个小时,他躺了下来,关灯睡觉。我心里有事,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我轻声叫他:“李时,你睡着了吗”没人回答。又叫了两遍,没反应。我隔着被子,用脚动了动他的被子。还在装睡。于是我曲起腿,把脚伸出去,挠他的痒。这下他终于忍不住了,不知被我挠到哪儿,只听他闷哼一声,抓住我的脚踝一把塞回被窝,无奈道:“说。”我稍微整理了下思绪说:“我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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