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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口气,看样子,今天是画不成了,好在主要部分已经完成,只剩一些衣服的细节要深入刻画,可以留到最后再处理。我退了出来,把书房让给他们。柳宅有前后两个院子,后院种树,前院养花。天气渐渐转暖,花还没到含苞的时候,树上的枝已经开始抽条儿,淡淡的绿,很鲜嫩。我在树下做了几遍伸展运动又揉了揉脖颈连接处,连续十几天写生下来,脖子和肩膀僵硬无比,伴随着时不时的刺痒,那滋味,有肩周炎颈椎病的都知道。自己揉始终不如别人揉得到位。出国前,每次见面,无论多晚,钱伯寅都会帮我按肩膀,就像现在这样,先用手指用力捏拿颈椎,由上往下,再用大拇指按压肩井,我感到一丝丝疼痛从他指腹下向四周散去,痛且麻。我闭着眼放松了身体,实在太舒服,舍不得叫停,只是在心中好奇,他们手法如此相似,难道上了同一个补习班吗按了七八分钟,我觉得好了很多,就拍了拍肩膀上的手,说了声“可以了谢谢”。刚想转身,周东亭凑近我的耳边,低声说:“除了肩膀,我对身体其他部位的按摩也很有研究,要不要试试”我退开了一步,转过身面对他。俊朗的眉眼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活脱脱游戏人间的贵公子模样。“我相信一定很不错。不过,谢谢,到此为止。”顿时,他脸色变了变,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但花了不到一秒就恢复了微笑,很绅士地侧身为我让开了去路。我回到书房的时候,钱伯寅已经不见了,我的手机上有一条信息,六个字:“我在外面等你”。经过昨天一整晚的辗转,我今天再见到钱伯寅时,心情平静了很多。我告诉自己不要对他的事神经过敏。我不了解他的想法,更不知道当初导致我们无法再走下去的因素是否还存在,这样的重逢究竟是好是坏,完全是未知。我想得出神,连周东亭跟了过来都没注意。“小川姐,你傻笑什么”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笑吗”他点点头。我收起手机,拎上包,向他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钱伯寅的车果然等在门口不远处。一路无话。他带我去的是一家怀石料理店,客人很少,适合谈话。他挑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看来真是有话要说,恐怕昨晚也没睡好。极具仪式感的食物一道道送上来,小而精致。吃了几道菜,他问我:“不喜欢”我笑笑承认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的就慢慢地吃,不喜欢的三口两口吞下去。听说现在的女孩子都爱吃日本料理,我以为你也喜欢。”说着替我倒上了酒。“你几时看我挑过食,我都是有什么吃什么的。”“在外面吃不好吧你瘦了很多,”他喝了口酒,顿了顿说道:“我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你。”我说:“不是这里是哪里c城吗”c城是我们相遇也是分开的地方。我艺考之后到c城上学,和钱伯寅同是c大校友,他比我高三级。我们相识于一次迎新老乡会,不久之后成了恋人。两年后,我们的关系出现问题,隔了半年,我以交换生的身份去巴黎艺术学院学习,从此断了联系。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笑容有一丝苦涩:“c城再好,也回不去了。”一壶酒下肚,我决定加快谈话的进度:“我们呢还能回去吗”他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结了婚又离了婚,有一个女儿,跟她妈妈生活;我爸走了,我妈还在,你说呢”作者有话要说:每天一章、第七章“我结了婚又离了婚,有一个女儿,跟她妈妈生活;我爸走了,我妈还在,你说呢”他的语气是商量式的,淡淡的,很平静,可这十几个字的无奈和痛苦,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吧。原来是这样。“钱叔叔什么时候”我小心地开口。“四年前,婷婷出生前几天,他一直想看一眼孙女,可惜没等到。”不用说,婷婷必然是他女儿的名字了。气氛一下有点伤感,我们默默地喝酒,不说话。又一壶酒见底的时候,我说:“小江结婚了,再过几个月快当爸爸了。”“时间过得真快,小江都长大成家了,”他感慨道,抬起眼看着我,“那你呢有什么打算吗”其实谈到这里,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我早已心知肚明,可听到他清楚明确地将我和他区分开,心里不免有些难受。“不知道,结婚生子也许不适合我。”这餐饭吃了很久,我们后来几乎不再交谈,各想各的心事。菜上很慢,可是再慢也终会听到那句“您的菜已经上齐”。分别的时候,他拥抱了我,像朋友一样。“啪”灯光突然被拍亮,我的眼睛被强光刺激得没法睁眼,只能用手挡在额头。“你看看几点了不想回来别回来”我妈坐在客厅沙发上,怒目圆睁。和钱伯寅分开以后,我一个人瞎转了两个多小时,走到脚酸才想起是周末,今晚该回我妈那儿。本以为她早睡下了,她却黑着灯在等我。“妈,还没睡啊熬夜对皮肤不好啊。”她压根不买我的账:“我问你,你是不是又跟李时在一块跟你说多少回了,你天天跟他混在一起有什么好处”我不想跟她磨嘴皮,头隐隐有些发疼,说了声晚安,回房换衣服。她却不想放过我,跟了进来,坐在我床边,说:“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给俞凯军钱了”我一愣,同时想到她对我爸的态度,立即摇头否认。她有些怀疑:“你姑姑厂里现在穷得叮当响,工资都发不出。有人却看见俞凯军赌得昏天黑地,输了好几万,他哪来的钱”我皱了皱眉:“我哪知道你想太多了,你们离婚那么多年了,还管他干嘛。”“我听小魏说,是你把他保释出来的。”她盯着我,抛出了一个大招。小魏魏子昂啊,我真是欠了你的我想解释两句,她却不给我这个机会,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意思是我的钱我怎么花都行,但是我要是跟俞凯军来往,就不要跟她来往,哪怕我要搬去跟他住,她也没意见,只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听得我脑仁直跳。我不记得最后怎么把她哄回去的,本来这一天下来,我心力交瘁地又累又困,嘴唇机械地翻动,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说了什么完全没印象。早晨起床的时候,回忆起昨晚我妈的话,我隐隐有些不安,白天特意抽了空,去乡下看爷爷。爷爷身体硬朗,看见我很高兴,提了篮子就下地里摘菜。趁这个空闲,我把屋子里外找了一遍,确认没有被人追债的迹象。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找什么,大概是香港片里追债专用红漆大字吧。李时本来要来,说没到过h市的乡下农家,我不让,爷爷只会说h市的土话,李时来了只能干瞪眼。我带了烧鸡和盐水鸭,炒了个苋菜,爷爷爱喝热的,烫了半斤黄酒,摆了一小桌开始吃起来。我仍然不太放心,问:“爷爷,最近家里都来过什么人”爷爷随口答到:“没人来,现在哪还有人找我老头子”我又问:“姑姑他们来过吗”他想了想:“有阵子没来了,过完年到现在。”“那我爸最近在干什么”爷爷一听,笑眯眯地说:“他么总归在上班。要不要我去打个电话叫他回来吃饭”说完就要站起来。我赶紧把他拦住:“不用了不用了,一来一回多麻烦,我也呆不了多久。”爷爷看了我一眼,叹口气,继续吃菜:“你啊他总归是你爸。”我含糊地答应了一声,给爷爷倒了一杯酒。听我妈说,我爸几年前从外地回来,住回了乡下老房子里,像是在躲什么人或什么事。反正没有再像年轻时那样天南地北到处混,爷爷放心了不少,不用再提心吊胆他哪天死在外面。我每次来看爷爷都会避开他在家的时间,免得见面尴尬。吃了一会儿,爷爷想起了什么,问我:“小江媳妇是不是生了个女孩”他的记忆有时有些糊涂,最近发生的事时常弄错。我说还没有,应该要到五月。他哦了一声:“你叫他生完再要一个,不管男女,老二就姓俞。”我苦笑着说:“爷爷,这个事情我可管不了。”老爷子这时脑袋特别灵光:“那你呢你自己的事总能管吧,什么时候结婚”我只好再次打起马虎眼,嘻嘻哈哈说些别的事。柳家那边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再见周东亭的时候,他还是“小川姐小川姐”地叫我,但再没有过出格的举动,始终保持一段体面的距离,看得出是个进退有度的人。大概是连着喝了两回酒,虽然度数都不高,才复原的手指有些反应,正好到了复诊的时间,我就去了医院。复查结果一切正常,医生嘱咐我清淡饮食,近期不要再饮酒,免得发炎。我揉着手指向外走去,有个抱孩子的女人迎面朝我走来,我看着她,她看着我。即将擦肩而过时,我惊讶地认出了她,她也叫出了我的名字:“川”孙雪莉是我在c大的同班同学,还是一个宿舍的。她是c城本地人,是个漂亮姑娘,当年爱梳一条大辫子,身上有一种西北人特有的豪气,连画风也是如此。同学老师都叫我“小俞”或者“小川”,但我喜欢听她叫我“川”,带着浓浓的儿话音,清脆,听上去亲切可爱。她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多久,不到一年。你怎么会在h市”她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哎,说来话长。”这时,趴在她肩上的小女孩咳嗽了一声,我这才注意到她。小姑娘闭着眼睛,脸色不太好,显然病了。顾不上闲聊,孙雪莉急急地带孩子去挂号,和我约好以后再聚。她风风火火地来了又走了,却勾起了我关于c大久违的记忆。当时,因为我报考了离家一千多公里的c大,整个暑假,家里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之下。坐着火车离开呆了十八年的h市,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外面的风景有多不同。c城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轻松,连西北干燥风大的气候都显得可爱无比。在这里,我不再是“流氓的女儿”,也不再有人一看到我画画就皱眉,画画成了天底下最天经地义的事。与此同时,我第一次想要走出自己的世界,结交新的朋友。于是,我认识了钱伯寅。那时他是老乡会的会长,已经大四,别的系都在实习了,建筑系是五年制,所以还有课。不同于别的高年级男生的油嘴滑舌,他文质彬彬,和女生说话时还有些腼腆,脸上总带着微笑,对谁都很好。我们在一起后,他告诉我,为了不让别人看出他对我好,他拼了命地对每个人都很好,快累死了,好在他的努力很快有了结果。一次聚会的时候,他在桌下,悄悄握住我的手,换成平日,我肯定是反感的,毕竟我也只是个刚成年的女孩,从未真正接触过异性。但那一天,那只修长有力的手,那温柔的一瞥,鬼使神差地,我怦然心动了。初恋的甜蜜滋味叫人一生难忘。我们契合如两块相邻的拼图,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感觉,就是“理应如此”、“只能如此”。那两年里我在学业上也取得了很多进步,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画出的东西一点点变得更好,更接近我心中所想。人的情绪是能直接反映在画里的,我那时的作品大多感情充沛、画面温馨,正是这些画,后来为我赢得了交换生的资格回忆潮水一般向我涌来,没完没了,这大概是年纪变大的征兆吧。我心里荡起一丝苦笑,最近遇到什么事都能拐几个弯想到他。四月初,一个下着小雨的上午,小江出现在我的画室,给我带来一个消息:俞凯军死了。小江不会开这样的玩笑。那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是假的当然是假的,没有人能遗千年。灵堂前,供台中间放着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搭着黑纱。我和小江站在供台旁边,给前来吊唁的亲友鞠躬致谢。来了很多人,上次见到这些陌生的亲戚是在小江的婚礼,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小江的朋友来了不少,他们明明根本不认识我爸,却都一脸凝重,就连周东亭和王轲也是一脸肃穆。我想告诉他们,躺在这里的人不值得你们的惋惜,他是赌钱喝醉酒掉进河里淹死的。但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鞠躬,再鞠躬。我妈也来了,恨了一辈子的人正式退场,她无论如何都要亲自确认的。这恐怕是他们多年来最平和的碰面了。李时一直陪着我,怕我在硬撑,我告诉过他很多遍我不难过,可他不信。他说他父母过世的时候他才八岁,哭了三天三夜。我从小江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痛苦,但他的眉头深锁,显得心情很沉重的样子。作者有话要说:情节开始。明天会更快、第八章他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胸前别一朵白色小花,双手规矩地交握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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