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扬州刀可以闻名天下,何论我们有罪那些贩人的买卖,瘦马已成为货品,别人卖得,我们卖不得至于富家孩童,他们父辈的钱财难道就是干净得来,我们从不曾伤害任何孩童性命,拿钱就放人,不拿钱就卖了换钱。连亲爹亲娘都不要的孩子,我们总不能白白养着他们。”桩桩罪,桩桩说成无罪。“你说我爹偷画被捉,我说有人堪破他的身份,不管他是否改邪归正,设计害他,还连带害死我娘。世上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即便亲身经历都未必能断,更何况道听途说,还是过了这么久的往事。”岑雪敏不博取同情,却是真不明白自己何错之有。“爹娘死得不明不白,尸骨无存,我不能问不能祭,流着血泪投奔未婚夫家,岂料你们装聋作哑,再不提当年娃娃亲,一句大明律不允,就抹杀这些年我一家人的诚意诚心。你们可知,我为学习掌家,受了我娘多少罚长这么大,何时有过一样真正我喜欢做的事自我懂事,我就是赵家妇了。人性自私,我已知根本不会有人关心这些。”岑雪敏苦笑一声。“可我仍要为着爹娘的许诺而努力,一来尽孝,二来也真希望自己能有抛却过往的机会。你们说得轻松,一本万利我要养爹带下山的兄弟,要养一家子人,哪样不花钱且我是无奈接手,爹娘不在了,不能说不做就不做,下面的掌柜伙计,他们也是人,也要养家糊口,可我并未将买卖做得无边无际,反而渐渐收手。即便如此,我的嫁妆还不够多,能引得赵大老爷和赵大夫人点头履诺呢。他人不贪,我不贪;他人自私,我自私。”董师爷也是一字佩服了得,“照你这么说,你最无辜,最无奈,被所有人逼到这步田地。”“莫非是我天生贼种”蹙了眉心,痛楚于面,岑雪敏泪落两滴。董师爷喊声娘咧,表示无力,“赵青河,你来,我说不过。”赵青河敛了眸,嘴角讥诮,“我都说得口干舌燥了,她也是侃侃而谈,今晚要聊通宵还怎么犯恶不知恶,难道就不恶了你赶紧提走,让知府大人画押判罪就是。”废话什么“他人不义,我不义,你们好象忘了,赵大夫人的命在我手上。”刀尖往皮肉里一紧,岑雪敏柔声道,“大夫人请送我安全离开,我便不再计较你们背信弃义的龌龊心。”赵大夫人惨白着脸,颤巍巍立起,让岑雪敏往后拉。一干女眷畏缩成一团。“雪雪敏”被这些对话吓傻的彭氏,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来,只问得出一句话,“我我该怎么办”“我姨母对所有事一概不知,请别为难她。”岑雪敏向步步紧逼的官差道,再同彭氏说,“姨母,我让你管得钱财皆为正当来路,如今皆归你,找个好人再嫁吧,恕雪敏不孝。”彭氏两眼一翻,当场瘫软过去。岑雪敏神情沉恸,却咬住牙关,不让自己犹豫,催着赵大夫人走快些,但觉脑后来风,禁不住转头一瞧,只见一只疾劲的鞋尖,离太阳穴不过寸短。赵大夫人的命当然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岑雪敏连忙松手,也知此时只有拼快,不敢停留半分,飞身跃出厅去,同时怒喊,“夏苏,好好顾着赵青河的命吧”岑雪敏虽没想到赵青河本事那么大,能查出她爹娘的底,然而她凡事留着后招,可保自己全身而退。夏苏欲追的身形顿住,回身惊望赵青河,却见他安然坐着,正以为岑雪敏诓她,忽而想到一件事,“赵青河,岑雪敏身边的那个丫头呢”赵青河看董霖。董师爷摸不着头脑,“你没交代的事,看我干什么是你疏忽”赵青河好笑,“敢情你的薪俸都到我口袋”话未完,脸色突变,抿嘴一鼓,嘴角流下一脉黑血。董师爷呆了呆,连追岑雪敏的命令都不记得下了,干嚎道,“赵青河,你要死了”赵青河想说董霖才要死了,一张嘴,却喷出一口血雨。然而,他的应变能力极强,耳力目力急速减退之下,仍抓开腰上香囊,将泰婶自制的药丸一股脑儿吞了下去。“赵青河”他最爱的声音,他最爱的容颜,那般急切地靠近了他。他油腔滑调讨她无数次便宜,到这时方才深知已爱她入骨,愿为多见她一刻,用他拥有的一切交换。尽管他拥有的,少得可怜,而她就占了绝对分量。今天第四更。加更完成,感谢亲爱的你们、第156片 蛛丝之毒他的夏苏啊,昼伏夜出,专心爱画,从不乱用她的智慧,小仙子般得轻盈可爱,不任意傲慢,却也不轻易折腰,她有她的原则,所以既能安守又能开创,与他的缺项互补,与他的长项相投。都说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扯淡没有这些理由,光看过脸,他就能喜欢得跟傻子一样吗那叫肤浅他喜欢一个人,得先说服自己。当然,理由成不成逻辑,那是另一码事。他若不死,抢亲也得抢她回家当老婆。“别死,不然你会后悔的”她的声音如瀑布急拉,到他心里只剩轰鸣,她的容颜已经化作一道轻烟,直直往屋梁上升去。人死了,还能后悔吗这姑娘语速如此快,是怕他活不了,也是有点紧张他的吧有戏有戏赵青河分不清那是自己的视觉还是幻觉,只觉身体不断沉下去,眼前仅剩比夜还深的深渊,最后一丝意识沉浸无底。赵大老爷扶住儿子往后仰的身躯,抬头看着屋顶上的大洞,再望正探鼻息的董霖,声音发抖,“我儿苏娘”语无伦次。“还有气,大老爷赶紧找千斤堂葛绍,解毒这事,没人比他更能。”董师爷吓得汗都出来了,却不敢泄自己半分气,又冲几个平时和赵青河私交甚笃,故而挪不动步子追岑雪敏的兄弟发火,“娘的,我脸上开花还怎么着还不给我追苏娘去她要是出什么事,赵青河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赵大老爷看那几人跑出厅去,不由自主开口,“呃他们追的方向好像不对,苏娘是从屋顶上去的。”就跟神仙一样,飞到梁上,冲顶而去。董师爷紧张得要命的心情,居然还因此被大老爷逗得一乐,“世伯,我们这群庸才笨手笨脚,哪能比得了苏娘轻功绝顶,只好绕远路。”“轻轻功”赵大老爷懵了。倒是九娘和杨琮煜,关键时候显沉着,吩咐找大夫请泰婶,镇定了慌张无措的人心。而董霖跑出去,权衡之下,决定效法赵青河对夏苏的放任自流,先捉拿本案最大凶徒岑雪敏,方能平定这场巨大的风波。月出新芽,星光璀璨,灯火点点过万家,只是此时此刻,平时观不腻的夜彩在夏苏眼里褪成无尽黑暗,唯有前方那道奔促的影子锋芒不却,令她发愤疾追。岑雪敏并非诈她,却早安排那个丫头藏伏屋顶,施放蛛丝之毒入了赵青河的碟碗。她气自己,怎么那么笨除了仿画,真是别无所长平时看赵青河如大军主帅,做任何事都有稳操胜券之感,而她跟了这些日子,学也学不像一分。哪怕,早一刻疑心岑雪敏丫环在何处也好。如果能及时告诉赵青河,他一定会有所防范,不至于中了对方毒手。那毒,好像很霸道,也不知老婶的药丸有没有用夏苏思绪如麻,赵青河喷血的瞬间就好似一把刀插心,疼得撕裂痛楚,但视线让眼里雾气弄模糊之前,她会立刻眨清。她错失一次,不会错失第二次,抱着施毒之人必有解药之心。若毒药无解,则手刃对方,必杀之解恨她从不知自己会有这般恨,就算在刘家受尽万般屈辱,也只想到逃走的自己,现在居然有杀人之意,且丝毫不惧。那丫头纵然得了先机,原本有数十丈远,却让夏苏越追越近,离身后不过数丈。她见四周偏僻,乌鸦鸦一片无灯暗街,当即把心一横,不跑了,仗剑提勇。“贱人你以为轻功好就能胡作非为了姑奶奶今日教你,什么叫见好就收”她也不多废话,剑花朵朵,在晃眼迷影中又狠又快,要刺夏苏心脏。夏苏闪避不累,剑尖尚远时,已移到丫头的左侧,“你和你家姑娘说话一个调,别人都坏,你们委屈。”丫头这一剑徒劳无功,却不着急,“本来就是”人性本恶,唯有独善其身,“有本事,你给我蹦到天亮去。”轻功耗内息,练到再高也有时限,况且防御时固然无懈可击,一旦转为进攻,速度就会慢下,更何况夏苏的飞天舞是通过牺牲力量来达到轻盈极致的保身功夫,进攻之力甚至弱于普通女子。这时,丫头虽暂不能把夏苏如何,夏苏亦奈何不了丫头,唯一可能转变僵局的,就是任何一边来援兵。丫头不着急,也不代表耗得起,剑收身前,冷笑道,“你想怎地”“解药。”夏苏灵慧之极,那丫头所仗恃的和所忌惮的,心里一清二楚,却不显半分怯色。丫头秀美的脸上露出狡狠,“砍下右手,我就跟你交换。”“你们做任何事似都讲究交换。”夏苏双手拢在袖中,玉白的面容在黑夜中清濯分明,“既然如此,不如用你改过自新,配合解毒,不再伤及无辜,来换取痛快一死,而非凌迟分尸,如何”丫头神情凄厉,掩盖一丝恐惧心,“你才被凌迟分尸呢”剑起,剑落,只划到空气。夏苏之影魅幻,吐气幽幽,“做无本买卖的,不是我;杀人如麻的,不是我;胡作非为,不知道见好就收的,更不是我。”丫头突然往后一挥,剑下。撕拉夏苏急忙将身子掰回,低头望,衣裙被划开一个大口子。而她刚才,想趁对方不注意,贴近了袭击。不料,那丫头身手挺了得,能及时察觉她的来向。“是你假装船夫,杀了方掌柜三人。”她因这柄快剑,想起万里阁炸毁当日。“是又如何”丫头以为自己已掌握夏苏的轻功步法,暗暗得意,“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劝你别顾着男人啦,学学我们,保住自己最要紧。说实在的,赵青河除了姓赵,还有何出色之处凭我家小姐的容姿,智慧和家财,配他实在委屈,赵六郎都比他强得多。”夏苏冷着双眸,“赵青河是没什么好,他只不过逼得你家姑娘原形毕露,别说赵六郎,哪个男人都不敢娶她了。”今天第一更亲们,四更看爽了没暂时恢复双更哈到下周算一算总章节,再给大家加更哦、第157片 唯我独活“有了钱,还得有命花,谁有胆子娶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母大虫。”夏苏话慢,不代表不会说人坏话。“解药。”夏苏再道。那丫头对岑雪敏忠心不二,听得母大虫三个字,立刻抖了剑花来砍,哪怕这回没沾到夏苏的衣片。她嘴里也不饶人,“好歹我家姑娘有的是钱,没男人照样过好日子,不像你,不靠男人都吃不上一顿饱饭。”夏苏就是要激怒她,人一怒,招式便有漏洞,“你家姑娘要是听你的话多好,不会为了嫁给赵家儿郎而受这么多委屈,直到再也装不得良民,即便今日逃出去,从此也是通缉犯了。”丫头果真怒极,突然腾身而起,“贱人还敢说”那一招,大概是她平生所学最厉害的绝招,剑影无数,虚虚幻幻,光芒凌厉成网,自夏苏头顶覆罩,势若惊涛,一旦拍中,岩石都会粉碎。夏苏没有掉以轻心,身子在原地打起转,一寸寸缩矮下去,且往剑芒网边速滑。对方有绝招,她亦有绝学,只要身无桎梏,已没有任何一张网能捉得住她。正当夏苏贴地要滑出剑网,那丫头的动作却是一滞。一番惊险虎头蛇尾,居然露出老大一个缺口,令夏苏游刃有余脱了身。回头一瞧,她脸色变了又变,随即苦笑。丫头口中黑血不止,滴滴答答打在手背,看呆自己,又茫然看向夏苏。这丫头和赵青河,中了相同的毒。她问,“为什么”夏苏摇摇头,目光怜悯。她智力有限,无法理解岑雪敏那种“积极求独活”的心态。用剑支住无力的身躯,丫头一说话,血泡直冒,“她要我死,我绝无二话,却为何暗暗害我”“解药。”夏苏问得第三回,心中已知答案。“没有解药。”丫头呵呵凉笑,微仰天,“哈哈,她说今日亲事不顺也不怕,她有准备。原来这准备是要弃我不顾,她自己从此海阔天空,找个地方从头开始,再无人知道她的过去。我在对赵青河用毒的刹那,就中了她的灭口之计。我,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却其实是垫底的,最后一个啊”夏苏看着丫头倒在地上抽搐,突然想到赵青河。她这般回去,等着她的,是否会是一具尸身顷刻,心如刀绞。迤逦而来的夏,不及绚烂,先遇春殇。“你来”还有一口气,面色灰黯的丫头突然招夏苏过去。夏苏纹丝不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