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的温斯从眉头不可察觉地一挑。肖楚却一怔,才感觉出来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她呲着牙吸了两口气,低声说道:“没事儿,就是疼了点,回去养两天就好了”白珩抿了抿唇没再说话,旁边的人已经将大虫斩杀,他冷着一张脸上了马:“回宫。”春日狩猎在惊悸之中结束了,皇上虽没有言语,但众人都感觉出了他明显的怒气。肖楚身上越来越疼,她没有跟着大队人马回宫,跟周泽打了声招呼,就先回了军营。一见将军回来,金多多第一个冲上来。江南剿匪之后,他就一颗心跟着肖楚了,离开渔阳县的时候还跟镇上的人夸下海口,说他多爷要闯荡天下扬名万里再衣锦还乡。肖楚让他做了一个陪戎校尉,在营里有着不大不小的官职,只是真正来到军营,才发现训练辛苦,今日听说肖楚狩猎会带回来新鲜野味,自己早就坐不住了。“将军,野味呢”金多多上前,接过了肖楚手中的马,他这样没大没小肖楚也习惯了,倒是站在不远处的小赵一脸嫌弃。肖楚觉得自己的后背火烧火燎的疼,身上很是无力,金多多这才发现她脸色异常苍白,觉出有什么不对劲:“将军”肖楚的身子一歪,眼前有些恍惚,金多多才发现她的身后在滴滴答答落着血,整个后背全被鲜血浸红,肖楚伸出手来用力扶住旁边的石墙,虚弱道:“快扶我进去。”小赵也发现了她的异常,他急跑过来,和金多多一起搀扶着肖楚慢慢挪到军营的硬塌上。肖楚躺在上面,觉得自己嘴唇异常干渴,知道自己伤口被恶劣感染了,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清醒,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小赵来报宫里派的大夫来了。肖楚抬眼看去,是北起。“肖将军,皇上说您被大虫所伤,特派在下过来给您医治。”北起看她面色苍白,额间冒汗,迅速配了药递给站在一旁的金多多:“速去熬药。”金多多抓过药,快步离开了,肖楚翻了个身,将血肉模糊的后背暴露在北起眼前。北起眉头紧皱,熟练的除去她后背上的碎布,用滑叶藤水给她仔细清洗伤口,足足小半个时辰才清洗干净,又将刚刚皇上递给他的药敷了上去,这药一闻就知道很是珍稀,想是宫中秘药,他一敷上去,伤口很快就止血了。“将军,虽是皮外伤,但也要好好养着,这几日伤口简单包扎,不可太闷,我让您侍卫熬的药一日三次不要断。”北起小心叮嘱着,正好金多多也将药端了过来,看肖楚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北起只好吩咐金多多,“将军这是引起了高烧,将药喂下去,好好照看她。”、莫名发烫再次醒来的时候帐里已经点了昏黄的烛火,周围很安静,只能隐隐约约听到蟋蟀的唆声。抬手试着活动了一下,背上的伤已经没有早先那么疼了,她将头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暗自苦叹流年不利,否则不会三番五次躺在床上不能自理。“将军,您醒了”夕月掀开帘子,端来一盆热水,里面泡着一条雪白的长毛巾。肖楚抬起头,见到她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军营,夕月可是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夕月将毛巾绞干,将她背上残余的污血清理干净:“是风公子让我过来的,说照顾您方便一些。”原来是行止,能想的这么周到的也只能是他了吧,肖楚又把头埋进枕头:“他人呢”不会是生她气了吧,她也没想到会伤的那么重啊。“奴婢不知。”夕月摇摇头,“但是,风公子好像很生气”你看,我就说会生气吧,肖楚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好久才闷声闷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凤仪宫,灯火通明。温素穿着大朵牡丹的刺绣长裙,正斜斜靠在鎏金软椅上看着手上火红的丹蔻,许久,才轻启朱唇:“哥哥,你刚刚是说那肖将军救了皇上,然后皇上朝她发火了”“嗯。”温斯从点点头,他看向烛火下面明艳的妹妹,眉头微皱,总感觉自她当上皇后,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明媚。“呵。”温素冷笑一声,“哥哥是想告诉我什么”温斯从微垂下头,声音低沉起来:“肖楚此人看似简单,其实心计颇深,她这义举必是为了博得皇上十分的信赖,如今朝上,她和何渠声势如日中天,大有盖过家父之势”温素又笑了,唇角带了些许轻蔑:“哥哥,你以为皇上的信赖只要算计一下就能得到你与他从前关系甚密,他是何人你自该清楚,谁能算计的了他再说那肖楚,你怎么知道她救皇上是在算计,而不是出自本心”温斯从沉默了很久,温素说得很有道理,白珩这个人,谁又能算计得了他呢他抬头看了看外面,天色尽黑,灯光晃眼,此时快要宫禁了吧,他叹了口气起身:“娘娘,臣先离开了,不管如何,父亲只是希望您能早些诞下龙裔,到时候才能大势所归。”“诞下龙裔”温斯从走远,她忽然轻声嗤笑,她嫁入后宫已经一月有余了,白珩却以她太小为由从未碰过她,太小她母亲在她这个年纪已经生了她的哥哥了,他的面上永远那样温润和煦,对着她从未有过别的表情,但是据说他对那个女将军发火了,而那个女将军,好像还睡过他的龙榻呢。她摩挲着手上火红的丹蔻,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烛火,旁边侍候的香兰上前小声道:“娘娘,刚刚那边太监来报,皇上政务繁忙,还是歇在承安殿。”温素没再说话,轻轻拔掉了发上的玉簪扔在桌上,乌发披散,她闭上双眼,眼中的悲喜再也看不见。第二日,肖楚早早地就醒来了,刚一睁眼,就看到一张俊脸在她近处睡得安稳。原来风行止坐在她旁边睡了一夜,看来也不是很生气嘛,肖楚偷偷傻笑,然后眨着眼直看着他,闭上眼睛的风行止也很好看,这种桃花面相是肖楚最无法抵挡的长相,肖楚抬起手,忽然想摸摸这张脸。只是手一抬,人立马醒了,肖楚的咸猪手还定格在空中,气氛略有一丝尴尬。“呵呵,你醒了”肖楚讪讪地收回手,假装一脸淡定。风行止也不拆穿,他坐起身子,先是看了一下她的伤口,上面已经结了一层黑痂,看起来愈合的很是不错。他起身唤了一声夕月,夕月便端着一盆热水送了进来。风行止将毛巾绞湿,给她轻轻擦着脸。肖楚舒服的哼了一声,伸手扯了扯他忙碌的袖子:“行止我错了”风行止继续不吭声,擦完了脸又给她擦爪子。小小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温湿的毛巾轻轻在上面擦拭着,风行止像是对待一件珍宝般,只是脸色还是极臭的。心里的涟漪暖暖荡开,肖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抓住了风行止忙碌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很暖和,上面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自己这是被调戏了风行止挑挑眉,意外发现肖楚竟然脸色通红。他嘴角微笑,将脸凑近了几分:“将军这是要如何”肖楚也不知道怎么的,脸上莫名发烫,她清了清嗓子,只是手里抓的手也没松开:“那个,我手凉。”风行止看着她一脸窘迫还不知退让,心里无奈叹了口气,她这个样子,让他怎么气的起来呢,“现在知道示弱了,怎么当时见着老虎还直直地往上冲呢”听他语气揶揄,肖楚皱了皱秀挺的小鼻子:“皇上也是为了救我才丢了佩剑的,我总不能忘恩负义吧。”说完了,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他一眼,补道,“你说是吧”“嗯,将军说什么都是对的。”风行止刮了刮她的鼻子,“只是你这一身伤啊,怕是留疤了。”肖楚撇撇嘴:“本来就是满身伤。”自从上了骨枯岛,身上的大伤小伤就没有断过,疤痕更是不断,还差后背那点儿地方。“将军做久了,就这么不把自己当女孩子了。”风行止摇摇头,从怀中拿出来一个面熟的骨雕小盒子,这一次上面刻的是一朵粉色小兰花,“没事抹这个,日子久了疤痕就没了,够不着的地方让夕月帮你。”肖楚接过来,拧开发现里面是些黑乎乎的药膏,有一股焦苦味。她将它收在枕边,小声嘟囔:“这可得全身都抹,马上就用完了。”“用完了我还会再给你。”风行止有些心疼,他抬手揉乱了她的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你再躺会儿,我去给你盛粥。”风行止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一个探望之人。何渠穿着一身灰色常服,小胡子修的整整齐齐,手里还提溜着不少补品,肖楚一看包装精致漂亮,就知道不是他粗心大意的风格:“何将军,这礼不是你准备的吧。”何渠也不拘谨,搬了个方凳坐在她旁边:“嗯,内人给你准备的。”说到内人脸上还不自觉的溢出了笑意,年初何渠娶了夫人,那夫人温婉贤惠,何渠简直疼到心尖上。“哎,这有了夫人的就是不一样。”肖楚抿嘴笑道,眼神里满是揶揄。何渠摆摆手:“你别取笑我了,先说说你吧,这伤怎么样”“还行。”肖楚示意门外的小赵上一杯茶。何渠却摇了摇头,转身走到帐口对小赵交代了几句,就拉上帐帘隔绝了外面,他走回床边又坐好,才低声道:“你那一挡挡的妙啊,现在朝野上下都知道你对皇上忠心耿耿了。”肖楚拧眉笑了笑:“但也入了某些人的眼吧。”何渠点点头:“新帝登基后,朝廷上一直不停的换血,原来的要臣大多数已经拆台,现在只余温大将军一人,要不是他女儿成了国母,怕是现在也坐立难安啊。”肖楚眼睛微垂,没有言语,自白珩登基之后,何渠和她就慢慢手握重兵,肖楚也能发现,白珩在若有若无地削弱温成和的兵权,按理来说温成和也算开国功臣,白珩不应这样做,除非肖楚想起了那场蓝玉关之战。那是一场唯一没有见血的大战,温成和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是一向忠心爱国的老将,怎么会轻易妥协,除非他和白珩交换了条件,交换了什么呢肖楚一双眼睛看向虚空。温素,以及将来她诞下的孩子立为太子。想到这,肖楚的眼神闪过一抹轻笑,他怎么敢和白珩谈条件呢。何渠见她发着呆又冷笑,有些不明所以:“想什么呢,你现在最好快点好起来,据说南境不太平,突厥最近很躁动,我看温成和的意思,可是让你去镇守。”“那就去吧。”肖楚一脸无畏,“突厥闹起来好,我们皇上可是盯着他们很久了。”上次付宏盛父女二人逃去了突厥就再无踪迹,白珩虽没有再提过什么,但是以他的性子,必是在等待时机。见她一脸坦然,何渠也就放下了心,他点点头道:“你有数就行。”这就是他一直很赏识肖楚的原因,看似温良无害,其实心思绕的比谁都多,又比谁都通透。“我走了,你好好歇着吧 。”何渠将方凳放回原处,走出营帐门口又想起了什么,回身说道,“对了,玲珑山上所有的猛虎,都被皇上下令一窝端了。”作者有话要说:猛虎:“好无辜全家都无辜”、出征南境再次行走自如完全康复已经一个月过去了,突厥在燕南南境嚣张得越来越厉害,之前派去镇压的守将损伤惨重。承安殿内,气氛很是诡异。温成和三次上谏,均都是推荐肖楚前去镇守,朝堂之上不少人都赞成他的意思,以目前来看,何渠为都统,掌管禁军,不能远离上京,温成和手握重兵,负责国内各处安稳,所以这重任,压在肖楚身上是最合适的。但是白珩一直都没有做声,他看着温成和在堂下弯着腰,手指一下一下扣着龙桌,许久,才轻声问道:“肖将军,你怎么看。”该来的终于来了,肖楚敛了心神,往前迈了一步回道:“末将愿意为国分忧”声音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推脱。白珩眉头微皱,清冷的眼神不复温润,他直直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说道:“那朕就派你去镇守南境吧,希望到时候能凯旋而归。”“是末将定不负皇上心意”肖楚应声答道。早间议事很快就结束了,肖楚刚要离开,却被周泽拦下,他小声说道:“肖将军留步,皇上找你。”肖楚点点头,众人一个个离开承安殿,温成和走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肖楚倒是一脸坦然,对着温成和还了一个微笑。等到人都走光,周泽将她带去了隔间,白珩还是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衣,身姿清隽,正看着桌上的一幅画略微出神。肖楚也看向那幅画,上面画的是一个秀丽的女子,着一身浅绿百褶长裙,纤长的素手正拿着一枝腊梅,唇角上带着温婉的笑意。“这是我的母亲。”许久未说话的白珩忽然开口了,“她生前一直不得宠爱,即便生下了我,也才得了个昭仪的位分。十岁那年,她得了重病,很快就撒手人寰。”肖楚静静站着,没有说话,她只是注意到白珩的话中,没有用“朕”。“母亲那场病来势汹汹,所有人都说她是暴毙而死。但我知道她不是,她是中了毒,走的时候嘴唇乌青,眼角都流了血,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搬出宫中。”白珩继续说道,语气平缓,肖楚却觉得压抑得可怕,“ 她性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