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断。「嗯哼,她一日不找我麻烦便不痛快。」他对所谓的亲情已不奢望,她再瞎折腾只是毁了薄弱的母子之情。「少爷」你别生气了,要心平气和,气坏了身子不是自己吃亏,划不来。「去叫安盛把马匹准备好,一会儿我就走。」除了那些她自个儿爽快的糟心事外,她还能找他做什么。齐正藤冷静的面容上有深恶痛绝,以及不易发觉的不耐烦,眼睛锐利有神。「是的,少爷。」果然还是小小小姐魅力大,城墙也挡不住,少爷沸腾的心飞奔而去。安定、安盛是外院小厮,他三年前才收的家生子,由庄子来的,和齐府盘根错节的关系涉入不深,专管外间的事务,而二条、索子是真正的心腹,随时跟在主子身边听候差遣。除了这四人还分有内管事、外管事,他们全是齐正藤的人,他用他犀利的手段收服了他们,在一番的整顿后,齐府的下人再无一人敢小看行事作风雷厉风行的藤二少。「你还真是个大忙人呀,忙得想见你一面都得三催四请,连我这个被人遗忘的母亲也得往后压,等你八百年有空再来问安一声。」他那张脸,长得还真叫人讨厌。齐正藤的面容说是肖父,其实更像他祖母,老夫人年轻时是江浙一带的大美女,当年的老太爷对她一见倾心,打败了不少对手才娶到美娇娘,他们曾经也有一段如胶似漆的甜蜜生活,可惜因为老夫人想亲上加亲,毁婚另娶,强迫唯一的儿子娶她的外甥女,也就是如今的周姨娘,老太爷是商人,不肯违背诚信,因此恩爱夫妻撕破脸,一直到老太爷几年后过世,两人都未和好,成为彼此的遗憾。「既然娘晓得我人忙事多,有什么事就直截了当的说,犯不着拐弯抹角。」迎面而来不是关怀言语,而是令人寒心的冷嘲热讽,不抱任何希望的齐正藤也冷了脸,口气不快。「怎么,娘找你说一句话也这么不耐烦,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生你、养你可不是让你来忤逆我的。」养不熟的白眼狼,果真是来讨债的孽种,生来坏她运道。「请娘长话短说,我很忙。」他肯站在这里听她恶语连篇是出自孝道,她最好不要把他最后的底线给踩了。方氏恼怒地放下手上的茶碗,「反了你,翅膀硬了就想飞是不是早知道你是来吸我血、刮我皮肉的孽胎,当初就该狠下心掐死你,省得日后来造孽,给我难受。」闻言齐正藤神色未变,听多了也就麻木了,「娘教诲得是,一时不察悔误终身。」「你你这个孽子」方氏气得十指发颤。「哥,你不要再气娘了,你们不能好好的说话吗又不是仇人。」软嫩的嗓音来自一旁坐在圈椅的明丽少女,她一身嫣红色衣裙绣着蝴蝶,滚银边的袖子有松花纹。齐府唯一的嫡女生得娇俏可人,年仅九岁已能看出日后的绝代风华,她嘴小如菱,瑶鼻挺翘,一双长睫掀呀掀,有如两把羽毛扇子,睫毛下镶着细长眼尾的丹凤眼。倾城倾国不敢说,但一定是美人,小小年纪的她已有芙蓉般姿色,再过个几年长开了,必定如花绽放。「你说,叫我如何不动怒,我难得找他一回叙叙母子情,你看看他是什么态度,活似我会害他一般,防我防得像外人。」他是她生的,他就得听她的话,别想自做主张。「娘,你消消气嘛,双儿会怕的。」齐无双做出害怕的表情,细白无瑕的小手拍拍胸口。看到小女儿稚嫩的娇态,盛怒中的方氏轻哼一声,表示儿子忤逆她的事暂时揭过。「二哥,娘不生气了,你好好跟她说,不要再吵架了。」齐无双仰着嫩白小脸说着,他们好爱吵,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看着妹妹眼中的纯真,齐正藤缓和面无表情的神色。「娘说,我听着。」「你」见他仍板着脸,一点也不服软的样子,方氏心中的火又往上扬,她想起还有重要的事,这才勉强地压下去。「藤哥儿,你今年十五了吧,再过几个月便是你的生辰了。」他一听,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防备。「是的,娘,我八月中出生,离中秋团圆夜仅三日。」他是八月十八出生的,现在却是春天,离他生辰还久着呢。「这年纪不小了,该娶房妻室了。」方氏话中有话地暗示,脸上并无太多的喜悦,彷佛长子成亲跟过府做客没两样。听到成亲,面上肌肉立刻一绷紧,齐正藤目光如炬,如临大敌。「长幼有序,娘应该先替大哥挑一门好亲,我不急。」一提到周姨娘所生的庶长子,方氏的脸色变得难看。「他又不是我生的,我管他死活,自有你祖母为他张罗。」不是要亲上加亲吗就让他们一家亲自个儿去打算,她为什么要惹人嫌,管起别人的闲事。与齐向远自幼相处,有深厚感情的周姨娘,年轻貌美又极受宠的金姨娘,以及生下一女,由通房丫头抬举为妾的陈姨娘,方氏无一不妒恨有加。丈夫的妾室是正室的眼中钉,肉中刺,她没有一天不想着将她们拔除。可惜她们一个个厉害得很,各有依恃,就连她亲手提拔的陪嫁丫头陈姨娘,她也奈何不了,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又一只的骚狐狸勾走丈夫的心,冷落发妻,她仅剩最后的尊严。「娘,他们喊的娘亲是你,你就是他们的娘。」这是她逃不开的责任,不论她如何否认、如何自欺欺人都不会改变。方氏瞪着他,眼里有恨。「我只管我的儿子,玉蝉十四了,只小你一岁,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我不会娶她。」他用一句话表明立场。「我没说让你娶她,只是先相看,看对眼了再做决定。」她说得漫不经心,事实上早有定论。齐正藤语气冷漠的看着方氏,「我只说一遍,娘听仔细了,不要妄想操控我的婚事,方家也好,或是娘的世交好友也好,全都一样,娘不喜我,我可以接受,但别将你的想法硬塞给我。」方氏面皮一颤,怒色大盛,「你祖母要的不是亲上加亲吗表哥表妹凑成一对,我顺她心意还不成,你怎么不说娘孝顺,一心孝敬婆婆,连你的亲事都顺着她」她有做错吗没有。蝉儿有什么不好,是她亲大哥的嫡女,明艳大方又嘴甜,是方家最受宠的女儿,他凭什么不满意,她还觉得蝉儿委屈了。方氏冷眼轻眄儿子左脸颊若有似无的淡疤,她心里怒多于气,恼这个儿子不识相,胆敢拒绝她的苦心安排。「所以表姨成了周姨娘,娘也要玉蝉表妹为妾吗」她对祖母有怨,凡事都想压祖母一头,但他不做傀儡。傀儡,身上挂满细线,你拉一下,他扯一下,全在别人的掌控中,全无自主能力,他不可能让别人掌控自己的人生。、第十三章「你你你这是存心气我我双儿,你看看你二哥,我没有这种儿子」齐无双很急,但不知该帮哪一个。「娘,二哥」他们怎么又闹翻了。「娘若没事我先走了,还有事要忙。」不能说无情,而是漠视,齐正藤一转身,走出茗芳院。「你你你敢走」看着儿子远去的挺直背影,方氏第一次有自己老了的感觉。儿子已经大到不受控制了。「娘,你不要难过,二哥有太多的事要做,他只是不想太早成亲,玉蝉表姊那么好,二哥一定会喜欢的。」齐无双安慰道。「你还小,你不懂,你你四哥才十岁,他将来怎么办,藤哥儿的能力越强,表示云哥儿得到的越少,要是他全拿走了,你四哥还剩下什么」她不能不为云哥儿做打算,齐家的财产不能尽落藤哥儿手中。「嗄」娘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方氏的用意很可悲,但也可恶,她不喜长子,厌恶他,把他当成她一生最不幸的绊脚石,所以她想尽办法要搬开他。可是他越来越强大,有目共睹的经商天分犹胜过其父,成为齐府最有可能的下一任当家,他的才华出众如同一座山,压住其它人的光芒,日益茁壮的实力更是所有人眼中的阴影,有他在的一天,谁还有出头天方氏很恨,因为她还有个小儿子齐正云,从小资质平凡,不爱看书,对做生意不感兴趣,论玩乐他是跑第一,胸无大志、庸庸碌碌,若是再过个十年、八年仍无长进该如何是好她很忧心,所以也提早做了准备。方玉蝉是方家的嫡女,也就是方氏的娘家人,她的想法和天底下的母亲没两样,用自家的侄女去牵制她的儿子,利用夫妻间的枕边细语吹吹枕头风,让大儿子主动让渡财产。可是她没想过,就算齐正藤看在同胞血缘的分上让出一部分家产,原本是「自己的」财产方玉蝉肯舍得出去吗方玉蝉比方氏所想的自私,方氏千方百计的打算根本是一场空。小叔能亲过自己的丈夫吗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方玉蝉又不傻,怎么可能将自家的银子给了别人,姑姑是很亲,但能替她过日子吗这些方氏都没有想到,径自打着她的如意算盘。「小姐,马车要不要再赶快点我们把时辰都耽搁,到入了城天都暗了。」好像快下雨了。穿着浅绿色比甲的曼丽丫头掀开绸缎垂穗窗帘,打量车外往后倒退的风景,以及瞧瞧外头的天候。「你有事」一道慵懒的软嗓轻扬。春芽一怔,把头缩回。「没事。」「那你急什么」毛毛躁躁地,不如款冬沉稳。「小姐,奴婢是怕你淋到雨,这天候变化无常,要是小姐受了风寒,奴婢们吃罪不起。」小姐就不怕淋成落汤鸡,日日与苦药为伍春芽的性子是坐不住,太跳脱了,她宁可用两条脚走路,也不愿一整天窝在哪儿也去不了的车内,她觉得闷。「你认为小姐这马车会让你淋到雨」杞人忧天。旁的不敢说,光是用铁木打造的马车车身,再锋利的箭也穿不透,她还做了双层木板的改造,底下有透气的小孔,四面是坚硬无比的夹层,一遇到危险升起内板,遇着了拦路盗匪也无惧会攻上车,这可是攻不破的铜墙铁壁。当然,她还做了防火功能,不怕火攻,车上还备有食物和饮水,以及被褥、衣裳等用品,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以有了这辆马车,她们可以在里头待个十天半个月也无碍,天南地北四处遨游,逍遥赛神仙。春芽被堵了嘴,小小不满的跺着脚。「小姐,奴婢是不想你上下马车时湿了一身,奴婢的好心成了驴肝肺了。」小姐的嘴太可恨了,总说不过她。「难道你不给小姐我打伞」「这」她满脸沮丧,好像霜打的茄子,蔫了。「春芽,你也消停消停,就快到地头了,不要扰了小姐看书的兴致。」再忍也不过大半日。「款冬姊」马车真的走得太慢了。「叫款冬娘也没用,你好好跟款冬学一学吧,瞧瞧人家多沉静,从一进马车就端坐着,没见她动过。」这才是一等丫头的风范,笑不露齿、坐不摇裙,静动皆宜。肤白胜雪,指若春笋般鲜嫩,背靠着软枕的清妍女子斜着身子,半躺半坐的斜倚在铺上三层软被的坐垫上,一手拿着书,一手拈着红艳的樱桃,一口含着樱桃一边看书,神情悠闲得宛若在自个家里。「小姐,奴婢只是知趣。」笑得含蓄的款冬低头咬断线头,一件绣着蝶恋花的胸衣完成,只不过说是胸衣并不妥当,它是两块布做成的罩子,罩住女子胸前呃,那两块肉,上头一条带子绕过颈部吊着,后头是系带的,两头一拉紧,细带系于后,前面便托高了。她们家小姐说这叫胸罩,又称内衣。为了让自己更舒坦,罩衣下方还塞实了棉花,代替一种叫钢圈的东西,托在两块肉下头,使胸型更丰腴,更有看头。「听听,多会说话,知情识趣,同样是小姐我的丫头,怎么差那么多。」她俩是差不多时期买进,前后差不了几日,可是两个人的情绪南辕北辙,一个喜静,一个好动。「小姐,你干么拿我和款冬姊比」一听到小姐的嫌弃,春芽急得快哭了,一张脸胀成紫红色。「春芽,别把小姐的话当真,她开玩笑,逗你的。」一杯香气四溢的碧螺春往前一递,红泥小火炉上还炖着药膳。党参红枣鸡,补血的。「夏笙姊,你真好。」春芽抽着鼻子,一脸感动。年长她两岁的夏笙笑着摸摸她的头,以示鼓舞。和她们家小姐在一起要有非凡的定力,小姐那脑子不知装了什么东西,随时会蹦出让人哭笑不得的玩意儿,要被磨久了才知道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正理,小姐永远有新鲜事考验她们的耐性,她是被奴役已久的过来人。「她好我不好」当她的面搞小团体,太不应该了。春芽打了个激灵,谄媚地替小姐将茶吹凉。「小姐更好,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景仰你、爱戴你,当你是心目中的佛塔,佛光普照,拯救万民,你是活菩萨。」「咕,把这个嘴上抹蜜的家伙拉开,我这一身的鸡皮疙瘩呀啧,全是她惹的。」她抬起纤纤玉腿,作势要踢人。噗吓的笑声一声连着一声,不知是谁的手伸出,将宝里宝气的春芽拉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