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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4(1 / 1)

,终于下定了决心。只是这主意一定,她内心如被重击一拳,慢慢的血腥味涌上胸口,这条路一旦走了,她能看到自己将要失去什么。可是她依然要走,她欠齐五的,她要还。她似乎看到了时间的沙漏,只觉得一点一滴都悬在头上,紧迫的,如一双鹰子的眼睛盯着她。她的心里渐渐生出韩以来,微微打了寒噤。她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境况,她和陆少倌她心酸的笑起来,只是那笑容里面却带着一抹凄然的悲凉。这一想,不知不觉便入了夜。陆少倌打了帘子进来,见她神情恍惚,便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亦真牵住他的衣袖,就如溺水的人在苍茫见突然抓住了一线生机。她忽然忆起小时候,在家里淘气的很,有一次竟然不小心掉在家里的池塘中。那水是冰冷的幽绿色,她一掉进去,便被那长满水草的池水紧紧地包裹住。她挣扎不得,呼叫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外面的世界变得越来越遥远。她不禁慌乱的伸出手,仓乱的到处抓着,却什么也抓不到。她的求生欲望更加浓重,动静益发的大。外面终于有了人来,她的手突然抓到了一只绳带,仅存的清明令她死死的抓住那绳带的一段。她恍惚听着有人在外面使劲的拉扯,大声的喊着。她再也支撑不住,瞬间失去了知觉。而此时,她内心的挣扎,恍如在与命运对峙中,沉溺的无法呼吸。那窗外正下着细细的春雨,耳边是潺潺的水声,偶尔一声雷,将她拉回现实。她紧紧的拉住那衣袖,从手上汲取一点点的希望,然而她心内却通透的很,那点希望也终将溺毙在这漫天漫地的雨水中。陆少倌见她眸色中的水意渐浓,那眸子中的光亮逐渐的黯淡下去,就如那一夜点燃的红烛,燃着燃着便化成了残烬,透着清冷的浅晕。过了良久,亦真才轻声开口道:“若有一日,我先于你离开”她还没有说完,陆少倌神色一凛,又转而笑道:“这必然是没有可能的。”亦真只觉得彻骨的冰冷从心底翻涌着,她勉强笑道:“世事难料。”陆少倌道:“好端端的,你怎么说起这样的话竟是我做了什么错事惹你不开心了”亦真心里难过到了极点,脸上却只是微笑着:“我今日刚看了个戏本子,无端端的生了多愁善感。”陆少倌笑道:“我原说你不是这样伤春悲秋之人。”她只是想着,要笑,一定要笑出来。可是那眼泪却突然控制不住,簌簌的落了下来。他忙抱紧她,只是疑惑起来:“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亦真眼睛里露出惶然的神色:“这战争恁地残忍。”陆少倌不以为然:“兵家之事,顷刻间风云变色、生灵涂炭,自古皆是如此。”亦真心底微微的颤抖着,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陆少倌那张年轻意气的脸,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里,藏着无尽的波澜壮阔,蕴着万里的如画江山,那目光正落在对面墙壁挂着的地图上,熠熠生辉、灼灼欲燃。她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在看到这样炯炯目光的一霎那,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扑通一声掉了下去,直落进那深不见底的沉渊里,冰冷寒冻,无论她怎样努力,却再也热不起来。两人相依相偎了许久,她沉沉的说道:“如今这一刻,竟如在梦里一般。我有些害怕。”陆少倌只觉得她今日与平常格外的不同,还以为她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惧怕担心。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世上万事你都不用害怕,纵然战败,我亦保你周全。”亦真摇一摇头,却什么也不说不出来。她心内只觉得酸楚。陆少倌闻着她鬓发里的馥郁清香,见她的样子着实可怜,劝慰了良久,方才睡去。、十二这几日,陆少倌忙于前头的军务筹备,白日间少来看她。这样一个晴明的午后,她正在床上懒懒的躺着。最近她不知道是因为心里藏着天大的心事,还是因为随军久了太过于颠簸,她总是懒懒的,不愿意动弹。已然夏初,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里晒出斑驳光影,那和煦的日光从天空展翅扑下来,闪着莹润的光。那茜绿色的窗纱里投进来几簇金黄的光影,那影里是满满的飘动的尘埃,灵动的四处舞动着。看久了,就觉得昏昏的。她最近动弹的少,只觉得心里压着沉闷,但身体却益发圆润起来。陆少倌掀了帘子进来,看她歪头躺着,身上虚虚笼着一层水绿洒花湖纺云纱。他笑道:“你起来我带你去看好地方。”她慵懒的笑着,只是说道:“这城里如今到处是兵丁,那商家们早就携家带口的出去了,街面上都是冷清的,这上下有什么好看的”陆少倌忙哄撮她起来:“你且去看看就知道了。”他带她去了当地的缥缈峰,她缓步走在这斜晖含着的青山里,大概是常年很多人走动,那石阶是圆润光滑的。她随他一阶一阶的登上去,入目皆是绿意,山涧里不知名的野花开了大片,红的紫的粉的像是洒了满山遍野的燃料。亦真上去了才晓得,原来这峰上有远近闻名的求子观音庙。那观音庙赫然矗立在山顶。斜阳照在一进门那橙红色的照壁上,嫣红的有些刺目,山风习习,亦真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观音庙想来也至少有千年了,那旧红色的柱子上总有斑驳撇落的红漆。那殿前沿着的一排花树,正茂密的舒展着枝叶,在风中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仿佛那满天神佛都端坐在这殿的上空,看着人间的悲欢离合,悄声交谈着。亦真缓缓走过来,仰首在阳光下看着那正殿的牌匾,外面的阳光这样好,殿内确实沉暗的,令人恍惚的看不清。她顺着一排白石台阶走上去,那门静悄悄大开着,没有人。亦真走至门口停下来,侧头笑着斜睨了他一眼:“你带我来这里作什么”陆少倌笑道:“人人都有求子愿望,难道我们不能有”亦真脸上浮起如烟般的红晕:“如今正在战时,想这个做什么”陆少倌深深的看她一眼,笑道:“这仗不过数月就打完了。我现在只求,待回到家里去以后,你能给我生五六个。”亦真心内恻然。呵,以后,她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有以后。她心里带着茫然的悲望,勉强的笑道:“生五六个你当我是母猪”陆少倌哈哈笑起来:“你是母猪,我就是猪倌。”山上花草树木抽出的枝叶,在风中散着轻微的草木香。亦真只闻得青涩,她双手合十,仰头看着殿内的低眉顺目的观音娘娘,以一种看空一切的眼神,了然的盯着她,不动声色。她瞬间觉得自己没有了秘密,她虔诚的伏下身去,轻轻的叹息一声。大殿里映进来金红色的余晖,透过殿门上的菱形窗格,落在静谧中,移着由浓转浓淡的光影,却藏着由淡转浓的心思。那日光缠绵的沉了下去,只留下一片烧着的云彩。因着常年兵乱,这庙里如今剩下一个老尼姑,住在后院里。她正随着夜色的降临,“嗒嗒嗒”的敲着木鱼,那节奏是沙漏的韵律,一声一声敲着,像是亘古不息的陪伴。老尼姑敲着木鱼,从后院走进前殿来,这大概是她日常的功课。她从殿的后门进来,绕到前面,甫一抬头却看见殿里还有人,她微微一怔,不禁走上前来,只就着微弱的天光,看清了这殿里的一男一女。那男子清明俊朗,女子温婉明媚。她嘴里念着经文,心里却微微一动。她从他们身边呢喃而过,刚走到前门,却又停了下来,只回过身看着他们二人,向亦真招招手。亦真忙走过去,那老尼姑并不说话,只是用一种通透的眼神看着她,笑着指一指偏殿那边的墙壁,便又念着经敲着木鱼离去了。亦真走去偏殿,陆少倌忙也跟着了过来,他点亮了案子上的香烛。那烛光影影幢幢的跳跃着,像是无数的心思忽明忽暗。他们看过去,那墙壁满满的画着壁画,直布满了整间殿子。那庙宇里特有的色泽,在光线的映照下异常鲜活。陆少倌看了一会,便轻声笑道:“她大概是让我们看看这壁画的画工多么精致。”她脸上的光色也暗了下去,眼睛里却亮着耀眼的光芒,那烛光跃入了她的眸子里,犹如灼灼燃烧的两只红莲。陆少倌没有看懂,但她看懂了。那壁画上,赫然画的是一位女相的阿修罗。亦真读过佛经,阿修罗是佛教护法神天龙八部之一,善战好斗,曾多次与提婆神恶战。佛经说:阿修罗男身形丑恶;阿修罗女端正美貌。阿修罗常化现人身于世间,女生貌美,时常迷惑众生,使难修行。那壁画讲的是太初有道之时,山海大地刚刚形成,阿修罗王毗摩质多生了美艳绝伦、风情万种的女儿,无数妻妾亿万的天界帝释天无意中见到后便为之倾心,娶为嫔妃。不料帝释天婚后喜新厌旧,转眼将其抛开。阿修罗女便将委曲告之父亲,引发一场席卷洪荒之战。那壁画上妖娆烈焰般的阿修罗女面带微笑,看着心爱的人帝释天遭受着如火如荼的围攻,那眼神冷冽却又炙热。亦真低下头,静静的阖上眼睛,似乎要将那跃动的炙热生生的掩压下去。良久,她才抬起头来,那眸子散发着异样的光芒。她缓缓的转过头,对陆少倌笑道:“不知夫君明晚可拨冗赏光”陆少倌早就丢开了那壁画,他只觉得那画风异样的灼艳,闻言便笑道:“你有何打算”亦真只是淡淡笑着,她摇一摇头,道:“现在可不能告诉你”陆少倌被亦真娇俏的笑颜魇住,他看一眼满墙的壁画,仿佛受到了蛊惑,他笑道:“莫非你是狐仙,且要拿了我的灵魂去”亦真心内有事,被他这样一说,脸上不禁一呆,嘴上却笑着说道:“你只盼着美貌的狐仙罢。”他们回到行辕,简单吃过了晚饭,便早早歇下了。那床幔子自上而下的垂泄下来,遮的严密极了,仿佛这一张床,就是一整个世界。睡觉前,陆少倌直说脖颈疼,大概是最近太过劳累,又在山上吹了风。她便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新填的软枕。陆少倌笑道:“你什么时候做的我竟不知道”亦真笑的恬婉:“这几日才刚填好的,只说等你过几日出征的时候,带在身边用的。”陆少倌拿起来在鼻端闻了闻,叹道:“这香气清雅的很。”亦真道:“这是春天刚过的时候,我在山边上收集的荼蘼花,又把艾叶搓碎了揉在了丝绵里。这香气啊有助于睡眠,持久不散,日子久了,怕是满身满床都是这清香味。”陆少倌笑道:“你竟然懂得那样多。”亦真笑道:“我是大夫啊,自然懂得这些花啊草的,都是入药的好材料。”陆少倌将脸伏在那软枕上,只见他眼眉间都是沉醉的笑意,她心内确实无尽的酸涩。她之前填这只枕头的时候并未想那么多,如今她迟迟没有拿出来,只是因为她突然觉得不吉。那句诗怎么念来着:一年春事到荼靡。亦真久久不能入睡,她沉默的从身后拥住他,他的背部一紧,便翻过身来,密密的将她抱住。她的心绪繁杂如乱麻,死死的忍着眼底汹涌而上的泪水,只是轻微颤抖着,他似乎觉察出她的颤抖,只是带着眠意,用低哑的声音在她头上沉沉的问:“你怎么了”亦真低声道:“让梦魇住了。”他环着她的手臂益发的紧,嘴里模糊的说着:“别怕,有我呢。”亦真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她只觉得闷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只伸手将那床幔子掀出一条缝来,那皎洁的月色透进来,是晶莹透亮的玉白。她定定的看着他鸦青色睡衣上,绣着浅浅的花纹,她以前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如今才发现那一个个团团圆圆圈起来的纹路里,绣着的是延禧两个字,那样小小而紧实的针脚,看的人心里也密密麻麻起来。她愣了一会儿,又恍然。像陆家这样的家世,祖上就是钟鸣鼎食的世家,这富贵如滔天般的繁盛,这荣华如烈火般的绵延,他们自然打心底里希望延禧。她心里黯然,只怕自己将生祸端,这延禧二字这样看来便如讽刺一般。她觉得自己可笑可恨,少倌可悲可怜。早上起来,陆少倌匆匆去了前头,她便出门亲自去买些菜。日头刚刚过了正中,她便进了厨房。她久未做饭,生疏的紧。她细细的想着,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去做这一顿饭。她仿佛做不够似的,一下午竟做出十道菜来。做完了菜,她便将菜放在炉灶上稳着,自己只斜斜的坐在廊下。那西洋钟一下一下的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日头下的树影也缓缓的移动着,她心里生出一丝恐慌。她突然希望时间就此停住,不要再走下去。当时间的原野变得荒芜,似乎这世间便再也不会有纷争。一颗心忐忑着,那光影就在不经意间变得昏暗。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手绢,小心的打开来,里面赫然是三根银针,放在手里细细摩挲着,那针泛出幽暗的银光。她轻轻叹一口气,将整个身子靠在窗棂上,只觉得那细密的汗一层一层的沁出来,透了薄薄的衫子。她早早的打发了人去,这房间空落落的,耳边只有窗外的清风,无知无觉的穿行,簌簌铮铮。傍晚时分,陆少倌忙活了一天,只想着今日和亦真有约,便早早的回来了。他一进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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