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许峰跟人说话的声音。药堂大门开得很敞亮,许峰侧个头就看见她了,冲她点头,“周老板。”这下想走也不好意思。周酌扫了一眼他手上药单,问:“我听严海说韩朔手受伤了。许峰:“磕到而已,他在里面,你去看看。”她拉开隔帘进去,就只有陈宣和严海在。严海低着头。伤员倒没有受伤的自觉,一手举着手机打电话,“是,还有几天就结束了,放心,没事”他靠在床头,一只手平放着,有个中年男人给他包扎,叮嘱他:“注意别碰水,明天得再过来换下药。”韩朔抽空微笑:“谢谢。”又转过去接电话。伤口已经重新包过,周酌也没看清到底严不严重。韩朔打电话空隙,余光瞥到她站在门边,朝电话那头交代了两句就挂了。周酌一手撩着帘子,一手插在上衣口袋。韩朔看见她朝自己勾唇笑了下,笑容里意味难名。“你怎么过来了”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探望招呼本就常事。中年男人包完端着扔着沾血绷带的托盘走了,陈宣转头瞧见她,招呼:“周酌。”周酌打量了眼这房间,随口说:“我听说你磕了下,哪只手”严海莫名,替他回答了:“右手。”“右手啊。”周酌说。韩朔直觉她话里有话,因为他之前伸过去扶陈宣时就是顺势用的右手。他对旁边两人说:“你们去看看许导要不要帮忙。”“哦哦,好。”周酌瞧着这她一来就把人人赶光的场面,斜睨他,“你清场干嘛”韩朔不跟她兜圈子:“好好说话。”周酌走到床边,伸手戳了一下他缠着绷带平放着的手,“疼吗”袖子撸到胳膊,臂腕处筋脉明显。刚换过药的伤口还隐隐作痛,这种时候随便一点触感都能有感觉。他皱眉,“你说疼不疼”“啊,还知道疼。”周酌含笑道,“你不把手再捂个四五天的,我估计滋味更不错。”韩朔简直无言,转而又觉得她这话里似乎带着一丝担心,只好不予计较,说:“我早就要过来,没想到今天刚好凑上了。”周酌:“我觉得你们不止要带安全帽,最好得准备一套护膝护腕。”韩朔:“”“如果必要,再买份人身保险就更好了。”他咬一下后槽牙:“你没完了是吧”周酌走去帮忙开了窗透风,“你这还能继续工作吗不会耽搁”手臂也不是很疼,他停顿了下开口:“不会,研究也差不多了,再有一天就能结束。”周酌没说话。韩朔抬头去看,发现她正看着外面几个小孩玩闹。“你说什么”她回头问。韩朔:“我说,过两天就能结束了。”周酌点头:“好。”这本来就是一段短暂的旅程,既然是旅程,自然有结束的时候。出去的时候陈宣正和严海讲话,旁边的许峰似乎也一脸自责。他说:“是我没注意,好在没事,你别担心了。”“嗯。”严海说。“真没事,医生也说没大事。”陈宣说,“但是韩导手之前就见他缠着绷带了,什么时候受的伤啊”严海摇头。陈宣兀自疑惑,瞥见周酌,问她:“周酌,韩导还好吧”他能有什么不好,伤口也不大,是他自己没及时处理,否则也好了大半。然而这话她没说,严海的意外让他已经愧疚了,她说这话只会被认为是安慰。她从来不会安慰人,懒得被误会。“挺好,很精神。”她朝外面走去。周酌刚在门口站定,傍晚的风没有热意,吹起来通体舒爽。许峰后面叫了他一声。“周老板。”周酌回头。谦谦君子大概讲的就是他这样的人,样貌端正,斯文俊朗,一副眼镜,很好地彰显出学者风度,比起韩朔来,他似乎更能胜任为人师表的温和师长一职,那人古板无趣地紧。许峰冲她点头笑,“要回去了”“嗯,反正也没我什么事。”周酌对韩朔手臂受伤一事丝毫没有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他提前受伤,许峰问:“你早知道他手刮到了”周酌瞥他一眼,“嗯。”“我师兄,他虽然平时不怎么笑,但做事却没有人比他更负责了。”他说。周酌琢磨出他话中意思,含笑看他。许峰:“我们研究生的时候就是一个专业的,认识很久了。”周酌“哦”了声,“那你一定对他很了解了,有女人喜欢他吗”“嗯”许峰似乎对说这个不太放得开,“我不清楚,不过这几年他很忙,倒是没见过”周酌勾唇笑,“这几年没有,前几年就有了”许峰笑:“你是在打探我师兄的情史吗”周酌:“差不多。”许峰托了下眼镜,“他为人很不错,如果你们有意我很支持你们。”周酌但笑不语,转问:“他手是怎么磕到的”许峰:“不小心被东西砸到了。”周酌说:“那真是不小心。”许峰只笑。同他道别之后,周酌顺路去小卖部买了东西才回去。她吃饭的时候把包落在老王家,准备过去拿了再走。秀山县的房子都很有特色,一样的红色瓦片房,围着大院子,几乎每家每户门口都种有一株植物,有的石榴,有的龙眼。老王院子里,赵其坐在凳子上,两手手肘撑在膝盖,低着头,“严海你什么意思。”他语气很平静,但明眼人都能听出里面压抑住的不快。严海站在一旁,手上提着包,似乎要出去,“我没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故意让你拿东西的是吗”严海不答。“如果我没让你拿,你就不会撞到桌子,韩导手也不会受伤,是吗”“你想太多了。”严海转身要走。“那你一整天拿张黑脸冲我干什么”“我什么时候黑脸你了你别找事好吗”“我找事我什么时候找事了”“我不想跟你吵。”周酌放在门上的手停了下。作者有话要说:17、chater18这来的够凑巧。周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避开一下,但他们似乎吵得光明正大,一点都不避讳。斟酌之间,严海已经走了过来,推开门,正要撞见要进去的她。她只好露出个笑,侧过身进去。严海一时有些蒙,好在周酌看起来似乎没怎么在意。他打了声招呼,“周老板,你回来啦。”“嗯,我过来拿点东西。”赵其脸色很不好,但还是冲她扯了个笑。周酌走到前面车篮子里捞了钱包回来,两人还是一动不动。坐着的也没打算起来,要走的没打算要走。鞋子踏上门槛,周酌侧头说:“你们不用顾忌我,我就是个带路的。”赵其脸红了下,“没,我们其实”周酌打断她,“你们怎样不关我事。”两人沉默。最后还是秉着不惹麻烦的原则,多说了一句,“虽然我的提醒你们大概不会在意,不过如果真有什么难解的问题,做什么都不如找你们导师行得通。”严海离得近,点了下头,“谢谢。”周酌无意当什么老好人,“当然,只是提醒,你们自便。”她也没想太多,两个基本的成年人,理性智商和自我能力都尚在,能够独立处理好任何事。晚饭后夜风清凉,周酌浑身痒得难受。从来到现在三天也没好好洗一次澡,每次只是差不多擦擦而已。老何家洗澡的地方就是院子里一块挡板遮着,挂一道帘子,烧一桶水,蹲在水泥地板上冲冲就是了。她没想到,香城和秀山县不仅离得远,差得也远。身体上黏糊的感受让她受不了,周酌谢绝老何媳妇的帮助,自己蹲在土坯、砖头砌成的土灶旁烧火。她考虑到吃住已经是个麻烦,不想洗个澡都要别人折腾。只是烧个水,再难的日子她都颠簸过来了,烧水能有多难。她还是低估了这土坯灶的烧火系统。打火机点了无数次,他妈眼泪都熏出来了,灶里头的柴就是点不着。周酌面无表情地眯眼盯了灶口一会儿,手一挥,把打火机扔了。不洗了,她拍拍手打算起来。“不是这么点的。”身后传来一道略带无奈的声音。周酌回头。韩朔袖子撸到胳膊处,手臂缠着绷带,那只受伤的手拿着两本书。他把书随手放在旁边凳子上,“得用纸团点,干柴不容易着。”周酌眼觑那凳子,指着他带来的两本书,“用这个啊”韩朔走到旁边纸箱里挑了两张旧报纸,揉成一团,“那书是给你拿的,谁点火用书,你心真大。”周酌:“谁不是你吗”韩朔把纸团递给她,“用这个。”周酌把纸团塞进去灶口,打火机重新捡回来,用手拢着,凑过去点开。旧报纸干燥,火苗“蹭”一下就烧起来了。她把旁边的略小的柴片放上去引燃。报纸揉成的纸团一下子就烧完,火苗刚碰上柴片,那火骤然变小,慢慢的,全灭了。周酌一手把柴片抽出,扔地上,拍拍手,“算了。”韩朔简直看不下去,“你耐性就这么点。”“我耐性很足,不过得看对什么。”周酌直起身,一屁股坐在旁边椅子上,“就今晚来说,它已经用磬了。”她随手拿过韩朔放着的两本书,外国书,拗口的名字,“我是真不喜欢看书。”韩朔要过去那,“那就别看了。”周酌避开那手,勾唇笑,“但是你特意带过来,冲这份心我也得看了。”韩朔说:“明天最后一天,中午也不回来了,怕你无聊。如果不喜欢看就放着吧。”周酌翻了两页,“其实我比较喜欢中国人写的书,这拗口的翻译腔我很受不了。”韩朔懒得理她,蹲下去打量那个土坯灶。里头黑漆漆的,灶口塞着烧得剩下灰烬的纸团,以及几片柴火。他没用过这个,但这几年偶尔去过些偏远山区,炉灶的使用率还算高。只要把火引燃就行。周酌翻书空隙抬头,就看见他蹲在炉灶前面。他双手轻撑着身体,全身重量在脚上,衬衫裹着腰腹,后背紧贴着的肌肉力量感要从衣服下冲刺而出。她盯着腰看了几秒,说:“不行就算了。”韩朔没发觉周酌的挣扎,捡起扔一旁的打火机,把剩下的报纸揉皱,“我先看看。”周酌心不在焉地翻着手里的书。炉灶砌得太低,角度不太好,韩朔换成半跪的姿势,把点着的报纸放进去。火苗很快燃起来,他挑了一片细长的柴块放上去。“你洗吗”“我冷水随便冲冲就好,给陈宣吧。”火要将灭时,韩朔扔了另一团纸进去。周酌放下书,“别点了,我去冷水去。”火苗渐渐大起来,韩朔小心放了两片柴块在上面,把最后一团纸放进去,“水太冷,你受不了的。”她心想更冷的都经过呢,总不能好过一段时日就矫情起来了,就听韩朔说:“洗热水吧,可以了。”周酌抬头,恰好看见韩朔半跪着的身体。头顶是漆黑的夜空,黑丝绸一样的夜幕上缀着几个星星,葡萄架随风轻动,偶尔掉落两片叶子。他半跪着点那土坯砌成的灶,好似浑然不在意地上这姿势多惹人误会。他起身,“过会儿应该可以,你洗完剩下的水可以留给陈宣,她一直嚎着身体痒。”周酌“嗯”了声。“怎么”韩朔侧身,低头看她。“我能全洗掉吗”韩朔:“这一大锅,你洗的完”“哦。”周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