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武之地,因为地震破坏了巫中县的供水系统,目前只有县医院一处还能保证自来水,其他地方都是靠矿泉水解决问题。报道组享受医疗队的待遇,每人每天有三瓶的定量,也就是1500,这点水连喝都不够,谁还舍得用在洗漱上。石博远给每人发了一瓶漱口水和一盒军用香口胶,解决了清洁口气问题。至于洗脸,林晏只有在做新闻连线前才用手帕沾一点水,清洁一下,平时都是随便用手撸撸。不过她皮肤细腻,几天不好好洗脸,看上去还是蛮干净的。吴涯和袁满意都是中性皮肤,也没受太多困扰。应俊就惨了,一张大油田,痘痘如雨后春笋不断冒出来。幸亏他有先见之明,来灾区前就剃了个光头,否则头发不知道要油成什么样。简单打理好自己,林晏准备返回帐篷,迎面走来石博远和四名医疗队员。自丁丁手术采访后,林晏就没见过石头,此时见他是胡子拉碴,面色倦怠。五个男人手里都抱着两个大纸箱子,走的很吃力,她猜里面的物品分量应该很重。林晏敏感的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石队长,这是怎么了”石博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吃惊反问:“你的脸怎么回事”林晏大概说了一下情况。石博远听了,骂了句脏话。“华大夫给我抹了药,没什么大碍。对了,你们干嘛搬这么多纸箱子”“前天到西滇乡巡诊的医疗队用卫星电话传回消息,他们和一百多个老乡被泥石流困在山里了。部队明天一早出发去救援。我们准备了些医疗物资,让部队同志带过去。”地震,泥石流,被困,救援,四组词在脑海里一排列,林晏迅速断定这肯定是一个有新闻价值的事件。她赶快回帐篷,推醒已经鼾声如雷的袁满意,告诉他这个线索。出发前雷拓给他们做过分工,专题这一块归袁满意负责。听完林晏的话,袁满意睡意全无。这的确是一个好选题,但他手头正在做教学楼倒塌的追踪报道,这两天收视率飘红,如果离开县城的话,追踪报道就要中断。袁满意陷入两难选择,左手是反响热烈的报道,右手是可能更出彩的选题。作为记者,谁想放走热点呢但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有得到总有失去。袁首咬咬牙,决定道:“林晏,我要继续跟教学楼质量这条线,去不了乡下。咱俩角色换一下,你去拍摄泥石流,我待在县城,做新闻连线,也不耽误追踪报道。”袁满意是报道组组长,他这样决定,林晏没有意见。她马上去隔壁帐篷等石博远,直到半个小时后,石头才带着人回来。林晏表达了要随部队拍摄的意愿。“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必须征得部队的同意。”石头为难道。林晏表示理解。毕竟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搞不好就是累赘。看着她红肿的脸,石博远于心不忍,记者做到这个份上也真是作孽。“走,我现在带你去找部队负责人,明天一早就出发了。”影响到石队长休息,林晏感到非常抱歉,但为了采访拍摄,只能厚着脸皮了。有时候记者的确不讨人喜欢。唉,回天禄后一定要请石头吃饭。走了有十分钟进了一处部队驻扎地,当那位部队负责人走出来时,林晏笑了。秦之岭看到她时也面露微笑,但当听完林晏的随队拍摄请求后,还是决定拒绝。从感情上,他不愿意让林晏难堪,通过这几天的经历,他知道她是一个进退有度的人,但从理智上,他不能答应。这次任务是去救人,不仅要以急行军的速度抵达西滇镇,还要带着一百多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那个危险之地。“任务比较危险,不适合记者参与,希望你能理解。”压抑着内心涌起的失望,林晏点头表示理解,她不能给秦之岭压力,因为的确是电视台的要求僭越了。秦之岭望着林晏,欲言又止,找士兵谈话他最拿手,但唯独不擅长安慰女人,而且这个失望还是他亲手给予的,希望她不要为此而不再拿他当朋友。在石博远和林晏悻悻地打道回府后,事情突然有了转机。那天正好师里的宣传干事来拍摄部队的宣传照片,知道这件事后向师部做了汇报。分管宣传的副师长一听,这是千载难逢的宣传机会啊,怎么说先锋卫视的影响力在国内现在能排进前三,总比干事们在军报上发文章的反响来的大。凌晨接到团长的电话,秦之岭瞠目结舌,简直是胡闹,带着两个大活人翻山越岭,万一出事呢团长说了,当年还同意史沫特莱去延安呢。笔杆子有时比枪杆子管用。秦之岭,政治学习都白学了要不,我给你上上课一听上政治课,秦之岭立马怂了。于是林晏和吴涯幸运地搭上了末班车。第二天凌晨四点多,两位记者背着行囊,摸黑赶到了部队驻扎地的门口。时节已是深秋,山城的清晨露水重,霭气疏,寒风冷冽,凉意阵阵。林晏把冲锋衣的拉链拉到脖子处,又带上帽子,一边啃着椒盐饼干一边在原地跺脚取暖。这一趟下乡可怜的胃只怕又要遭罪了。吴涯抬头看看天,担心道:“天气不妙啊。”来巫中之后,天气一直晴朗,深夜的天幕常常是月明星稀,而今天却夜色漆黑,云层厚重,月亮早不见了踪影。如果下雨的话,林晏联想到灾难片里常见的山洪泥石流,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突然一声哨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随后响起一阵急促但不凌乱的脚步声,等林晏和吴涯闻声赶过去,战士们已经列队完毕。秦之岭站在队伍前面,讲了几句动员的官话就挥手让部队开拔了。看到他不耐烦的撇撇嘴,林晏暗笑,知道这是一个不喜欢场面话的实在人。瞅见林晏和吴涯,秦之岭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俩人马上把最后一块饼干往嘴里一塞,跟上大部队。没过两分钟,秦之岭又小跑回来,手里拿着四个花卷。“别干巴巴嚼饼干了,花卷松软一些。”林晏内心感动,叠声道谢。虽然不愿意带上他们两个拖油瓶,但既然带上了就很照顾他们。说到底,少校是一个善良的人。离开驻地时才凌晨四点,炊事班没开伙,林晏刚才啃了几块饼干正担心胃病是不是又要犯了,没想到马上就吃上了热气腾腾的花卷。她分了一半给吴涯,然后顾不上淑女形象,三、四口就干掉了花卷,然后露出饱腹餍足的表情。秦之岭看到她的吃相,咧开嘴笑了,声音爽朗清脆,眼神带着一点点有趣。这个大都市女记者吃花卷的速度竟然不比他手下的兵慢,关键是他喜欢和自然不扭捏的人打交道。林晏知道秦之岭是被逼无奈才接受他们加入的,见他此时心情好,赶快送出一颗定心丸。“少校同志,我和吴涯保证不拖累大部队。平时我们一直运动的,吴涯在大学里还是登山队的。”吴美人是何等机灵的人,马上附和道:“我还攀登过念青唐古拉呢,请营长放心。”注意用词,是登过,而不是登上,因为当年他是预备队的,压根没轮到攻主峰。你看,和文化人扣字眼,当兵的哪里是对手。不过也不算诓秦之岭,虽然体力肯定拼不过战士,但绝对不会成为拖累,为了行动敏捷,他们只带了一台手持小高清摄像机,画质会逊色一些,但能够达到广电播出标准。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林晏已经完全赢得了秦之岭的信任,不过形势逼人,他还是把丑话说在了前面。“你们尽量走在队伍中间,行军速度会很快,10公里内,你们如果吃不消,我派一个人送你们返回,但超过10公里的话,你们只有跟到底了。”两人异口同声道:“绝对不拖后退。”“好,注意安全,不要硬撑。”作者有话要说:在逃离西滇镇的过程中,林记者和秦少校之间发生了很多故事,感情就是这么一步步加深的嘛。、与受灾群众汇合老天似乎故意给救援增加难度,如林晏所料,天亮之后,空中乌云滚滚,黑压压的一片,大有山雨欲来的罩顶之势。秦之岭下令部队以每小时6公里的速度急行军。于是所有人开始跑步前进。小战士金鑫被安排跟在林晏和吴涯身边,他好心地提醒两个记者注意脚下。盘山路的地面坑洼不齐,一不留心就会崴了脚。林晏和吴涯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人保持有节奏的一呼一吸,全神贯注,不敢浪费一丝体力。在上上下下的山路上急行军两个小时之后,听到了“原地休息”的口令,吴涯简直想谢天谢地谢人了,“再不停,我的肺要跑爆了。”林晏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右手掐着腰,大口喘气,脑门上一层密密的汗珠。秦之岭特地过来看情况,林晏露出一个你放心的微笑。看着她红扑扑汗津津的脸庞,秦之岭的声音不觉地柔和了一些,“行进三分之一路程了,再坚持一下”林晏做了个ok的手势。“把汗擦干,当心感冒。多点喝水。十分钟后开拔。”他又叮嘱道。林晏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打开水壶,小口小口喝起来。等秦之岭走开后,吴涯瓮声瓮气地故意拖长声音,“被人当空气的感觉真不爽。”林晏长呼一口气,奇怪道:“我是队伍里唯一的女性,你吃什么醋啊”“我吃醋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吴涯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什么,但现在下判断尚为时过早。十分钟的休息弥足珍贵,林晏抓紧时间,坐到路边的一块圆石上歇息,一抬头,不知怎么的,即便隔着好几个士兵,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秦之岭。少校毫无形象地盘着腿坐在地上,把帽子塞到肩章下,仰头牛饮,喝完水就直直盯着黑云笼罩的天空,眉头紧锁。作为带队者,他身上肩上的重任是旁人难以感同身受的。林晏望着他,呆呆的想,不觉就忘了时间,直到被吴涯推了一把。“思想者,出发了。”她脸一晒,忙跳下石头。大部队再次出发没多久,雨就淅淅沥沥下起来了。这么一来,山路不仅坑洼不平,而且湿滑难行,林晏走的跌跌冲冲,有两次甚至脚下打滑,幸亏金鑫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林晏尴尬自己就像温室里的花朵,自以为平时常在健身房运动,体能就如何了得,还在秦之岭面前夸下海口。少校到底心细,安排金鑫跟在他们身边,否则真是出大糗了。两个小时之后,在蒙蒙细雨中,大部队抵达曾发出求援信号的西滇镇。此时,真正意义上的西滇镇已经在这个星球上消失了,从山上冲下的泥石流把镇子以及周围四个村子都冲毁了。众人眼前所见就是一片淤泥泽国,仔细辨认隐约还能看到人类生活过的痕迹。根据医疗队之前给出的经纬度,秦之岭带着大家绕过淤泥地,找到了在山坳另一侧避难的医生和乡亲们。看到部队到来,受难群众爆发出一片欢呼声,一张张恐慌绝望的脸上洋溢起了笑容。医疗小队长队长普外科的邱东医生接过大部队带来的医疗物资,赶快安排人手给有外伤的老乡重新换药,他们在山里困了两天两夜,药品,纱布早已告罄,再晚一天,伤口恐怕就要感染了。另一头,战士们开始发放面包和饮用水,每递出去一次,双手都会被老乡紧紧握住。现场忙碌的都是身着橄榄绿的身影,有条不紊,训练有素,给人以强烈的正能量,抚平了老乡们焦虑不安的情绪。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啊送给那亲人解呀放军。吴涯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曾经觉得土得掉渣的革命歌曲。林晏做梦也想不到一向时尚逼格的吴美人会唱拥军秧歌。看来远到解放战争,近到抗洪救灾抗震救灾,橄榄绿带给中国人的心理力量超乎想像。当然他们的任务不是来唱赞歌,吴涯打开手持小高清摄像机开始工作。镜头里,百十来号人个个疲惫不堪,神情倦怠,大多数人衣着单薄,有的甚至只穿了衬衫和拖鞋,林晏观察了一下,基本都是中老年人和小孩。和中国大多数农村一样,西滇镇的年轻人也是过了18岁就到大城市打工,留守的都是老弱病残。经过三天的风餐露宿,不少老人家开始发烧,挖野菜吃又增加了不少腹泻病人。一位银丝满头,腰身佝偻的老奶奶哄着怀里的宝宝,宝宝大概周岁不到,正嗷嗷直哭。老奶奶把面包嚼烂了喂给孩子,但孩子不领情,一个劲往外吐。“能跑出来就万幸了,哪里还来得及拿奶粉。”老奶奶念叨着,对襁褓中的娃娃一筹莫展。林晏见状,马上从背包里拿出一盒常温奶,用吸管戳开了封口,按当地习俗叫了声阿姆,递了过去,“喂宝宝喝牛奶吧。”她妈那天硬塞给她的牛奶还剩下2盒,现在派上了大用场。老阿姆道了谢,接过牛奶一点点往宝宝嘴里滴,宝宝这次总算给了面子,小嘴张的欢。“做采访吗”吴涯问道。林晏拿出话筒,投入工作。除了抚养孙女的老阿姆外,他们又找了三个有代表性的老乡进行采访,拍摄进行的非常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