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观众情绪被调动起来时,他根本看不到真相,只会盲从。这其实是很不负责任的。”林晏阐述原因的时候,心里有点突突的。因为对亚洲记者来说,陈朗是神一般的存在。如果雷拓否定她的思路,她会觉得领导不在一线看问题着眼点不同,但倘若陈朗不满意,林晏一定认为那是对她业务能力的否定。陈朗静静地听完了她的陈述。“林晏,我很高兴你能独立思考并坚持自己的观点。新闻直击就应该有思想有深度,式的煽情早就过时了,刚才你说拍了小学生被救,我还担心你也会人云亦云。”听出对方语气中带着欣喜,林晏忐忑的心安定了。不过陈朗也提了一点建议,“秦之岭这个人物一定要做的鲜活,切忌做成高大全的英雄。搜救犬的角度很有看点,不过注意措辞,避免做成批评性新闻。毕竟国家在灾难救援方面还比较落后,专业设备不到位在所难免。”能得到陈朗的认同,林晏觉得自己就像广告里的那个劲量电池小子,浑身是劲。陈朗对工作要求的苛刻也体现出来了,就是不放过任何细节。“你计划站在哪里和演播室连线”新闻连线的背景是很有讲究的,一定要突出在现场的感觉,如果是外派的活儿,记者一般会选择在当地标志性建筑前出镜。林晏觉得既然是抗震救灾报道,那么应该把连线地点设在有救援人员工作的废墟现场。“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还得和贡南省台卫星车负责人商量,看他们愿不愿把卫星车开出去。”林晏不是那么确定。租赁卫星车的电视台有好几家,按照惯例,都是记者们来卫星车里工作,连线的地点也设在卫星车旁边。有句行话,卫星车一开,钱烧的快,而且即使你付得起这笔巨款,也要看人家的技术条件是否支持。陈朗鼓励她去尝试看看,并嘱咐他们在巫中要注意安全,才挂了电话。然后那个清秀苗条的身影一直在陈朗的脑海里浮现。作者有话要说:男配角出现啦。、少校的坚持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陈朗一个人,哈姐开会去了,其他同事都去吃午饭了,据说电视台对面开了一家新餐馆,本来也叫上他一起去尝鲜,但他想着晚上就要播报新闻了,还是赶紧熟悉新闻直击的风格为好,所以谢绝了大家的好意,留了下来,用哈姐的办公电脑翻看最近两天的节目串联单。林晏的来电让他没有心思再看下去,索性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名为y的相册,里面只有三张照片。第一张,林晏扎着马尾辫,穿着天禄大学附中的女生校服,白衬衫和藏青色过膝筒裙,正在做英语演讲“i have a drea”。那是8年前,他回母校探望老师,被班主任拉来观看了学校的英语演讲比赛。林晏获得了那一届比赛的亚军,冠军是一个父母均为外交官的男生。当时他用手机随手一拍,没想到成为他和她相识的开始。第二张照片里,林晏在划龙舟。每年中国南部大学联盟都会举行龙舟大赛,有点效仿牛津和剑桥皮划艇比赛的意思。天禄大学女子龙舟队实力雄厚,隔个两年就能捧回一个冠军。这张照片是他从学校的校史网上下载的。第三张照片是合影,林晏带着红色的兔耳朵sy成兔女郎,站在一排人的最右边。这是4年前哥大留学生春节晚会主要成员的合影,他是主持人站在正中间,两人之间隔着4个人,彼此只打了声招呼。直到今天,他才在电波中和相册的姑娘说上了话,而他已经认识她整整八年。心中涌起一股兴奋又惆怅的情绪,沉思了一会,陈朗哑然失笑于自己的情绪,呡了一口黑咖啡,先锋卫视首席男主播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此时在巫中县和平街道救援现场,秦之岭和战友们已经向下挖了2米多,但一无所获。吴涯和林晏站在黄色警戒线外紧盯着救援的进展,这是部队允许记者们接近救援现场的最近距离。在经过2天的磨合后,媒体和部队找到了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连潘学那种目空一切的记者都收起了嚣张气焰。秦之岭想让那条名叫“宇宙”的黑背再嗅一嗅,以确认是否有生还者,但“宇宙”只贴着训犬员转,对其他人的命令抗拒不从。“秦营长,宇宙已经连续工作2个小时了。”训犬员为难的说道,“一般来说,搜救犬在工作20分钟后会出现精力不集中,嗅觉失灵的现象。”本来挖了一个小时一无所获已经够丧失信心的了,又听训犬员这么一说,大伙儿都有点怀疑“英雄”之前的判断,纷纷望着营长。此时,“挖还是不挖”就像“to be or not to be”一样,上升到哲学层面了。林晏紧张的看着秦之岭,无论是对这个地点可能存在的生还者,还是其他因为他们放弃这边搜索而有可能被找到的幸存者来说,他的决定,都将意味着“生存或者毁灭”。秦之岭眉头紧锁,双手握成拳,内心在天人交战。大家屏气敛声,等待着最后的决定。林晏突然感到伤怀,肩负旁人性命的责任太过沉重,如果最后证明他的决定是错误的,少校的内心大概要留下一辈子的阴影。人们总是敬仰英雄,却很难了解英雄所要承担的风险和责任。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林晏都不愿意看到这个顶天立地,肩负重责的男人失望。等待总是显得漫长,其实秦之岭也只是思考了一分钟,就下了死命令,“继续挖”大家撩起袖子,再度发起进攻。大约又挖下去一米左右,一直安静的“宇宙”突然不耐烦的犬吠了起来,紧接着金鑫大叫“看到人了”。通过摄像机讯像器,林晏看到,废墟下慢慢的露出一个人的背部,他或她脸朝下蜷缩着,一动不动。金鑫将那人拉了上来,是一位年轻的女人,手臂呈奇怪的虚抱的姿势。医护人员迅速上前检查,摇了摇头,“已经没有生命体征。”此时突然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声音不大却清脆悦耳。众人循声一瞧,原来在年轻妇女刚才俯卧的地方还躺着一个襁褓里的婴孩,正哭的凶。金鑫又一次爬进通道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了出来,大概也就6,7月大小,强有力的哭声证明它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这一切显然是他的母亲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在场的人无不动容,林晏眼里噙满了泪水。在山无棱天地决的自然灾害中,母爱再一次证明了她的伟大。而这个不知名的母亲泉下有知,应该是感到欣慰的,因为有秦之岭的坚持,她没有白白牺牲。想到这里,林晏望向秦之岭。少校虽然眼圈红红的,但之前始终紧蹙的眉已经抚平,脸色有如释重负的放松。林晏为他感到欢喜。也许是“宇宙”开了一个好头,其他四处有生还迹象的地点也都救出了人,生还者中有怀孕六个月的孕妇,有七十多岁的耄耋老人,还有骨折在家休息的病人。一时间废墟上被劫后余生的欢快气氛围绕着,喜极而泣的家属们拉住士兵们不放,不停的鞠躬,千恩万谢。战士们手足无措,赶快回头看向他们的营长。秦之岭大咧咧的嚷道,“我们领导来了”,一把将指导员周凯推到了前面。搞不清状况的家属们热情的围住了周指导员,又是好一通感谢。周凯无奈地瞪了秦之岭一眼,老老实实的接受老百姓的感恩,估计也不是第一次“背黑锅”了。秦之岭看戏一般,跟着大伙儿瞎起哄,看到林晏一副戏谑的神情,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别揭穿我”的手势。林晏被秦之岭的动作逗乐了,这是她来到震区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欢笑。儿时在书本上一直读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句话,此时此刻,她才真正身临其境,感受其中。她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更爱这个国家和这支担得起重任的军队。被现场气氛感染的记者始终记得自己的职责,林晏找到了宇宙和它的训犬员沈杨,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爽快的接受了先锋卫视的采访。为了不耽误他们的工作,林晏只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在采访过程中,宇宙一直围着她和沈杨打转,直到吴涯给这位救人英雄拍了几个大特写,才安静下来。宇宙是个帅气的小伙子,虽然全身一身灰尘,但掩不住毛色油量。林晏从小就想养一只狗狗,因为妈妈马哲反对,只能作罢,如今见了宇宙,欢喜的不得了,蹲下身不停地抚摸它的脑袋,宇宙轻轻摇着尾巴,蹭着她。林晏含笑抬头,望见秦之岭正看着她,目光里有笑意。两次一起经历生死攸关的救人时刻,彼此间产生了一种患难与共的微妙感觉,两人之前玩的的角力也不算什么了。其实这种感觉并不只限于他们二人。吴涯,金鑫,陈志昂,周凯等在废墟上的人都有一种生死与共的自豪感。“两点钟了。”吴涯提醒道。林晏回过神,哎呀了一声。秦之岭看着她像只跑障碍赛的兔子一样串了出去,心道,还溜地挺快。根据石博远给的地址,林晏和吴涯找到了医疗队在巫中的居住地。这片区域原来是巫中县一家废弃的工厂,空旷的场地上搭起了帐篷,一共有二十多顶,厂门口有穿迷彩的士兵站岗。看得出个据点是部队在管理,不得不说中国军队的行动力非常强大,战时能打仗,自然灾害后能救灾,这才2天,驻地的运行井井有条。林晏找到了联络人干事小王,小王检查了证件后就带着他们往里走。“你们在a区,住的都是各军区抽调过来的医疗队。”小王简单的作了介绍,话没说两句就到了一个大型的军用帐篷前。“就是这里了。见空的床就占。”小王又跟林晏打招呼,“暂时不分男女,先克服一下。”林晏也不是娇气的人,忙道没关系。跟小王道了谢,两人进了帐篷,设备果然已经运到,没有被拆开的痕迹,看来袁满意和应俊没有回来过。林晏把摄像机里的素材y到笔记本电脑里,按照心里的提纲,开始非线剪辑,两条新闻素材,一个小时就搞定了。在她进行写稿编辑的时候,吴涯已经通过电话和贡南省台卫星车负责人敲定好了传输时间,俩人配合非常默契。四点半,他们出发去贡南省台卫星车。跟文字记者和网络记者比起来,电视媒体属于辎重部队。前者只要一支录音笔或家用摄像机以及一台笔记本机就可以随时随地工作了,而电视记者就麻烦很多,高清摄像机必须是广电级别,这样拍出画质的才能达到广电总局播出标准,而广电级摄像机无论是大小还是重量都是家用摄像机无法比的,此外三脚架的分量也不轻。都说干电视是体力活,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如此。为了减轻吴涯的负重,林晏主动扛起了三脚架。幸亏巫中很小,从驻地到卫星车也就二十分钟的脚程。林晏留意到一路上有两处地点正在展开救援工作,她特地上前打听情况,然后选了其中一处有代表性的作为晚上连线的地点。“不知道一会能不能说服贡南省台的人。”林晏有点担心。“肯定有难度,人家跟我们非亲非故的。不过咱们尽力就好了。”吴涯安慰她。林晏在工作上有完美主义倾向,很像她妈妈马哲。此时电话突然响起来了,显示陈朗来电。、陈主播英雄帮美“林晏,在去卫星车的路上吗”醇厚的男声如汩汩清流。这世上真有声音能够迷醉人。“师兄神机妙算,我们已经能看到卫星车了。”扛着2公斤的三脚架,林晏有点喘。“你前面不是说想在废墟前连线吗贡南省台副台长曾在美国培训过,和我有点交情,刚才拜托过他了。他说你跟卫星车负责人直接提要求就行,如果有问题,可以打电话给他。”林晏惊喜道:“谢谢师兄,真是一场及时雨。刚还在发愁怎么说服贡南台的技术员。”陈朗连道不客气,“我马上把沈台长的电话号码发给你,咱们连线时见了。”贡南省台卫星车负责人叫刘星,一听林晏自报家门,就问是不是沈台长的朋友。林晏点头称是,然后提出想在废墟前与天禄演播室进行连线。“具体位置”“这边往左三百米的综合商厦废墟。”刘星略一思忖,说技术条件ok,同意六点钟把车开过去。“陈主播真是神通广大”吴涯啧啧称叹,“这个师兄对你可不一般啊,人家走的可是私人关系。”林晏失笑,她只见过陈朗一回,还是在人山人海的联欢会现场,陈朗怎么可能为了她动用人脉“今晚是陈朗头一回主播t新闻直击gt,他当然对每个细节都力求完美了。”吴涯可不这么认为,不过懒得跟林晏解释。20分钟长的视频很快就卫星传输过去了,和哈姐打了电话确认没问题。六点十分,卫星车准时驶达综合商厦废墟。吴涯开始架机器,林晏忙着对镜贴黄花。她朝手里倒了点水,然后拿出一面安娜苏小镜子,比照着撸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