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干来着。不过我看悬,极有可能发生二度坍塌。”林晏同意,这个方案存在操作难度。救援的都是当兵的,不会医术,能够动刀的医生又没本事钻到废墟里。除非能找到一个人同时具备这两种能力,前提还是废墟不坍塌。潘学朝右前方努了努嘴,“看到了吗,那是丁鸣的妈妈,她老公在单位也被埋了,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顺着男人所指,林晏看到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坐在废墟上,紧盯入口,焦急的唤着“丁丁,丁丁”。林晏的心,痛的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此时吴涯已经拍好了基本素材,一手拎着三脚架,一手扛着机器,走了过来。听了林晏对现场情况的介绍,他马上又开始针对性的拍摄,比如丁鸣母亲的特写。“在这里进行救援的是哪支部队”现场杂乱,各种制服的人员都有,但以着迷彩服者为多。潘学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回道西南军区野战快反师。那生硬的语气让林晏产生了一个念头,他不会就是被某位营长骂过的hbc首席记者吧八卦的猜想一闪而过,就见一名参与救援的战士从废墟上撤下来。媒体蜂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支三脚架,吴涯扛着摄像机冲过去,努力在拥挤的人群中占据有利位置,林晏绕到他身边,把话筒伸了过去。“能描述一下你看到的情况吗”“孩子情况如何还清醒吗”“你们已经挖掘多久了”记者的提问声此起彼伏,摄像机上刺眼的机头灯照的这名年龄不超过二十的小战士眯起了眼。他显然没见过这阵仗,愣神之下结结巴巴的回答起来。据他介绍,救援入口距离孩子有大约4米的直线距离,能看到孩子小小的脑袋。刚开始为了不睡着,丁鸣还和妈妈相互喊话,后来体力流失太快,意识逐渐涣散。“什么时候进行最后的救援”林晏扯着嗓子追问。这个问题直切重点,记者们纷纷停止了提问,等待答案。“这个,我不太清楚。”“还不开始救都埋了40个小时了。”有人不满的发问。小战士涨红了脸,做错事一般不知所措。人家是参加救援的,却被问的像个孙子一样,林晏于心不忍,仗义执言道:“那你快去吧,我们等消息。”小战士醍醐灌顶,感激的看了眼林晏,转身一溜烟没了踪影。吴涯抬头望了望救援人员在废墟上面忙碌的身影,说道:“我爬上去拍些近景。”“好,你小心点。”教学楼坍塌后形成的废墟差不多有1米半高,吴涯几乎是手脚并用才爬了上去,然后接过了林晏递上来的摄像机。废墟上一片狼藉,吴涯用摄像机机头灯照了照四周,除了砖块,水泥块,还散落着碎裂的日光灯,半面黑板,粉笔,课本。吴涯蹲下,捕捉这些细节,此时,几张语文考卷被风吹到了一边,露出了半截倒塌的水泥柱子,钢筋在外,细如竹筷。吴涯气血上涌,愤怒的握紧了拳头。这些狗娘养的,王八蛋建筑商。“学海兄”林晏见他蹲着迟迟不动,担心的叫了一声。吴涯抬手做了个ok的手势,拍完明显被做过手脚的建筑钢筋,这才站起身,寻觅下脚处,然后往丁鸣被埋的地方走去。突然他身体一歪,整个人被一股力量粗暴的拖下了废墟,电光火石之间,他紧紧抱住摄像机,人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一名战士对他怒目而视。吴涯习惯了别人瞅他,但还是第一次有人用杀父仇人的目光盯着他。他知道自己讨人厌了,但职业素养却要求他必须拍到最真实的画面。第一次吴涯为自己的职业感到难堪。林晏刚想开口打圆场,就听到背后一个低沉威严的男声呵道:“除了救援人员,谁也不能上废墟,否则我的兵就不客气了。”那声音里明显带着压抑的怒气。林晏回头,说话者是一名肩扛2杠一星的陆军少校,他手里拿着一根铁棒,有婴儿手臂粗,正双目满含讽刺的睥睨着他们。少校黝黑的脸上满是汗水,双眼布满血丝,厚嘴唇皲裂干翘,手上血污混着泥污,周身散发着低气压,给人以泰山压顶之感。、在她眼里,少校是神祗少校身上的强大气场让理亏的林晏不由自主地往旁边让了让。在采访中被当事人讥讽,甚至被辱骂不是没有遇到过,但这一次林晏实实在在觉得对方喝斥的有理。如果让闲杂人等随心所欲的上废墟,搞不好就把本以危若累卵的救援通道给弄塌了。她和吴涯拍摄新闻心切,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对不起,是我们考虑不周。”林晏道歉,态度诚挚真诚。少校听后,面无表情,直接绕过她和吴涯,蹬蹬两步就跳上了废墟。被对方直接视为空气,林晏羞的脸火辣辣的,尴尬之余,她敏锐的观察到少校走的路线是有选择的,这下子更为他们抢新闻的莽撞感到懊恼不已。不过自责只持续了几秒钟,她马上意识到“拯救丁鸣”的战役要打响了,忙转头去找吴涯。吴涯早已经选好了拍摄点,支好三脚架,把摄像机的镜头推到废墟上。听到这边的动静,hbc的摄像也过来抢最佳拍摄点。“碰钉子吧别跟那人置气,也就是个小小的营长,大老粗一个。”潘学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用一种不屑的口吻说道,与其说他在安慰林晏,不如是自己发泄对营长的不满。林晏笑了笑,没有搭他的腔。通过摄像机的讯像器,林晏看到那名气场强大的少校绕了很大一圈才走到救援通道处。有好几个军人围上来,其中有一个也是二杠一星,跟他说了些什么,但少校坚定的摇了摇头。丁鸣的妈妈直接就要跪下来,被少校一把托住。少校在腰间绑上根绳子,手持铁棒,灵活的钻进了通道。林晏盯着讯像器目瞪口呆,他竟然亲自上阵吴涯用口型说了三个字,真汉子少校钻进废墟没一会儿,地底下就传来一阵震动,丁鸣妈妈撕心裂肺的叫一声,想要冲过去扒开通道入口,被一旁的军人安稳住。林晏心头一沉,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时间在一点点在过去,站在通道口的战士们神色开始焦虑,丁鸣妈妈脸上的泪痕尚未风干,就又一次泪流满面。林晏的心随着地底下的动静跌宕起伏,因为紧张,手心全是汗,想到那张不怒自威的金刚面孔,她默默祈祷少校同志一定要安全,那个叫丁鸣的孩子一定要被救出来。“hbc的人要撤离了。”吴涯和她咬了咬耳朵。林晏回过神来,看到潘学他们已经收拾好了机器设备。“这里估计没戏,我刚接到消息,有地方挖出生还者了。”潘学解释他们离开的原因,不过出于抢独家电视新闻的考虑,他没有透露具体地点。潘学这么一说,在场的其他媒体的记者顿时人心浮动,几个平素和他交好的报纸记者决定跟着一起走。眼见一半的媒体记者如大海退潮般撤走,剩下的一半人里大多数在懊恼没跟潘学搞好关系,林晏哑然失笑,衡量一条新闻的价值竟然是有没有活人被救出理由是观众现在最关心幸存者获救。简直荒谬至极要问新闻要素,每个记者都能倒背如流,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在发行量,收视率面前,坚持自己的新闻理念呢林晏为自己的行业涌起悲哀之感。被埋进废墟的少校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情况,背上传来的剧痛没能阻止他前进的计划。通道只是上半段坍塌了,里面还留有狭小的空间,他打开手电,徒手把砖块、石头一一扒拉开,一点点往斜下方挪动。少校每走一步都思量再三,动作小心翼翼,4米的距离,花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手电照到一张苍白稚嫩的小脸。“丁丁。”少校轻唤。孩子还有意识,礼貌的唤了一声,“解放军叔叔”,声音轻若小猫。少校眼眶一热,安慰道:“别怕,叔叔带你出去。”少校原计划是用铁棍子代替水泥柱子撑起空间,再试试看能否挪开压着孩子的柱子,这样即使塌陷也不会完全倒塌,他们还有一线生机,毕竟动手术截肢是下下策。但当他摸到那根水泥柱子时,心凉了半截。那根水泥柱子不是压在孩子的腿上,而是硬生生插在丁鸣的右小腿里。少校甚至隐约能聆听到孩子脆弱的腿骨被插断时发出的撕裂声。也许是意识到他在找什么,孩子难过的说,“叔叔,我的腿不见了。”听闻此言,少校明白丁鸣的右腿怕是已经坏死了。情况既然没有了退路,那么截肢成了唯一的选择。少校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一旦下了决定就马上执行。刀是现成的,他随身携带一把十厘米长的英吉沙刀,很锋利,是以前战友临别前赠送的礼物。不过在动手前,他还是用力捏了捏孩子的右小腿,确认道:“丁丁,有感觉吗”孩子茫然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少校轻声哄他,“丁丁累了吧叔叔给你打一针,你先睡一觉,叔叔保证你醒来后就能见到妈妈了。”“真的那我醒来时叔叔在吗”丁鸣用可以活动的右手试图拉住他。对于在黑暗中待了40个小时的孩子来说,这个解放军叔叔如同奥特曼一般强大。“叔叔一定在。”少校伸出手,勾了勾孩子的小拇指,郑重做出承诺。丁丁本来就是硬撑着,和叔叔拉完钩之后,放心的昏睡了过去。这不是秦之岭第一次动截肢手术,3年前在一次堵截中亚军火商的战斗中,曾给自己的搭档断过手臂。只是这一次对象从刚毅的特种兵换成了十岁的孩子。手电光照之下,是丁丁苍白甜美的睡颜,让他每下一刀都心如刀割,等做完孩子的截肢手术,迷彩服早已湿透。他顾不得喘息,马上放出了烟弹。在废墟外的官兵看到一阵浓烟缓缓地飘上来,爆发出一阵欢呼,然后马上开始小心翼翼的清理通道入口。见此情景,林晏雀跃着和吴涯击掌相庆,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废墟中,少校抱着孩子,一边对抗着地心引力,一边注意通道的环境,花了比来时多一倍的时间才原路返回,此时洞口已经被战友们清理出来了。天已经露出曙光,林晏不耐烦看讯像器里的黑白画面,踮着脚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废墟上的那一处。一分钟,两分钟,等待是如此漫长。突然,一个满身尘土的男人抱着孩子被拉了上来。他站起身,在朝阳光辉的照耀下,身如须弥,宛若神邸。那个瞬间,林晏心中充满了骄傲,为那个天神般的男人,为丁丁的生命得到延续,也为自己的坚持。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笑中带泪,所有的努力和等待都是值得的,哪怕她只是这个事件的记录者。“好好厉害”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不顾之前不得靠近的禁令,媒体和群众一拥而上爬上废墟。少校浑身是灰尘和刮伤,而孩子也是一身土,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右腿明显短了一截,骨头了出来。林晏的心像在油锅里煎熬之后又被扔进了冰水,扒皮剥筋般疼痛,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停的告诉自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可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丁鸣母亲拉着儿子的手,直接就哭昏了过去。废墟上一片抽泣声。林晏在伤心之余,观察到丁丁的断肢伤口齐整。她母亲是妇产科医生,因此她对外科多少有些了解,一眼看出动刀之人不是随便乱切的。难道少校还有医学背景非常时刻,林晏本着救人第一的原则,没有伸出话筒发问。少校转身把孩子交给抬着担架的医生,就听一个摄影记者大声嚷着挤到前面,“等一下,让我拍一下孩子腿部的特写。”少校一把推开那个不知轻重的男人,示意担架快走。男人跌倒在地,爬起来理论,“凭什么阻扰我们报道你不能剥夺记者采访的权力。”少校最烦耍嘴皮子的人,也不跟他啰嗦,指了指自己的军牌,说道:“我叫秦之岭,西南军区的,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向我的上级投诉。”“你”男人被噎的一句话也没有。啪啪啪有老百姓开始拍手,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为少校的刚正不阿,也为少校的英勇救人而鼓掌欢呼。大家的热情赞扬让刚才还一身煞气的少校有点不好意思,他郑重的敬了个军礼,然后招呼部下收队,赶往下一个地点。“不采访”吴涯赶紧问。“这个时候去采访是找骂。我们先去县医院看看丁鸣。”刚才她看到担架上印着县医院的字样。其实林晏对少校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当然不是女人对男人的兴趣,而是以一名优秀记者的敏锐觉得他会是个新闻人物。少校身上有太多新闻点,比如作为指挥官为什么亲自下去救人为什么他会做截肢手术。这些问题的答案,林晏清楚观众一定想知道。只是现在不是采访的好时机。、一瓶水拉近了他和她县医院在实验小学的西面,沿着主干道走,过两个十字路口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