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我很少离开军营,但在城郊有两间平屋,你愿意住在那里吗”“当然。”她甜甜笑道。于是,他带她在城中购置了一些衣物食材,还有七八块木料,便策马出城。*******、往事:求亲雩之国西面以起伏的荒原为主,有山,却不高。出城行至半里,上颢的寓所便到了。它坐落在苍翠的岩薮之间,背倚青山,面朝荆藜,有一竹篱,内置杂草野花,色彩斑斓妍丽,房屋虽不宽大敞亮,但却甚是雅洁。云檀好奇地东张西望,木牖朝北,她推窗而望,但见高山矗立,尘嚣远隔,山野空旷静谧,天空蓝得纯净而鲜明。一只长尾巴松鼠从窗下一窜而过,云檀又惊又喜,提着裙子赶到屋外,追着它在园子里跑。她笑容晏晏,旁若无人的样子让上颢很轻松,他自顾自取出一把短刀和凿子,坐在屋外的木阶上处理从城中买回来的木料。少女跑得累了,停下脚步,用衣袖擦擦额头上的香汗,回头冲他笑。她的笑很灿烂,令他想到春日里盛开的鲜花,娇嫩又鲜活。上颢微笑着望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做木工。他的手很稳,刀工极佳,平常闲来无事,总会用军营里废弃的木块雕刻一些小玩意儿,这种细致的活计,需要全神贯注,而他恰好喜欢聚精会神,没有杂念的感觉。云檀被上颢的刀工吸引,悄悄走到他身边坐下,托着香腮,看着薄薄的木卷顺着他的刀刃一条一条地落到地上。上颢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少女酡红的脸颊和略带好奇的笑容,让他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柔了起来;当他的刀滑过木头时,他忽然开始想,究竟要把这块木板打磨得多么光滑,才不致于伤到她娇嫩的肌肤。等到他完工,云檀才明白他买木材的用意她有了一个橱柜,可以放置衣物,云檀喜逐颜开,立在柜子前左看右看,又时不时地回眸瞧他,她的目光似有感激之意,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你很容易满足。”他看着她。“这样不好吗”她抬眸一笑。军人走到屋外,将园子里的木料收拾干净,复又回屋道,“白天我必须留在军营里,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行吗”“行。”她柔顺地应承道。“灶房里的食材够你吃上三四天,灶台下方有劈好的木柴,水缸里有水可用,劈柴打水的事你不必担心,每天傍晚我都会回来。”他环顾了整间屋子,将要事一一叮嘱,最后道,“晚上睡觉记得闩门,院子外的篱笆很坚固,这里没有野兽,你大可放心。”她淡笑着点点头,示意他放心。于是,上颢转身离开了木屋,他走的时候总是很干脆,她一个人站在竹篱边挥手,目送他策马远去,马蹄扬起滚滚烟尘,军人的背影很绝情,不知是不是他没有回头看她的缘故,云檀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伤心。篱笆边盛放着一株红色的刺桐花,方才她还觉得它鲜艳异常,可转眼就黯淡了,强烈的孤独感油然而生,她向来热爱独处,如今却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寂寞的滋味。好在此处有高山长水的宁静和阡陌花篱的烂漫。屋后的林子里可以看见一条洁白的瀑布从山上飞泻而下,氤氲的水气中悬挂着一道彩虹;她会追着一只小兔子在草丛里奔跑,或哼着小曲在院子里打理花草。荒原上有很多不知名的小花,她时常跑去采些回来点缀过分简洁的木屋。上颢每天傍晚都会回来一趟,给她带些食物,再为她劈好木柴,最后去山上替她打几桶水,但从不会留下来过夜,其实云檀一个人住在这里,白天虽然有趣,到了晚上难免有些害怕,却又不好开口。有一日傍晚,窗外突然窜进来一只狐狸,云檀毫无防备,吓得尖叫起来,上颢正准备离开,冷不丁听见她的尖叫连忙折身回来,只见云檀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身后跟着一只皮毛火红的小狐狸。“你别走先别走”她惊慌失措地喊道。上颢转头看到这情景,只觉得十分有趣,他微笑道,“我以为你喜欢这种小东西。”云檀这才回过头定睛一看,原来那竟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长得还怪可爱,她方才被吓得都没敢细瞧,还当是什么会咬人的野兽。他望着她惊魂未定的表情,又望了一眼将近消失的夕阳,忽然问道,“你住在这里觉得害怕”“有,有一点儿。”她喘着气回答,连笑容都顾不上了。上颢将那只窜入屋里的野狐狸挥赶了出去,随后停下脚步,思索片刻道,“你若是害怕,我可以留下来陪你,你睡内间,我睡外间,有什么事你叫我就行,如何”云檀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她别无选择。当晚,两人便同处一屋,各自安歇。里间与外间仅有一条布帘子隔开,少女纤纤弱质,若是动起手来,定然不是军人的对手,云檀告诉自己要保持警惕,可心里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她疲惫地躺在床上,正思索着该不该拿一支尖利的长簪子藏在枕头底下,可这念头尚未付诸行动,她便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连蜡烛都忘了吹。上颢见里间的灯久久不灭,难免有些疑惑,他走到帘子边,轻轻喊她的名字,少女没有回答,于是他微一踌躇,便揭开布帘走了进去。少女的睡颜安详而甜美,呼吸十分均匀。显然,她很信任他,这让军人感到一阵欣慰。他站在距离床铺三尺远的地方,静静端详着少女的面容,心里不由自主地涌动起一股平静而温柔的感情,这种感情对他而言是全新的,前所未有的。云檀临睡前的顾虑毫无意义,上颢没有强占她的念头,在他眼里,只有自卑懦弱的男人才会强迫自己心仪的姑娘,而他生性高傲,根本不屑于作出此等行径。少女在睡梦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翻了个身,脸上依稀挂着一丝浅浅的笑。上颢停留了须臾,走到方桌边,为她熄灭了蜡烛,转身离开了内室。这一夜,云檀睡得很香,这是她离家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上颢的举止沉稳练达,没有任何冒犯她的举动,他似乎很懂得如何与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好让彼此都从容自在。次日清晨,云檀特意起了个大早,她匆匆忙忙披了衣裳又梳了头发,可一打开门,上颢已经扎束停当,整装待发了,他照旧是一身黑亮的铠甲,手里拿着头盔,长发整齐地高高束着,一眼望去,仪态轩然挺拔,宛如鸾鹄停峙。云檀立在门边,突然害臊起来,她面具般的笑容下意识地出现在脸上,但与之相伴的还有飞上双颊的红霞。上颢看着她,“昨夜睡得可好”“很好,你呢”她笑道。“我也很好,”他回答,“军营里还有很多事要办,我先走了,傍晚时分我会回来,若是晚了,你不必等我,自己用饭便是。”云檀又点了点头,像个听话的小女孩,她觉得口干舌燥,原本最擅长说讨人欢心的话,此时却一句也吐不出来。他早就察觉到了她的羞态,只是此刻才在笑容里流露出来,军人忽然走近她,伸手抚摸她的秀发,少女的乌发柔软又光滑,她吃惊地抬眼瞧他,忧郁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天真的神情,他立即克制地收回手,低头道,“等我回来。”说完,他便离开了她的住处。接下去,云檀便一个人忙活起来,她开始打理花园,装扮屋子,一点一点将这个简朴的地方变得斑斓起来,她跑去山野间看花,摘回来好几束野玫瑰,少女用玫瑰花瓣泡茶,喝不完便当玫瑰露敷面。等到上颢回来时,迎接他的是飘香的满室。军人穿过修剪得宜的花园,走到门边,感到一阵无所适从。娇艳的鲜花这儿一束,那儿一捧,浅浅的颜色明媚又鲜嫩,令木屋中简朴古板的陈设变得细腻柔和起来,云檀听到响声,忙从内室中迎将出来。经过连日的休息,她重焕容光,门外的夕照落在她飘拂的香云纱袄裙上,映得她格外柔艳,而上颢则刚刚离开营地,他穿着一身发黑的,散发着血腥味的盔甲,手里提着残破的头盔,看上去十分狼狈。云檀见他脸上没有喜悦的神情,顿时有所领悟,立马绽开笑容道,“你不喜欢这些花既然你不喜欢,我就把它们拿走。”说着,她便转身要走,可上颢拦住了她,“不用,我很喜欢。”她将信将疑地望着他。军人打起精神,重新审视了一番屋内的情景,云檀趁机殷勤地拿过他手中地头盔,将它放到桌子上,上颢的目光在室内绕了一圈,最后落回少女身上,云檀回过头,恰好对上他的视线,他看她的眼神很专注,可同时又像在深深地思索着什么。“你在这里住得可习惯”他忽然问道。“嗯,习惯,”她点头,笑得一双眼睛亮闪闪的,“这里有山有水,还有野草鲜花,跟我小时候想到的仙境一模一样呢。”她的回答似乎很符合他的想象,云檀看见他脸上露出了极淡的微笑,他笑得时候微微垂下了眼睛,像在思索什么事,云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发现他的睫毛很长,高高的鼻梁上微微起节,听说鼻梁有节的男人性情倔强高傲,难以掌控。云檀很庆幸自己不是一个乐于掌控的姑娘,不禁低下头掩嘴一笑。上颢回来后,先去外头打了一桶泉水,走进浴房冲洗了一番,换上一身干净的便袍,他的手臂上受了伤,云檀见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卷细布,走到桌边开始包扎。伤口在右臂上,他单手包扎不太方便,云檀连忙上前帮忙,她从来没有给人处理过伤口,动作笨拙又小心,当她低头包扎的时候,隐约感觉到他一直在盯着她看,少女的耳根不禁红了起来。为了缓解静默的尴尬,她抬头冲他一笑,好显得自己落落大方,可军人的目光没有任何移开的意思,他乌黑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深思,少女复又低下头,扯断细布,笨手笨脚地打了个结,就在这时,上颢突然抓住她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云檀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像着火了似的。“你愿不愿意跟我成亲”他忽然问道,平静的口吻让云檀感到这并非一时冲动,“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云檀站在椅子边上,既惊讶又迷惑。“你不愿意”“我”少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你什么”“我从没想过要嫁人。”她脱口而出。“既然你不想嫁人,那又为什么答应跟我走”军人注视着她的脸庞,他并没有要发怒的意思,只是有一些疑惑,“很少有姑娘像你这样不把名誉当一回事。”“那天我有些冲动。”“所以你现在后悔了”“当然不是,”云檀浅浅一笑,她看他的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情意,这一点上颢早就察觉到了,否则他不会贸贸然向她求亲,“我是怕你会后悔。”“为什么”“我并非不愿嫁你,”云檀飞快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又垂下眼去,她的双颊微红,却并不想因为害羞而错过解释的机会,“我这人性子古怪,不像寻常姑娘那般愿意规规矩矩地嫁人,比起终日为一个心猿意马的夫君用心竭力,不如给人干一辈子粗活来得自在。”他没有接话,却示意她继续说完。“我过去在家中过够了对人曲意逢迎的日子,往后不想再那样活了,现下你即便有十二分爱我,待到日深岁久,家中美妾过门,你也定会冷落我分,那时我定然不予你好脸色看,你很快就会厌烦我的。”她说着,神色间流露出几许遗憾的意味。军人听罢,只是笑了笑,“我不会。”这简单的三个字像是随口说出来的,可她却觉得十分可信,云檀抬起头,目光与他相接,顿时面红心跳,连忙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羞涩。“我的身边不会有妾侍,更不会有勾心斗角的后院,家中只有你和我,我早就说过,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绝不会有二心。”他的话直白而坦率,让她分外心动,沁人心脾的花香从窗外飘了进来,她看着眼前这个仅仅见过几面的人,只觉得原本模糊黯淡的前景忽然被一束强烈的明光照亮。这个人身上似乎蕴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力量,能够打破多年来让她畏缩不前的桎梏,在他面前,她能动止随心,不拘形迹,像是出笼的鸟儿,既能自由地飞翔,又受蓝天的庇佑。云檀感到自己的不安和顾虑在军人坚定的目光前都是多余的,一种奇妙的直觉让她相信他是个坚定可靠的人,他一定会兑现他的诺言。念转至此,少女抿唇一笑,嘴角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既然如此,我愿意嫁你。”********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成亲啦、往事:新婚成亲前三日,云檀复又寄住在了郡尉夫人的府邸中,拜上颢所赐,她成了郡尉的义女,在大夫人的照看下静待出阁之日。原本因云檀不守规矩而变得峻言厉色的郡尉夫人,如今又恢复了和颜悦色的模样,她吩咐家仆找来几个城里有名的裁缝,开出一张清单,为云檀制备彩冠嫁衣,又给匠人们发工钱,请了油漆匠来布置新房,并再三嘱咐不得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