祐樘,齐声道:“我等愿为皇上分忧”、第三六零章 马骢受困看来,大局已定,容不得他拒绝。朱祐樘紧紧拧着眉头,暗鸷眸中带着一缕并不协调的温柔,回望着凝视他的李慕儿。细细想来,这不正是他看重她的原因吗勉力扯了扯嘴角,他以平静的语气说出一句令人振奋的话:“好,朕为有尔等这样忠义的臣民感到骄傲,如此多谢各位前往,让鞑子看看我大明子民是何等威武不屈,上下齐心”“皇上言重了,臣等必不负皇上所望”李慕儿话音刚落,一旁久未插言的牟斌亦跪倒在地,轻轻唤了声“皇上”朱祐樘了然,低声对他说道:“去吧,保护好女学士。”“是”没有多余的客套和啰嗦,众人即刻兵分三路而行:萧敬护着朱祐樘回宫,风入松回西河派召集派众,而李慕儿则与牟斌及一小队人马,先行奔赴宁夏。一路快马加鞭,李慕儿能感觉到,边关的人民对待外来客,都十分敏感,尤其是像她们这样急色匆匆又带着武器的。她曾在鞑靼与俘虏一同关押过,她知道这里的民众因为深受蒙古的侵扰,难免变得战战兢兢。游牧民族需要农产品,又是天然的骑兵,具备抢劫的动机和条件。大明政府发大军征讨,多年未见成功。反过来,沿边数千里,稍有疏漏便遭侵掠,防不胜防。而宁夏属古雍州之北境,“黄河绕其东,贺兰耸其北,西北以山为固,东南以河为险”,自古为诸夏藩屏,是中原农业文化与塞外草原游牧文化的交界地,也是关中之屏蔽,河陇之噤喉。前朝在放弃内蒙古河套平原、退守宁夏之后,失去了防御的缓冲地带。宁夏镇特别是黄河以东地势较为开阔的盐池、灵武一带就首当其冲,成为游牧民族南下的突破口。如今巴图孟克统一了蒙古各大部落,势力一家独大,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草原大可汗。人心无度,接下去他要做的,定是妄图吞噬属于大明的疆土,循着这个突破口强强而上。再加上马文升曾多次打退了他,此番狭路再逢,自然愈加不肯相让。如果马骢当真是被围困的,恐怕凶多吉少。李慕儿想在潜意识里推翻这个恐怕,但这一切在她终于赶到边关与马文升碰面后,被无情地证实了。“骢儿为救老夫,在经历了这重重关卡后,终于寡不敌众,被敌军围困在此。”李慕儿站在一旁,听马文升与牟斌描述情况。当看到马文升的手指指在地图的某一处时,她的心和牟斌的表情一样,狠狠地揪了起来。“此乃花马池营以北,与蒙古鄂托克前旗接壤,而这一片,则是广袤无垠的荒漠。骢儿从来没有进过沙漠,对方却是地道的蒙古野民,现在的状况,并不明朗。”李慕儿很佩服马文升如今还能淡然地为她们分析着战况。在这样焦灼的局势下,他并没有时间多问她们为何到来,却也并没有乱了身为主帅的分寸。即便身陷险境的前锋是他的亲生儿子。而她与牟斌显然没有这样的高风亮节“天杀的鞑子马大人,我们为何不率兵去救骢”马文升摇头,“贸然派重兵去营救,一来守城势力将会大大减弱,二来沙漠里处处都危险,万一连大军都被困住,岂不得不偿失”李慕儿闻言与牟斌对视了一眼,听得出来,马文升此刻心里比谁都难受,语气中充满无奈,令人唏嘘。不过这也恰巧说明,他们来得正是时候。无视过往恩怨,李慕儿拱了拱手,对马文升道:“马大人保卫边城,责任重大骢哥哥的事就交给我们吧。”牟斌亦紧接着道:“是啊马大人即便是豁出性命,晚辈也会救马骢出水火”牟斌倒也罢了,李慕儿今日还肯帮他去解救马骢,马文升多少有些感慨,眉宇间生出丝柔软来,抬手拍在牟斌肩头,却对李慕儿说道:“丫头,多谢了。”“塞下由来非乐土,况复城中多斥卤。四卫居人两万户,衣铁操戈御骄虏。”当李慕儿口中吟着这首诗句时,已与三千西河派众汇合,在通往大漠复地的路途中。风沙凛冽地刮在众人脸上,饶是围着头巾,都能感觉到皮肤被打得生疼。越是这样险酷的环境,越是让李慕儿着急。马骢被困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且不论是否与敌军发生械斗,光是这样恶劣的气候下,就足够令人叫苦不迭了。也难怪马骢会被困在这里,她们此行带了几个本地识途的高手,这才勉强能够绕开流沙与尘暴,不至于迷失方向。可也仅限于此。要在沙漠中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任她们出发时多少斗志高扬,经过几日风尘洗礼却毫无头绪,多少有些失落。“掌门,这样下去要找到什么时候你看这风沙,顷刻就掩埋了我们来路的脚印,一点线索都不会留下,这实在太难了”难李慕儿怎么会不知道呢可再难也得硬着头皮上,李慕儿接受到来自风入松询问的眼神,叹了口气,不置可否。手中的水袋因为她的走神,斜着滴出水来,“滴答滴答”落进沙里,惊得李慕儿赶紧将它摆正,不浪费任何一滴救命的水。水对了李慕儿突然灵机一动,叫道:“道长,你认为要在沙漠中活下来最不可缺的是什么”风入松蹙了蹙眉,望了眼自己的水袋道:“自然是这个。”说完才恍悟:“小姐的意思是”李慕儿重重点点头,“嗯,我们不妨换个思维,不要盲目找他们这群人,而是想想他们有可能会在哪里”“明白了”牟斌后知后觉道,“骢被困沙漠这么多天,恐怕所带之水早已用尽,那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找水源”话毕,几人都期待地望向带路的当地人。有人当即接道:“长有芨芨草的四周,一般都可以找到水源。我还知道有一条两山夹一沟的河床,如果人足够多的话,往下挖或许能挖出水源。”、第三六一章 漠中牵引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李慕儿他们便在一个废弃的牛羊圈附近,发现了有人待过的痕迹。甚至留下的残盔弃甲,都是大明的工艺“太好了终于找到了”牟斌高兴地直咧嘴,风吹日晒之下他脸上的皮肤干燥泛红,此刻看来倒显得有些可爱。“先别高兴得太早。”李慕儿还算镇定,走到一个地势较高处,那里有叠高的石头,看起来像某种标志。她左右张望了一眼,突然指着某个方向道,“那里有口水井”一起奔过去一看,果然是口水井,可惜已经干涸,一滴水也不剩了。“女学士,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水井”李慕儿牵动干涸的嘴唇一笑,“领路的教你你不听,我可是听过就记下了。凡是有水井的地方,当地牧民都习惯在附近山顶或地势较高处用石头叠高作为标志。”牟斌点点头感慨李慕儿聪明,随即又问道:“骢一定在这里待了一阵子,等井里的水也没了,只好再去找水源了,对吧”“嗯。”李慕儿眺望远方,夕阳西下,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天来难得的一抹轻松,“我有种感觉,骢哥哥一定就在附近了。”她的猜测没错,几个时辰后,就在相隔十几里的地方,马骢带着一群士兵,牵着几匹驮着水的骆驼,走在戈壁之上,往她的方向徐徐行来。他们看上去虽有些狼狈,脚步却丝毫不乱,依旧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迎着月色,在困境中勇往直前。夜行晓宿,这是不熟悉沙漠生存方法的马骢唯一明白的道理,其余的,就都靠他身前带路的这个人帮忙。说起这个人,马骢便觉得感激不尽。他瘦瘦小小的个子,肤色略黑,颧骨上还有两团红印,看起来像在外漂泊惯了的,眼神中流露出隐隐的沉稳。那一日他刚与鞑子打完,一番血洗之后,自己也被绕的失了方向,与回城的路越走越远。沙漠之中,什么都没有,正在他快要绝望时,此人就这样凭空出现,骑着一只瘦骆驼,对他说:“我来带你出去吧。”不知道为什么,马骢觉得他并不是中原人,却也并不像会害他的样子。事实上,当时他也没有选择,只能相信他。他带他们到了安全的地方给伤患修养,又为他们寻水觅食,现在,又要带他们找到回城的路。马骢问他为什么,他只是说:“我欠你们一个人情。”除此之外,他的话并不多,还总是离他们远远的。正在马骢盯着他的背影思绪万千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掌示意身后人止步噤声,随后翻身下了骆驼,趴在地上仔细听起动静来。马骢见过很多次他这样神神秘秘的模样,倒并不感到奇怪,可他随后的话却让马骢立刻提起了精神,他道:“不好,又有人打过来了”马骢回身看了看,手下的战斗力已经所剩无几,不知道此番又是怎样难过的一关。握紧手中的绣春刀,他蓦地往前跨出了一步。“莫慌,”那人却阻止了他,“好像,是有人在厮杀。”是迷路的牧民们在抢食还是追杀他们的鞑子遇到了危险或者是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马骢不能确定,那人也说:“眼下局势不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可万一是来营救我们的人遇上了鞑子呢”这很有可能。马骢没有等他回话,蹲下身收好裤脚,又道:“我独自去探探。烦请先生帮在下照顾下我的兄弟们。”被他称为兄弟的战士们忙站出来道:“我去吧”“大人,还是我去吧”“都别争了,”那人冷冷打断他们,“你们去了也得迷路原地等我,我去看看。”“牟斌小心”李慕儿一个飞身,迅速挡在牟斌身后,执剑扫飞了一支长箭,随后当机立断地拾起另一支掉落的长箭回刺了过去。对面有人应声而倒。“多谢。”牟斌与李慕儿倚背而立,机警地观察着周围的战局。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鞑子好像是早有准备,摩拳擦掌,趁着夜色突袭此处。只不过他们没料到,待在这里的不再是明军的残兵,而是武功高强的西河义士。即便从没有在战场实战过,即便漠上的场地并不熟悉,但仗着超群的剑法,常年行走江湖累积的经验,也不会输给骁勇善战的蒙古将士刀锋入骨的咔擦声叫人毛骨悚然,耳听着一声声惨呼声传入耳鼓,隐在暗处的身影晃了晃,不由握紧了双拳。“该死,我到底干了些什么”他自言自语道,“其木格,我只能帮到这里了。再这样下去,我堂堂蒙古的小萨满,就要受天神诅咒了”黑衣入夜,即刻消失不见。“马大人,那个神秘人为什么还不回来会不会有诈”马骢被问得心中一凛,往前跨出一大步眺向远方,方才那人就是往这个方向去的,过去了好久,也未见他回来的身影。如果有诈,他们这里哪还能如此太平“难道他遇险了”这个猜测愈加让马骢焦虑,他拧眉抬眸,转过身来道:“这位小兄弟虽来路不明,但确实对我们有恩。”他说着缓缓举起了绣春刀,众人立刻正色。几个坐在沙地上休憩的士兵,也默默站起身来。“兄弟们能在吃人的沙漠中生存至今,已是大幸。”马骢眼神坚定,一一扫过众人,继续道,“今日可愿随我再搏一把”“愿意”“大人,我们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好既然如此,我们就算是为了救命恩人,也要跟他们拼了”说到最后,马骢眸中迸发出灿烂光芒,像极了天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今夜风不大,往这个方向寻去,应该还能发现他留下的蛛丝马迹,大家跟紧些,千万不要走散了。”“是”脚步深深浅浅地印在荒凉的大漠中,马骢走在最前方,直直地盯着某个方向,仿佛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一切、第三六二章 战场重逢就在离这戈壁不远的一个地方,有一间不起眼的土房,此刻里面一盏煤油灯轻晃,光影打在围坐一桌的两个姑娘脸上,忽明忽暗,如梦如幻。“吱嘎”沾满沙尘的老木门被推开又合上,发出的声响在静谧的黑夜中显得更加突兀,惊动了两个姑娘。她俩猛地站起来,其中一个上前抓住了来人的胳膊,慌张问道:“怎么样朝鲁马骢逃出去了吗”朝鲁,年纪轻轻的鞑靼小萨满,当初带其木格远走天涯的意气少年。此刻他看起来,却有些灰头土脸。挣开被拽着的手臂,他默默走到桌边坐下,淡定地喝了杯水,才开口道:“苏日娜,我不干了。”被唤作苏日娜的姑娘本就皱着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朝鲁,马骢他怎么了”“他没事。”朝鲁顿了顿,“目前还没事。”苏日娜一听,转身就要往门外冲去。“你先别急,苏日娜,听朝鲁把话说完。”另一个姑娘此时才出声,她说话间,眼神里透出一股子灵性,犹如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