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一点儿也不像前朝的那个什么姓万的,欺软怕硬,贪赃枉法。”果然是他李慕儿掩不住的喜悦,却不忘问上一句:“你爹为何会知道”蒋伊捂嘴噗嗤一笑,“师傅,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我爹是锦衣卫里的中兵马指挥使,蒋斆。”她不说还好,一说,李慕儿可是心惊不已。没想到她竟邀请个锦衣卫官员的家人每天上门来,没被马骢和牟斌找到,还真是走了运了她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呵呵,你是武官之女,怪不得基础这么好了”“嘿嘿,”蒋伊没发现李慕儿的异常,“我爹不爱教我实招,就怕我好勇斗狠幸亏我命好,遇到了你这么好的师傅”李慕儿连忙交代她:“你答应过我的,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别随意用这剑术。还有,千万别跟他人说起关于我的事,任何人都不行”蒋伊乖顺点点头:“嗯师傅交待过多次,伊伊定会遵从”李慕儿还是很相信她的,笑了笑又问:“那你爹会去喝这牟大人的喜酒咯”“自然是要去的,就在明晚。我还想央他带我去呢不知道他会不会请请那个”李慕儿见她突然害羞的样子,本就挂着汗滴红扑扑的脸上,此刻更似熟透了的样子。难道这丫头是情窦初开了“请了谁瞧你这小脸红的”李慕儿打趣地去掐她的脸颊,嫩嫩的可爱极了。“师傅别闹了”蒋伊拿手背冰了冰发烫的脸庞,“我只是想去凑个热闹。对了,师傅问这个做什么”“没什么。你说牟大人是个好人。我一向敬佩好官,想亲手写幅喜联送给他。你可否帮我带去”“当然可以,这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只不过不要说是师傅你送的嘛,对吧”李慕儿被她抢话,忍俊不禁。两人说笑着站在艳阳中,明明是灼烧滚烫的烈日,此刻却似因为怜惜着天真无邪的姑娘,变得柔和了起来。、第一二四章:牟斌婚宴“热死了,哪有人选在这么热的夏日里成亲的啊”蒋伊将李慕儿给的那副对联塞在她父亲备下的贺礼中,交给了门前迎宾的牟斌,边进门边暗暗埋怨。“别胡说牟大人是为了等他的好兄弟,特意把婚期延了又延。倒是你,哪有姑娘像你这样爱抛头露面的啊”蒋斆嘴上虽这样说着,对这个爱女,却实在一点办法也没有。蒋伊显然很明白这一点,吐吐舌头伶牙俐齿回道:“爹,反正您老人家也没有生儿子,就当我是男孩儿使吧”蒋斆还想劝诫她要谨言慎行,她却一个转身飞也似地不知跑哪儿去了。蒋斆再一次后悔教了她一身的轻功,闷闷地骂了一句:“死丫头”蒋伊找了个能看到大门的僻静角落,开始逐个观察进来的宾客。不是这个。这个也不是。看了好久,她忽然看到牟斌身边的家丁捧着一批贺礼往里行,看来是要去把东西放到内室。那可不行,她一个激灵,“我家的贺礼放起来没事儿,可师傅亲手写的对联还夹在里面。我得帮她去挂起来,要不然不是白送了”说做就做,她快步走到那家丁面前要过那对联,还说自己会帮忙贴。家丁只好指指前厅一对偏柱,然后顾自忙活去了。蒋伊贴右联时身后还是一片喧哗,等贴完左联的时候,四周却静了下来。她没有发现这一变化,还拍了拍手念道:“节值仲夏迎淑女,时逢吉日叙旧情叙旧情嘶”“蒋伊”她的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握住,侧头一看是她爹。再侧头一看,怎么这么多人都安静看着她仔细往门口瞧去。是他嘿,还真的等到他了她本来就是冲着认识牟斌后,想起上元节那晚他们是一道的,觉得牟斌应该认识他,才来他的婚礼凑热闹的。他似乎比初遇时高了些。身旁是那晚和他一起过来的温润男子,还有一个拿着折扇的,好像是那晚和师傅在一起的。看来这都是师傅的朋友。这样说来,牟斌也该是师傅认识的人。蒋伊心里暗道:“哎呀,我还真是后知后觉。师傅也真是的,就不能跟我讲句实话啊”还有他,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小小蒋伊,自然不知这个“他”,正是堂堂的兴王,朱祐杬。更不知那温润男子,地位较兴王还要尊贵。此刻除了兴王好奇凝着蒋伊,其他两人则直直望着那副对联若有所思。蒋伊被她爹快速拉到了一边,让开了进正堂的路。牟斌亲自迎着几位贵客往厅里走,他们却还是在经过蒋伊时停了步。折扇男子先开口问道:“蒋小姐,请问这对联,是哪位高人所写”蒋伊心下立马闪现一个念头,师傅三番五次强调的事,原来是为了躲避这些人吗“我怎么会知道就是在街上随便买的。”“哦可是个姑娘”他继续问,这下包括牟斌在内的几个男人都围了过来,蹙紧眉头看着她。只有那温润男子,虽然靠过来最近,却是低着头,看不清神色。“都说了不知道。我是问一个摊贩买的,哪有看到写对联的人啊”蒋伊虽这般答着,心中却好奇的不得了,他们这是在打听师傅的下落呢,不知是福是祸遂试探着反问道,“怎么这对联有什么问题吗”众人皆是一脸失望的神色,温润男子抬起头来再看了眼那对联,柔声道:“没有什么问题。字写得很好看。”说完冲她微笑点了点头,转身带人往门里走。蒋伊就这样愣愣看着众人背影。而兴王回头望了她一眼,终走了出来,对她行了个拱手礼道:“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蒋斆这才肯放手,示意她小心说话,便也进厅去了。蒋伊低下了眉眼,听到他的声音浅浅入耳:“蒋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嗯,怎么了”蒋伊高高扬起头来。“没什么。呵,我记起来了,是正月十六那晚灯会,我们还抢过一个灯笼。”“对的。你要秋后算账吗”“哦,不不不。蒋小姐,我只是想问,那日和你抢灯笼的姑娘,你还记得吗你有没有再见过她”“你们怎么都要打听她不记得,没见过”“都这么说,这对联真是和你抢灯笼的姑娘写的”蒋伊嘴角抽了抽,嘴硬答:“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蒋小姐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和里头那几位不一样,知道她很好,我也就放心了。”蒋伊窥了他一眼,不似说笑的,说起来他是师傅的义弟来着。可她还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哼。晚宴的时候,他们一群人都坐在主桌。蒋伊坐在左下首的桌子,时而抬眼看他们。别人倒没什么,只是那温润男子,一杯一杯顾自喝着酒。蒋伊都数不清楚他究竟喝了多少,只觉得他虽满眼的笑意,却有股说不出的阑珊。还有牟斌,敬酒敬到一半,突然摔了酒杯,迎向从外头风尘仆仆走进的一个男子,冲他胸口重重击了一拳。两人眼中都含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却在各自说了句话后露出无可奈何的遗憾表情。蒋伊这桌皆是锦衣卫的官员,纷纷起立与刚进来的男子打招呼,唤他马大人或马骢。蒋伊打量了许久才忆起,这是灯会那晚抱着师傅的那个人。他瘦了,黑了,脸上还布着短短的胡渣子。如果不是她拼命把这些人往灯会那晚联想,大概是认不出他来了。她又回头去看主桌,拿折扇的男人站了起来,在看到他们摇摇头进门后,才失望地坐下,猛地灌下了一大杯酒。觥筹交错,几家欢乐几家愁蒋伊歪着头,观察着这群神态不一的人,却没有发现也有人正在观察着她。是以当她和他的视线撞到一起的时候,她的脸又微微红了一下。她主动举杯遥遥敬他,可刚把杯子递到嘴边就被蒋斅抢了下来骂道:“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蒋伊吐吐舌头,惹得那个他捂嘴偷笑了起来。而坐他身边的温润男子,此时也注意到了她,又冲着她淡淡一笑。虽是笑着,可蒋伊觉得他似乎已经醉了,眼神都蒙上了雾气。蒋伊纳闷,这个人,为什么对谁都那么和善可亲如果他真如他表现得那样淡然欢乐,那她刚才看见的,马骢进门时,他低头握紧杯子,蹙紧了眉头的样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呢、第一二五章:月月月圆蒋伊第二天就把她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李慕儿。包括酒宴后拿折扇的男子跟马骢谈论什么信的事,包括他们都是怎么醉着出门的。李慕儿知道,那是她写给钱福的信。信中让钱福转告马骢,莫要寻她,他若寻她一辈子,她便躲他一辈子。话是重了点,可相见不如怀念的道理,她还是希望马骢能懂。听起来他们都过着正常的生活,他也是。李慕儿坐在秋千上晃着脚尖,一直没有说话,眼眶却微微泛了红。她似想到什么,手指轻轻抚上头上的那枚璎珞。昔日多情少年。如他,也如她。故事,却只剩了皮囊。已然说不得。李慕儿望了望天,猛然想到,今天就是十五了。天气这么热,晚上得备点莲子汤才好。仲夏的夜带着厚重的暑气,李慕儿懒懒地靠坐在树下,树干和地上传来的凉意,能让她觉得阴凉好受些。皓月当空,群星璀璨,她的视线却是被婆娑的树叶遮挡了的。头顶上虫声繁密如落雨,偶尔有几只萤火虫飞过,李慕儿直勾勾地看着地上晃动的树影,脑中放空。直到一只蝴蝶飞到她身边打转,李慕儿才拉回神识,伸出手来任那蝴蝶停在手背上。“你来了。”话音还未落下,树影中已出现一个修长身影,抱胸稳稳立在树干上。李慕儿立起身子,颠了颠手,蝴蝶飞开。她移步往左,蝴蝶扇着翅膀往左,她移步往右,蝴蝶扇着翅膀往右。像是她手上有什么好吃的,它就非要往她手背上来。它的双翅发着荧荧光亮,李慕儿不似初次看到时那么反感,还觉得有趣极了,逗着它转圈舞动。这让墨恩记起她跳过的那支舞,当时只觉得轻盈优美。可此刻她不过随意莲步微移,甚至不能谓之为舞,身形也不复当日婀娜,他却觉得:若仙若灵,勾人魂魄。“你知道我在这里,怎么还放蝴蝶来寻我”李慕儿停下动作,蝴蝶便又落在她手背。她托着它,举到眼前凝视着,问树上的墨恩。“谁知道你会不会走”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等我。“这蝴蝶真有意思,你怎么养的我这手上的红痣,是你绑了我的那晚种上的吧”“嗯。怎么养的”墨恩冷笑了一声,“呵,我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李慕儿看着这颗鲜红的痣,便想到一个人,好奇地打探道:“它是不是只能找到我一人”“嗯。”“你养了很多这世上除了你,还有别人会养这个吗”“不多。你到底想问什么”墨恩终于觉察到不对。“那个,”李慕儿考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我在宫里见过其他人手上也有这样的痣。当时没有什么想法,直到你在这儿找到我,我突然联想到。你应该和她没有关系,那是谁为她种的呢”她见过两个。一个是邵太妃。一个是,在内安乐堂刺杀她的人。墨恩并不清楚她说的是谁,“这是我义父教我的,并不难,有他人会也不奇怪。不过,我倒是听说过宫里有人使过这法子。”“哦快说来听听。”“是前朝的事了。据说有个入选的秀女,被万氏的锋芒所逼,独自住在皇宫外的一所御苑内,根本无法得见先皇,更别说被临幸了。于是乎,她便求来了这法子,在一个月圆之夜,趁先皇到御苑游兴,派人在他面前放出了蝴蝶。”李慕儿大概能猜到接下去发生的事,便接口道:“蝴蝶一被放出,便引着先皇来到了那秀女面前。女子本就花容月貌,还正吟着一首幽怨的诗词。先皇听罢,怜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当即宠幸了女子,并封了名位,对吗”“应该吧。这事儿不会被人知道,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知道。你怎么”李慕儿冷笑,她现在知道了。她还知道当时那女子吟了首什么诗:宫漏沉沉滴绛河,绣鞋无奈怯春罗。曾将旧恨题红叶,惹得新愁上翠螺。雨过玉阶秋气冷,风摇金锁夜声多。几年不见君王面,咫尺蓬莱奈若何这可是前朝邵贵妃所作的,闻名后宫的红叶诗啊呵,原来她以为出淤泥而不染的玉簪花,终究也是看错了。她不敢再多想,抬手将蝴蝶举高,朝墨恩努了努嘴。墨恩仍在树上不肯动弹的样子,李慕儿叹了口气,大声说:“快收回去。别欺负我上不了树。想当年我会武的时候,十棵这样的树我都能如履平地”墨恩轻扯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