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跟你走人人都道情爱迷失人心,而我如今即便失了心智,也总算有所作为,这一官半职对你而言如同草芥,对我而言却很有意义。”马骢想不出言语驳她,就听到她又得寸进尺道:“骢哥哥,你走吧,你这样陪着我,何苦何苦”“我不会走的。”马骢坚定答她,“如你所说,我们,彼此彼此。”草木花多五出,独雪花六出,玲珑心七窍,却早也给了你。两人再说不出安慰对方的话,只好默默无言望着对方。暗处,却有人盯着李慕儿的背影,掂了掂手中的小匣子。、第六十五章:正人君子朱祐樘是在雪停的时候回的乾清宫,一入座就发现殿内气氛沉闷,李慕儿正笔直站着抄录前几日皇后罚她抄的无逸,马骢则僵硬地站在老远处。场面虽然尴尬,好在李慕儿总是心宽,一见她便求教道:“皇上,尚书十分难读难懂,无逸似乎是个例外。我每抄一遍,似乎都读得更透彻了。历朝历代以来,周公的话确实有所印证。那些经历过困苦,来自民间知道民情的君主,在位时间长,寿命也长,甚至生的孩子也多。那些在安乐窝中成长的小皇帝,在位时间短,寿命也短,有的连儿子都生不出来,只好由兄弟即位。可不就正如他所说的,君子所,其无逸。”她这番话虽然说得通俗易懂,可在皇上面前这样讲,显然非常越矩,可谓大逆不道。马骢紧张地望了眼朱祐樘,生怕他龙颜大怒,责她个大不敬。谁料朱祐樘点却只是点点头,补充道:“尚书文字古奥迂涩,所谓周诰殷盘,诘屈聱牙,就是指这个特点。但也有少数文字比较形象、朗畅。你之所以觉得无逸好懂,大概是因为朝上那些文官每天总是说着大概同样的话吧。”他话语间俏皮地讽刺了朝臣,惹得李慕儿暗笑连连,指指马骢道:“若是让我选,当个武官倒也不错。”马骢放下了吊着的心,冷哼着将头别向一边。气氛一下又恢复轻松,三人也结束了一天的差事,准备各回各家。李慕儿回到雍肃殿,银耳正在缝衣服上的补子,她拿出早上马骢带进来的信函朝她挥了挥,银耳赶紧扔下手中活计过来拉着她坐下,高兴道:“兄长来信了姐姐快拆来看看”李慕儿拆开读信,等读到了最后几行,才有几句问候银耳和祝她好的言语,可银耳却笑逐颜开,蹦蹦跳跳地不知干嘛去了。也是一个傻丫头。李慕儿又看了遍信,兄长说近来彗星现,而后京师见地震,为大不吉。朝堂上受星变困扰,皇上所以敕喻百官修省,又罢腊节宴,可见极为重视。刘吉等朝廷命官以星变灾异乞避位请辞,皇上皆不允他们辞退。说了许多,总而言之就是叫她小心,别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以孛星害之。李慕儿觉得窝心,兄长果真睿智敏捷,竟能想到这层。同时她也欣慰,她从未告诉过钱福她在宫中被人欺压,只在予何青岩的信中言及一二。他却知道来提醒自己,只能说明他与何小姐果然走得极近,可不让她喜闻乐见再思忖那星变之言,彗星见于天津,主东南方,应该怪不到她头上。她正满心愉悦,突听得外面动静传来,然后就看见德延提着个食篮进来,“女学士,万岁爷赏膳。”李慕儿习以为常,揶揄道:“放下吧。我会记得谢恩的。”德延将菜拿出,却不急着退下。李慕儿瞄了眼他,心想最近在马骢手下还没吃够亏吗,非得亲自看她吃了才回去复命又瞅了瞅那菜,不过一道蔬果汤罢了,无油无腥的。想到最近朱祐樘斋戒,遂也端起来尽数喝了,将碗还给他道:“这样行了吧”德延满意退下。李慕儿看着他谄媚的嘴脸,就觉得烦躁。越想越觉得烦躁。又转而研究起星变的事儿来,可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烦躁。明明是冬夜,浑身却热的难受,手心出了汗,将信纸都打湿了。明明空旷寒冷的房间,此刻对她而言却似个蒸笼,空气好像稠乎乎的凝住了,让她透不过气来。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好,怕是中毒了。银耳一定被人支开了,她不想坐以待毙,只好起身往殿外出去求救。好不容易走得几步,一股无名的火从脚底钻到皮肉里、骨髓里,刹那间,她的肢体,她的骨骼,都变得软绵绵、轻飘飘,只得将身子撑靠在门上。突然想起上次喝醉酒,便是这般感觉,最后倒在了朱祐樘怀里。想到他,胸口灼热愈加难受,竟不由自主唤出了口:“祐樘”想起那个唯一的缠绵悱恻的吻,想起他执笔的手茧触碰皮肤带来的温热马骢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殿的。他已走到了宫门口,却被一个小监叫住说女学士有难。他几乎是冲过来的,一脚踹开了院外的门,看到的却是她这副模样。媚眼如丝,薄唇水润,双颊燃烧着不寻常的红晕,瘫软在门扉上。马骢一时不知该进该退。李慕儿狠狠咬了一口下唇,找回些神智道:“骢哥哥,我中毒了,快帮我把毒逼出来。”她却不知,她此时说话的语气,妩媚妖娆。马骢毕竟比她懂些世事,低头尽量不看她,手足无措地轻声答:“你不是中毒了”“可是我好热啊”李慕儿说着又欲出门,脚下却踩空,眼看着就要倒下。马骢手疾眼快地过去接住了她,可一触手,他就后悔了。眼前李慕儿浑身发烫,身子软的像水一样,让他的脸也一下子红了起来。从小到大,自己从未对她有过分的举动,甚至连非分之想都没有。除了那一次她跪在何府,他气她自轻,扯烂了她的衣裳。她肩上的两道伤口,却是为了别人而痛。深吸一口气,他强壮镇定地说道:“慕儿,你听我说。现在我们的处境非常不好,有人给我们设了个局。我不能再待在这里,必须尽快离宫。你听好,我会去提些冰水过来,若是觉得难受就拿水浇自己。我知道会很冷,可我不知道别的办法,你最好,等我走了再浇。还有,千万不要出殿,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你,在殿里待着等药效过去。”李慕儿将下唇咬得出了血,低低应了声:“嗯”不过一个“嗯”字,马骢听了以后却愈加觉得自己万万不能再待下去了,迅速将她靠回门上,去提了几桶冰水来。临出门时,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实在不敢再去抱她,只说了句:“你放心,乖,没事儿的,熬过去就好了,明日我早点来看你。”狠狠心,转身就走。、第六十六章:可我要你马骢知道,自己失去了人生中唯一一次得到心爱女子的机会。其实,如果真能得到她,被惩罚又如何,一起下地狱又如何他又怎么舍得看她用冰水浇自己可他更怕控制不住自己,他更怕她醒来会后悔,他更怕她今后会恨他。出得门外,马骢狠狠一拳打在柱子上,转身逃也似地离去。而另一边,李慕儿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一片空白。舔了舔双唇,觉得口渴,嘴里直喊:“水水”眼前便是马骢提来的水桶,她软绵绵挪了过去,取瓢,舀水,仰头猛往脸上浇下。刺骨的水流进喉咙,又沿着领口丝丝浸入身子,冻得她一激灵。果然是有用的。可不过一口茶的功夫,那丝难过又像蚂蚁般逆着寒意而上。李慕儿根本无暇去感受这冰火两重天的变化,抬手又是一瓢狠狠泼上,纸领化开,被她猛地扯掉扔在了地上。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么卑劣的办法来对付她为什么要扯上马骢她愈加烦躁,拿起瓢咕咚咕咚地喝着冰水,恨不得把腹中燥热和愤怒一并淹死。正在此时,一阵规矩的敲门声传来。李慕儿大惊失色。她骤然想起马骢交代的话,哪里还敢妄自开门连忙使劲爬起来,摇晃着来到门后把门闩拴了上,才隔着门问:“谁”“女学士,是我。”是萧敬的声音。李慕儿方松了口气,就听萧敬继续说道:“你的剑鞘做好了,此刻皇上在坤宁宫用膳,不方便拿给他去看。你要不要先自己看一下是否满意”李慕儿对萧敬自然是信任的,可正要开门,余光便瞄到自己胸口的狼狈模样。只能甩手作罢,吃力回应道:“萧公公,多谢你了。明天吧,我”那股莫名的潮热又渐渐袭来,“你走吧”说完李慕儿又冲水桶摸去。萧敬疑虑,她对自己亲点的礼物竟如此不上心这不是她最爱的东西吗而且转身正欲回去的时候,还听见里面传来莫名其妙的哗哗水声。似乎有些什么不妥。萧敬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蹙了蹙眉,终还是往玄武门方向回去了。敲门声再次响起时,李慕儿已整个人湿透,在寒风中打着冷颤,却也神思清明了许多。她累得不想再应,巴巴地趴在水桶上不动,只等来人自己走开。外面那熟悉的磁性声音却浑然响起:“莹中。”李慕儿眼泪突然就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跌跌撞撞地走到门边,哆嗦着开了门。朱祐樘站在门外,也是满心担忧,往日她总是大大咧咧的,从不上门闩,今日这是怎么了手再次探出欲叩在门板上,就看到她一身湿哒哒地拉开了门,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了眼前。他吓了一跳,接住摇晃的她焦急问:“怎么了”身后萧敬也惊到,“幸好老臣还是觉得不妥,找借口叫了皇上出来。”“先把衣服换了。银耳呢”李慕儿答不动,萧敬反应敏捷,转身出去寻人。朱祐樘打横抱起她,走向房里时看到倒翻的水桶,一阵心寒。他哪里会想到,李慕儿贴着他的胸膛,却是又掩不住心口跳动,竟不自觉地用手勾上了他的脖颈。朱祐樘脚步定住,低头看向怀里人。眸底娇羞,脸庞飞霞,这分明是“阿错,”李慕儿柔柔唤他,“我等了你好久”朱祐樘亦如马骢般深吸一口气,赶紧撒手将她放到床上。接着想帮她把湿得厚重的外袄先脱了,却被她忽而拖住手,细细摩挲着曾被她伤过的疤,疤早已淡了,亏她还记得在哪里。这一摩挲,朱祐樘也想起两人之间那次生涩的亲吻,心中似有火烧着了,竟不比她好多少。偏偏这人还尽要添些柴火。“阿错,我中毒了”此时的李慕儿仿佛变了个人,冰水的作用似乎不复存在,她的手从他手上伤疤挪开,慢慢顺着他手臂攀上,再次附到他颈上。身子也随之靠过来,冰凉的贴着他的外衣,她抬起头,微一用力拉下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我中了你的毒”朱祐樘极力克制着心中那股躁动,将她双手拽下来,扯到她身后扣住,直视她道:“你中了药,清醒一下,换完衣服睡一觉就好了。”李慕儿看到他喉结狠狠动了一下。她只顾自己呢喃软语:“可我不要清醒,我要你”一滴水从她发际流下,很快滚到睫毛上,迫得她猛眨了下眼,那水滴却似化作了泪,又沿着鼻端滑落,眼看就要碰上她沾了血的红唇,朱祐樘再忍不住,俯身用嘴将它接住。不同于上次的青涩,朱祐樘感觉到她正努力地回应着他,这让他更加不能自已,持续地加重了舌下的力气。她的口中都是冰冷的,交换着的气息却真实地扑打在鼻尖,还是那抹让他放不下的清甜。他衔起她咬破的下唇,齿背轻轻划过,疼得她低吟一声。李慕儿因唇上的刺痛打起了一丝精神,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反扣着,那熟悉的龙涎香味萦绕在四周,裹着她,卷着她,将她拉入了一片未知的深渊。可她竟如此强烈地渴望进入那片深渊,甚至挣扎着摆脱开双手的钳制,只为离他更近,更紧。朱祐樘本就是虚握着她手,此刻她一得脱手,竟猛地往他扑了过来,将整个上身架在了他身上。紧接着双手环住他,一脚跨过来,坐到了他腿上。朱祐樘蓦然惊醒。几乎是慌乱的,朱祐樘揽住她腰侧,胡乱使力,反身将她推倒在床上,并且再次固定了她的手。定睛望住她,他道:“莹中,我不能要你,至少,不是现在。”李慕儿的背遽然摔在床上,很痛很痛,痛到她整个人都惊醒了。视线变得清晰了起来,她蹙眉看着眼前人,看着他坚定却温柔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怎么了,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嘴唇轻轻开阖,“我是不是,中了那个药”朱祐樘忍俊不禁。、第六十七章:完璧之身当李慕儿醒来的时候,满世界都恢复了明媚,哪里像发生过什么不齿事情的样子。可她终归还是记得的。甚至连细节都记的,清清楚楚。“嘶”她抿了抿干涸的嘴,才发现下唇有些肿痛,不知是被自己咬的,还是昨夜,她幡然醒悟时,羞得简直想把身下的床给拆了。朱祐樘也窘迫的赶紧从她身上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