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再是有准备,城外地势也打不了埋伏战,怕甚”“军机大事,岂可意气用事”赵将军毫不犹豫驳回。谢明等人气得哆嗦,大好机会竟要白白放过,陈驸马去看柏冉,柏冉轻轻摇首,却笑得自在,陈驸马也拧起眉来。直到将士们的肉在腹中彻底消化完,棉衣也穿久了,使者回京去了,赵将军仍旧不肯出兵,只任凭匈奴上门叫喊,提起的士气磨得所剩无几。边关的春季,仍是黄沙漫天,柏冉坐在帐中,外头风尘嚣嚣,她打开一封信,信是京中快马送来的,送信之人乃是依附着柏氏的游侠儿,并不惹人注目,柏冉打开信,凑到油灯前,只一眼,立即心惊肉跳山陵崩将至,皇帝托孤柏氏皇帝托孤柏氏、、皇帝托孤柏氏、、、、皇帝托孤柏氏、、、、、、、柏冉颤抖着手,将信纸置火上,烧成灰末。京中人多口杂,没什么消息能完全掩人耳目,传出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柏氏已完全站到赵王对立面上,一旦赵王知晓,她在此处,必死无疑。柏冉在帐中急躁的来回走动,影子倒映在悬挂着的布防图上,刀光剑影,鼓角争鸣,她的额角突突作响。怎么办似乎怎么都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来。前有狼后有虎,匈奴和赵王,哪一个都不是她可只身相会的。柏冉深深吸了口气,眼角扫到书案上那小小的一只瓷缸,里头是上好的脂膏,最适宜在这风如刀割气候干燥的地方使用,这是小公主托使臣带来的,使臣将这东西交给她时,她还被惊着了,问了使臣,还有谁有,当得知陈驸马作为襄城公主的姑父亦有时,她方松了口气,不是只她一个就好。为何在这个时候想这些柏冉脑子乱得不得了,忙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统统晃出脑海。她重重坐回到卧榻上,发出砰的一声,凭栏忙从外面跑进来,低声问道:“大郎”“无事。”这两字吐出,平平稳稳的,半丝颤抖也无,柏冉仿佛被自己镇定的声音安抚了,剧烈的心跳,对死亡、对失败的恐惧一下子都消失。她咽了咽口水,慌什么,慌什么,慌有什么用柏冉合上眼,稚气未退的面庞惨白惨白,她怕死,但光怕是没有用的。帐外有一人影,多时未动了,柏冉深邃的眸光朝那处瞟过一眼,深深吸了口气,起身高声道:“请谢将军、蒙将军、陈驸马来此,我要与他们一起,去游说将军迎战。”自然是说不动赵将军的。翌日夜,襄武将军亲卫忽入主帐,活擒将军。怎么也想不到,柏冉居然策反了亲卫。赵将军被按在地上,柏冉手中的剑架在他的颈边,这回,她总算把那坏的冒水的模样摆到脸上了。“收买将领多难收买几个士兵就容易多了。”柏冉笑着道,“我要的不过是你的命,又非三军统帅之位,做什么非要将几位将军拉拢过来”她这半年在各将领间走动不过掩人耳目罢了,正旦赠酒共饮的那几位中将,正是掌管亲卫的,对赵将军忠心耿耿,可惜,她多往来了几回,终是让他生疑,疏远了开去,总算是给了她可乘之隙。“你欲如何”到了这时节,赵将军仍旧骨气铮铮,柏冉颇是敬畏,可惜,你我二人,只能活一个,那自然就是,你去死“也没什么,就是要借你的头颅用上一用。”柏冉目光淡然,手中的纯钧剑锋利无比,听了听帐外动静,在陈驸马等人领着其他高级将领冲入帐中之时,柏冉手中剑正割破赵将军的颈动脉,血溅三尺。柏冉淡定的接过仆从递上的手巾擦了擦手,对被眼前可怕情形惊得定住的众人眼皮都未抬一下,说道:“将他的头,割下来。”那语气,仿佛说明日又是个晴天。京师,昭阳宫中。皇帝横躺在榻上,呼吸不畅,死死拉住临淄侯的手腕,一字一句,吐得清晰:“朕、朕欲以襄城公主下嫁卿家,为世孙之妻,卿应否”临淄侯第一反应就是要拒绝,然而皇帝都快死了,一下子就拒绝,作为皇帝钦点的顾命大臣,周围宗亲大臣都看着,拒绝的话,怎么都无法轻易说出。襄城与东宫就在龙榻边上,姐弟二人早已泪流满面,她全没想到刚说完了朝廷之事,将太子托付给了临淄侯,父皇竟然要将她说与柏氏,与临淄侯一般,这时是不能说否的,且,她心中也很是愿意。但她要的,并非以这种方式得来。皇帝看出临淄侯迟疑,再接再厉:“卿试做吾老友,今大限将至,所不、不放心者,唯一双儿女,”皇帝咽了口气,再言:“友以孤儿孤女托君,请君万勿推辞。”必要他毫无怨怼的答应。话都让你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临淄侯双目挤出泪来,在宗亲与大臣的目光之下,郑重点头。皇帝轻笑道:“善,都下去吧,朕要安置了。”众人退下,等了两日都没等到丧钟敲响,皇帝又苟延残喘了好几天。临淄侯青筋暴起,皇帝都是奸诈的,再仁善都不乏精明,柏氏就这么被拉到太子船上了,还上了双重保险。临淄侯扶额,虽则,阿冉离京前,他们祖孙就有过交谈,择太子而辅之,总好过赵王残暴。现下皇帝也给出了诚意,说来他并不亏,却仍是免不了被算计的不爽。还有襄城公主,如何与阿冉说这事临淄侯越发头大,襄城,襄城,他念了两句,倒不怕旁的,皇室公主又如何,嫁入世家就得照世家的规矩来,他忧得是柏冉不高兴,和她爹似的,甩袖子不干。临淄侯对柏原那基佬很有阴影。再有,他原先存着让柏冉先留一脉骨肉的想法,不是正好出京了么回来时让阿冉以游学为名,隐三年五载,养下个孩子来,做外室子纳入族谱,虽说名分上差点,却到底是留着他的血脉。这想法并非一两日了,先前是恐柏冉不答应柏冉:怎么可能答应,阿翁你越老越天真了,便想徐徐图之。被皇帝一搅合,这下好了,孙媳妇都定了,司马氏大多彪悍,公主岂能容有外室子说出去也不好听。还有圆房。司马氏各位公主的事迹史上比比都是,养面首造反实在算不得什么,最嚣张的公主直接带甲士捅死了驸马全家,然后连夜逃到封地依旧逍遥快活。阿冉要不跟公主圆房,后果会如何临淄侯开始牙痒痒的恨柏原。阿冉是个好孩子,不怪她,谢氏教孩子教得好,有功,公主还没嫁过来,暂只是隐患,最讨厌的就是柏原临淄侯大笔一挥,去信一封,又把儿子狠骂了一通。骂完后神清气爽,想柏冉那边如何了,再等一日,若没消息,他就把柏冉弄回来,但心中仍期柏冉可圆满处理完那边的事。想了一圈,长史急入内,道:“大郎来信。”“快,快来。”临淄侯撑起身子,伸出手去,信一触到他掌心,便立刻拆开,抖开一看,临淄侯全身都舒爽下来,轻松笑道:“去说与阿谢,大郎安好。”大郎不但安好,她还在心中出主意,建议临淄侯,一旦陛下驾崩,速召赵王回京,扼兵祸以。这时候去召赵王,赵王必是会回的。因为,边关已在柏冉手中控制了嘛。柏冉把赵将军那硕大的脑袋砍下来,送去了匈奴单于帐中,告诉他,和你们盟约的家伙已经死了,速速退兵,不然就不客气了。众将领憋闷的厉害,早已摩拳擦掌与匈奴战一场,柏冉将赵将军与匈奴私通的书信从书房搜出,放到众人面前,赵将军亲信当场拔剑,却被早有准备的谢、陈等人所制。监军大人,这时才行驶起她监军的圣命。雨过天晴的人生,寂寞如雪啊。柏冉坐庭前,摇着鹅扇,煮酒小酌。陈驸马倒是奇怪:“你怎知赵将军与匈奴私通。”“来时就这么想啦。”她从不啻以最坏的心揣摩人家,柏冉得意洋洋,这仗久久未决,赵将军消极应战的态度实在明显,必是与匈奴有了什么约定,可惜,赵王谨慎,没抓到他的蛛丝马迹,全是赵将军与其亲信出面的。陈驸马见她不多说,便笑道:“那夜你叫我们三个去游说赵将军,出帐门,避人耳目处竟将这大胆的计划透给我们,当真果敢。”“无世兄相助,冉一人不能成事啊。”柏冉浑不在意,抬头看看天气,“再过段日子,便可回京了。”赵将军与匈奴约定,拖到三月便上表朝廷请议和,到时匈奴便可大赚一笔,之后更多的,却没在信中透露,柏冉猜测,多是要用到边关军队,匈奴人得了便宜,到时卖个好,自能再得好处。“回京后,元若恐怕就得称我一声姑父了。”柏冉顿时收起她那世外高人的死样子,呆呆的问:“什、什么”作者有话要说:好血腥,好可怕天天见的作者君萌萌哒oo谢谢投霸王票的亲第31章 三十一泰安三十年三月初七,孝明帝司马稷崩,太子伦灵前即位。有载:“赞之以宰相受遗诏辅少主,不日,帝崩,太子袭尊号,是为孝文皇帝。帝五岁,政事一决于赞之。翌日,赞之以孙冉之见,召赵烈王入朝。”诏书至赵地,赵王司马彝大惊,随即泪如雨下:“阿兄先我而去,我独生无趣”没两句就泣不成声。赵相国苏仲明连忙劝道:“王毋过哀,先帝已去,唯今要紧当是如何祭奠。”暗示,殿下您是要做继位者主祭,还是做王弟从祭。赵王自然是听明白了,然而他依旧哀恸哭泣,悲痛难以克制。苏仲明好无奈好怀疑他们的王和先帝有一腿,或者两腿或者三腿不然干嘛这么伤心,明明一直盼着人家没了好准备造反的难道殿下哭的不是先帝,而是赵将军也是,原本好好儿的,被柏侯世孙一搅和,成了局死棋,岂能心平气和苏仲明与幕僚一同劝了许久。赵王伤心过后,拭泪道:“吾与阿兄情笃,实难承受此噩耗。”这是对僚属坦白内心了么苏仲明抽了抽嘴角,上前拜曰:“先帝崩,请王定策,是否入朝。”赵王叹了一气道:“还能如何先帝我从未见过,与我不亲近,入京成他瓮中物哉”苏仲明眉峰紧蹙,显是不赞成,言道:“无措施,匆忙恐败事。”赵王一挥袖子,不耐烦道:“你有良策”苏仲明道:“臣请王入京,京中有连、陌,王非孤立无援,世子镇赵地,以备不测。”赵王世子已十八了,赵王要在京师有个什么,也能撑起大旗来,新帝不能不顾忌。赵王觉得这计策很不爽快,哪有他亲自带兵直取京师,以小皇帝之头颅祭奠他窝在赵地十数年见不到阿兄连阿兄最后一面也没来得及见的憋屈来的痛快。其他僚属纷纷附议相国之策,连先隆有兵啊,赵王自己也有兵,有兵就可横着走,小皇帝政权未稳,柏赞之也不是没有私心的人,若是可以逼宫,比起战火四起,大张旗鼓的带着兵一座城一座城的打过去好得多。赵王见此,阴郁的面容更是如涂了层厚霜一般,再是不甘,亦忍住了,待他问鼎,令他如此束手束脚的人,总有讨回来的一日。柏冉从陈适之口中知道那令人震惊的消息后,再也无法与任何人好好玩耍了,就连见到那装了十分好用的小瓷缸都觉别扭的要命,虽则,那小瓷缸花纹精致,体态优美。什么叫人生如戏这就是了柏冉怎么也想不到,前头她在建功立业,后头家里就把她卖了,她琢磨,是否给她爹去信一封,看那里,可能收留她一阵。柏冉颇有种穷途末路之感,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了呢至酷暑七月,边关事务都已有了了结,匈奴见赵将军已死,盟约全不奏效了,新上来的将领毫不手软,他们过了一冬,损耗颇众,挨怎挨得过中原军队只得议和,小皇帝又展示了他对柏氏的信任,命柏冉与匈奴使者一同入京。柏冉很是期待此次回朝封官赏爵,走前,还顺便以与叛臣从往过密为由将姜璟瑞身上的职衔全抹了,成了个白身,有此案底在,姜璟瑞今后想做官都难。离开京城一年有余,柏冉终于又踏上这片喧嚷的土地。边关事都是快马传回京师的,柏冉同学的光鲜事迹早已传遍京城,有她离京时那两句话为辅,柏冉同学的形象一下子就提高到了高山仰止的高度。她骑马上,带着匈奴使团一踏入城门,便受到了百姓尤其是少女少妇们的热情围观。柏冉还没回过神来,香包、玉佩、手帕、香果四处投掷过来,她倒是面不改色,牵紧缰绳,以免马儿受惊。她越是波澜不惊,越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