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风凌之的事,星宿海多多少少也受到了些波及,她此行完全是宁慕传书有事相求,方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师门事务繁杂,她并不能出来很长时间,是以傍晚就带着大包小包回了星宿海。等她离开后,宁慕立刻派弦霜送去投往黑白门的拜帖。他从云依依那里知道了一些有关风凌之的特殊秘密,关于此事心下有了计较,就开始着手叶岱之事。而要寻找叶岱的踪迹,从黑白门着手最好不过了。当晚,二人因“以什么理由拜会楼朝隐”起了争执。讨论的过程当然很不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直接跟他说我是叶纷不就完了吗”宁慕当然不同意:“这一路我费心为你隐藏身份,难道要在他这里破例吗”叶纷反唇相讥:“难道在我舅舅这里就算破例,在你依依姐那里就不算对吗”宁慕被她气得胃疼,表示不想再跟她争吵:“你爱说你说被叶朗捉到了不要怪我”叶纷想到他这一路的确对自己关照有加,遂缓了语气:“我们既然有求于人家,当然要以诚相待嘛。”见宁慕还是生气,她不免又说了许多好话,好不容易把毛顺好,谁料宁慕又提了个问题:“那要是他问你,为什么昨天不与他相认呢”叶纷:“”这该怎么办呢作者有话要说:、十一逗次日一早,宁慕就带着叶纷往黑白门而去。黑白门因独特的阵法闻名江湖,选址自然极其隐蔽。昨天已经踩好点的弦霜领着他们一路前行,路上倒也顺畅,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到达黑白门所在。叶纷看着面前的阴森森的乱岗,相信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他们在一片乱岗之中转来绕去,乱岗内杂草丛生,碎石随处可见,老鸹在头顶阴森森地叫着,气氛诡异非常。叶纷死死抓住宁慕的衣袖,忽然想到,当初年轻叶岱独闯黑白门时,有没有过一丝胆怯而闯过三十六阵之后,他和楼夕影遥遥相望,又是怎样的情景相信当年,叶岱是少年潇洒,楼夕影也是美丽如画,于是梦中楼上月下,他眸光缱绻,感动了她的眉间朱砂。到了乱岗中央,他们看到了楼朝隐派来接应的人。毕竟盟主驾到么,再年轻的盟主也是盟主,楼朝隐腿脚不便,早早地就派人候在了门口。那人把他们引入黑白门,就看到了带队等在那里的楼朝隐,他仍是一身黑衣,坐在排列整齐的欢迎队伍的最前面。他坐在一个木制轮椅上,宽大的袍子遮住了双腿。他还是面无表情,双目沉沉似两滩死水,看见他们来到,方微微一动:“盟主大驾光临,黑白门蓬荜生辉。”按照昨天商议的结果,叶纷扑通一声跪在楼朝隐面前:“舅舅”她这下来得突然,饶是楼朝隐这么淡定的人还是吓了一跳:“”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涟漪:“你不是叫楼歌吗”叶纷抬起头,素面清纯,双目含泪,柳眉微蹙,显得整个人更加楚楚可怜:“楼歌是母亲为我起的名字,舅舅,我是叶纷。”楼朝隐注视她半晌,忽然摇头:“不,你不是叶纷。”他这么说,叶纷和宁慕均是一怔。二人面面相觑,叶纷开口问道:“您从何得知”楼朝隐的回答很高冷:“感觉。”叶纷:“”其实他没有感觉错,此叶纷的确彼叶纷。真正的叶纷,在她五岁的时候就死了。楼朝隐的眼睛又恢复了暮霭笼罩似的死气沉沉:“昨天你听到我名号的时候,并没有惊讶或是喜悦,这不合常理。只能说明,你并不知道我是谁。”对于这个问题,叶纷和宁慕昨晚早就商量好了答案:“五岁那年,我失足坠水,从此”她瞪了宁慕一眼,“脑子就不太灵光。”这下换到楼朝隐怔住了,他一脸狐疑地打量了叶纷一番,然后微露怜悯:“可怜的孩子。”宁慕也是一脸悲天悯人:“是呢,可怜的孩子。”叶纷:“”楼朝隐脸上的怜悯仅仅一闪而过,就恢复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苦瓜脸,他微微侧身:“请进来说话。”叶纷上前打算帮他推轮椅,他身形一晃,人和椅居然已在十丈之外:“不劳费心。”说罢也不用任何人,自己操控着轮椅骨碌碌地走了。宁慕拍拍叶纷的肩膀,示意她不要介意。她昨天见识到了楼朝隐变脸的速度,并不放在心上,看他们走远了,赶忙跟上去。宁慕和楼朝隐并排而行,叶纷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左顾右盼。黑白门构造极其复杂,房屋按照八卦图的八宫而建,中间是宽广的校场,校场中央画着巨大的黑白八卦图。八个方向的房屋皆高大重檐,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都一模一样,愈发凸显黑白门的神秘肃穆。这般浩大的工程,叶纷行走其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敬畏。再加上身后跟着一队严肃的黑白门弟子,更添莫名的诡异,她快走几步赶上宁慕。宁慕正在和楼朝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您在客栈为何出手相助纷纷呢”楼朝隐淡淡道:“她的性格,其实和阿影很像。”他语声惆怅,宁慕亦是沉默。楼朝隐领着宁慕等人在正厅中落座,宁慕就把来历挑明了:“我和纷纷此次来,是想央求楼门主协助我们寻找叶岱的下落。”楼朝隐深邃漆黑的眸子转向叶纷:“你也想找到他对吗”这样的眼神看得人像是浸入冷水之中一般,叶纷回答得结结巴巴:“唔自然,自然是想的。”楼朝隐看了看她,却迟迟没有说话。宁慕就有些着急:“门主,在下在金陵毫无根基,要是想在偌大的金陵找人,真的是大海捞针。还望楼门主助我们一臂之力。”楼朝隐沉吟片刻,然后抬头,却仍冲着叶纷说话:“你说你是叶纷,证据何在”宁慕这时才明白他迟迟不答应的原因,竟还是在怀疑叶纷的身份。他也知道自己口说无凭,冥思苦想怎样拿出证据,许久之后,仍旧未果。叶纷也在绞尽脑汁地想,但是着实没有什么办法,她就急了:“叶朗现在满江湖通缉我,难道还有人闲得蛋疼冒充我吗”这样的理由近乎胡搅蛮缠了,楼朝隐何等人物,怎么会跟她一般见识,还是不动声色地坐着喝茶。不过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宁慕,他灵机一动,起身对楼朝隐抱拳朗声道:“楼门主,我一路走来,看到不少地方都贴着纷纷的通缉令,通缉令上有画像,请门主容我去寻来。”楼朝隐沉吟片刻,然后对房中角落里立着的一位黑衣男子吩咐道:“宋衍,你跟他们一起去。”黑衣男子领命而去,宁慕亦带着弦霜起身离开。此刻空荡荡的大殿中只有叶纷和楼朝隐相对而坐。楼朝隐本就不是个健谈的人,叶纷觉得他性格古怪,也不肯先开口,于是二人皆低头默默喝茶。气氛真的尴尬得可以了,幸好没过多时,三人就回来了,宁慕仍在原来的位置上坐定,弦霜在他身后站好,宋衍双手递给楼朝隐一张纸卷。楼朝隐展开那张通缉令,抬头看了看叶纷,又低头看了看通缉令,脸上渐渐显出狂喜的神色。他突然起身,居然迈开双腿向外快步走去房内众人的表情是这样的:叶纷:老舅站起来了宁慕: 楼前辈站起来了弦霜: 苦瓜脸站起来了宋衍: 门主站起来了门主会走路了楼朝隐走出门外,双臂朝天呈拥抱状,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阿影我找到纷纷了”一低头发现自己居然是站着的,又恢复刚才的姿势:“阿影我能站起来了”这下屋内人的表情保持队形了;叶纷:┬_┬宁慕:┬_┬弦霜:┬_┬宋衍:┬_┬楼朝隐腿伤的经过,的确话本色彩浓厚。在他年少轻狂的年纪,曾与罗刹岛玉罗刹比武,不慎伤到了腿,后来经神医宋妙手治好;接着他单挑饮血楼四香主,右腿被挑断了腿筋脚筋,后来经神医宋妙手治好;然后他又和著名的追魂香章红菱对上了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站起来。原因只有一点:宋妙手死了。听完宋衍的讲述,叶纷深深地觉得宋妙手是被楼朝隐气死的。宋衍是宋妙手之子,受他爹的耳濡目染,医术也还不错。在细细诊脉之后,关于这个发生在眼前奇异事件,他的解释是“感受到了失散的亲人的关怀与爱”。叶纷听完他的解释,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水平,距离妙手回春的宋妙手差远了好吗宋衍看众人诡异的表情,斟酌一会儿,又给了另一个答案,“一时兴奋过度导致肌肉收缩移位从而恢复原本机能”。有那个不靠谱的分析在前,众人均表示这个答案尚在可接受范围之内。楼朝隐大喜过望,视叶纷为难得的福星,即刻下令在当晚为叶纷举行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鉴于叶纷现在行走江湖用的是“楼歌”之名,为保外甥女的安全,他索性又给了叶纷一个假身份“黑白门门主义女兼少主”,然后吩咐全派人立刻改称呼。当晚,叶纷就在黑白门中住了下来。楼朝隐安排给她的是楼夕影曾经的房间,他腿脚不便,就派宋衍代为引路。宋衍七拐八拐,最后在一处普普通通的小楼前停下,示意叶纷:“少主,就是这里。”叶纷推开门,整个房间如同雪洞一般,除了书案和床榻,其他空无一物。值得一提的倒是书案上堆积如山的书卷,真的能称得上是“浩如烟海”。她有了不好的预感:“舅啊,义父放这么多书卷在这里,是想干嘛”宋衍答得理所当然:“哦,门主听宁盟主说了,少主居然不懂八卦这怎么可以呢”叶纷泪了:“我最爱八卦了啊,我生平的事业都贡献给八卦了啊”宋衍狐疑:“真哒”叶纷真诚地点点头。宋衍更真诚:“那烦请少主背诵一下八卦取象歌吧”太狡猾了太奸诈了叶纷默默地走进雪洞,含泪看着宋衍微笑离去,觉得自己在千剑宗朝九晚五练功的苦逼生活又回来了。作者有话要说:、十二逗叶纷在黑白门中住下了。宁慕刚从云依依那里得到了有关风凌之的一个秘密,安顿好叶纷之后,就带着弦霜马不停蹄地上路。为了掩人耳目,让叶纷躲开叶岱的追踪,他找了另一个女子假扮叶纷,随自己一起上路。宁慕走后,几日与楼朝隐相处下来,叶纷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楼朝隐着实是个很宅的人,可为何那日会出现在客栈中既然他这么疼楼夕影,为何数年不联系叶纷和叶维她数次想找楼朝隐提起心中的疑问,却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楼朝隐膝下无子,一个外甥女从天而降,他大喜过望,决定按照继承人来培养。当从宁慕那里得知叶纷不懂阵法之后,他就制定了一套完美的“学习计划”。叶纷当初成为宁白钦的关门弟子时,资质聪颖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更兼楼朝隐的护犊心理,觉得自己家人什么都好,那么她什么都会是理所当然的,这一点于是就体现在,他每天加大叶纷的学习强度。他是个宅男,这一点体现在他每天都把叶纷拎过去,看着她学八卦阵法,不许她提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然后自己哪儿也不去,就在叶纷身边盯着叶纷:被气乱码了楼朝隐情绪稳定的时候,真的有大师风范。他看叶纷对八卦一知半解,就耐下心来解释:“每一卦形代表一定的事物,乾位代表天,坤位代表地,巽位代表风,震位代表雷,坎位代表水,离位代表火,艮位代表山,兑位代表泽。”当叶纷表示听得一头雾水之后,他也无奈了:“纷纷,你先熟记卦象吧。”他塞给叶纷一本易经,要求是一月内倒背如流。叶纷翻开它,看着密密麻麻的繁体字,觉得心好累。楼朝隐平时不出门,门派中的一应事务,就全落在了副门主宋衍的身上。有楼朝隐这个不靠谱的头头,他经常忙得像个陀螺一样。黑白门内部按照周易的八卦分为八个分支,平时各司其职,叶纷并不常常见到。黑白门日常开销并不小,各分支按时上缴的银钱并不能维持这偌大一个门派的一应用度。宋衍就经常派手下的一些小弟子去捣腾些阴暗的事情,然后自己以得道高人的身份,帮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驱邪除恶,顺便收取高额的费用。叶纷现在身为黑白门少主,有些事早晚都要知道,是以宋衍做事并不避讳着她。当她某次撞见弟子小悄来汇报成果时,整个人就不好了:“黑白门毕竟是正道,你这样做真的好吗不怕义父怪罪下来啊”“门主毕竟身在高位久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