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被丢至路边的旧车,晏殊楼撇嘴吭了一声:“你寻的这车也忒旧了,下次换个好点的,若钱财不够,回府找账房去取”“是,王嗯,初珩。”斜睨了眼前方驾车的马车夫,杜明谦识趣地改了口。“铭玉,我喜欢你叫我的字,多叫叫”杜明谦甩了他一个白眼:“君臣有别,不叫。”“铭玉,你不听话你瞧我就叫你,铭玉铭玉铭玉,你快叫几声,叫得好听我赏你”受不住他的纠缠,杜明谦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初珩。”晏殊楼拊掌大乐:“再叫几声”“初珩初珩初珩初珩初珩春春蠢蠢”好似越叫越不对劲了晏殊楼完全没发觉自己的字连着速读,就会朝不可预知的字音方向扭曲发展,他兴奋地抱着杜明谦的脸蛋亲了几口:“赏你的,铭玉再叫一声。”“蠢。”吧唧“再赏你一个再叫”“蠢。”他觉得,他还是唤王爷比较好。、第四十五章 空房芳城与京城正处在璟朝的南北两端,哪怕连夜赶路,也得耗时二十多日方能到达芳城。晏殊楼俩夫夫虽然心急着去芳城,但毕竟是冬日赶去,遇上大雪纷飞的天,也不得不停留几日,尤其是在半途时,由北至南的天气变化太大,杜明谦的身体无法适应,突然风寒起热,病了一些时候,急得晏殊楼上蹿下跳,日夜不离地照顾着杜明谦。幸得杜明谦争气,看晏殊楼忙里忙外,眼底有了黑圈,心中不忍,猛灌热水,催促内力助生汗,逼着自己在短短几日内病好起来。可虽然好了,身体还是虚得很,常常靠在晏殊楼的怀中,有气无力。因此,由于各种事情耽搁,他们行了一个多月方到达芳城。在这一个多月内,璟朝发生了许多或大或小的事情,每隔几日便会有消息传到晏殊楼的手中。易容成晏殊楼与杜明谦的人,赶赴了通州,将那接了假圣令封城的刺史拿下,押送进京审讯,解救了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晏品城以及被困城中的百姓。他们还带去了大量的赈灾物资以及医护人员,救当地百姓于水火之中,缓解了当地的灾情。一时之间,晏殊楼在通州的名气大涨,甚至盖过了先一步去救济的晏品城。但瘟疫并未因一城得救而停止其伸往四方的魔手,瘟疫蔓延的速度始料未及,不过短短一个月,就迅速蔓延至中部所有地区。人心惶惶,不利于朝廷的流言越散越广,甚至有些地方染瘟疫的百姓,被当地官府抛弃,丢出城外,无力更生,为了一餐饱饭,或抢或劫,甚至攻击官府,怒斥天子。一时之间,璟朝上下乱成一团。在如此档口,天子不得不强撑起身体,处理政务,谁知不过一日,就有晴天霹雳的消息传来,原来西域的西城国在璟朝边境滋事,骚扰璟朝国人,甚至抢夺国人的食物。着人一探,原来西城国今年突降大雪,冰灾甚多,导致颗粒无收,当地百姓食不果腹,因此便起了趁璟朝大乱之时,来抢夺食物之心。当时天子还未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民乱,便着人去议和,谁料,西城人竟将议和的大使秘密杀害,扬言若璟朝不给他们供奉食物,便将瘟疫散入京城,夺天子之命。瘟疫正是天子心中的一根刺,如今听闻此询,天子气得当场晕倒,醒来后,苍白着脸摇手一挥,再派使臣议和。使臣还未走,晏广余突然请缨,请求领兵出征,将那等宵小赶出璟朝,让其见识到璟朝的厉害。天子思虑再三,允了其提议,这时,门下省侍中范毅出面,言道这些喽啰不足为惧,齐王亲自出手未免大材小用。他的提议一落,便有不少的官员随声附和,其中许多皆是晏殊楼的党羽。而中书令方千昀却持另一种态度,认为皇子带兵出征,可稳固民心,让天下百姓看到朝廷关心百姓,保卫百姓的决心。稳固民心四个大字,就像是一记定心丸丢到了天子的喉里,他再不犹豫,即刻命晏广余领兵,前往边境,驱逐外敌。在晏广余将离之日,他怀了七月身孕的王妃长街相送,两夫妇洒泪而别,羡煞旁人。“三皇嫂有了身孕,还去送行”行进的马车之内,杜明谦听到这消息时震惊得差些坐空了位,“你不是说三皇嫂前生时,便是因此而”“我也没法子”晏殊楼甚是无奈,“即便我是复生的,我也无法撬开他脑袋,扭转他的想法。我已经让范毅在朝上阻止他了,但毫无成效,父皇都病懵了,哪管得那么多我又不好提前告知皇嫂不能去,不然皇嫂误会我是有意害她便麻烦了。幸好我提前知会了莫聆,令他在皇嫂出外相送时,暗中照顾她,这不,莫聆当时就恰好路过,救下了皇嫂,她的胎儿也安好无恙如今估摸正待在家中,安心养胎呢”“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太好了,”杜明谦会心一笑,将晏殊楼昂起的脸蛋扯下来,“不过王爷还先别高兴得过早,等皇嫂的胎儿诞下,度过危险期再高兴不迟。”“说得也是,”晏殊楼不悦地扁了扁嘴,给杜明谦紧了紧狐裘,把自己手中的暖炉往他怀里塞,转首透过车帘朝外一看,他们已经行进了芳城,正往打听到的孙嬷嬷住址而去,“铭玉,我有些紧张。”他倏然握住了杜明谦的手,心口如有一面鼓在反复地擂,“我生怕孙嬷嬷她不在了,或是有什么万一,那母妃她”“呀,王爷,快瞧瞧,外面那是什么”顺着杜明谦的手指望去,只见外边正是一条小巷,巷中空无一人。“铭玉,你要我看什么”“看个傻子”杜明谦使坏地一掐晏殊楼臀部,在其惊呼中吻上他的唇,“看你要被我骗多少次。”温柔的吻,如同一汪清泉流入躁动的心口,心莫名地安定下来。将晏殊楼放开时,马车恰好停住,杜明谦揉了揉晏殊楼红扑扑的脸蛋,拉着他下了车,环视一周,只见马车恰好停在方才途经的小巷边上,一眼望去,正好可窥小巷尽头的房屋。“主子,小巷西边的尽头,便是孙嬷嬷所居之地。”杜明谦点点头,拉着激动得有些颤抖的晏殊楼往内而去:“走罢,总要面对的。”晏殊楼将自己的手指顺着指缝嵌入,令两人双掌相贴:“走罢。”可是,当两人走至巷中时,方发现晏新所指的房屋,早已是空房一座,房前的落叶在风中打着卷,扬起一地的沙尘,显然这里已经有段时日,没有人往来了。两人宛如被置身于冰窖之中,寒冰顺着脚尖,往四肢百骸蔓延而去晏殊楼不肯死心,再次扣手敲门,大喊着孙嬷嬷的名字,可惜,声音空荡荡地直往房内去了,都未见到有一人回应。“你们找孙大姐么”心灰意冷时,隔壁房门咿呀打开,一位中年妇女探头出来。晏殊楼双眼豁然亮起,上前去恭敬问了一声:“是极,这位大姐,你可曾见过她。”“她啊,”妇人叹了一声,“约莫一个月前,便走了,也不知何故,走得极其突然,许多东西都未能搬走。”“突然走的”晏殊楼大惊,同杜明谦对视一眼,追问道,“那你可知她去向何处”妇人摇首:“不知,走得匆忙,也未同我们街坊邻居打声招呼。估摸着已经出城了。”晏殊楼点头谢过妇人,拉着杜明谦就走了。“初珩,你不再多问”“不必了,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孙嬷嬷全家早年皆丧,只留下了她一人,我想,凭她无亲无故的身世,应不会出城,估摸着是察觉到我的人手在找她,就搬走避避风头了。”“嗯,我想也是如此,走得匆忙,东西未带走,搬出城也没理由。那我们现今去哪儿”“不知道,”找不到人,晏殊楼一点儿精神都没有,肩都塌了下来,“若想隐匿踪迹,她定会居住在偏僻之地罢了,一会儿你同我回外祖父家,差人去查。”“嗯”杜明谦只疑了一声,便顿悟了,贤妃的外家就在芳城。“可惜我外祖母过世得早,外祖父没了外祖母陪伴,就常年驻守军营,不曾回来,家里也就只有几个下人在守着。”晏殊楼拉着杜明谦上了马车,告知了晏新外祖父家的住址,就驾车赶了过去。由于他是秘密到来芳城,晏殊楼不敢声张,到了外祖父家就让晏新拿他的令牌同守门护卫沟通,让其进去禀报,不多时,老管事出府,将他们迎了进去。晏殊楼自小在宫中长大,来到外祖父家的次数手指头都数得出来,因此同这里的人并不亲厚,但他毕竟是王爷,他要求府上的人去替他找寻孙嬷嬷,也无人敢有怨言。老管事二话不说,当即派了府上有能力的人去帮他打探消息,并好酒好菜地伺候着他,让他在府上静待佳音。芳城十分之大,寻一个下落不明之人,完全是大海捞针,等了几日都不见有何消息后,晏殊楼闷得在房内走来走去,有时憋得难受,就会拍打墙壁出气。明明真相便在眼前,却眼睁睁地看其在眼前流失,这滋味可不好受。杜明谦不愿晏殊楼再如此烦恼下去,这日看天气不错,阳光正好,便拉着晏殊楼上街去了。“初珩,你的发簪已经被我戴旧了,我们去买个新的。”“嗯。”没精打采地应着,晏殊楼任由杜明谦半搂半拽地往一家首饰店内去。店内首饰琳琅满目,光是男子的发簪都多得目不暇接,杜明谦开心地让店家拿了许多的簪子出来,端在手里看了又看,还放至晏殊楼的发上比了比,精挑细选了许久,方挑出几样同晏殊楼相衬的。“初珩,你瞧瞧,喜欢哪个”晏殊楼掀起无神的眼皮,瞅了一眼:“你看着好看便好”“那便这个罢。”拿起其中一枚玉簪,在晏新付账后,杜明谦笑着将晏殊楼的发簪取了下来,用手拢起他的碎发,将玉簪插上。把他推到了镜前,戳着他拧成苦瓜样的脸蛋道,“瞧瞧,可好看。”晏殊楼眨眨眼眸一看,不得不说,杜明谦挑的玉簪真是上品,虽然配他现在这张脸有点暴殄天物,但却同其脸型十分相衬。他回身亲了杜明谦一口,声音响亮得店家都不敢直视:“好看,你送的都好看,我喜欢”“那你别烦恼了,你若再烦恼苦着个脸,我不送你了。”晏殊楼连忙摸着自己的发簪,退开几步,好似保护着什么东西一样戒备地看着杜明谦:“东西戴在我头上,就是我的了。你不许抢”“我不抢,”杜明谦顺平他皱起的眉头,“只要你不苦着脸。”“那我不苦了,”晏殊楼咧开了一口白牙,令这张丑陋的脸显得狰狞极了,“瞧,我笑了”杜明谦会心一笑,扯平他难看的笑容:“你若再苦恼,我便将簪子收回。”晏殊楼抓过杜明谦的手啃了一口,在其嗔怨的眼神中,笑眯眯地给他擦拭干净手上的唾液:“我不苦恼了,世事讲求个缘,若是有缘,我们定能找到她的。”“你明白就好,我们走罢。”拉着晏殊楼的手,杜明谦作势要走,岂料因转身太急,不期然间同一位行色匆匆进门的大娘撞上了。、第四十六章 嬷嬷进门的大娘受到杜明谦一撞,怀里的东西就哗啦啦地掉落下来,洒了一地。杜明谦歉疚地道了声歉,就弯腰去捡,却见那大娘先他一步慌张地捡起,神色诡异地往怀里抱,不露出一分丝毫让杜明谦见之。眼角瞥见大娘怀中物品隐隐发出的金光,杜明谦疑惑未解,店家的大嗓门就响起了:“翠儿,怎么冒冒失失的,一路赶回来累了罢,快进里屋歇息歇息。”大娘拉长了一声疑惑的“你”,突然顿住,眼珠子一转,就跟着店家进里屋去了。店里伙计上前来招待杜明谦两人,笑容不变,但听其口气像是要逐客了看起来,是店家要同大娘私下聊些什么,不欲让他们听到。杜明谦与晏殊楼对视一眼,也不好打扰,就携手走了。晏殊楼双眼迷茫,脑中记忆翻腾,走不得几步,倏然停驻了脚:“铭玉,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什么”杜明谦一顿,福至心灵,“你是指方才那大娘”“嗯,”晏殊楼揉着眉心,“方才你可有注意到那大娘掉落的东西”“嗯,都是些金银首饰嗯不对,瞧那大娘的行装以及神色,不像是供货给店家的供货人。那她带着首饰进店作甚”“问题不是这个而是那金银首饰的款式,我觉得有些眼熟”“眼熟,可会是宫里的”“宫里”晏殊楼一拊掌,悟道,“对对对我记起来了,孙嬷嬷早年时在尚宫局,学了不少的编作金银首饰的手艺,到我娘亲身边后,便常给她亲自编作。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