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病使得她心脏血气亏损得厉害,偶有的抽痛亦是此故。”张良咬了咬下唇,自责道:“我害得她又受苦了,方才她面色迥变,真是骇到我了。我不该”颜路回望着他,道:“良,盏儿终是要嫁与他人的。你此等伤神又是何苦呢”张良不作声,只沉默地望着海面许久,张良不解:“师兄,为何盏儿非嫁与后溪不可呢虽然婚约不可废,然,可以想其他的办法。诈死可好”颜路微笑道:“之后呢”张良噎住,片刻,即道:“之后,她若不愿留在小圣贤庄,可去往别处,何必非要为难自己呢”颜路无奈地笑了笑,摇头道:“良,我未告知你,盏儿身上被种了一种药,若非真死,药香不散。这诈死逃婚的办法,不可行。再者,良,我希望她可以醒来。”张良对于颜后两家的事情不予细知,自然,有些办法显得幼稚可笑。他颓然地望着颜路:“师兄,那药可会伤及盏儿”颜路轻声道:“是护身的药,只添了香药而已,并无害。只是,现下她身子弱到了极致,恐其”而后,两人皆是沉默“子路先生,兄长请先生去一趟泰阿阁。”莫薇身着儒服,微微行礼。颜路跟从莫薇离开张良只觉心如死灰般绝望,满怀悲戚地回到自己的逍遥居。去了醉篁轩的后院通往的山麓,仰首立于瀑布下,任寒冷的冬水麻木了身体。冬日的明月似乎显得尤为静美,皎洁清亮。而冬日的骄阳,无力地洒落地上。原本就有些寒冷的冬日,偏遇上转瞬而来的乌云,忽地落起雨来。这雨,似是提前预兆的一场灾难般。这场灾难过后,张良终是放弃了对颜盏的心思原来我,当真是未有能力照顾好盏儿;我,当真会伤到她“盏儿,今日瞧来精神尚可,我来教习你熟悉经络穴道罢”颜盏闻得颜路此语,不由惊异。她莫名地望着颜路:“为何忽地要交习我医理”颜路淡淡道:“日后,许会用到。”颜盏不明所以地望着颜路,他的眼眸中除了平静,还另有一丝惋惜。医术,原是用来救人,现下,却要教习盏儿很快,冬天便结束了,入了春,天气却仍是有些冷,但阳光一直甚好教习颜盏医理已经有些日子了,颜路淡然地望着颜盏,轻声道只问:“今日,来试试施针罢,不多,仅是四处穴位。”她惊了:“我施针对谁施针”颜路郑重地望着颜盏,道:“以我身来试验罢。”她目瞪口呆地望着颜路:“你不这”颜路坐于阁楼上,严肃地盯着即将及笄的“妹妹”,道:“医者,可医人,可害人。若非那日见着良强吻你而引得你惊悸气喘,我亦不会出此下策了。待结束后,我会解释你全部的疑惑,包括颜后两家,甚至我与田彧公子之间的关系。此法不合礼数抱歉。”她怔怔地望着颜路,却只见颜路解开儒裳,沉吟道:“开始罢。”待颜路说出那四处穴位时候,她彻底惊慌无措了,居然是后人称为“36死穴”的其中四处:鸠尾、期门、肺俞、志室。颜路心下沉吟:想必是自己方才面色太过认真,以致她乱了阵脚罢继而,颜路递上一抹风轻云淡的笑容,温和安抚道:“无妨的,力道适中便无碍,不必担心。”她快要急哭了,颜路这分明是在拿他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自己虽知穴位所在,却从未施过针,而这四处偏又是要害对面跪坐的,是自己深深喜欢的人啊,若是有什么意外,自己宁肯去死静默一刻,颜路问道:“可还记得此四穴位于何处”她点点头,道:“记得。”是的,她记得鸠尾穴,位于脐上七寸,剑突下半寸;期门穴,位于乳下两肋间当第六肋间;肺俞穴:第三胸椎棘突旁开15寸;志室穴:第二腰椎棘突旁开三寸处,命门穴旁开三寸。然,她亦深知此四处若自己下手重了,后果,亦是极其严重的。“那便安心罢,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你,你亦要相信自己”随即,颜路笑得更是轻快,“你不会要我死的,对否”她哭了,为何如此逼迫她呢颜路从不会如此,这究竟是为何啊颜路叹气,拭去她脸颊的眼泪,道:“盏儿,我如何教导的,你怎乱得了无方寸了”她想说:我才不是颜盏可是要如何解释他岂会相信终于,她胡乱地抹干眼泪,一手执针一手抚按着颜路的身体,寻到了鸠尾穴,却迟疑不动。忐忑地望向颜路,那双温柔如水的眸子全然是肯定与鼓励的笑意。她稍作犹豫,一针刺入鸠尾穴,颜路微微摇头,叹道:“力道过轻,毫无反应。重来。”她的手有些颤抖,颜路按着她的手,默默凝望着,待她凝神后,方松开。她只得重新扎入鸠尾穴,颜路微微皱眉,却笑意更浓,示意她继续。她缓缓拔出银针,开始寻找期门穴,亦是略微迟疑,望了望颜路的眸子方安下心来,再刺入颜路的身体。颜路阖了阖眸,随即缓启双眸望向身前的少女,微微颔首。随后,她开始下一个穴位的施针,定了定神,专注地扎针。终于是最后一处,志室了“子路”“师兄”忽闻两个声音由远及近。颜盏手下一颤,生生刺入颜路志室穴。片刻,颜路稳若泰山的身形猛地一颤,一手按住地,一手抬起来扶额。她慌了,收针后,哭道:“怎样了是否需要去请荀夫子”颜路摇头,缓缓合上儒服,她便为其系上礼结。这一幕,恰巧被伏念、张良看见。伏念浓眉紧蹙,欲开口。却闻得颜路有些许疲乏的声音:“盏儿,扶我起来罢。”颜盏身弱,只觉得颜路搭于自己肩上的手臂甚是沉重,有些吃力。伏念到底年长,看出了些许异常,上前扶着颜路。语气虽是严厉,却掩饰不了那份关切:“怎么回事”颜路强颜笑了笑:“我在教习盏儿施针之法,她往后,许会用得到。”伏念莫名道:“医者不自医。莫非你”颜路望着伏念有些许震惊地双眸,轻轻点头:“嗯。”不错,他并非在教习颜盏习得医救之道。伏念心中已然有数,便不再开口。一旁的张良何等聪慧,岂会不懂唯有颜盏,或者说柳昔雨,是真的不明白。然而,待她明白后。果然,这几针,呵,的确颇有效果颜路休息了几日,终于恢复过来。面对颜盏全然自责的表情,他却笑道:“盏儿,除了第四针力道稍大,其余的只稍稍加一点力度即可。另外,有些家事,我说与你。”颜盏点点头,听着颜路神色晦暗地讲述过往原来,自己,不,是颜盏,居然还有一位二哥,名曰颜距,性情坦直。那是十五年前,公子田彧围棋下得不错,音律更是颇有造诣,时常命宫人寻来一些大臣之子,直至遇见颜逊次子颜距,或有输赢。田彧只称:终于有人敢胜他了而询问后,方知,原来颜逊膝下是一对双生兄弟,便命人召来长子颜路与其对弈,却每局皆乃平局。那时候的田彧,年方18,并无多深的心机,抑或是他心性便是如此罢见得比自己小11岁的颜氏兄弟棋艺如此了得,更是欲托之教与自己。虽说那时的颜路、颜距年仅7岁,却已然明白一些翁母唱说的道理多少应为公子留些面子。故,颜距胜少败多,而颜路从未得胜。半年后,这份关系被一个人打破了,那个人便是后胜之女,后染。后染与后溪同岁,虽说后溪乃后夫人所出,后染为姬妾之女,但后染作为后胜唯一的女儿,亦是倍受宠爱。此时的后染,方至及笄年华,将配与公子,两人婚约已定,公子推脱:待及冠再娶。原以为这事与颜家并无关系,却在一日,田彧再次召来颜距对弈,恰巧回颜府的途中,遇到了骄横的后染。后染见一个男孩子,居然会比自己这及笄年华的女子都长得好看,公子推婚更是令她气恼,不由将一肚子的火全然撒在颜距身上。颜距不与其纠缠,欲绕道而行,却被后染揪着不放。后染命下属将颜距抓回来,命其跪下,颜距性子向来直,断然不肯。后染略有愠怒,却想到了另外一个法子折腾颜距。后染命下属全部退下,自己逗着颜距去帮忙捉燕雀,那屋檐是极高的,颜距是初学武,并不很好,对于如此高的房檐,加之后染给颜距的木梯亦是少了两处横踏,颇为吃力,而一旁的后染不住地催促着。颜距心中渐渐不耐烦,随手捉了一只燕子,脚下一滑,自木梯上摔下来。不偏不倚,压在后染身上。且不论这礼数问题,颜距自高处坠落便已伤到了后染,自己亦有不适。颜距起身,于一旁慌忙致歉,后染缓缓爬起身,愤愤地命他下水去捉一对鱼,而且要大小一样,否则必然告状去颜距愣了,现如今乃秋季,水已有些寒冷。后染在一旁嘲讽,说是颜距胆小怕事,一顿羞辱。无奈,颜距欲硬着头皮下水,忽地想到一个办法,骄横如后染,定会上当看起来,后染并未伤得多严重,分明是装的嘛于是,颜距婉言的教唆与嘲讽后,后染便赌气随他一同去捉鱼。哈哈,让你亦尝尝秋水的寒凉后染不会水,一阵扑棱,颜距立刻将其拖着游到了河岸附近,亦是灌了不少了凉水。秋水寒凉,且颜距久未游泳,还未上岸小腿便抽筋后来,颜路寻着颜距时,颜距已然昏迷,后溪寻着后染时,后染亦近乎无了脉息。两人被双双抬去医治。后来的后来,已至冬日,后染终是亡逝,颜距依旧昏迷不醒。后胜将旧账新账一并算起,借着颜逊与燕楚两国大臣乃亲属而忘了国本被戳穿之目,纵子杀害爱女之名,欲向齐王求定其罪。奈何朝中大臣多有求情,竟然,不问政事的公子田彧都会求情,后胜只得默默忍了这口气。憋下去的怒火,暗地里燃烧,方是愈加可怕。后胜失却爱女,病重不再上朝,却命一贯喜挑事的义子前去与颜家交涉,长子后涯更是在一旁咄咄逼人。颜路与颜距兄弟情深,提出愿替爱弟承担罪责。于是,后涯便欲命人将其押入后府。颜逊为了护住长子,称翌日将亲自押往后府,任凭后公子处置。后涯一干人终于离去颜逊指责颜路不该出头,却又无他法。一旁的颜夫人柔声安抚,却说出了命颜路逃出颜府一个权宜之计。万不可将路儿交由后府,若是颜逊自然明了,命颜路前往姑母出避祸。颜路却恐后府欲寻仇,报与翁母,那时,自己岂非愈加不孝了见颜路不肯,颜逊便出了狠话,甚至断绝了父子关系来逼迫颜路。母此时已身怀有孕,见着颜路如此坚持,险些动了胎气。颜路只得应允,道:“路往燕国姑母处避之,若来年后府松口,路便归;若仍不肯放过颜家,路不会令翁母忧心,孤身前往小圣贤庄求学,可好”颜逊重重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命亲信将颜路带走。这一走,便又是三月,后府得知颜路溜走,碍于颜家于人心中的低位,亦是不敢拿颜逊如何。14、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来年,后胜于朝堂上,对颜逊仍是火星四溅。颜逊便稍去一封家书,命颜路去小圣贤庄,无需再归家了。颜路回信道:“待盏中泉水涸,路当归。”这是他的决心,不得不听从翁之命。后,母因身弱忧虑,诞下未足月的弱妹。后涯只道是家翁病重,欲向颜家订婚冲喜。前来为三弟后溪提婚,可不是变相的逼迫么此时,颜距苏醒,只待恢复。后家给了两个选择:要么,将颜距交由后家,要么将幼女许与后溪。后涯作为后染同父同母的长兄,必定更加不会放过颜距,为了拖延时间,只得答应后者先等15年罢。她不解:“二哥既是健在,为何我不曾见过他,甚或毫无印象呢”颜路叹了口气,递与她一样东西,打开看过,竟然是二哥的遗书呵,原来母病逝后,翁便被人下了药,所谓的“疫症”,皆乃幌子。而早前,翁便派人将颜距送与南方楚国姨表亲属处了这方绢乃颜距闻翁母皆亡逝后,托人告知颜路自己的现状,望其勿要担忧。颜距因那时秋水寒凉且受有内伤,此生怕是要于卧榻上度过了。一年前,颜路趁着颜盏于药仙山中修养身体,去看望颜距。此时,颜距方得知翁母为保住自己应允弱妹嫁与后溪,这一切皆由自己而起,本就病弱的身子撑了这许多年,终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