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那两人的归来叶之然冲入军营,盲目地寻了许久,直至望见地上叶之梦的发带。她杀红了眼,望着正被秦兵逐个凌辱的姐姐,杀意迸出便无可收拾,手臂被刺伤亦不觉疼痛。叶之然杀光了所有帐中的秦兵,自己亦身负重伤。她爬到叶之梦身旁,紧紧握住她的手,笑道:“姐姐”叶之梦伸着手颤抖地抚摸着叶之然的脸颊,望着已经临近昏迷的叶之然,她喂了叶之然一粒药,而后粲然一笑,而后自尽。另一边,颜路在心急如焚地寻找着,他从未在颜盏重病时候离开过,心一直提着未能放下。忽闻秦兵自乱阵脚,大呼道:“粮草起火了快救火”颜路一边谨慎地避开秦兵,一边去每个军帐中寻人。然,走过每一顶,皆是空当无人。颜路正欲打开下一顶军帐,张良唤了一声:“师兄,你还未寻到叶姑娘”张良见着颜路点头,随即道:“那边数量多的帐篷我已寻过了,均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更未有叶姑娘。你自此处来,那么,仅余那这两处未寻。我去那一顶罢”张良未待颜路责备便转身入了不远处的一顶军帐,回首对颜路道:“师兄,叶姑娘在此处”叶之然猛地惊醒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患不由令她吃痛不已,似是叶之梦喂她的那颗于医仙处求得的灵药的效果,她醒得很及时。而回过神,叶之然轻轻地抱着叶之梦渐渐凉却的身体,静静地落下泪,并未有哭声。张良掀开帷帐,有些讶异地望了望满地的尸体,继而望向叶之然,轻唤了一声:“叶姑娘”叶之然木然地回首,望了望张良,不理会他,仅为叶之梦扯下一件外衣披上。张良催促道:“我烧了秦军的粮草,若他们归来必会加强戒备,快些离开罢”叶之然对他们轻声道:“我身有重伤,只怕会给二位添麻烦,好意我心领了。”张良快步来至叶之然身前,扶起她:“无妨,一路同行罢。”颜路立于帐幕旁,轻声道:“脚步声近了,快走”三人还未出军营便遇到了秦兵拦截,张良扶着叶之然先行离开,颜路望着两人远去便放下心来。急着归去,便不与秦兵多做纠缠,随手抓起一把石子朝秦兵挥去,分散开来的石子在指功的作用下,使得秦兵纷纷落马见到马车安好无异样,颜路心中便不再过多地担心。叶之然此刻方问起张良与颜路的身份,张良反问叶之然肯跟从自己走的原因,叶之然回答得极为简洁,直觉而已,张良哑然。张良与叶之然聊得投机。颜路只管向前走。离得近了,颜路朝着马车轻唤了一声:“盏儿。”而四下寂然无声,颜路有些慌张地疾步前行,马车上空空如也,仅剩余一些往日的药材。张良懊悔万分,本就不该听从盏儿的话,本就该相信二师兄的实力颜路虽然心下慌乱与担忧并存,只得先安慰张良。张良望着车门旁还未凝结的血液,更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颜路望着清浅而整齐的脚印,轻声道:“良,盏儿并非被人强行挟持,你且勿着急。”张良望了望颜路,而颜路不作回应,仅是继续观察着血液涂拭的痕迹。张良亦上前仔细看着,忽地蹙眉道:“师兄,擦拭血液的痕迹似乎并非有意为之,带走盏儿的,应是一名女子,比盏儿大不了多少。”颜路只闷闷地回应了一个字:“嗯。”张良有些气馁地望向颜路,那人却只专注地望着车内的草药。张良好奇地望向了草药,有些许诧异与往日剩余的药草堆似乎有些不同,药草堆旁搁置了一种新鲜的黑色块状物体,且那些黑块儿上搁着一个布条,上有三个燕国文字“不迷途”。所有的一切,似是在提醒着什么。颜路拿着草药,轻轻嗅了嗅,虽是确定以及肯定了药草为何名,却愈加默然不知所以。张良见着颜路眉毛近乎拧成一个结,亦是好奇,问道:“师兄,此药似乎颇为熟稔,好似见过不知为何名”颜路沉吟道:“乃是极为常见的一种药材,熟地。”“熟地不迷途”叶之然拿着布条愣愣地嘀咕着,猛地惊呼道,“呀,定是端儿姐姐,此布条乃端儿姐姐衣物上撕扯而来的熟地呃莫非,端儿姐姐带着颜盏去了药仙山然,她如何得知我会来呢”颜路闻得此语,不由问,“叶姑娘识路”叶之然默默地点了点头,张良顾不得其他,请叶之然务必带路,颜路则先为叶之然包扎伤口。若是盏儿被药仙山的人带去,便无可担心了罢颜路将伤药留于车内,紧拉住帘幕,与张良一并在外驱车前行,叶之然则小心地褪下衣物为自己上药。良久,颜路轻声道:“快要入夜了。叶姑娘,我寻一处人家借宿罢”叶之然撩起车帘,望了望天色,淡淡道:“不必因我而耽误时间,何况,当下境况,亦未有人烟了罢草丰树茂的南方,如今亦是荒凉不堪的”张良却跳开话题,好奇地问道:“叶姑娘似与药仙山中人交情不浅”叶之然双泪滑下,尽可能地镇定一些,道:“嗯。家翁与药仙山的主人,即端儿姐姐之师,乃故交。姐姐因几年前习武伤了身子,便一直于药仙山上调理。后,端儿姐姐过了药仙师傅的重重考验,但药仙师傅已有年岁即将终老,故而端儿姐姐虽出师,却依旧留于药仙山。之后,因思家,我便同姐姐回了家中,谁料,原来秦国正攻楚国我千辛万苦回到家,但家中早已是破败不堪,满是灰烬,断井颓垣。听闻逃难的人说,是秦国派来的一个秘密组织,为了给后续的大批军队清扫障碍,将一些反抗的大户人家在大批军队进驻前暗杀了。”张良回首望着叶之然,眉间满是歉疚:“抱歉。”叶之然摇了摇头,示意其毋需自责,而后便放下车幕,轻轻盖上被褥。或许,睡眠可缓解疼痛罢,不止是伤口的疼痛,还有心痛张良望着明月,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叶之然闻得此语,挑起车帷,只是望着张良坚定的双眸。张良觉察到身旁的视线,淡淡地笑了笑。叶之然问他的家世,他便对叶之然讲述起了过去的事情。这纷乱的天下,所有人都有着惨痛的灭家之伤,原以为自己不忍再回首,而后方觉,事情过去之后,亦可对另外的人道出。张良此刻,心中有几丝轻松。他只觉着这许多年来,未曾有人深刻地体会到他心底的压抑与痛苦。而今,似乎终于寻到了知心人。随后,两人闲聊了几句,叶之然便困了,靠在张良肩头昏昏欲睡。张良尽可能的不惊醒她,拖出一袭厚重的春衣,替她披上。颜路嘱咐道:“叶姑娘有伤在身,需要好生照顾,当心勿着凉,你且劝她入车内盖上被褥罢。”叶之然迷迷糊糊听见颜路对张良的叮嘱,径自爬入了车内,张良恐其未能盖好,便入了车中替她掖好被褥。拉好帘幕后,张良坐在车门旁说了一句:“师兄,有件事,我一直未能寻到答案。”也许有的医理和医药,可能有点穿越了。不过我已经努力缩小差距了﹏11、弦凝指咽声停处颜路回眸望着他,张良继续道,“我不知是否因我对盏儿的感情显得太直接,抑或太总之,不论怎样,她均未向我表露过心迹。我深知,她有婚约,便去做些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然,未能奏效。我不知,她心中究竟是何想法。”颜路淡淡道:“许是,毕竟有婚约,多少,未能坦白罢。”张良摇头轻笑道:“非也。应是盏儿不肯”颜路默默然,终于开口:“待她醒来,身子无恙,我便去问她。”张良仿若被噎住了,许久方道出一句话来:“呃师兄,今晚月色不错。”月光下,颜路打趣地望着张良羞红的双颊,轻咳一声:“早些睡罢,明日还需赶路呢”药仙山。颜路本以为,这个秘密地方需要花费大把的时间去寻找,而在叶之然的带领下,仅仅一日的路程便到了。此处颇为静谧,白鹭双飞,莺啼燕舞,风景煞是醉人。氤氲的雾气弥漫着,渐渐被日头退却。三人泛着轻舟,渡过芙蓉河,来至河畔。此刻,一名年轻女子在山麓的居所外站立,已有些时候了。叶之然欢喜地跑至其身前,唤了一声:“端儿姐姐”端儿浅浅一笑,微不可察:“嗯。之梦姐呢”叶之然低首,用极轻的声音道:“不在了。”端儿有些微的惊诧,随即轻轻抱了抱叶之然,为其拭去眼泪。叶之然问道:“端儿姐姐如何知道我会来此,且带走了颜先生之妹颜盏呢”端儿递上一个发钗。叶之然好奇地问:“此乃姐姐送与阿姝姐的,怎会被端儿姐姐拾到了”张良道:“因你去秦营后,阿姝一行人被李其掳回,想来是那时候不慎丢失的罢。”叶之然紧张地欲询问,却听张良又道,“放心罢,因李其死后剩余的秦兵碍于师兄在侧,不敢动手便回了秦营。阿姝等人便离开了。”颜路在侧,待端儿询问起时候,颜路行礼道:“在下颜路,见过端儿姑娘。不知盏儿情况如何了”端儿轻叹道:“师傅说,还需一味药材,但此药生于崖山绝壁上,我未有能耐采之。师傅已有年岁,亦是无法。”方行罢礼做了自我介绍的张良闻得此句,先是一惊,随即欲开口询问,却被颜路抢先。颜路微微蹙眉,轻声道:“崖山绝壁药仙师傅说的,可是韶岁花”端儿稍稍点头,眉间略有歉意:“因未能采到韶岁花,我配好的药,一直搁置于一旁。她现下昏迷不醒,我却未能救治,抱歉。”颜路略微沉吟,道:“劳烦端儿姑娘带我前去见她。”颜路望着昏迷的颜盏,心中已然下了决心,在其耳边轻声道:“盏儿,我去采药了,你定要醒来。”张良送颜路至湖畔,望着颜路渐行渐远,唤住他,欲代他前往。颜路淡淡地望着张良,轻声道:“良,好生呆着,待我归来。”张良只得望着颜路离开,虽知颜路功夫甚好,却仍旧忧虑难安崖山绝壁,欲前往崖山必须经过一处荆棘林。如此长的荆棘路,即便再好的轻功亦无法不接触荆棘便抵达崖底。到达崖壁下的颜路忽略正流血的伤口,仰首,巍峨的山壁屹立于眼前,山中腰有一处突起的岩石,一簇簇新鲜的红色小花在风中舞曳。一昼夜过去了,颜路未归来,第二日眼见着到了戌时,张良缄默地等待着。他虽然担心,却相信颜路,这是一份毫无缘由的直觉。他信任颜路多年,相信他的实力相信他的人格,相信他的一切皆有道理。只是,白昼已尽,颜路还未归,颜盏的脉息亦愈来愈弱。入夜,于河畔出神的张良忽闻河面上传来水声,因着太黑暗望不清楚,便燃起灯火来照明。颜路拖着疲惫而疼痛的身躯上了岸,在张良的搀扶下,一步步前行,将药交与端儿,端儿双手谨慎地捧着药草离开。第三日的第一缕阳光洒落,端儿告知颜路:“颜盏醒了。”颜路急忙来至颜盏身前,望着那苍白的笑脸,更是心疼:“心口还疼么”颜盏微微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拽着颜路的衣衫,力道几乎弱不可觉:“怎受伤了是救人时候,被秦兵伤到的又不似兵器所伤,是怎么回事”颜路方发觉自己的衣衫早已被荆棘划破,血液浸染了多处,有些淋漓的错觉。颜路在心底责斥着自己忘了换身衣服,否则便不会被她发现了,省得她又担心颜盏望着颜路,颜路沉默良久,道:“嗯,只是经过一片林子被划破了衣服而已,血迹乃他人,并非我。”颜盏淡淡地笑着:“撒谎你且去换衣服上药,安心歇息罢。我等你醒来,可好”颜路遂去换了衣服,张良帮其上药。张良一边上药,一边叹息:“师兄,受苦了”颜路摇了摇头,道:“无妨,好歹盏儿醒了。如此,我亦可安心入眠,舒心地睡一场了。”张良定定地答应着:“嗯。师兄,药上好了。我亦去睡了。”而张良发觉颜路已然睡着了,有点哭笑不得。张良未料到,颜路这多日以来的疲惫竟是如此沉重足足睡了两天一夜。再次醒来的颜路于榻上久坐着,待神智清醒后,便去看望颜盏。颜盏精神尚可,只是不知为何,望见颜路时候,双眸中多了几许悲伤。端儿嘱咐道:“想必颜二先生明白,盏儿除却身弱及先前的一些疾病之外,还有心病。虽不久,却由两次吐血引起的心肺供血不足来看,乃一个大麻烦。我不知她究竟有何心事,故,交由颜二先生去开导罢。”端儿未道明,而看起来,似乎颜路对颜盏的“心病”了然于心,自己便无需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