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先是对燕王的身体状况进行了一番关心,尔后问道:“要如何处置竹羽那丫头”我倏地眯了眼,胸腔中满是愤慨:“即刻仗毙。”燕王喊了声慢,让秦钦将竹羽带来。燕王抓着我的手叫我稍安勿躁。片刻功夫竹羽被带了进来,整个人十分惶恐,哆哆嗦嗦地膝行而至,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燕王点头示意我来审问,我带着满身戾气走到竹羽跟前,压着胸中怒火沉声责问:“何人指使的你你的内应外应都是何人还不从实招来”那丫头只是越发哆嗦了身子,头伏得更低,声若蚊蝇:“奴婢一人所为。”我绕着竹羽走了一圈,带着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这般将她看着,最后停在她跟前:“那日你下的药,不足以叫我完全昏迷,你以为我一概不知呵,西苑的李春”那丫头闻此姓名,如临大敌,战栗地抬了眼看我:“皆是奴婢一人所为,与李春无关,是奴婢以性命胁迫他的,他是逼不得已的。”我了然一笑:“李春竟是你的内应”那丫头直愣愣地傻在那里。“我本来只想说听闻西苑的李春平素与你颇多照应,想将他带来问问,如此看来,问问是不必了,直接仗毙罢,秦钦,还愣着做什么”秦钦领命便立刻执行去了。那丫头便方寸大乱,扑到我脚边:“姑娘,您饶了他,您饶了他,他什么也不知道啊。”“那我问你,何人指使的你何人指使的你将本少主绑到左相的别院中”那丫头强装镇定低头答道:“是是左相”“哦左相相府什么人跟你联络的几时与你联络的你们如何联络的你所用的迷药是他给你的还是你自己去买的”几个问题一问,那丫头又慌了阵脚,哆嗦道:“他每次来都蒙着面巾,于后院外的榆树下等奴婢,奴婢并不晓得他是相府的什么人。迷药也是他给奴婢的。”“如你所言,你并不知道他是相府的什么人,为何一口认定他是相府的人”那丫头一时答不上来。“是他吩咐你这样说的让你招供时说主使是相府的”竹羽全身都在战栗,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下指甲盖中事先藏好的毒,那毒性剧烈,不过片刻,便已口吐白沫,口歪眼斜地倒在我跟前,我唤人进来将她抬了出去。回过头,燕王眼中已是疲态尽显,莲生适时端来晚饭,我自己潦草用了些,又喂给燕王一些汤,尔后嘱了莲生端盆热水过来,替燕王擦了擦脸和手,让他睡下,他拍了拍身侧:“陪我一起。”“不要,怕碰到你伤口。”他浅笑:“无妨,我没那么骄矜。”我解了衣裳递给莲生,莲生放下銮帐,熄了其余的灯,只留床柱外侧一盏暗灯,悄声退了出去,他欠了欠身子,伸手想将我揽进怀里,后又龇牙咧嘴地抽气,我安慰他:“别太勉强。”他伸了伸手,终是作罢,只伸手摸着我的脸:“颜儿”烛色昏暗,音色低沉。“嗯。”我轻声和。“颜儿”“嗯。”“颜儿颜儿”我笑笑:“这几日给你睡傻了吧”“在寺里求了些什么”我挑眉:“明知故问,无非就是希望你安好之类。”“有哭吗”我眼神闪了闪,不作声。“颜儿,你能为我哭,我是高兴的。”我揪着他衣襟,故作凶狠道:“我衣少颜的泪稀缺值钱的紧,这世上没几人能叫我落泪的,如今你是一个,所以,你要一直好好的。”“会的。”于是,一夜好眠至天明,雪水溶尽春归来。春日和暖,燕王的伤势也好得快了些,这日春光明媚,他半躺在软榻上,我替他换药,听秦钦汇报:“如今东窗事发,皇帝所列罪状左相悉数都认了,独此一条绑架衣少主他却一再矢口否认,那座宅邸确为左相所有没错,但我打听了,事发前一夜,宅邸里所有奴仆更替新换,我还遣人去查了竹羽的家人,她家人如今行踪不明,向左邻右舍打听时,他们也都三缄其口,不敢说实话,只一个小孩不设防冒了句带走孙爷爷的人脸上有疤,而我所知脸上有疤的皇上近身侍卫刘闵便算一个,另外,左相已被收押御史台狱,家中一应妻小全部收入狱中,奴仆皆被遣散,想来左相命不久矣。”燕王面色一沉,虚弱地示意秦钦退下秦钦退下后,燕王对着窗外愣了会儿神,尔后叹了口气,无奈道:“皇室啊皇室呵亲兄弟亲兄弟。”待他感慨完毕,我端来药碗问他如何打算。他眼神幽深:“不到万不得已,我会陪着他继续上演兄友弟恭的戏,可能演不久了,他大约知道你的身份了。”“你这是打算与他平分天下呢还是收了他的江山”他笑笑挑眉看我:“你以为跟你收人家铺子一样呢”“我只知道,他若想相安无事,我不会平白无故收他的铺子。”燕王看着我,神色沉重,缓缓开口道:“先皇驾崩的前几年,与当年还是太子的当今皇帝嫌隙日益甚嚣尘上,后欲废立太子,转立先皇四子宁王为太子,朝中太子党联名上书抗议此事,后先皇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宁王成了太子党首要打压对象,宁王宅心仁厚,早年我想入宫叩拜先皇太后也是宁王替我向先皇求的情,先皇使他成为众矢之的,却又无暇顾及照应他,于先皇驾崩后半年追随先皇而去,传闻先皇遗诏皇位所传是宁王,然当夜仁明殿内留下的有两人,一是当今皇帝,一是先皇身边的内监总管王朝恩,而王朝恩正是太子党中的中流砥柱,所以那日你或许听到的,秘不发丧,先皇真正驾崩的日子被皇帝隐瞒了,我的生母,虽被他尊为太后,实则是他制压我的质子,若我轻举妄动,太后恐遭不测。”“我只有两点要求,一是若真的到了走投无路不得不反的那一日,我要你想好名目,因为我不想你成为名不正言不顺的君王,二是没有十二分的把握不要踏上那条不归路。”燕王伤势痊愈之后,开始了先发制人,将当今太子也就是当年与燕王关系恶化的定王骗到了别院。怎么骗的其实只是利用了一下不谙世事的太傅长公子,说来惭愧,似乎燕王尽利用人家了,太傅长公子早年是太子伴读,两人交情颇深太傅长公子又唯燕王马首是瞻。作者有话要说:、第六十二章太子一落脚便被软禁了起来,太傅长公子才适时察觉到似乎惹了大麻烦,打着商量想带太子走,燕王恰到好处地上演了翻脸不认人的戏码,太傅长公子崇尚燕王的又正是他的无赖特质,急得直打转,又无可奈何,人家燕王说了,只是想让侄儿在王府清净几日,你一个外人有何置喙的余地太傅长公子将太子带出来又弄丢了,自然不敢回去,也想在别院住下,燕王利用完别人就甩还丝毫不见愧疚:“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你住。”太傅长公子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眼底还是透了些膜拜出来,这得贱成什么样才如此自找罪受啊。太傅长公子无奈地走了。自此,皇帝与燕王之间陷入僵局,皇帝手中有燕王生母当今太后,而燕王手中有太子,皇帝膝下子嗣不多,唯定王已成年,还有两个皇子尚年幼,早年又早夭了两个皇子,所以太子乃国之根本,所以太子不能有闪失,皇帝正是有鉴于此,如今也不敢轻举妄动。至于我的身份,如今京都无人能作证我衣少颜的身份,杭州城认识我的人倒是不少,但路途遥远,千里之外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者,即便证明了我的身份,皇帝也无法用窝藏罪犯这一罪证治燕王的罪,因为这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本就是皇帝授意燕王栽赃于我,所以燕王说了,皇帝只会用一条罪名扳倒他,图谋造反。这之间僵持了一月有余,太子日日摔杯扔盘的,任何给他送饭的丫鬟都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我深感照太子这么个摔法,我们终有一日会吃不上饭,便自己给他端饭去了。我推门而入时,一只瓷杯扑面而来,我偏了下头,瓷杯砸到了莲生额头上,莲生捂着头忍痛将食盒放下后又退了出去,太子戒备看我:“你是何人”我瞥了眼食盒:“吃吧。”“我要见燕王。”太子显然没什么耐心,叫他困了一月,已然如困兽一般,估摸逮着谁都得疯咬一阵。“你皇叔没空见你,老实呆着,好好吃饭,以后不准摔碗了。”自然我也不是那种见他炸毛就顺着他毛摸的主,我喜欢火上浇油。“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跟本宫说话。”太子眼中怒火中烧,伸手要过来抓我,我后退一步,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在皇宫长大,应该最是清楚你父皇如何孝敬太后娘娘的罢,你皇叔本欲报答你父皇,好好善待你的,你父皇怎么待太后便怎么待你的,被我拦了,你呢最好乖乖听话,夜里也不要搞出太大的动静,我这人本就不好入睡,日日听你深夜的嘶吼声,如今更是精神衰弱。寄人篱下的,给我安分守己点。”太子拍案而起:“待本宫出去,你不会有善终的。”“我怎么说也算得上你叔母了,你如此不孝,在书房里学礼义廉耻,忠义孝道时都在睡觉吗”太子闻言将我好一番审视:“叔母你年纪轻轻,燕王比你大十岁不止,你怎会是我叔母”我不可置信地看他,笑道:“说得好似你父皇的妃子个个比你年长似的,你比我大再多你也得尊称我一声叔母,记住了,日后别惹得叔母不痛快,叔母不痛快了不知会把气撒到何处,你且有得在这儿住呢。”太子咆哮声隐于身后,我嘱托四周看守看好他,他再叫唤别对他客气。如今的情况是太子深陷小囹圄,燕王身处大牢笼,整个京都就是燕王的牢笼。这场拉锯战持续了三个月,已是暮春时节,西北匈奴来犯,皇帝派十万大军进发西北,这十万大军中便有连易,并且是连易毛遂自荐要跟那xx将军一起远赴西北平复匈奴的。闻言,我一腔怒火,走哪都烧着火,方圆十丈之内只有燕王敢出现连易前脚刚跨进门槛,我一个巴掌便补了上去,并伴随着一生怒斥:“跪下”连易跪在我跟前,抬眼看我,眼神诚恳:“长姐,我不管燕王与皇上之间的纷争,我只知道西北牧民,总是居无定所,流离失所,只因为那些蛮横无理,专做烧杀抢虐之事的匈奴,我是一个将士,我的使命是上阵杀敌,寸土必争,是守一方百姓安危,是报效国家,我想让天下苍生,老有所终,壮有所用。”连易一番话将我所有骂人的话憋在胸口,我强忍内心悲愤:“你跟在我身边长大,竟然长成这幅心怀天下的模样,当真是不可思议。”“主要是长姐离开后的三年内,我的性格有了一些突变。”我拍上他的头顶:“臭小子,这么挤兑你姐。”“长姐,我身为人臣,自当衷心不二,身为士兵,即便有一日战死沙场了,你也不要为我悲伤,你要以我为荣。”“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连易笑着应承下来,我却无法放心。先找了慕七万,与他交了一番心。“你今生就认定连易了你爹不催你成家不催你传宗接代你要如何给你爹交代”慕七万看了我一眼,眼神倒是笃定:“这事我已告知父亲了,目前他已经与我脱离父子关系,我想,血浓于水,他不会真的狠心不认我,不认连易的,至于传宗接代,我看到曹清儒的书院中有几个孩子不错,聪敏懂事,日后可以认养过来。”“既然如此,我问你,你得手了没”慕七万没料到我如此直白地问他这种事,竟然脸红了一下道:“你又不是不知,连易跟你一样,贞烈得没人敢碰。”“连易跟我一样,你就不能跟燕王一样么硬上就行了啊。”“燕王是硬上的”“那个不谈这个了连易如今一门心思要上阵杀敌,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把连易留下。”“燕王真的是硬上的啊”“你这人有完没完啊再问我真的要翻脸了”说完甩袖离去,慕七万跟在后面,被莲生截了路。莲生的劝解声隐隐在后边:“慕公子就别追根问底了,我们少主翻脸了上上下下的人都受牵连。”我劝不住连易,慕七万自然更加劝不住,连易终究还是奔赴战场了,他出发这一日,我跪在祠堂里,对着案宗上的佛像虔诚祈求,求他能让连易平安归来,连易跪在门外,想要见我,我让莲生去回话,让他好好活着,活着回来见我,他若连命都保不住,我会从玄定城墙上跳下去,连易在外叩了三个响头,最后说了声:“长姐在上,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我会誓死保住自己的命。”尔后离去。连易离去后,我从蒲团上站起身,走到门口,开了门,希冀看到他的一抹身影,却是花黄人影隐。燕王安慰我,说是会有人替我照应连易的,让我无须过度忧虑,我靠在他怀里,深叹口气:“你不是不知连易,刀剑无眼,他又不懂的惜命,只一味往前冲,即便有人照应,我还是不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别担心。”他将我揽紧,低沉道。自从连易走后,我总是噩梦连连,每每入了梦,总能看到连易满身血迹横躺在荒凉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