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是水里功夫不行。”蔡铎道:“是是。哎,你们快去。”心下忍不住嘀咕:“死猫五爷要找的当真是个人么”几个伙计领命而出,一溜小跑到了湖边,扎进了水里。如今已是深秋,湖水冰冷刺骨,白玉堂看着不禁打了个寒颤。蔡铎跟在后面,指挥着将自家平日里消遣用的一条渔船放了下湖,对白玉堂道:“五爷,依您说来,那位爷骤然失踪,对方实在了得。我们这几个伙计找是找得到,可是找到了也没法帮手弄出来不是因此还得劳烦五爷大驾,跟着一起去才是。”白玉堂苦着脸道:“你去,有消息回来通知我,不行么”蔡铎赔笑道:“本来是行的。但这划船不比跑马,它慢啊,万一又生变故,岂不是白费功夫再者说,若真是在湖心,这洞庭方圆八百里,五爷就算生了翅膀能飞,中间也是要歇息下的”白玉堂看了看那渔船,比之前那舟子所撑的还小,看上去一碰就翻。然而实在担心展昭,也知越快越好,不能再耽搁了。牙一咬,暗道:“猫儿,五爷若真为此折在这湖里,做鬼也缠你一世”蔡铎看白玉堂脸色,也知他不愿上船,但不知他怕水怕到何等地步,遂在旁好心劝道:“五爷放心,小的在湖边已有二三十年,驾船绝对没问题。别看这船小,可稳着呢。那几个伙计就在船边,就算真有个闪失,也定保得五爷安然无恙。”他不说还好,一提“闪失”二字,白玉堂立时面色煞白,急急向前行去,口中道:“不必说了,快着点。哎,你划你的船,没事千万别跟我说话。”渔船在蔡铎手下稳稳地向前航去,几个伙计游在四周。其中小陈水性最好,一马当先四下查探;小郑最会憋气,潜入深水寻找踪迹;小朱力气最大,守在船边专盯着白玉堂;剩下两三个来回传递消息。湖水不似海水汹涌澎湃,竹篙撑的自然也没有乘风破浪之感。但这般布署之下,隐隐有阵仗之势,殊不下于海之凶险。蔡铎感觉到白玉堂浑身紧张,有意令其放松,笑道:“五爷,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小的出条谜语您猜猜”白玉堂两眼发直瞪着水面,随口应道:“啊。”蔡铎就当他允了,道:“您听好,谜面是这样的:在娘家绿叶婆娑,在婆家青少黄多;休提起,提起来、泪洒江河。”言语入耳,再不留心也听了个清楚。白玉堂不由被吸引住了:“这分明说的是谁家苦命女儿,怎说是个谜语”他自来不挂怀小女儿家事,虽也曾为兰花唏嘘感叹,究竟没怎么放在心上。忽然遇见这样谜面,便一心往那从未深究方面想,猜是哪个女子。但想蔡铎经历和自己相差太远,要是两人都知道的女子,除非是普天下众所周知之人,想来想去,只得当今御妹赵灵一个。但赵灵年方十五,尚未出阁,却又谈不上“在婆家”;而且就算嫁了,以她公主之尊,自也不可能“泪洒江河”。心思转到谜语上来,果然一时间忘记了身处水上,紧绷的肌肉倒松弛了。蔡铎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催他,安心撑船随在小陈身后。白玉堂想了半天想不出来,抬头正要发问,忽见前面一叶扁舟疾速横过,后面划了一条长长的白线。白玉堂长年习武耳聪目明,虽然隔得不近,这一瞥眼间却也看清上面只得两人:一人作艄公打扮,头戴斗笠,手执木桨,将小船划得如飞一般;另一人卧在舟中,只勉强看得见背部,身形瞧来依稀便是展昭。“追上去”白玉堂不及细思连忙发令。蔡铎一个激灵,赶紧转了方向。小陈和小郑听见有异,冒出头来看看,也往那边拼力游去。白玉堂心下焦灼,顾不得许多便站直了身子,只是还没敢跃起来。那扁舟已然划出去甚远,但他这么一站直,依然看得清楚。舟中人一袭蓝衣,手边露出一截剑穗,看形状颜色正是巨阙上的。蔡铎没命价撑着船。然而此时已经离岸很远,竹篙根本撑不到湖底,速度十分有限。小朱吼了一声,奋力在船舷上推着,意图令其快一些。可他身在水中无从借力,怎么也推不动,反倒扰了蔡铎方向。眼见得两船相距越来越远,白玉堂也越来越心焦。尤其见那人一动不动,生怕展昭已遭了什么不测,心下越发如烧了火一般。正没理会处,忽见小陈猛地划了几下水,一下子冲出好几丈远,心里一动,叫道:“小陈,你再往前面去几丈”小陈依言埋头猛冲,不一会已堪堪处在两船中央。白玉堂吸了口气,夺过蔡铎手中竹篙,在船头一点,如一只大鸟般疾扑过去。小陈看准了他来势,在他气竭时递肩向上一托。白玉堂足尖点上小陈肩头,凌空翻了几个筋斗,稳稳落在那扁舟之上。他轻功绝佳,此次又带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小舟虽然晃了晃,毕竟没翻。白玉堂立即运指如飞,点了艄公身上几处大穴,然后去扶舟中那人。蔡铎和几个伙计都看呆了。正要喝彩时,却见白玉堂身子一僵,缓缓软倒。第25章 三、惆怅此情难寄展昭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里一片沉寂,周身都不着力,唯一有感觉的是手中的剑,于是只好死命抓紧。眼前是无法穿透的黑色,未知带来的恐惧将整个人淹没。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好似有个声音在耳边叫着什么,一点白光在极远处忽明忽灭。渐渐的光越来越亮,声音却越来越小,挣扎着反对这种变化,却又不明白为什么猛然间那道白光在眼前炸开,耳朵里一阵嗡鸣。展昭微微睁开眼,等适应了光线,才又睁大了些。模糊的形象慢慢聚焦,看清了自己正半躺半坐在墙边,面前是一架屏风。手上稍稍一紧,感到巨阙还在,当下放心不少。再一吸气,内息运转无碍,更是安心多了。低头看到皱得不成样子的衣襟,纷乱的记忆瞬间涌进脑海:似乎是不慎跌入洞庭湖,那耗子肆无忌惮地嘲笑自己;正要用力跃上岸时,感觉腿上被什么人抱住急往下扯,瞥眼间只看见就是那个舟子。事出突然,这舟子又水性极好,他匆忙间无法挣脱,口也眨眼就没入了水下无法出声。只片刻工夫,舟子已将他拖入码头下方,在那青石上按了几下,那里就现出个洞口来。他听到白玉堂在岸上着急呼唤,甚至那入水敲打的竹篙就在面前不到一尺处划过,无奈闭气晚了一步,已呛入好几口水,终是不能令绵软的四肢聚起半分力量。展昭轻轻地将方才那口气呼出,记起那洞内通道是斜向上的。虽然被拖进去不久就因溺水而失去意识,但想来离出得水面不会太远,否则此刻焉能还在世上。湿透的衣服已经干了,说明昏迷已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可见对方就算不是一定要他死,至少也不是很想他活着。透过凌乱的头发看去,只见这间屋子方圆不过三四丈,屏风应该是在正中间的。四面都有窗户,窗外绿树连绵,却只看得到树冠,不知是在什么楼上。刚扶着墙想要站起,忽然听见一个突兀的男声:“醒了”原来屏风那边有人,大约是一直没动,他此刻尚虚,竟未察觉到。展昭没有说话,只是等着。他觉得这声音略有些耳熟,但不知这人是否刻意放粗了嗓门,一时想不起是谁。那人等了一阵没听见回应,朝这边走来,似要查看。刚露出半截靴尖,又缩了回去,走到屏风中间,从缝中窥视。展昭立即垂下手装作晕迷,依旧不出一声。那人咂了两下嘴,走回之前的位置;不一会儿,又走到屏风边看,像是不能确定展昭此时的情形。耳听得他来回走了几遍,终于忍不住走过了屏风,极警惕地站在面前丈许远处。展昭将眼睁开一线,看见一双做工精致的八成新小牛皮靴,靴面却被磨出了好几个毛岔,显然这人并不怎么在乎它。顺着往上,束腿上沾满了已干的泥泞,膝盖下方有个破洞。再往上,便看不见了。那人又等了一会,慢慢蹲下身来,伸手去撩开挡在展昭面前的头发。展昭闭上眼,感到这人仔细地观察了自己一阵,又将手往鼻子下伸来。心念一动,屏住了呼吸。那人一探没觉到气息,大吃一惊,连忙去摸他脉搏,匆忙间搭了好几次才搭准。感到脉搏还算有力,微微一愣,已知不妙。才要退开,展昭手腕一翻,已扣住了他脉门。他半身立时酸软,急提劲要挣开时,只觉身子一僵,原来展昭另一只手已霎时间封了他五六处大穴。见这人跌坐在地动弹不得,展昭才抬起头来,看向他的脸。这张脸苍白如纸,正是上次树林中韩彰跟踪的那人。此刻他直直盯着展昭,目光中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想起韩彰的话,展昭迟疑了一下,还是摸向他颌下。指尖来回轻触几次,果然觉到那里有一道细缝。小心地探入一撕,这层面具应手而落,露出下面这人的真面目来。尽管已听说过,猛然看了个确实,展昭还是吃了一吓。这人两颊如刀削一般,线条分明,神情冷厉,分明是本该已被庄氏设计而死的秦明虚。白玉堂眼睁睁地看着舟中人翻身坐起,肺都要气炸了:巨阙上那剑穗展昭解下来给芊芊玩去了,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怎么竟一时大意,看不出其中有诈。面前这人一脸阴婺,眼神中带着一丝值得玩味的讥讽。只见他伸指弹了几下,便解开了艄公的穴道,命其继续。又回头看了一眼刚反应过来正大声吩咐追赶的蔡铎,冷笑一声,挥手掷了个什么东西入水。砰的一声大响,湖中水被炸起三丈多高,艄公趁势一撑,扁舟飞一般射了出去。待到水面重新平静,蔡铎已被甩得不见人影。这一番折腾只弄得白玉堂恶心欲呕,无奈气血被封,想吐也吐不出来。也暗暗运气尝试自行冲脉,丹田却始终空荡荡的,只得暂且作罢。“你不必白费心思,”那人忽然开口,声音好像破铁一样,“我这是独门手法,你解不开的。”白玉堂听得一阵难受,哼了一声,也不理会。那人却好似突然来了兴趣,蹲下来对着白玉堂左看右看,摇头道:“奇怪,看你便像个有钱的,却不像个值钱的,也不知道他要你干什么。”白玉堂冲口怒道:“胡说八道有本事的解开爷穴道再打过”那人哈哈一笑:“手下败将何足言勇输便是输,你可别怪我用计。这种伎俩你能上当,只能说明你脑子有问题。”“呸”白玉堂怒视着他,“这也叫计最多不过是小人之术”那人悠然道:“韩非子有云,兵不厌诈。只要能赢便是了,管他君子小人你定要说我是小人,那么你比小人还不如,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你”白玉堂心知若不是身在水上,又太关心展昭安危,本来不至于这么容易被制。但眼下事实既成,这番缘由又万万不能说,就算气得说不出话,也只好认了。那人见他语塞,更是得意,把玩着一个小球,仰头看天,意示不屑。艄公在旁笑道:“我说吴老二,从来不见你和人谈笑的,今天怎么转了性子”那人脸一板,道:“还不是你划得太慢你若能快点到地方,我怎至于如此无聊还有吴老二也是你叫的”艄公吓得头一缩,连连赔笑致歉,不敢再多话。白玉堂冷眼看着,心里怒气已慢慢平复下来。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眼前晃悠,仔细一看,是那人手中抛着的小球。那小球通体黑色,直径不足半寸,看上去是铁铸的,中间隐隐有道红线,顶上还有一截伸出来。“这东西长得”白玉堂皱眉想道,“似乎是啊二哥有次兴起,给我讲过火药有许多种,其中有种差不多就是这样莫非真是火弹他刚才扔的是不是这个东西”正胡思乱想间,忽觉小舟轻轻一晃便停下了,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地方。那姓吴的一手将白玉堂扯起,挟着他跨过船舷上岸。艄公荡了一桨,自己划开。岸上不远便是一幢楼,三层三檐,黄瓦红墙,与前方两座亭子成品字形,既精巧又宏伟,直叫人叹为观止。然而这般好景致,竟一个游人也没有,不免有些怪异。走近了方见到楼下有几个人来回巡视,面色不善,显然是不许人随便近前。那几人看到这姓吴的,都赔笑着打招呼道:“二哥好。”却全似没看见白玉堂。姓吴的冷着脸点了点头,带着白玉堂径往楼上去。白玉堂两腿不能动弹,被这姓吴的如拎小鸡一般提在手中,脚尖离地足有三四寸,心下不禁羞恼,又忍不住有几分佩服。直上到三楼,入目便是一架屏风,将屋子隔成两半。靠门这半边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壶酒,桌边两张椅子,却不见人。这姓吴的将白玉堂往其中一张椅子上一扔,对屏风那边道:“老大,人带来了。”那边窸窸窣窣响了一阵,才听得人答道:“好,我一会就过去。”停了一停,又道,“吴良,你把门关好。”吴良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照吩咐做了。那人又道:“把他穴道解开。”吴良一愣,道:“为什么”那人似有些不耐烦,道:“不为什么。”吴良哼了一声:“我好不容易才制住他,要放你自己放。”说罢抱臂走到窗前,意甚不满。那人走到屏风旁边就站住了,皱眉对吴良道:“叫你解你就解,哪里来那么多话”吴良抬头瞪了他一眼,道:“你说得轻巧,岂不知纵虎容易,再缚就难了”那人眉头皱得更紧,道:“笑话,你说他是虎我看就是只老鼠都到了这里还怕他飞上天去不成传出去没得污了我的名头。”吴良气结,冷笑道:“我辛辛苦苦给你办事,什么都捞不着,就落得一个污了你的名头”那人眉头已经皱得快要夹死苍蝇了,急道:“我是你大哥,你怎不听我吩咐”吴良仰头笑道:“我乐意时你便是我大哥,不乐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