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睡了,忽然房门被敲响,她隐隐猜到会是谁,便阻止离门较近的霖彩儿去开,她披上衣服自己去。门外的丁弥骞冷着脸,借着月光让人看不太清他那种复杂眼神。大半夜的自然不能请他进去坐,且房内的其他三人现在应该也知道他身份了,她犹豫片刻将人拉至别处去。“为何决定出府”他只有这么一句。“不想当妾。”对手指,她说部分实话。“只有这一个理由吗”丁弥骞有点不信,总觉得还有别的事情没搞清楚。“公子真的不明白吗你让我装乞丐的那些日子,让我很受伤,我忽然发现,没有一颗强大心脏根本经不住你折腾。”连歆织决定把话摊开来讲。丁弥骞嗤笑一声,“就为这个你跟我怄气至今”“就为这个,果然在你眼里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连歆织轻笑,她在乎的,对方从来没去在乎。“你为何不反过来想”抓起她袖子,他认真道:“哪怕你浑身散发酸臭味道,浑身脏兮兮的,我仍旧离你不过一步的距离,我从未嫌弃你,从不受你外表迷惑,这些都不值得你高兴吗”“本来就是你的恶趣味,本来你便喜欢这些,不必说的仿佛对我很好一样。”连歆织将袖子扯出来,打算回去了。“我对你本来就很好。”对小姑娘转身走人行为他烦躁一抓头,直接上前抓住她肩膀把人按在墙上,借月光的微微光亮对她脸一阵啃咬。连歆织惊呆了,她之所以敢和他出来,敢和他发脾气表达不满,都是因为他以往只摸她的脸和头发,别的大动作根本没有,和他出来她一点贞操危机意识没有,哪怕大半夜月光暗淡状况下。可如今这是什么状况他一反常态不装正人君子了天呐,非赶在她离开前在她身上留下点印记他才爽吗天呐这都肌肤之亲了,她以后还怎么嫁人显然,被亲之后,她的关注点从来都是错的,没生出半点厌恶,没生出将人推开的念头,浑身僵硬地任人为所欲为,她脑子尚没回过神,纠结于日后嫁谁不坑的问题,被一个男人亲过之后,再嫁给另一个男人,总觉得给另一个男人戴绿帽子了,羞于启齿,无颜面世啊简直。丁弥骞虽然是冲动之下行为,但早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眼见小姑娘呆呆着脸完全没有推开他的意思,他唇角勾起一抹恶笑,一点不介意多啃一会儿。连歆织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都腿软了,她把人推一边去,蹲身墙角,有点喘不过气,整个人处于一种灰心丧气情绪中。丁弥骞以为她会又吵又闹的,安安静静蹲一边去的行为完全不在他理解范围内,他神情有点不大自然过去,道:“连织,外面冷,回去休息。”有人在说话嗯,混蛋在说话。混蛋要干吗混蛋要回房休息。从地上站起,连歆织面无表情,以后她的婆家难找,都是眼前那人的错,她迟疑片刻道:“你给我一些银子。”丁弥骞诧异,“你要银子打算拿家去做点生意”摇头,连歆织实话实说,“我被你占便宜了,总该要点银子补偿,不然太亏。”闻言他有点愣,口气微妙,“你不只相貌妖,行为作风更妖。”摸一下腰间,两三个荷包递过去,“身上暂时只有这些,若觉得不够,我明日再给。”把荷包接过,她手指有点发颤,内心深处升起一抹古怪念头,没被骗财骗色,她还是挺幸运的。她理所当然的拿着荷包走,看得丁弥骞那个气,抓住她袖子凑近她耳朵小声说话,“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外面天气冷,原本耳朵被冷风吹凉,此刻被他呼吸一扰,冷热交替,她略有不舒服地微微侧头,道:“有点腿软,这属于不舒服吗”丁弥骞闻言只觉浑身绷起,下意识将人抱在怀里,脱口而出道:“去惊亭轩睡。”连歆织吓一跳,用手推他,“你又发疯。”他笑,“连织,我浑身都热,你帮我。”“走开。”被他闹得烦了,踩他脚背一下,扭头就走。连歆织掂量着手中三个荷包,她想的是,荷包内的铜钱若是太少,她还能朝丁弥骞要多少银子合适。连歆织推门进屋,被房内三个姑娘亮闪闪眼神吓一跳,桌上的油灯点着,霖彩儿先开口问,“公子和你说什么了有没有开口留你”说什么大多是无关紧要的话,没有开口留人,不对,就算开口留人了也是无关紧要的话。乔漫在一旁接着问,“公子有没有承诺你什么”他只承诺给银子。王数打个哈欠,一针见血道:“看看她的嘴,肿了。”吓连歆织捂嘴,怪叫道:“才没肿”第六十章第二日一大早,连歆织按照和丁大太太说好的去云贤阁取卖身契,外加白银百两,听丁大太太正色道:“既是离府走人,日后便别再回来,拿着银子回家做点小生意也未尚不可,只有自己种,才有吃不完的菜。”连歆织讶然,没料到丁大太太会如此和她讲,让她内心升起一抹小小的不好意思,那个,朝丁弥骞要的银子,是不是不该要丁大太太不知她内心所想,直接挥手赶人走。采德送人出院门,撇嘴说:“你们这些人哪,明明什么都没做,平白无故拿走白银百两,哪像我呀,累死累活也没见得能赚多少。”听对方抱怨,默默地,连歆织望天,她贡献出了嘴轻轻松松地来,轻轻松松的走,连歆织背起包裹朝丁府后门去,在她快要离开之际灶屋的那些婢女们全部赶来送她,倒不是说她人缘多好,这里面的人有很多是来看热闹的。听鲁雪道:“这人哪,就该安分守己,省得像某些人一样被扫地出门。”连歆织撇嘴,若她知晓自己拿走白银百两,怕是不会再这么说,不过口气仍旧是一样的酸。霖彩儿感慨,“当初咱俩也打过架,挠得一地鸡毛,如今你已然走人,咱俩就和好如初吧。”连歆织笑,这话她爱听乔漫打个哈欠,“我和彩儿一样,彩儿的话就是我的话”连歆织点头。王数则是犹豫片刻道:“那个,生活不易,往前看。”连歆织搔头,纳闷她如何来了这么一句生活是不易,也需要往前看,但自己没经历什么不太好的事,为啥有种被安慰的感觉看她似乎不太明白,王数一拍额头,忍不住将人拉至一旁非常小声道:“我老是觉得你嘴在肿。”能别说不能别说不能别说不能别说不真的很受伤被一众婢女挥手送,连歆织抬头挺胸走出丁府,身上带着银子,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豪气了,不过有点遗憾,丁弥骞说好的银子,没给送来。一般来讲,给人为奴一段时日姑娘,回家的时候必是被家人喜悦笑容迎接,在家待着的几日时间被好吃好喝供着,连歆织没处于“一般来讲”这方面,她处于“特别来讲”这方面,她有一个亲爹,一个后娘,一个继妹,这三人意见难相同,对她露出喜悦笑容什么的,可能没有,被好吃好喝供着什么的,更没有。离开丁府是好,奈何纠结,有一个喜欢翻你包裹的继妹,特别是你包裹里有一大堆银子的情况下,你能安心在家待着吗你的包裹能逃脱的了被翻的命运吗你的银子能保住吗答案是:不能坚决不能保护包裹、银子计划正式开始。她一点不希望自己辛苦得来的银子落到讨厌的人手中,相信任何一人都不希望。所以回家前,她需要想好银子的去处,将银子藏到一个隐蔽地方,让其他人找不到,钱庄成了一个很好的选择。经过向路人一番打听,连歆织朝一间钱庄步去。一盏茶的时间后,她背着包裹笑眯眯回家。老牛巷深处,一座破旧的小院,大清早的,院门前站了一位十四五岁的姑娘。陈氏在灶屋忙着,耳听敲门声,一愣之下放下手中的活出门去看。门外站着的姑娘赫然是连大冬亡妻之女,那个应该在丁府过着乞丐一般生活的连歆织。陈氏的脸色诡异了,不逢年不过节的,连大冬的亡妻之女回来干啥怎么没继续在丁过乞丐一般的生活这是混不下去跑回来了自打韦香姿去丁府看过连歆织以后,连歆织在丁府过的不好变成乞丐这类的谣言就没在老牛巷消失过,老牛巷诸人感慨,日后说啥不能送闺女儿子去大户人家为奴,累的是堪比牛,吃的是不如狗。连歆织一点不知道自己名声被败得坏死,眼见陈氏没有让自己进院的意思,她不禁乐道:“我爹不在家”“还没死出去呢”陈氏一甩袖子朝院内走,再不管院门外的人。连歆织耸肩,紧了紧肩上包裹,朝以往的闺房迈步。女儿赶在普通日子回家,连大冬倍感意外,嘘寒问暖一番,怕伤了女儿自尊,他纠结的隐晦提起一句关于前些日子的乞丐问题。坐在桌边听老爹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连歆织搔头,含糊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公子的恶搞,赶巧让韦香姿瞧见,韦香姿的嘴你还不知道么,和她娘一样,黑的能扯成白的,哪句话到她嘴里不变个色儿不变个味儿”“别这么说,你,你陈姨为人不错,刀子嘴豆腐心。”连大冬有点犹豫,为陈氏辩解。别侮辱刀子和豆腐了,她是佛口蛇心连歆织打个哈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先回房了,有些东西需要收拾一下。”“去吧,香姿还睡着呢,动作轻点。”连大冬到底是没问出口女儿为何回来。推向房门的手一顿,连歆织抿唇不语,啪的一声用很大力气将门关上。韦香姿睡得正香,被太大的关门声吓一跳,猛地从榻上坐起,掀开帐幔一看,目瞪口呆道:“你被扫地出门了”连歆织懒得理她,转念一想把自己弄得落魄点似乎不是不好,至少让陈氏母女俩不随便打自己主意,当下眼珠一转,瞬间神色黯然道:“我被赶出来,你高兴了”“当然高兴,我早料到如此了,丁公子对你喜新厌旧了吧”韦香姿兴致勃勃。喜新厌旧虽称不上,但也差不多少,毕竟他会娶娄萍为妻。随手将包裹放一边,连歆织陷入沉思,陈氏不会容得自己白吃白喝在家,与其等人下绊子将自己赶走,不如先自行琢磨一番能做点什么,白银百两看似很多,实际上不足以在镇上很繁华地带购买一间店铺,她能做的只有小生意,银子暂且存钱庄攒着。韦香姿穿鞋下地,打算去和她娘商量,什么时候把碍眼的人赶走。连大冬出去卖糕点,一整日都心不在焉的,想着家里一大堆乱糟糟的事,一不小心得罪了某位客人,把客人要买的糕点弄掉地上,那客人本就是个无赖,当下指着他的鼻子骂,更甚的动起手来,旁人拉都拉不开。连大冬是竖着出门,横着进门,满身血迹的被几个平日里相处不错的邻居从街上给抬回家。陈氏哭天喊地,一句一句造孽的骂。李姓大汉烦躁地吼道:“行了,娘们家家的就会哭,赶紧找大夫去,再晚人就耽搁了”陈氏被骂的晃过神来,吩咐韦香姿赶紧去找大夫。韦香姿都被满身是血的连大冬吓坏了,话都说不出来,躲进屋里不肯出来。连歆织原本坐屋里绣花,没去管外面的吵嚷声,后来越听越不对劲,她推门出去,眼见自家亲爹躺在架子上昏迷不醒,被打伤的手脚不停淌血,她忍不住一个头晕,差点没瘫坐在地。见过王典的死,她晕血。压抑住爬满心头的恐惧,她道:“人伤的这么重,为何不直接送去看大夫,抬家来作甚等着人死吗”心情不好,她口气有点冲,转身就朝门外走,她要去找大夫,外人终归是外人,指不上。她人虽已走远,却听得李大汉没好气地嚷嚷,“谁让你爹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能有条小命就不错了,找大夫还得花钱,老子身上哪来那么多钱给他花”“就是就是”提到铜钱,旁边的几人也不乐意了。连歆织心里乱成一团麻,努力快跑去找大夫,可她真的晕血,走至半路整个人便已朝一旁栽去,迷迷糊糊中感觉砸到一人怀里,她嘴里不停念叨着大夫,爹,大夫,爹,大夫,爹陈氏让几个邻居把连大冬抬进屋去,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万一连大冬倒下了,她肯定是要换下家的。连大冬的伤看似可怕,实际上伤的并不重,打他那人毕竟不愿闹出人命,丁弥骞怀中抱着连歆织,跟随一个下巴上遍布胡须的大夫来到连家。大夫给连大冬处理一下伤口,收了丁弥骞给的银子,乐呵呵走人。几个过来帮忙的邻居都用奇怪眼神盯着丁弥骞瞧,对他的身份表示好奇。丁弥骞轻笑一声,指着躺在榻上仍旧昏迷不醒的连大冬主动开口道:“他是我岳父。”连歆织刚刚睁眼那一瞬,恰好听到这句,一时间有点迷糊,盯着他的下巴仔细瞧几眼,不确定开口,“公子这是娄府吗”丁弥骞一僵,嘴角抽搐道:“这是你家。”我家你岳父怎么会在我家娄老爷来我家做什么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