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碗的郁闷不是一点半点,感情上的事令她很受伤,那个老男人臭男人竟然想摆脱她、不要她,她怎么可能会同意,难怪那个时候被窝里会突然多出大把银子,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这样寒冷的冬季,曾一起进府的连歆织终于熬出头当上三等大丫鬟,她李碗却凄惨的洗碗,冬天啊,哪怕用热水洗也难免冷,冻的手指通红。连歆织咯咯笑,望着对方白嫩到过分,娇娇柔柔的漂亮脸蛋,一时升起恶劣之心,坏笑道:“李碗李碗,李碗李碗,难怪碗,一辈子碗,哈哈哈哈哈哈哈”李碗嘴角一抽,从小板凳上站起身掐腰道:“连歆织,你别得意,看我晚上不往你被窝里放虫子,吓死你”恼怒状态中的李碗小脸发红,小眼神可怜巴巴水汪汪,好漂亮哇,连歆织望天,默默地想。不过放小虫啥的,冬天没虫,哈哈哈,她才不怕,手指一蹭鼻子,捂嘴笑。听着两人笑闹,鲁雪在一旁酸酸道:“真是,比当初的凌霜儿还能得瑟,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能蹦跶几天是几天,比不能蹦跶的强好多。”连歆织摊手,耸肩。鲁雪哼一声,去洗丁大太太的碗,别说李碗,洗碗这活她没少干。连歆织每日要做的无非是炒菜,其余时间可以自行安排,穆燕当初活多是因为热心,帮这个帮那个,不想在失势后落得一身埋怨。望天,大概在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会忘记穆燕,那个喜欢多管容易让人误会的可爱姑娘,祝愿她能找个好婆家,开开心心一辈子。尤婆子进得院子,抖一抖浑身的雪,唠叨几句,大太太最近情绪不好,让婢女们夹紧尾巴小心些。外面越发的冷了,李碗受不了这么冷,终于忍不住跑进灶屋去,继续洗其他人的碗。很多婢女宁愿在院子里晃也不想进灶屋,灶屋虽大,可人都挤在里面,加之各种菜类,其中那股味道不是很好,鼻子难受。同一座院子干活,低头不见抬头见,连歆织和莫钟碰面的机会不要太多。连歆织闲的背着手在院子里绕,对在房檐下拔鸡毛的莫钟一个劲打量,却是惦记起和迎秋说过的话,观察莫钟什么的,到底有没有用能学到点试探男人心思的法子么不提她诡异念头,莫钟被她盯的发毛,把脸拉的老长。婢女们最近的话题从离府回家的姑娘身上转移了,转移到丁老爷身上,话说丁老爷喜穿襕衫,英俊潇洒,体质弱,耳根子软,整日咳嗽,被扣上药罐子之名。每到冬季,灶屋内保准汤药味道满满,全是丁老爷要吃的药,有专门的熬药丫鬟。婢女们窃窃私语,若只是药罐子也罢了,丁老爷喜欢读书,属于风流人物,凡是他身边婢女无一不被丁大太太收拾,若说丁府最难伺候的绝对不是丁大太太,丁老爷才难伺候,婢女离得远了伺候的不周到,离得近了挨丁大太太的骂,一不小心还容易屁股板子打开花,所以说,招惹谁不能招惹丁老爷,这在丁府已然是不文成规定。满是药味的灶屋,婢女小声说着,她们说的多了,哪怕连歆织不刻意去听也听到些,一时感慨,若非丁大太太过于母老虎,丁府保不齐妻妾一大堆,美女如云百花齐放。李碗看似不在意,实则很认真听婢女们的话,越听脸色越白,咬唇。连歆织奇怪对方为何情绪又不好了,似乎人在很难过的时候都喜欢咬唇,莫钟有这个习惯,李碗有这个习惯,穆燕有这个习惯,呃自己有没有呢她一点不知道,在小公子眼中,她们都是母的,既然是母的,习性其实都一样,没啥大差距第三十一章沉月含最近情绪很不好,越来越多的闲言碎语传入她耳中,很多婢女在背后偷偷地说,柳公子看上灶屋的姑娘了,经常往那跑,哎呦,月含小姐是没机会了,类似这样的话非常多,每个人都恨不得她输给灶屋姑娘,真是,也太瞧不起人了。沉月含面容姣好,脾气大,和她姑姑一样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受人指指点点到这般她沉不住气了,选择亲自出手,她打算去灶屋瞧一瞧,那个把柳子奇迷得神魂颠倒的姑娘到底是何模样。连歆织见沉月含的次数不多,每一次碰面总会发生点不好的意外,以至于她对这位丁大太太的侄女敬而远之,在见到对方大摇大摆过来灶屋之后,她立马选择躲得远远,远远看着就好,凑上前没准又受欺负。无事不登三宝殿,往日里娇贵的沉大小姐突然的“造访”令婢女们受宠若惊,神态各异,一个个放下手中活面面相觑,一时都住了嘴,不再闲聊。沉月含很满意自己的到来造成如此大影响,略一点头,审视的目光逐一朝婢女看去,哪怕是躲在角落里努力低头的连歆织都没被放过。连歆织皱巴巴着脸,脸蛋格外疼,刚来丁府时那种像是脱光了衣服让人连根拔似的挑萝卜感觉又来了,能别用审贼的眼神瞧人么沉月含一挑眉,纤纤玉指伸出,指向角落中某个鬼鬼祟祟的姑娘,这姑娘藏来藏去的,一看就有问题。被沉大小姐用手指点名的某个姑娘浑身一僵,脸蛋更疼了,颤巍巍抬头,湿漉漉大眼望向沉大小姐,求放过啊咱最近既没偷也没抢,整日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干活,半点不轨心思没有,顶多算嘲笑嘲笑李碗得瑟得瑟两下,莫非乃和李碗是前辈子失散的姐妹,有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亲戚关系竟然敢装可怜,真是可恶沉月含最讨厌这种婢女了,嫌弃的一撇嘴,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此女是谁,口气不善的问,“本小姐长得有那么可怕么,你躲个甚”咳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连歆织深深明白这个道理,眼珠一转,也不摆害怕姿态了,神色一敛道:“表小姐可能忘了,表小姐赏过奴婢一巴掌,奴婢记忆犹新,不敢随便露脸给您添堵。”原来如此沉月含恍然大悟,似乎确有此事,如此,一挥手让人滚一边去。差点被抓去顶岗受罪的连歆织松口气,赶忙朝一边退去,免得对方后悔。聪明人很多,一开始沉月含的到来可能让人有些惊讶,现下仔细一想,谁能说沉大小姐不是为了柳子奇的事而来问灶屋中谁和柳子奇关系不菲,除莫钟外能有何人琢磨明白关键之处的婢女眼神变了,似有似无地朝莫钟那个方向看去。莫钟秀气的脸,神态发冷,从沉月含来灶屋那一刻她便知道为何,她早有准备,她是柳子奇的人,丁府在怎么厉害也要给柳府一个面子,不会任由沉月含胡来,所以她不怕,但不怕不代表她要主动送上门去挑衅,她的身份总是一个不能忽视硬伤。众婢女中,莫钟容貌并不如何出众,真让人过目不能忘的是李碗,所以,李碗很倒霉的被沉月含第二个挑出来。娇娇柔柔的李碗面色苍白,一副病态状,对沉月含乱抓人行为感到不满,直言道:“你要找的不是我,我有男人了,不和你抢柳子奇。”乍听此话,沉月含脸红了青,青了红,哼一声把人推一边去,怒目而视众婢女,“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自己站出来。”自己站出来,不就应了你那句不要脸傻子才会站出来连歆织耸耸肩膀,一万个保证莫钟不会站出来,不然她就低低一声轻笑,莫钟手指一挑发丝,漫不经心道:“表小姐好大的脾气”倒连歆织一脚踩空,差点没一屁股坐地,扶着墙站好,暗搓搓的继续看戏。“是你”沉月含肯定的口气,与众人预料中的不一样,她并未大怒也并没发脾气,反而仔细的打量对方。在被打量的同时,莫钟也用眼神打量对方,两个姑娘暗暗较劲。不管二人如何作想,连歆织闲的无聊,私下里给两人做了一番比较。就身份而言,沉月含和柳子奇更门当户对,她面容姣好,比起秀气的莫钟,又赢一筹。就心思而言,莫钟主意多,更为深沉,能在生意上给与柳子奇不少帮助,沉月含则适合养在闺房里当花瓶。莫钟神色淡淡,不卑不亢,“是我,表小姐有何指教”“指教谈不上,只希望你能有点自知之明。”沉月含拉扯唇角,面容显得有些讥讽。轻笑一声,莫钟不以为然,自己如何行事,有必要和别人言明么不用,所以她不解释什么,没必要。沉月含走出这座令她充满郁闷的院子,一个人往回走,神色阴沉的可怕,自打见了莫钟之后,她有一种深深危机感,这个女人必须除掉,任何一个可能抢走柳子奇的女人,都不应该存在,不管用如何恶劣方法,她都会放手去做。莫钟独自一人站在院中,望着飘雪的天空,该来的总会来,她会保护好自己。看着莫钟有点孤独的背影,连歆织摇头,想嫁一个富家公子,难,太难,需要付出的太多,包括努力打败一个一个勇往直前的女人,打倒的女人越多,越证明实力,离成功也便越近。可到了成功的那一刻,自己是否会变得伤痕累累在面对李碗的时候,连歆织眼神有点古怪了,李碗方才说有男人了,那男人是谁李碗看这姑娘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翻个白眼,“你最好不要知道我男人是谁,知道了的话,你离死也不远了”连歆织咯咯笑两声,“你又吓我,一点不好笑”“没心没肺的,让你当三等大丫鬟真是白瞎那个位置。”李碗撇嘴,不屑一笑。“任凭你诡计多端,偏偏毛没捞着,哎呀,这到底是为嘛为嘛呢”连歆织摊手,耸肩。李碗不理她,转身进了灶屋。冬季是没有新鲜蔬菜可吃的,哪怕身为大户的丁府,这个季节吃的更多是肉。晚膳,连歆织做了一盘又一盘肉菜,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几个婢女朝她看去,眼馋急了。见她们看自己,连歆织表示无奈,她也馋哪,眼见锅里有多出来装不进盘里的,她眼珠一转,重新取来一盘子,将锅里的肉收进去单独放一边,咯咯笑,“这是多出来的,怎么处理呢哈哈哈,你们自己决定”李碗放下手中的活第一个过去吃,其他人看了也跟着吃,一屋的婢女围着一个盘子,你伸一爪子,她伸一爪子,连尤婆子进屋了都没注意。尤婆子那个气呀,她怎么就养了这么一群贪吃货,大喊几句,“吃吃吃,就知道吃,表小姐都过来了,你们竟然没一个人去告诉我,好哇,皮痒了是吧”“表小姐不找你。”李碗舔舔手指,得空回她一句。连歆织弱弱的跑回角落,这个,小公子的菜都做好了,她是不是可以去送了尤婆子还待骂两句,却听院子里忽然一阵吵嚷声,七嘴八舌的。婢女们好奇出去看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三四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抓住莫钟手臂不放,说什么都要带她走。这场面,婢女们从没见过,一时之间白了脸,慌了神,都记起不久前沉大小姐离开之际那阴沉脸色,四个男人一定是她找来的,太吓人了。莫钟自然不会跟着乖乖走人,她明白眼前的四个男人是打算将自己卖掉,如果跟着走了一定没好果子吃,所以她要闹,最好闹到整个丁府都知道,闹到一发不可收拾。莫钟又哭又喊的,王典和其他几个小厮跟着往回扯,和四个外来男人大打出手。尤婆子冷眼旁观,主子们的事她可不敢插手,至于王典等人的干预她也不去管,有本事闹,出了事都自己担着。沉月含躲在阴暗处,气得直跺脚,明明四个大汉,怎么摆平一个女人如此困难,早知如此,她多带几人过来了。一时间,灶屋的这个小院哭喊声不断,远远的传了开去连歆织早便了解大户人家那些龌龊事,随便买卖看不顺眼的奴婢常有之事,但一切真切的发生的眼前的时候,她还是有点不能接受,浓浓的兔死狐悲之感,犹记得刚来丁府被沉月含狠打一巴掌的事,比之自己,现下的莫钟没有最凄惨,唯有更凄惨,因为不肯听话,双颊被打了一巴掌又一巴掌。王典和其他几个小厮同样受很重的伤,在莫钟被带走的时候,他拼死去护,被狠揣一脚,顷刻间撞上不远处的石块,额头破坏,鲜血喷涌,转瞬没了生息。手臂脸上满是青紫,他额上的血顺着下巴往下淌,直流进地下,染红大片雪花。白色的雪,红色的血莫钟很久不曾抽痛过的心,在这一刻疼了,疼的让她险些忘记呼吸。第三十二章闹出人命了,那四个来抓人的男人也没太多反应,更利落的带走莫钟。其他小厮眼见王典就那么憋屈的没了,不禁傻眼,再不敢动手抢人,傻傻伫立原地。沉月含没料到抓个人能弄死一个,一挑眉,没当回事,略一思索决定等下让尤婆子把尸体处理掉,她则带着四个大汉带走莫钟,毫不犹豫地转身。莫钟整个人失魂落魄,仿佛一个破旧娃娃,再不懂得反抗,任由几人将自己带走。小院安静了,死一般的安静,王典尸体躺在雪地上,无时无刻不刺激着众人神经。连歆织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觉得,日后的自己可能会晕血。尤婆子在丁府混了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对着王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