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不回,如果苏日榖不能为我走这几步路,那我想,黑水城的岱钦,一定跑也能跑来。”译官张着口,半天闭不上,崔千雪拐着弯说话,他压根没理解意思。崔砚上来说道,“你去告诉你家主子,要人,就下马过来亲迎,不要人,就滚回草原吃草。”译官又跑回去,直白地翻译给苏日榖听。苏日榖眯起他眼尾向上吊起的眼睛,跟崔砚一个对视,苏日榖身后有着能够踏破冰河的铁骑,而崔砚眼里,有雷霆万钧之势苏日榖把辫子甩到身后,快马几下就到了崔千雪那边,他勒住马绳绕着崔千雪周身一圈,然后翻身下马,金甲战靴重重地踩到地上,他说话的声音如狮子低吼。小狼:“他在说什么”译官:“王子说他”崔千雪扬手打断他,“我们知道了。动身吧。”译官:“”苏日榖神情严肃起来,他单膝跪地,高举起胳膊,摊开手掌。崔千雪看着他手心的纹路,压抑已久的苦涩涌风起云涌,她贝齿暗咬,狠下心来,伸手就要放在苏日榖手上“姐姐”崔砚突然出声,一手箍住崔千雪小臂,他制止崔千雪,“姐姐”长姐如母,崔砚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后关头,他摇了摇头。苏日榖霍然起身,怒喝一句。译官:“王子问你们是不是出尔反尔”崔千雪柳眉一挑,眼波横浸绿云鬟,万种风情流光飞舞,“叫你家王子耐耐他的蛮性。”苏日榖冷着脸,果然不言语了。崔千雪反手拉住崔砚,像儿时一样与他拥抱,她埋首低头,泫然欲泣,喃喃细语道,“以前我抱着你,你在我怀里一天一天长大。现在我再抱着你,已不及你的肩头。小砚,崔墨不容易,你别怨恨他。今后我不在家里,生意上的事你要多帮帮小宣。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崔氏永不分家,你记住了。”“我记住了。”崔千雪略推开了崔砚,她面色如常,朝苏日榖语笑嫣然,“还不走”崔千雪主动拉起苏日榖的手,把自己的手心与他的手心相互贴合。苏日榖立刻伸过去另一只手,他抱起娇花弱柳的崔千雪,把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绝代佳人,安安稳稳地举上马背。崔千雪拘着笑意,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春暖花开不及她灿若芙蕖出鸿波。苏日榖牵住马,调头往回。崔千雪横坐在马鞍上,不再回头。“苏日榖”崔砚几步冲上去,“我把姐姐交给你,你必要对她忠诚她的背后是整个清河崔氏,你要统一西北,称霸草原,指日可待”苏日榖听后一点头,挥拳朝自己左胸一擂,许下鞑靼人的承诺。单正九站在城门之上的高墙后,眉头紧锁,面色铁青。“大人,难道我们就这么放走崔氏姐弟”单正九看也懒得看下属,只顾揉着眉心,有气无力说道,“没有粮食,百姓造反,这个罪可比放走崔氏大多了,你担得起”他的下属气道,“可是都兵临城下了这么多日过去,为何朝廷不派援兵”单正九恨铁不成钢,一巴掌拍在问话人的脑门上,“你白跟我这么多年了,那崔氏的大公子手段通天跟圣上沾亲带故,又”单正九声势弱了下去,嘟哝道,“君臣之间又不明不白”“可是大人”“别可是了”单正九噔噔噔地下城楼,“既然那个鞑靼人说来接亲,那就让他接走吧这个罪我可受不起了马上给本官备马赶快回京”单正九迎面撞上了一个人,他气道,“谁啊”被撞的那个人扶正了官帽,尖着嗓子自报家门,“是我啊单大人,你何故急成这样天塌了也用不着你顶啊”“黄公公你怎么”单正九涌起他乡遇故知之情,几乎热泪盈眶,“是不是圣上派出援兵了到哪了他们刚走,现在还追得上。”黄公公摆摆手,擦着白粉的脸上,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快别提援兵的事了。圣上最近就为了鞑靼人的事,对崔氏大公子大发雷霆,两个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害得我们做下人的,众情惶惶,如履薄冰,甚是凄惨啊”“那公公这次来所为何事”单正九眼皮子跳个不停,莫非是等不及,现在就要治自己的罪“杂家是来传口谕的。”“什么口谕”“事关崔氏二公子的去留。”黄公公故作神秘,以为单正九会追问下文,可是单正九若有所思,只顾想自己的事,半天没接话,他只好讪讪地说道,“崔大公子一纸密令就令雁门关大开,如果崔二公子再去边关,圣上说,那这天下岂不是真的要易主了可是之前已经下过圣旨了,不好朝令夕改,只能传下口谕,不再颁发圣旨。圣上苦心孤诣着呢”单正九安了安心,定了定神,“吾皇圣明”黄公公翘着兰花指指了指外头,“皇上圣明,就怕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几场雪后,春风拂槛。夭桃吐绛英,满城芬芳。风和烟暖燕巢成,正是一年好风光。乔然前几天感冒了,现在还穿着雪掛子,不肯初试轻罗纱衣。他擤了擤鼻子,百无聊赖地听着屋外莺莺燕燕,闲看满院落花姹紫嫣红。小虎从使劲一跳,从窗户那爬进来,“祖宗欸,你怎么不开门啊”乔然懒懒地舒展了一下腰身,打个哈欠道,“忘了。”小虎:“”乔然:“有事”小虎:“公子去逛烟水坊了”乔然茫然。小虎翻了个白目,“外头有个女人,非要找你。”“找我”乔然指了指自己,忽然想起了什么,“是芸苕快请她过来。”不一会,芸苕过来了。“奴家见过乔公子。”芸苕进来,乔然就眼前一亮,卸下艺伎妆容的她,不似野花凡草等闲春,更似瑶林玉树褪风尘。乔然见她铅华消尽见天真,夸奖道:“你卸妆好看多了。”芸苕羞涩,绯红了脸颊。她虽无美艳,但胜在清扬婉兮,淡眉如春水,玉肌伴清风。乔然熟络地招呼她喝茶,“现在自由啦”芸苕喜悦,“是呐,托公子的福。芸苕真不知怎么回报公子的恩德。”乔然提着细嘴小银壶的一抖,差点烫到自己,“你可别玩以身相许的那一套”芸苕噗嗤一声笑了,“奴家万万不敢。在清河,谁不知道公子是崔二公子的人。”“胡说什么,我才不是。”乔然挖空心思想争辩,却怎么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芸苕掩嘴笑道,“公子别生气,我说笑呢。”“你这小妮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眼巴巴地要见我,到底有什么事”“说起来呢,也是公子赠了太多银子,奴家不但赎了身,还买下了烟水坊。”“什么你把整座烟水坊都买下了”乔然惊讶地瞪起眼睛,不是吧,我随手给一篮子钱,居然多到能买下一处产业芸苕正色道,“公子放心,以后烟水坊只做干净生意。”“那”乔然想了想,也不知该说什么,就接道,“那很好啊”芸苕又面露难色,“公子可否教授我们一些新曲子就像上回元宵夜,公子唱的那种歌曲。可以吗”“行啊,不在话下嘛。”乔然爽快地答应,“不过,我可得收点学费啊”“行啊不在话下嘛”芸苕学着乔然刚才的样子,也很爽快。随后两人又东扯西扯了一会,天色暗了芸苕才欣然而归。烟水坊里,卢温玉煮着瑞雪红梅梨花白,嫣红一瓣,纯白又一瓣,花瓣随着沸水翻滚。他拿起黄鹂环翠柳的茶碟,倒进一些芙蓉茶,花香与茶香,充满整个雅房。“多好的茶,无人共饮,实乃憾事。”卢温玉幽幽一声轻叹,眉宇间像凝结了一层白霜,他自己轻言细语着,“人之相交,贵在知心。朋友易得,知心难求。更何况他心有所属,所属非吾。”房外芸苕轻轻扣门,“卢公子可以进来吗”卢温玉:“进来吧。”芸苕开门再关门,嗅了嗅,“公子煮茶呢,好香啊”“能饮一杯无”卢温玉朝她温柔微笑,客气地替她舀了一木勺,倾入浅底冰纹的碗里,“暖暖身子。”芸苕双手捧起,热汽腾升,顿时觉得手也暖了,人也放松了,她谢过卢温玉,提起正事来,“乔公子答应我了,他很干脆,一点也没犹豫。卢公子觉得他闷闷不乐,是不是多虑了”“他答应就好。”卢温玉熄灭了炉火,“白日里等待,夜里也等待,我就怕他等出个好歹来。话也不常说,人也不爱走动,做什么都是懒懒的,你今天去他在做什么是不是窗前帘下呆坐着”芸苕想了想,点点头。“他喜欢唱歌,我喜欢他开心。”卢温玉起身道,“他有事做,就不会想那么多。时间对他而言,就不会那么难捱。”“卢公子真替乔公子想得周到,不惜花重金买下整条烟水巷,你们二位都是芸苕的恩人,就恕芸苕多嘴,卢公子请勿怪罪。”“你说便是,何来怪罪不怪罪呢。”“咫尺天涯,卢公子为何不与乔公子明说呢”卢温玉默了默,唇角漾开苦涩的弧度,似笑又似悲,他极轻极轻地吐出四个字,宛若叹息,“情深不寿。”作者有话要说:、四十七“天气真好啊”乔然伸了个懒腰,跑到院子里蹦蹦跳跳活动了一会手脚。自从每天去烟水坊“教学”,乔然觉得自己的日子过起来充实了很多。人一忙碌,就没空闲去胡思乱想。卢温玉手里提着珐琅食盒,等乔然蹦哒完,才微笑着招呼他过来用早膳。“乔弟刚才练什么功怪有趣的。”卢温玉细心地替他搅匀紫芋肉糜粥。乔然笑得粲然,他说道,“哪里是什么武功哦哈哈听好了,这是全国中小学生第九套广播体操”卢温玉:“”乔然喝完粥,舔了舔嘴唇。卢温玉眼神慌乱,即刻就挪开了眼睛,“乔弟,好久没见你笑得如此灿烂了。”“今天阳光很大,风也很大。”乔然抬头看着波澜起伏似海洋的朝霞,露齿笑道,“牙齿也要晒晒太阳”卢温玉:“”“走啦走啦,带她们排练了这么久,今天烟水坊改头换面重新开张,我们必须捧场去”乔然拉起卢温玉就往屋里头走。卢温玉被他拉着,虽然隔着衣物,但他跟在背后,情不自禁。乔然解开起居时穿的外衣,眼神放空了一阵说道,“小狼那丫头不在这,我都不晓得外出怎么穿衣服了。”卢温玉从牛皮铜锁的樟木箱子里取出一件水蓝绫月白纱的直裾,“之前见你穿过这件深衣,很是清然,如今乍暖还寒,也是适合的。”卢温玉顺手给乔然披上,乔然还在手忙脚乱地找袖子,卢温玉就动作很自然地替他套进了貂颏刻丝的袖笼子,一个转身,卢温玉与乔然面对面而站立,卢温玉低着头,神情十分认真地替乔然系上衿带。以带束腰后发觉无以为饰,卢温玉解下自己腰上的翡翠垂珠平安佩,系进乔然的腰带里。乔然闻到卢温玉身上浅浅地香气,有点像梅花散入春风里,若有似无,清淡雅致。陌上温如玉,公子世无双。依旧这么人如其名。乔然正这样想着,仿佛听到了竖琴的声音,一时心思荡漾,真奇怪,怎么会有幻听这时卢温玉抬起头来,发现乔然目不转睛对着自己,他自然而然温柔地笑了,“怎么了这样看着我。”说话之间,卢温玉还不忘把乔然的头发撩出衣服,拨到后背。乔然干笑几声,连说没事。赶紧假装换鞋子,没话找话,便来了一句:“以前崔砚也总说蓝色很适合我。”乔然背对着卢温玉穿好他的靴子,没有发现卢温玉眼里,似有流星坠落,瞬间就暗淡了光芒。一大早烟水巷已经人满为患,摩肩接踵。听说姑娘们要唱新式歌曲,有些公子哥儿不远千里从京城赶来,上回乔然唱过一首沧海一声笑,震惊全场,赏金无数,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就传开了,听说烟水坊请他做了老师,有钱只怕没处花的王孙贵族都赶来了,好像皇帝与崔氏之间、中央与地方之间的矛盾,对他们来说,都不如一场“演唱会”重要。“没错,就是演唱会。”乔然一个拍板就定了案。于是“演唱会”这个词,极度拉风地出现到了这里。乔然好不容易拨开众人,挤进了烟水坊,他热得用手扇风,“外头那些人是疯了吗”姑娘们笑靥如花,“就是要疯魔了才好呢”芸苕递来浸过兰花露的鲛帕,“快擦擦汗吧,正是易伤寒的时节。”芸苕递给卢温玉,卢温玉又给了乔然,刚要给乔然递湿帕的芸苕,只好半道回手转而又给了卢温玉。鲛帕拭汗过后,又是清尘又是净手又是温亮嗓茶。忙活了好半天,外头喧闹声一阵高过一阵。芸苕问要不要去新搭起来的舞台,拉开帘幕,乔然说,再等等。卢温玉上了二楼,指着坊间那个牡丹花形状的戏台子问,“乔弟,为何取名舞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