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府兵到底是比不上我们的暗羽。”卢温玉被戳中痛处,咬咬牙,以他的性子就不再争了。崔陵又说道,“反圣山庄已经名存实亡,杨景璃不会善罢甘休。最近边关传又来动荡的消息,如今已是多事之秋。卢少爷坐拥富可敌国的资产,无论局势如何,都不至于家破人亡。乔然你就得三思而后行。”“崔陵,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乔然自嘲,呵呵地笑了几下,他摇摇头,“从一开始,我就没得选。”崔陵说道,“霍橘携夫已经奔赴华山。蒋冬生也还活着。”“冬生没死”乔然手一抖,跌翻了茶杯,“太好了太好了。”“以霍掌门的武功,要保全徒弟就无法全身而退,所以他选择牺牲自己。”崔陵说道,“人都有选择,无论在什么时候。你想去华山躲避世事就去,你想留在范阳陪卢少爷过两人欢忭的日子就留,你想冒着危险回到二公子的身边就跟我去清河。”卢温玉替乔然擦拭打湿寝衣的茶渍的手停了停,他能感受到乔然胸膛的起伏,他知道他在犹豫,在挣扎,在权衡,在抉择。乔然,留下来。卢温玉收回了手,不言不语凝视乔然。崔砚什么都给不了你。而我什么都能给你。可是,乔然并没有像他看着乔然似的看着自己。乔然低着眉头,陷入缄默。铜台落下烛泪。枯草白了霜花。窗外是一轮月如钩。突然之间乔然对所谓宿命又有了一种觉醒,有时候人生就是没办法预知结局,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但是只要尽最大的努力,总不至于太糟糕。即使明知最后的结果是没有结果,不可能的事依然不可能。该随风的却舍不得忘,该放手的却舍不得弃。毕竟人生都是梦,而你,是我在这一世认识最久的人啊。作者有话要说:、三十三晚色寒清入四檐,熏笼香暖索衣添。今年冬天来得快却冷得慢。往年这时候早就落过好几场雪,然而今年清河的第一场雪,直到乔然到来,才纷纷扬扬飘落。落日余辉,雪中飞鸟争鸣四处,云绯轻薄如羽。白雪鹅毛,似柳絮因风。下雪的天气,万籁俱寂,但凡有一点动静,声音变得更为清晰。车轮压着雪花,留出两道痕迹,不一会又被新雪覆盖。清河城。清河府。有一人锦衣红裘,顾盼生辉,撑着一把青山老竹为骨,凤鹤祥瑞为面的油纸伞,独身立于清河府前的九花塔下。马车进了城门,沿着中轴大道,一路踏雪而来。车夫停下白马,“吁”泰安一别,再相见,如这场初雪,雪花飞舞,白茫茫地弥漫了整个世界。也弥漫了他的眼睛。乔然没有打伞,一步一步陷进雪里。终于他走到崔砚面前,却停在了一步之遥。灼灼其花的微笑在崔砚唇边渐次点了开来,笑如春山明媚,人如三月红梅。崔砚:“回来了。”乔然:“回来了。”崔砚把伞递到中间。雪越下越大,落在伞面上发出轻响。乔然从他手里接过伞,收了起来。一团团、一簇簇的雪花像精灵,像蝴蝶,翩翩起舞,银装素裹。崔砚的头发很快沾满雪花,像乔然一样,白了头。乔然呆呆地凝望崔砚。我是不可能陪你到老了,但此时此刻,崔砚,我与你一道白头了。雪一直下,让时间冻结吧。马车上,崔陵脸色阴沉,默然不语,他放下帘子,心灰意冷地闭上眼睛。岁月情长,竹马成双,不敌他新欢旧爱,终有所属。入府以后,久未见到乔然的小狼小虎开心得不得了,忙里忙外地伺候。他们听说乔然要来,早早地腾出尘梦楼,清扫整理,装饰齐全。卢明珠与乔然打过照面,便早早地回到自己的海棠阁。一切都相安无事。清河府不比范阳堂面积大,但错落有致,布局简明又十分庄严。就像个小型故宫,内外分明,左右对称。崔氏大公子常年活动在京城,三公子还是个小孩子,是太子陪读,也住在京城。清河府里只住了崔氏两位当家,一位是二公子崔砚,一位是大小姐崔千雪。再见到崔千雪,她依旧是那么美丽,美得不可方物,多看一眼便多一份痴迷。世间怎会有如此佳人尤物,直教人叹为观止。乔然刚洗完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就听到小狼叫他“快点快点大小姐亲自过来了”乔然对崔千雪,莫名有种对自己亲戚的亲近感,所以他没有顾忌,头发都没干就顶着毛巾出来了。“崔姐姐5555”乔然看到崔千雪就是一副t︿t的表情,欲哭无泪,干嚎道,“崔姐姐,你都不知道我一路过来多有惨简直没法活了。”崔千雪被他那模样逗乐了,她掩嘴笑了,又扯过乔然头上的毛巾,按着乔然坐下,她站到乔然背后,替他擦起了头发。“许久不见你,你头发长了很多。”“都是三千烦恼丝啊”“听下人说,那么冷的天,你和我二弟还在雪里傻兮兮站半天。”一提起崔砚,乔然就发了会怵,没吭声。崔千雪又说道,“崔砚是个冷情之人,很多事情他迫不得已,你要学会理解他。以后,也要好好和卢氏的小姐相处,既然入了一家的门,同在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心宽一些,不要太计较。”这话乔然就算是猪也听明白了,他立马火了,可起来一转身看到崔千雪的脸,任谁都没有办法对这样绝世的美女发火,乔然深呼吸后又冷静下来,“崔姐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喜不喜欢崔砚,是我自己的事。崔砚喜不喜欢我,那是他的事。我从来没说过喜欢他,他也从来没说过喜欢我。卢小姐是他即将明媒正娶的女人,你怎么能拿我跟她比我不是男宠,也不是小妾,既不想占有,也不会争欢。”崔千雪久久沉默,毛巾从她芊芊玉手中掉落,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她说道,“是我想错了。原以为你像崔陵一样,无论如何也会陪他一辈子。”“一辈子太长了。”乔然捡起毛巾,揉在手里,“他身边众星拱月,不缺我一个。”崔千雪挽了个轻柔地笑容,她透过映雪粼粼的纱窗,看到外面的雪,依旧没有停。“青山如壁,白骨如雪。我不想我的弟弟们战死沙场。”“什么”乔然没明白崔千雪的话,“真的要打仗了吗”“我愿无事。”崔千雪撩了撩耳后的头发,雾鬓花鬟,露出柔泽的珍珠珥珰,“女人自有女人的办法。”“什么意思”乔然听得心慌,直觉告诉他崔千雪的“办法”一定很可怕。毕竟她姓崔,崔氏的人有几个正常“乔然,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你说。”乔然越来越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他郑重地说道,“只要我办得到,万死不辞。”崔千雪推开窗户,寒风刺骨夹杂着杳杳飞花的雪沫扑面而来,“乔然啊我只怕自己只能到这里了。千古伤心一片雪,转眼世事如浮烟。今后二弟若有不测,踏遍山河,你都要替我寻回他的尸骨。做得到吗”乔然呼吸一滞,那几秒心脏骤停,他双目发酸,张嘴几次才颤声道,“不会的。”他是崔砚,怎么会有不测他只会让别人不测。崔砚。乔然捏紧了手里的毛巾,水珠滴下,沉入地毯,他的心也犹如落下的水珠,无声无息地往下坠入无底洞,“崔姐姐,不瞒你说,我虽然不明白你们的权力游戏怎么玩,但是我已经料到,肯定会有不得善终的局面。这才是我回来的原因,我想帮你们。”“答应我,就是帮了我。”崔千雪的脸颊已经被风雪吹得发红,她的头发飘舞背后飘舞,整个人像是要飘飘欲仙,美得不切实际。乔然把毛巾放到桌子上,快步走过去,替她关上窗户,“姐,我答应你。”或许是乔然喊这一声“姐”,又或许是因为他答应了她。崔千雪泪如雨下,“好了,这样就好了,你们每个人都答应我了。我可以安心去了。”“崔姐姐,你到底要去哪里”崔千雪掩袖抹泪,埋首片刻,再抬起头来,梨花带雨泪痕未干,她却缓缓地笑了,崔千雪上前一小步,抱住了乔然的腰。乔然一愣,身体僵硬在那,他为难地举起双臂,不敢触碰崔千雪。“听说卢氏的少爷很喜欢你。”“没有,我们只是”“嘘”崔千雪靠在乔然怀里,轻声说道,“让我抱一会他。”“可我”可我不是他。乔然默然了。之前听小月提过,好像很久以前,崔千雪是要嫁入卢氏的,可是卢温玉当时心有所属,辜负了天下第一美女,然后才有崔砚与卢明珠的婚约。谁嫁谁,谁娶谁,对他们这种大家族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崔氏、卢氏必须联姻。崔千雪离开乔然胸膛,垫起脚,摸了摸乔然的头,噗嗤笑了,“瞧你那傻样,难怪我弟弟爱欺负你。”一树梅花雪月间,梅清月皎雪光寒。谁也不知道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一下会下多久。崔砚很忙。他有忙不完的事。乔然曲腿坐在床上,手里还拿着随他从现代穿越来的书,被褥温暖,他昏昏欲睡,手中的书啪嗒掉落,他也没有察觉。尘梦楼原本是崔氏当家者的正妻起居之地,椒房丹地,温暖芳香,无比奢华。这本是卢明珠该住的地方,但是现在住在里面的人是乔然。一个平淡无奇普普通通的男人。房间一侧摆放了如一棵小树般的青铜多枝灯,每根“树枝”上都燃着红烛。远看如红珊瑚似的耀眼。屋外的门楼灯点起。有人来了。迎着风雪,袭来一阵黄梅清香。崔砚雪衣如华,小虎替他合上房门便退了出去。崔砚捡起乔然掉落的书,放在他枕边。他俯身细细看着乔然,这个人,好像变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崔砚轻柔地抚摸过乔然的脸颊,手指在他的嘴唇上来回摩挲。乔然醒了。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仿佛天下之间,芸芸众生,眼前,心里,只有崔砚一个人真正存在。乔然无意识地就环住了崔砚的脖子,仰面迎上去,他又闭上了眼睛。他吻了他。与第一次蜻蜓点水不同,这次更持久,更缠绵,更温柔。乔然吻过很多人,几乎都是在演戏。温柔的,暴烈的,羞涩的,痛苦的唯有这一次,刻骨铭心,是认真的。一吻罢后,乔然放手。他挪到了挪床的里侧,掀开被子,“外面冷,进来坐会,这儿我刚才都捂热了。”崔砚脱去外衣,难得顺从地坐进刚才被乔然暖热的被窝。“乔然”崔砚抿了抿唇,仿佛还能感受到乔然的余温。崔砚坐着,乔然躺着,他看着崔砚欲说还休的样子笑了出来,“死变态,你也有被我吃定的时候啊”本来还微皱眉头的崔砚也笑了,他笑容太美,好像昙花盛放,璀璨了黑夜。“崔砚啊有些话你没必要跟我说。我不也没跟你说吗”乔然悠长地舒了口气,“我们之间,不需要承诺。好吗”崔砚微笑着,点点头。乔然看着他笑,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他明白的,自己口是心非。想得不可得,能奈命运何崔砚拿过刚才捡起的书,“你在看什么”崔砚虽然是在问乔然书名,可是脸上却是一副“你也会看书”的表情。乔然拿过书,翻了个身,用胳膊肘支撑身体,他点了点封面说道,“这是朱生豪情书。”“哦”崔砚想起来了,“你跟我说过,有人请你出演朱生豪这个人。”“可惜演不了。”乔然瘪瘪嘴。“情书,是他写给谁的”“他的妻子,宋清如。他们都是值得后人尊敬的翻译家。”“那他们,过得好吗”“才子佳人,柴米夫妻,写诗译书,琴瑟和弦。”然而乔然没有说完,命运弄人,婚后两年,朱生豪先生就因病离世,剩下孤儿寡母,好不凄凉。命运的事谁也做不了主,三分天注定,就把美好的事情记下,以后有多苦,留给以后再操心。乔然捧着书翻身坐了起来,崔砚怕他着凉,顺手就替他披上自己的外衣。乔然后背一暖,脸上便眉目舒展,他望着崔砚,想笑,又没有笑,乐极生悲,没有结果的事还是尽量克制吧,乔然熟悉地翻到他折角的那几页,“我念几段我喜欢的给你听。”“好。”“要是我们两人一同在雨声里做梦,那意境是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雨声里失眠,那也是何等有味;不要愁老之将至,你老了一定很可爱。而且,假如你老了十岁,我当然也同样老了十岁,世界也老了十岁,上帝也老了十岁,一切都是一样;我想要在茅亭里看雨、假山边看蚂蚁,看蝴蝶恋爱,看蜘蛛结网,看水,看船,看云,看瀑布,看宋清如甜甜地睡觉”“乔然”“等等等等还有这句。”乔然快速地翻页,手指停下指着那一行逐字逐句地念道,“我愿意舍弃一切,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