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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3(1 / 1)

恍惚起来,只觉得身上冷得可怕,因知是寒热症发作,反而松了口气。当他的牙关终于忍不住打颤之后,永宁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唤念蓉帮忙,扶董彦回去。一面吩咐备药,一面匆匆扶她躺下,抬手展开两床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董彦道:“有劳公主,公主请回吧。”永宁轻轻摇头。董彦道:“公主的清誉要紧。”永宁微微一笑:“问心无愧就是了,何必拘泥形式呢。”董彦沉默片刻,道:“臣不愿公主见臣如此狼狈。”永宁心中一滞,以目光示意念蓉带屋中旁人出去,待得人都走了,一字一句道:“大人一贯如此,所以当年在大定府,我会被大人骗过。”董彦目光微有些闪烁,永宁苦笑道:“当年事早已过去,而今大人与永宁各有牵挂,亦无需再小心避讳。永宁如今所为,固然是对大人的答报,但更是为了相知一场的知己之谊。大人不必介怀,只把我当做是与宋盈一样的朋友就是了。”说着起身去拿了只手炉,从棉被的边缘塞给他。董彦接过,只是不语。永宁问:“大人冷得很么要不要多笼几个炭盆来”董彦摇头,细微的颤抖却瞒不过永宁的眼睛。她出去吩咐了几声,因为药也已经熬好,一并端进来,稍扶起董彦,亲自喂药。董彦本欲推辞,永宁道:“若今日生病的是我,大人不会做同样的事情么”董彦病中原无与她理论的精神,见她执意如此,遂不再推让。或许是因为从前思昭受伤的那段时日,永宁一向亲自服侍,不愿假手他人,相似的动作,今日做起来,居然很有些熟练。她搁下药碗的时候,董彦低低道了一句:“有劳了。”永宁侧过头,拿铜筷拨弄了几下炭火,而后再次掖好他的被角,不复言语,垂首坐在床边。董彦见状,也不再费心客套,专心抵御那仿佛从血脉里蔓延开来的寒冷。侍婢果真又添了炭盆进来,董彦多少觉得好一些。因室内温暖的缘故,永宁脸上泛起些潮红。她随手解下夹袄搁在一旁,心里想的是,靖和十年那个冬天,思昭因为生病的缘故,难得怕冷了一回,她就是这样守着他。思昭从被子里挣出一只手来,用手背请触她面颊,道:“脸上好烫。屋子里暖成这样,让人一点精神也没有,你撤两个炭盆下去吧。”他的手很凉,永宁双手握住,笑道:“哪有那么多事情让你费精神。”思昭无奈道:“瞧你出了多少汗,等会儿吹了风,要着凉的。”永宁道:“你不说,我还不觉得。”这就解开扣子,褪下小袄。思昭的目光转为爱怜,任她像只猫儿似的赖在他身边,心中难得柔软,仿佛背后隐隐作痛的伤也肯冲着永宁的面子,暂时与他和解。思及往事,永宁不禁垂头微笑。同为往事,董彦想起佩珊,却只能是心底沉沉的一声叹息。约莫有一个时辰,寒意散尽,董彦便开始觉得发热。永宁忙让人撤下炭盆,再寻了两个冰袋来,置于董彦两腋之下。从来发热比发冷更易让人迷失心智,董彦身上烫得骇人,眼前也迷蒙得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他极力克制,仍是不想在永宁面前太过失态,永宁用冷水替他擦额头,亦是全无效果。董彦觉得身上烫得仿佛要化了,眼睛睁不开,手足也沉重得无法挪动。他已经经历过几回这样的煎熬,心知会有过去的时候,纵然异常难受,还是咬牙忍下,甚至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晃神之间,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投入他怀中,恍如三伏天中落下一场大雪,让他精神一振。他紧挨着凉意的源头,心中妥帖非常,好像千般事都不必再挂怀。这让董彦有一种大限将至的错觉,他忽然觉得那样也好,不必拖累旁人,不必再忍耐这一身的病痛,尤其还可以再找见佩珊。他低低唤她的名字,热度在呼唤中退散,终于出了一身的汗,昏沉沉地阖目睡去。永宁这时才起身,在单薄的衣衫之外裹上斗篷,嘱咐念蓉照顾好董彦,匆匆回自己的房间烤火。她之前问过曹太医,知道董彦病发之后,约莫要睡上几个时辰的,所以,她有时间将一切掩饰得天衣无缝就如董彦多年前所做的那样。随着身上的热度慢慢恢复,永宁逐渐意识到自己方才有多冲动。她无意追究这冲动的根源,但她很满意那个结果。她让幼萱去熬了一碗姜汤,灌下去发过汗,换了衣裳,吩咐去抱长安来。永宁是闲逸而满足的,靖和帝却不然。皇后宋南思的生辰离年关很近,所以从前靖和帝都不会专为她办一场生日宴。往常两人之间还没有罅隙的时候,彼此陪伴,好好过一天寻常夫妻的日子也就是了。这些年来,正因往日不可追,每到南思生辰将至的时候,靖和帝的情绪都会格外低落,脾气也比平日里大很多,即便是贴身服侍他的都领侍赵允,若是不小心茶沏得稍烫了些,都可能被打一顿板子。因而下人们也都小心得很,一句话不敢都说,靖和帝的焦躁,愈发无处排解起来。明日就是正日子了,靖和帝已经是第三次让赵允去查看御膳房备下的食材。待得赵允回禀食材上佳之后,他很是踌躇了一会儿,还是不死心地探问:“你说她今年会不会见朕”赵允敛眉,小心赔笑道:“娘娘的心思,奴才怎么敢猜呢”靖和帝苦笑,方觉自己适才未免太失帝王骄傲,不再提这一茬,低头继续看折子,无奈小半个时辰过去,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他掷下笔,“来人,把这里收拾了。朕要去梅园走走。”说是去梅园,也不过是因为这时节没有别处可看罢了。人若是伤心,处处都是伤心风景。靖和帝记得,南思是喜欢梅花的。她偏爱白梅,当年的永徽偏爱绿梅,都是喜欢那份清淡贞静。南思与永徽见面不多,却算是交心知己,因而永徽在靖和六年故去的时候,南思很久不能释怀。她身子原本不算好,靖和帝多少担忧,熬了几个晚上,总算是挤出些时间陪她。那时他挽着她走在梅园,其实梅花早就谢了,但南思还是执意要到那边去。她指着一株绿梅,向他道:“从前永徽最喜欢的,便是这一株梅树。前日宋盈托人捎了封信给臣妾,想求臣妾允准,把这株绿梅移栽到永徽墓前,臣妾还没有问过皇上,皇上觉得怎样”靖和帝将她的肩膀搂得更紧了些,低低道:“朕有什么不准的。宋盈也是,这种事何必说给你,说给朕也是一样的。”南思道:“儿女私情,哪是朝臣的奏折里该写的皇上难为他了。”靖和帝的目光中波澜不兴,沉默片刻才道:“宋盈是个人才,朕想要重用他。”南思道:“皇上放心,送梅树过去的时候,臣妾会让人带话给他。”靖和帝微微一笑,“好啦,难得有工夫,何必说他们的事情,说说我们,不是更好”南思还没回过神,淡淡道:“臣妾喜欢东南边那株青芝玉蝶。”靖和帝目光一震,明知无事,心里却还是被狠狠牵扯,急道:“你是说什么傻话”南思自知失言,转而问道:“皇上愿陪臣妾去看看吗”他这才不再多心。然而与她同去梅园,那是最后一回。靖和元年,江阴王谋逆案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众人大多忘却,那年有个名叫魏璞的言官,上了一封弹劾宋闻庸次子宋骧的奏疏。更加不会有人注意到,那奏疏呈上之后,如泥牛入海,而两月之后,魏璞的名字被写入江阴王一党的名单。而后是下诏狱、受酷刑,魏璞是硬骨头,宁死不肯低头,终于变成一副残破的躯壳,被匆匆装殓了送回。魏璞的妻子杨氏触棺殉夫,事情就此告一段落。魏璞有位同窗,叫做宋盈。那份奏疏呈上去之前,魏璞在宋盈处留过一份底稿。他二人不是同乡,也不是同榜的进士,平日交情只是了了。宋盈没有想到日后会有那番变故,待到魏璞身死,宋盈私下把奏疏拿给靖和帝看,靖和帝欲除国丈的心思,就此坚如磐石。永徽多少听到了一点魏璞的事,南思于是有所耳闻。她是敏感的女子,轻而易举地就发觉了靖和帝的筹谋。她不与他吵闹,也不求他施恩,靖和帝与宋闻庸彻底闹僵是在靖和九年的秋天,在那之前,南思已有意对靖和帝故作冷淡。八年时光,往日欢愉变成不可逾越的枷锁。可惜的是,情分总是在的。靖和帝信步徘徊,停下脚步的时候,抬眼刚好就是那株青芝玉蝶。他伸手抚上花枝,叹息良久,向左右问:“皇后有没有到这儿来过”赵允道:“娘娘已经很少踏出仁明殿。”靖和帝偏过头,把自己的脆弱隐藏在他们所不能见的地方,挑了一段花枝折下,吩咐道:“把紫宸殿里那只汝窑的胆瓶拿来也罢,不必拿到这里,到仁明殿外等朕。”赵允心里一紧,忙打发人去了。靖和帝此际穿着靛蓝色常服,外披黑貂裘的大氅,原本是极为沉闷的装束,却都被这白梅点亮了。一张面孔虽不再年青韶秀,也是沉静端雅,自是天然的好风度。赵允知道皇后的病,因而明白,今日皇上所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皇后的避而不见。于是那双含着期待的眼眸,注定要黯淡下去。斯人也而有斯情也作者有话要说: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是论语当中的一个典故。意思是这样的人怎么会生这样的病啊,感慨和遗憾的语气。、不可求思董彦的病耗了小半个月才痊愈,永宁原想多留他住一段日子,奈何董彦不肯,只得作罢。这件事情有了收煞,几天之后,永宁哄好了长安,就入宫去接绿衣。小孩子虽然认生,但因心思单纯,总也好相处,永宁从前在宫里的时候,虽然自己情绪低沉,但或多或少也收起自己的心思,去看过绿衣几回,更因为有了长安,母性难免泛滥,对绿衣而言,就显得愈发可亲。宋盈不便出入宫禁,反倒像个外人。难得进宫一次,永宁接上绿衣之后,想着去仁明殿看看。宋南思一直照拂绿衣,即便不为这个,她也是让永宁觉得像故友一样的人。靖和帝骄傲执拗,南思偏是有些悲观的性情,永宁其实都无从开解,只是一点不甘心和不忍心罢了。仁明殿的宫女对永宁还算是熟悉的,见是她来,先没有急着通报,而是低声道:“长公主,最近娘娘心情一直不好,长公主千万劝一劝娘娘。”永宁问:“娘娘的饮食还是老样子么”宫女迟疑了一下,“娘娘进得愈发少了,昨日只是小半碗粥。”永宁大惊道:“怎么会这样”宫女低下头,双目几乎是直勾勾盯着地下,手指不自觉地绞手绢,“回长公主的话,先前娘娘生辰的时候,皇上曾经来过。”永宁道:“那又怎样,皇上往年不也会过来么。”宫女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嗫嚅道:“皇上见到娘娘了。”永宁当即愣住,待得回过神来,赶忙进去寻南思。南思仍旧病得昏沉沉的,侧躺在床上,不时咳嗽。她的贴身侍婢芸儿给永宁和绿衣行过礼,忙跪在床边,轻轻替南思捶背。南思好强,绝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绿衣还不懂,唤了几声“舅母”,守在她旁边帮忙,而永宁背过身去不看,转身间瞥见月洞门边的架子上,搁着一瓶梅花。那花已显出些颓势来,花瓣落了不少,不过似有还无的一点香,也算略略冲淡屋里的药气。永宁瞧着那只胆瓶与屋中其他陈设相较,有几分突兀,约略一想,也就明白来历,愈发无言以对。只听得南思的咳嗽渐渐缓下来,她又歇了片刻,向永宁道:“让你看了笑话了。”永宁回身行到她病榻边,绿衣已经和芸儿一起,扶南思倚在垫子上。永宁一手握着她的手,微笑道:“嫂嫂别这样说,谁能不生病呢,一家人何必讲两家话,嫂嫂莫与我生分。”南思道:“你来看我,我心里是高兴的。不过绿衣还小,别让她沾上病气,还是先带她回去吧。”绿衣忙问:“舅母是嫌绿衣不懂事么”永宁从旁笑道:“舅母是关心你。”又问南思:“怡娴在么让绿衣找她玩一会儿吧,我陪嫂嫂说话。”怡娴是南思的女儿,靖和帝膝下最年长的公主,而今十四岁,已经指给了尚书右仆射家的大公子,只因年纪尚小,靖和帝和南思都舍不得让她出阁,才仍住在宫里。南思略一颔首,示意芸儿去叫怡娴过来,抬手抚了抚绿衣桃花似的面颊,柔声道:“舅母是很喜欢绿衣的。”绿衣轻咬下唇,敛眉应了一声“是”。永宁和南思都没有留意她眼底的委屈,她们都没有想到,外表如永徽一样温柔婉顺的绿衣,其实更多还是像她的父亲,有近乎偏执的敏感。怡娴片刻之后就过来了,福身问安道:“母后,宁姑姑。”南思招手让她走近些,绿衣抬起头,叫了一声“娴姐姐”,怡娴微笑牵起她的小手,南思道:“你陪妹妹玩一会儿去吧。”怡娴点点头,又不放心地问:“母后身子好些了吗”南思道:“我没事,你们去吧。”怡娴这才展颜,道:“嗯,女儿早就听说绿衣妹妹琴弹得好,还想要讨教呢。”绿衣闻言,眼睛一亮,害羞中又带着一点自矜,“娴姐姐过奖了。”两个孩子离开之后,无论永宁还是南思,都觉察到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永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皇兄一直记挂你。”南思道:“我明白的。你告诉他,就说”“我不给你们传话。”永宁道,“有些事,固然是说不开的,但彼此折磨又有何益我不知道你们选择的办法是不是最好除了你们自己,谁也不会知道这个答案我自己的事情已经足够沉重,我担不起了。”南思道:“你不必说,我都明白。”想了一会儿,又问她:“他还好吗你知道,我的眼睛看不清楚了。”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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